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竞天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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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竞天择-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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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叫人想象不到。我们在此已等候你们三天了。”

“真遗憾对这儿的部队估计不足。三个月前,我们被派出来,要开辟一条通海的道路,并考察一下这一地区,希望能从这儿把粮食运进内陆。”

“已经没有粮食了,”中尉说。“事实上,假如你能够理解我们现在处境的话,我可以如实告诉你:我们朝贵军发动进攻只是因为我们得到消息说你们有马匹。”

“啊,”军官明白了。他转过身去,向助手发出一连串短促而尖利的命令。

他身旁的助手举起了令旗,发出了收兵的旗语命令。

“有关条件,”指挥官说,“我相信你们会遵循近来的通例的。”

“俘虏都要放下武器,然后就可以走了,并且还要留下所有非个人的装备。”

“长官,尽管我不愿意向我尊敬的人一再提出要求,我还是希望你会让我们留下武器。我们所经过的国家到处都是散兵游勇。”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宣誓,”中尉说,“作为军官,宣誓要回到你们政府所在地的中心去!”

“当然。也许你们可以给我提供我们需要的返程资料。”

“当然可以,对不起。波拉德,装配好那门酒精降压机枪,给我们的炮兵传话去,让他们做好准备。让威则尔带上缁重车到下面的山谷处等待。你们的队伍,”中尉转身朝向指挥官说,“可以留下步枪和弹药。我们将带上大炮、牲畜和所有非私人的装备。”

“谢谢你,”指挥官说,一边发出信号,要召回部队,“我们将在午时撤回。你当然希望我的部队行军前呆在谷地里。”

“这是自然的啦。”

“你是说从这儿到大海之间没有肥沃的地区了吗?”

“我以名誉担保,据我所知是没有了。英格兰已经资源殆尽,没有价值了。我敢说你自己的国家也面临着同样的情况。”

“哦……先生,我可以坦白地说吗?”

“当然可以了。”

“我们不是被随意派往各处的,我们是最后一批白俄罗斯帝国的部队。五个月前,我们给打败了,被逐出了莫斯科。我认为新政府非常热衷于搞孤立,我敢肯定,他们不会支持其它什么东西。现在在德国,除了被击溃的几个军官控制的一些地方外没有政府。这些地区是作物害虫和疾病病菌没有侵袭到的地方,这些军官各自割据的地区四周是焦土地带。我们曾企图在巴黎建立家园,从这儿到巴黎有两个星期的路程,但那儿除了饥饿外一无所有。我们还曾想过到达海岸线,希望饥饿线还没到达那里。”

“它们已经到那儿了。”

“为了你的缘故,我真感到遗憾。”

“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也说不准,但有位流浪者跟我说过也许在意大利会有这样的地区。我们一直都不依靠土地生活,我们这样子还能挺下去。我们似乎都对士兵病有免疫力,我们都应为此而庆幸。去年在莫斯科发明了一种免疫血清,我们都做了注射。”

“我相信你能在意大利找到这种地方,”中尉伸出手,对他说。

“祝你走运,”俄国人说。他鞠了个躬,转身走了,经过参谋和卫兵面前。他的部队都在谷底等着他呢,他们带上了他们的随身细软。

中尉站在高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又恢复了他的精神头,在全队走了一趟,像任何一位指挥官一样高兴。因为他选定了地势,进行了那最基本的一点点战略、战术的较量,结果发现他的人都干得不错。

那天下午,俄国人走了之后,中尉的部队开始品尝起胜利的果实,他们全旅都贪婪地吃着高傲的鲍尔杰做的滴着油的烤马肉。

第三章

第四旅靠吃俄国人的东西一共度过了四个整天。这种生活并没有多少奢华值得炫耀,但总比在墓穴般的古堡中刮出那二年前的面包屑要好得多。很明显,俄国人曾在东方遭遇并击溃了其他部队,因为他们的储备中包括一种树皮和野麦做成的面包,这是罗马尼亚部队才有的东西。另外,还有阿尔萨斯士兵用某种树根调出来的一种酒。还有一些很明显是在已为人遗忘的补给品堆里所找到的一些备用的紧身短上衣和大衣。这些东西,尽管略有霉变,又有虫蚀,可还是很受欢迎的。尤其是因为它们那种淡黄褐色,这种颜色与即将来临的秋天的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可是到第八天结束时,全队的人都开始显露出阵阵不安的迹象。

