胡松林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不知道他们说得什么呢?要是郭长栓在这边就好了,他往年长在口外,还是懂得些蒙古话的。那边郭长栓也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两个蒙古兵说得不是别的,一是说雾就要散了,而是说过了岭就可以休息了,不用总是在雾里走,闷也闷死了。
“情况怎么样?”见两个游骑小跑着回来,也鲁问道。
“报告大人,前面有埋伏。”
“有埋伏?多少人?看明白了吗?”脱啦昆道。
“多少人看不出来。他们隐蔽的很好。走到当中,我们就看到岭上有几处新土,又向前看了看,确实有埋伏的痕迹。我们怕他们起疑,就没有再往前走。再说也有雾,看不大清楚,没法判明情况。”
“你们做得很好,也鲁,你说怎么办?”
也鲁道:“你看这雾什么时候能消散呢?”
脱啦昆道:“很快了,你看这雾越来越稀,很快就没有了。”
也鲁道:“那我们就借着这雾排好队形,雾一消失的能看到一百步,我们就冲锋好不好。”
脱啦昆道:“好极了,我先冲,你在后面等着。”
也鲁不高兴的道:“我本来就在你的前面,难道我贪生怕死?你这么一乱,先把自己搞乱了。”
脱啦昆道:“好,我跟着你冲。你到了半腰我就出发。这些人太大胆了,竟敢想和我们蒙古铁骑硬碰,活的不耐烦了。”
也鲁道:“好,我们在山顶等着你。”
弥漫的雾气渐渐消散,雾气中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蓦然,雷鸣般的响声从山下传了上来。蒙古骑兵狂啸着发起了冲锋。骏马长嘶,扬起了一阵烟尘。一个千人队齐声狂呼,一千把闪亮的蒙古长刀高高扬起,一千匹骏马奔腾而上,肃杀的初冬的荒岭上下顿时布满了血煞之气。胡松林一下子兴奋起来。该来的终于来了,奶奶的。
最难熬的是迸发前的沉寂。那种等待的寂静足以把一个个活生生的意识给抹杀,让人在沉默中苦苦抵挡无穷无尽从四周狂野里传来的无形的压力和莫名的恐惧。蒙古骑兵的冲锋撕裂了站前的沉寂,也把一个个苦苦挨受的士兵们从孤寂中扯了回来。
胡松林也一下进入了兴奋的临战状态。好家伙,够狡猾,是个相当的对手。蒙古骑兵气势如虹的攻势明白无误的表明了他们其实已经早有所察觉。胡松林大声招呼这要放进了打,一定要听他的口令后再开火。
蒙古骑兵的冲锋越来越近,蒙古人的长刀在天际划出一道道慑人的弧线。距离越来越近,大地的颤抖也越来越是厉害。野蛮的狂啸充满耳际。500米,400米,300米,“进入射程了,快下令呀。”郭长栓心底里疯狂的呼喊起来,可是胡松林没有发出命令。人民军的阵地上一片沉寂,仿佛没有人似的。250米,200米,蒙古人的箭手已经弯弓搭箭,嗖嗖的长箭向阵地上射了过来,仍然没有开火的口令。
“你在做什么,你这个自大狂,你这个笨蛋。”郭长栓心底里恨恨的骂起营长来了。他眼前似乎出现了蒙古骑兵突入阵地肆意虐杀战士们的画面。他的心猛然收缩了,“不行,不能拿战士们的生命做儿戏呀。”
“火枪手瞄准,二人抬做好准备。”郭长栓大喊一声。端起枪稳稳瞄准了突前的蒙古骑兵。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胳膊。那是副连长,“营长还没有下令呀。”
是呀,营长,还没有下令呀。军队里有铁的纪律,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郭长栓仿佛看到了自己战场抗命的下场。可是,这关系着无数战士们的鲜血甚至是姓名呀。他太了解蒙古铁骑的威力了,这些都是重骑兵呀。要是他们冲了进来,下场……他不敢想下去了。“我是连长,听我口令,打!”“砰”,180米,郭长栓手中的火枪响了,突前的蒙古骑兵应声而倒。砰砰砰,连珠般的枪声响了起来。
“娘的,胡闹,是谁开枪了?”热血一下子涌上了胡松林的面庞。“胆小鬼,卑鄙,无耻,下流,郭长栓,我枪毙了你这个狗娘养的。”胡松林忍不住大骂起来,郭长栓连的率先开枪起了连锁反应,阵地上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胡松林骂归骂,操起枪就朝着一个骑兵扣动了扳机。
可是,开枪的时机还是晚了。打倒了一片之后,暂时的混乱过去,蒙古骑兵们悍不畏死,继续向前冲锋着。用前装式火枪的士兵们开始竖起枪管装子弹,用后装式火枪的士兵们拉动大栓继续射击,但是火力弱了下来,蒙古骑兵们已经冲到了100米以内。
“轰,轰。”又是郭长栓,二人抬炮排率先发言了,蒙古骑兵们又遭受了一次火力的突袭。与此同时,郭长栓大喊着扔出了手榴弹。士兵们把手榴弹跟着连长纷纷扔出。
蒙古骑兵继续前进的时候,手榴弹正好纷纷爆炸,郭长栓连阵地前的蒙古骑兵损失惨重,被手榴弹纷纷炸下马来。侥幸躲过的,正好遇上重新装填好的排枪,那又是一阵屠杀。只有少数的骑兵冲到了阵地面前,郭长栓大喝一声,大刀片挥出,两只马蹄应声飞出,战马重重的扑到在地,马背上的骑士也飞了出去。
其他阵地上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大部的骑兵冲入阵地,人民军战士纷纷操起大刀和骑兵展开了肉搏,又一个个倒在蒙古长刀之下。就在这时,第二个千人队也冲了上来,整个阵地上喊杀声响成一片,血花飞溅处,一个个年轻的生命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啊啊!”胡松林嘶喊着砍倒敌人的同时,一只利剑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这面容怎么如此狰狞,胡松林慢慢倒了下去。手却摸上了腰间。那里,有他最后的一颗手榴弹。
“轰”,尘土弥漫处,围上去的骑兵伴随着这声巨响化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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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逐鹿(4)
“什么?”刘光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子上的碗跳动了一下,里面的水泼洒了一桌子。他只觉得胸口闷的难受,一千多人呀,竟然只有不到三百人活了下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这怎么能让人接受呢?七百多活生生的兄弟呀,就这样折耗完了?犯罪呀,怎么对得起这些牺牲的兄弟们呢?人民军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么大的损失?这都打了一个什么样的仗呀?那些战士们,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呀,犹记当时烽火里,一举一动总关情。壮行酒会上,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满是豪迈,捧起大碗的烧酒一口喝干,这种豪迈的气概犹在眼前,可他们已经……
“备马。”刘光斗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要立即赶往战场。当他赶到时,战场的 打扫还在进行之中。岭上岭下,尸横遍野,惨不忍睹。无主的军马在岭上徘徊,不时发出阵阵悲鸣。走到人民军士兵的遗体前,刘光斗顿住脚步,慢慢举起手,向着人民军士兵的遗体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然后摘下军帽,紧紧攥在手中。
活下来的人民军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伤,重伤员又占一半以上。走到一个半躺着胸前缠满绷带的军人前,随行的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时郭连长,阵地上能活下来的最高指挥官了。”
郭长栓见旅长过来,动了一下,想坐起来,前胸撕裂的疼痛让他又倒了下来。刘光斗赶忙止住他,道:“郭连长,养伤要紧,不要动。”
“旅长,这一仗我们,我们没有打好。”郭长栓的心里更是难受,见了旅长,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不要自责了。责任不在你们,怨我呀。是我太乐观了,太轻敌了,太不重视敌人骑兵了。真要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呀。”
“谢我?这是怎么说的?”