当日益增多的雁群开始南飞时,人们仰卧着,要么伤感地凝视着碧蓝的天空,要么寂寥地数着飞雁。

中尉在一块断裂的钢筋水泥石板上踱着方步。他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可以俯瞰谷底的古炮台的一部分。因为,有了新式的大炮,即便是弹药不足,部队已不必再害怕敌人,可以享受日光的照射了。中尉的耳畔自然也回荡着预示初冬的雁鸣声声。

沿着炮筒慢慢爬动,最终从那上面掉了下来的毛毛虫长着黄褐色的窄小的彩环,这清楚地预示着要有一个严酷的隆冬,就连蜘蛛也帮忙证实了这一点。

今天,中尉脸上找不到一丝笑意,这是极为罕见的。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又使他的严肃平添了几分。人们轻轻走来,并不滞留,又蹑手蹑脚走过去。炮手们沿长满野草的墙垣凹入处静静地坐着。中尉在旁边时,他们都故作端详皮靴的样子,只有当他走开时,他们才抬头瞥一眼他。所有的人都想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逐渐来临的冬天并不好熬,主要是要经得起挨饿。他们曾经在基本完工只是没有顶盖的教堂里挤做一团,节俭地咀嚼着埋在那儿的食物……

可是这些食物储备没能维持多久,那时候的德国人视食物要比荣誉还重要,他们仍在进行着对法国皇帝的零星袭击,还没有对自己的民主是否会获成功确信无疑。全队人马行进到那座有教堂的小镇时,总共还有四百一十二人。

冬天的脚步匆匆,大家现在都感受到了它的来临。他们渴望地朝南方望去,期盼着中尉能留意到这一方向,多希望中尉没有走其它方向的念头。

要不是碰到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们是不会打搅中尉的,毛基躲得远远的。可当他们看到有个人绕过岗哨,正想方设法接近中尉,要与中尉搭讪时,他们都感到很吃惊。

几个人上前抓住了他,他却傲然地走了过来。如果不是处于这样特殊的处境,他也许还是个滑稽可笑的人物。他是个强有力的壮汉,那公牛般的肩膀上长着一个粗大而又多毛的头。他身上紧绷着件披肩,一般人穿的话要到脚跟,可穿在他身上才到大腿跟。他头上戴着顶装饰有羽毛的歪歪帽,腰间佩着把宝剑,胸前佩带足有两英尺长的花哨的授带。

没经任何仪式,他就活脱脱地站到了中尉面前,摘下帽子,向中尉很快行了个礼,动作显得有点过分。

中尉吃了一惊,没有立刻回礼。他仔细地上下打量起来人,从那笨重的靴子到那现在正了过来的歪帽子。

“将军,”擅自闯入者说,“我是来表示我的敬意的。”

“我不是将军。如果你想要见我,先得征求士兵长波拉德的同意!是谁让你过来的?”

“只一会儿就行,”那来人说,“我要给您提个建议,会让大家既有工作做,又有粮食吃。”

“你这家伙对自己还挺自信的呢。我们是可以随便收买的雇佣兵吗?”

“粮食也是不可缺的呀,将军。请允许我自荐,我是勒·克瓦周公爵。”

“公爵?我能听到什么样的建议。”

“是个小镇,将军。不到三年以前我获国王恩准,得到了它。”

“国王?”