“是呀,是应该感谢你呀。没有你的话,我们受到的损失还要大。甚至连阵地都要丢失呀。你们都是勇敢的斗士,在残酷的环境中守住了阵地,保存了我们有生力量呀。尤其是你,对敌人的骑兵有着清醒的认识呀。你先好好养伤,好好总结一下打骑兵的经验。我不想我们的战士下一次面对敌人的重骑兵的时候,再上演一次悲剧式的胜利。”
“是。旅长。”
虽然四师初战不利,遭受了极大的损失,但是这种损失让四师上下极大重视起来。各部针对进入河南后的特点以及面临的主要敌人,针对性极强的展开了行动,利用自己部队火器占优的长处,不久就摸索出有效的与骑兵作战的战法。所以僧王的头是越来越大,人民军飘忽不定,神出鬼没,看似向东,实则向西,看似围城,实则打援,小股骑兵张口便吞了,大股的去了也照收不误,分兵,疲兵,半年下来,十万蒙古铁骑去了一半,人民军倒建立起数万骑兵部队而来。黄河以南更是成了人民军的天下。至于和春,更是倒霉,在河南的这两路人民军大军合起手来,犹如狂风骤雨般把和春的大兵吃了个干干净净,和春挥刀自杀,以报君王。
直隶也不好过,左宝贵和刘俊生两个师渡过黄河,进入直隶,首战歼灭两万八旗京兵,直隶风动,朝廷震荡,僧王不得不回兵直隶,任柱趁势随着过了黄河,河南大半归属人民军。而王宝堂更是西出山西,歼灭捻军叛将刘恶狼,枭了刘恶狼的首级,将张乐行从水火中挽救了出来。此时张乐行所部捻军早已被打垮,只余区区三千残兵,张乐行率部归附人民军。
太平天国也发生了严重的内讧。是年6月,太平军攻破向荣的江南大营,解天京三年之围。向荣死于8月9日的消息传入南京后,东王杨秀清借口西线紧急,调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赴前线。天京于是只剩天王洪秀全和杨秀清。
某日,东王称 “天父下凡”,召天王洪秀全到东王府。天父“上身”的东王对天王说:“你与东王皆为我子。东王有咁大功劳,何止称九千岁?”洪秀全说“东王打江山,亦当是万岁。”天父又问“东世子岂止千岁?”洪说“东王既称万岁,世子亦当是万岁,且世代皆万岁。”天父大喜说“我回天矣。”
洪秀全回宫后,以东王有篡位之心,调动女兵防守王城,又密诏北王,翼王回京。北王韦昌辉率三千精兵赶回南京。当夜联同燕王秦日纲攻入东王府。东王被戮,东王府内数千男女,包括东王妻妾五十四人同被杀尽。之后北王以搜捕“东党”为名,大捕异己。一日一夜间被杀军民竟有两万余人。
十余日后翼王石达开到天京,进城晤北王,责其杀人太多,多是无辜之辈,韦昌辉哪里是个省油的灯,既然他在天京坐大,自然轮不到石达开说三道四。石达开见事不谐,夤夜匆忙缒城而去。韦昌辉没有能捉拿到石达开,一股气没有地出,尽杀其家属及王府部属。石达开泣血求天王洪秀全杀北王韦昌辉以谢天下。这韦昌辉便一不做二不休,老子反了你天王又如何?叛变攻打天王府。韦昌辉的暴行终于犯了众怒,败于忠于天王的将士韦昌辉死于乱军之中。天京事变后,洪秀全以天京无人,召石达开回朝辅政。为防不测,大封洪氏,洪氏兄弟当权后,自然再无石达开的好果子。石达开于是再度出走缒城逃命而去也。
此时,英法两国已经组成了联军,由英国人额尔金和和法国人葛罗率领。英法两国先后发兵,直向香港。到达香港后,美国公使列卫廉、俄国公使普提雅廷都嗅到了巨大的利益,赶到香港与英法公使会晤,明确表示支持英法的行动。12月,英法联军5000多人编组集结完毕。额尔金、葛罗向叶名琛发出通牒,限48小时内让城。叶名琛还是老样子,既然朝廷要保持现状,那就保持现状好了,为英、 法两国嘛,肯定是虚张声势,多给银子就好了,依旧不作防御准备。48小时后,,联军炮轰广州,并登陆攻城。一日广州失 陷,叶名琛被俘,被英法押解解往印度加尔各达,后病死于囚所。
英、法联军占领广州后,四国公使出于利益结合,纠结一起北上。4月,四国公使在白河口外会齐分别照会清政府,要求派全权大臣在北京或天津举行谈判。英、法公使限定 6天内答复其要求,否则将采取军事行动。美、俄公使佯装调解,劝清政府赶快谈判。 清政府既不能正确判断英、法下一步的行动,又指望美、俄调停,更担心人民军和太平军势大,全无同英法联军作战的决心,一味想先压下这两出心腹大患。可是太平天国尚可有胜有负,死死的把天国局限在江南一带,这人民军虽不称国,却是厉害异常,束手无策,坐看势大。不过,不知怎地,自从英法联军北上到了白河口外之后,这人民军突然之间全线向清军停止了攻势。而且传过话来,说什么外敌当前,万不可骨肉相残。中华宜上下一心,全力抵抗侵略。若清军无力抵抗外敌,只要清廷让出一条路来,人民军愿意顷刻北上,直抵京津,打击英法侵略者。为表明诚意,人民军从即时起,主动停止一切阵地清军的攻势行动。
人民军的这个表态在清廷引起了渲染大波,咸丰帝急召内阁群臣,结论是万万不可相信人民军。要是他们到了京津,那还了得?而英法两国,现在仅仅是要求谈判,谈判而已,何足挂齿,人民军这么做,那是保藏祸心,万万不可相信。而且既然人民军说不再主动进攻,这真是一个天赐的良机,我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调兵遣将,一举将人民军拿下。
当下咸丰命令直隶总督谭廷祥及托明阿防守天津大沽海口,给僧王加派兵丁,命他借此人民军自毁的良机,速与人民军作战。谭廷祥和托明阿到了天津后,根本无意于作战,只想等着朝廷和英法两国谈判,何况还有俄国和美国的调停,更是让他们两人将心放到了肚子里,整日在天津“礼尚往来”,从没有想过让军队作过准备。不分清军将领眼见英法联军势力弱小,若能把握战机,完全可以先敌取胜,多次上书,要求对英法联军进行主动攻击,二人均以各种借口给搪塞了过去。而对某些人提出的即使不主动进攻也最好加强防御的意见也一并驳了回去。
额尔金、葛罗在联军进攻准备完成之后向清政府发出最后通牒,要求让四国公使前往天律,并限令清军在2小时内交出大沽炮台。上午10时,联军轰击南北两岸炮台,各台守兵奋起各自还击,英法联军在攻打炮台时死亡100余人。 但是谭廷祥和托明阿在大炮响起来之后,不是组织反击,而是临阵逃跑,两人只顾着离大炮越远越好,哪里还管其他什么呢?后路清军更是没有任何增援,致使炮台守军孤军奋战,最后各炮台全部失守。这样的结果真是让额尔金、葛罗大喜过望,中国人,这就是中国人呀。当下两人命令联军溯白河上驶,到达天津,扬言要进攻北京。大沽口战役失败,联军到达天津,咸丰帝是进退两难,攻守无措。其实英法联军在作战过后也是处于青黄不接的时期,后援未到,军火消耗颇大。可是大沽口炮台之战让额尔金断定清廷决不敢主动与联军作战,因此上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狮子大开口,以进攻北京作要挟。其实就联军目前的实力,不消说进攻北京了,便是进攻天津,也不一定打得进去。可是咸丰帝不这样想呀,他本来想借人民军主动停战这个机会来给人民军一个狠狠的打击,现下调兵尚未完成,哪里愿意放手?何况这英国人,法国人要打北京呀,他们船坚炮利,要是放他们到了北京,那还了得,因此上咸丰帝思来想去,还是人民军卧在榻侧是心腹大患。至于英法联军,你们不就是要在天津借个地和我天朝谈判吗?我天朝泱泱大国,威及四方,借你一地谈判又何妨?那是无损我天朝上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