“法王,合那鹤一世陛下。这是我的证书。”他从披肩里取出一个卷轴,将它展开。

还没等接过来,中尉就看到了那用手写花体字撰写的飞扬的文字。

“合那鹤一世在半年前已经被处决了。而我,伙计,与法国的政治毫无瓜葛。我觉得我们是在浪费时间。”

“将军,您可别忙着下结论。我的家乡,圣·胡伯特已落入匪徒德斯巴鹤之手。那个强盗曾是法军列兵,他觉得骑在我家乡人的头上,欺压他们很满意。”

“这同我毫不相干。古阿鹤,护送这人离开哨位。”

“可是粮食……”公爵挑逗地说。

中尉向卫兵示意,让他们略等片刻,“这粮食是怎么回事儿?”

“农民们现在手头有一些。如果你按我的要求去做,这些粮食就是你的了。”

“这个城镇离这儿有多远?”

“你和你的手下往西南要走一个星期,我走两天就行。”

“很明显,你也曾有过队伍。他们怎么了?”

“将军,我做得也许很不明智。几个月前,我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那你是想要我们占据这个城镇,再把你扶持上台……哦!怎么回事?”

那家伙突然瘫靠在水泥墙上,呼吸急促,一只手紧紧抓住喉咙。他的双眼开始凸出,唇边泛起了块块血癍,他开始颤栗开来。

“是旧伤复发……”他大口喘着粗气。

“笑气【①注释:一种毒气】……”中尉解开手枪,打开保险。

“不!不,不!”公爵尖叫着说,“这不是士兵病,我发誓!不!我可以向上帝发誓,向你们的国王发誓……”

中尉的枪口冒出一道白烟,下面的山谷四周回荡着手枪的回声。

中尉用手臂一挥,从颤动的尸体旁走开。“一小时后出发,我不用提醒你要与这尸体隔离开。毛基,快装我的东西。”

“大炮呢?”吉安急切地瞥了眼他心爱的武器,然后企盼地望着中尉。

“派人去拉那些炮吧。那些炮不很重,但别拉那门三英寸的啦。还没等参加战斗,它就会陷入泥沼。”

“是,”吉安高兴地说。

不大一会儿,中士韩里急忙上前道:“第三团巳准备完毕,长官。”

一个叫西伯的老兵也尖声叫道,“第一团也已整装待发,长官。”

吐吐跳来蹦去地做最后一番检查,他脑子里装着集合名单呢。尔后,他厉声喊到,“第二团准备就绪,长官。”

吉安为刚刚负起的重任兴奋不已,敬礼说道,“第四团准备完毕,长官。”

然而,事情进行的不是很顺利。第四团的首门大炮,一门零点六五口径的野战炮,在家姆洪水泛滥时给淹没了。他们试图把炮弄出来。人们朝四周环顾一看,才在瞬间发现他们的人真是太少了,死的人太多了,这些均已成为往事。他们感受到了无数里外坟地那边吹来的阵阵寒风。

“威则尔!”中尉大声发令道,“带上你的侦察员到一千码以外去。旁尚!带上后卫,射杀掉队者。西伯、艾鹤罗,你俩跟着队伍,在侧翼远远地守着!第四旅!出发!”

风儿沿着刚刚被放弃的山脊吹着,似乎在哀悼,似乎还在搜寻着意欲刮起的东西,可整个营地的所有痕迹都已被清除。另一支部队要想沿着中尉的行军路线找到蛛丝马迹是不可能的,更谈不到发动攻势了。山风只能不时将那公爵的披肩从腿上掀起,吹皱那僵冷的面庞上俗艳的授带。

马克姆极力跟上中尉的大步,还不时瞥一眼他宁静的侧影。马克姆着实摆脱不了公爵被枪击的一幕,公爵当时极力想用手挡住子弹,尖叫着恳求活命。

“中尉,”他小心尊敬地问,“假如……一旦说你的人患上士兵病……你也会像刚才那样把他击毙吗?”马克姆明摆着是对自己而言的。

中尉感到一阵厌恶,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说,“这事儿已经发生过了。”

马克姆仍在继续询问:“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凭什么说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得了这种病?难道说笑气……”

“是的,有这种可能。”

“那么……那又为什么……”

“你一定见到过死于士兵病的人。”

“这很自然了。”

“这种病开始发作时,你还在英格兰。而在这里,如果一个人得了这种病,全班的人很快就都会染上,没人知道它是怎么传播的。有人说是由虱子传播的,还有人说是经空气传播的。要拯救全连人的性命,就只有一个办法,即将全班人处死。”

“可是……可是有些人是有免疫力的!”

“也许吧。以前试图搞出这种免疫测试的医生也死于这种病。咱们别谈这个了,马克姆。”

他们静静地朝前走了一阵子,就慢慢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们来到一个长满幼树的宽阔山谷处,残垣断壁在草丛中随处可见,有间四壁残破的房子的大窗子像人眼一般孤寂地瞪着。这儿曾经是一处繁华城镇,而中尉对此地的唯一兴趣是这里的松鼠、兔子、鸟,好像士兵的盖革计数器一般对这儿了如指掌,活得轻松自如。

这座城镇此时还没有放射性污染,可不管怎么说,碎石使行军很艰难。他们紧靠着镇郊走,因为他们选择的路线是经由古战场,而不是难民们的坟冢。一辆旧式坦克经过十几年的风吹雨打,深深陷进泥里,坦克上那门大炮静静地指向那匆匆南去的白云。

分辨不出行进中的人有什么特定的队形,尽管表面凌乱,可却似有某种秩序安排。他们松散地形成了一个直径二百码的圆圈。这种队形无论遭到来自何种角度的攻击都可以迅即收缩成一个紧凑的防御单位,这种队形的最前端只开了个小口子,有时还合拢上。但是,行进中的战士们自己并没有为这种组织模式完全左右,因为他们行军时就好像是在驾驶一架有毛病的飞机一样——不能照直从一个区域飞往另一区域,而要顾及起点和终点。遇有开阔地贴边全速穿越过去,不然就低飞过去。

根据地形的危险程度确立布哨的距离,其位置是灵活的。除了后卫外,哨位一律摆成松散的圆形。后卫按一字形散开拉得远远的,这有助于剔出故意落伍者,或是解救那些掉进深坑的人。

这片地区有大量这样的深坑——这些深坑的表面看似坚硬的地面。它们起先是用来阻碍部队进发的,现在被农民们用来御寒或是农用。

唯一的军官。假如可以这么称呼鲍尔杰的话,和他的小组活动范围随意得很。他把刺刀明晃晃地别在皮带上,钢盔可怕地扣住一只眼睛。他脚跟冒着热气,鞋帮上尽是烂泥,向四周扫视一圈之后,才从左边窜到右边,又蹭到了前边,神奇地出没在行军圈的里里外外。他也许会超过前锋,检查前方地形,随后又带上两三个衣衫褴褛的人深入到可疑的起伏处。时而,他还派回传令兵,通知改变整个的行军路线,他则留在老地方找寻偶尔会碰上的供给。

一整天过后,鲍尔杰准备起晚饭,他一一从军用短大衣里掏出各种鸟肉、洋葱、不知是来自猴年马月的旧牛肉罐头、发霉的面包、野生土豆,这件短大衣似乎能装载所有的东西。

东西都发完了,鲍尔杰还沉浸在回味中,对所拣到的东西极为满意,可以说这喜悦的心情甚至要胜过中尉对没有伤亡取得胜利的热衷。尽管少得可怜,可这些都是精心选来的,这儿有中尉的口粮,还有每个军士的晚餐。

全旅人的心目中,鲍尔杰似乎能听见四英里外土豆的生长声,能嗅到五英里外的牛肉罐头味。旅队迅速跑过一段裸露的路基。这儿曾经是段铁路,早就被炸得面目全非了,钢轨也随即被洗劫一空,被当作防弹材料。

鲍尔杰来到路基上稍停片刻,鼻孔里的毛贪婪地颤动着。他打起精神,窜到前面,不大一会儿,他就越过了先锋官威则尔,只见威则尔一脸的警觉,细长脸在林子里闪来晃去的。

“哼,毫无所获,”威则尔抱怨说。

鲍尔杰自得地摸了下他的鼻子,就急匆匆越过他,消失在前方的低矮灌木奇*书*电&子^书丛中了。

由于这是峡谷的中间地带,小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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