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雷讲完后,Grissom微微地点着头,佟阵则露出一丝讥笑,目光盯在谢雷的脸上:“教科书背诵的不错。”
谢雷心中万分恼火,他再一次认为佟阵今天是有意针对他。如果他们两个人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来发脾气,谢雷认为也该是自己才对!难道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他不觉得该对我心怀歉意么!谢雷心中愤怒,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反击道:“我倒要洗耳恭听调查局的高论了。”
两人对视,各自不以为然地转开目光。
佟阵平静地说:
“在FBI连环杀手数据库中,从上个世纪到现在的一百年间,美国一共出现过大约400个连环杀手,受害者为2526到3860人。与我们同时期活跃的连环杀手,大概是50到300个。而且,80%的连环杀手都出现在现代社会。人类社会越进步,连环杀手出现的比率就越大,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一直没有明确的结论。”
谢雷用一种讽刺和轻佻的语气反击:“你的背诵也很流利。哈!你的脑子就像是FBI的数据库,恩?”如果说佟阵探员的结论,那就是没有结论,真像是真正的政客,枉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重点,他真的在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吗!不!他就像对待所有的事情一样,都在敷衍!即时是对自己也是这种态度。
“我只是说说客观事实而已。”佟阵不动声色,眼睛深深地望到谢雷的目光里去。“至于动机,现实总是会挑战我们的理论。”
说的真动听。其实就是没有分析动机的勇气吧。在他面前一定要计较输赢?即使是这种小事!谢雷怒极,于是面带讥讽地微笑着说:“是哦!所以你知难而退?”
看到佟阵的嘴角轻轻地上扬,好像谢雷的话完全影响不到他。
“我的想法是,这宗案子并不在变态连环杀手的范畴。”
“那么好吧,让我们来听听真相。”谢雷压抑了一下情绪,决定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因为他好像生来就是来挑起你的火气来的。谢雷转向Grissom,等待着他说出异想不到的结果。
Grissom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似乎一时走神。看到两个人都望向他,才顿了顿继续说。
“真相……
布鲁斯夫妇身边意外死亡的那些人,
我很快找到了他们的共同点:
第一,这些意外死亡的人都是布鲁斯夫妇的亲人、朋友。
第二,所有这些人都上过保险。而且收益人的一栏里写着维多利亚的名字。”
“为了骗取保险金!这就是动机?!”这个结果让谢雷和佟阵都有些意外。
“这起连环杀人案,只是为了……利益?!”
三个人一时沉默,
人的思维总是会钻进一个固有的模式中去,被自己所坚持的理念误导。
谢雷恍然大悟,他一味地追寻那些失常的心理原因,然而这个案子的真相就是因为最平常的原故——人的贪欲。
对利益的贪念,也会导致正常心态的人做出比变态杀手还可怕的事。
那么焚尸案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谢雷的思维在这里纠结起来。焚尸案的杀手是如此冷静而赋有计划,莫非是在模仿变态杀手的做法。将警方引入歧途。而这个凶手其实只是为了利益吗?
那么他将从何处得到利益呢?从大富豪昆尼尔手中吗?可他又将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得到呢?
“可是,维多利亚是怎么做到的呢?”佟阵说,“如果她要一次又一次出入保险公司去领一份又一份的人寿保险赔偿金,为什么没有人怀疑?”
谢雷摇着头说:“我所想不到的是,维多利亚竟然才是那个凶手?要知道连环杀手中80%都是白人男性。女性和其它种族的连环杀手出现率很低。”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再用变态犯罪心理学来分析这个案子了,谢雷转而说,“不过女性的连环杀手多半是为了利益。这个倒是有过先例——俄罗斯一个单身母亲,杀害了13名孤寡老人为了窃取他们的钱财。”
Grissom给他们留了一段思考的空白之后,勿自讲下去:
“这个真相也让当时的我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我很快就调查出了原因。
之所以维多利亚能连续不断地领取保险金,是因为这些人当时办理保险时选择的索赔金额都不大,都只有最低档三万五千美元。一般来说,由于索赔金额比较低,保险公司通常会毫不犹豫地办理索赔事宜。
那么,身为布鲁斯夫妇的邻居的凯塔。贝尔,她的‘意外死亡’会不会也是布鲁斯夫妇设下的圈套,
我们随后就在保险公司的档案中找到了凯塔。贝尔的人寿保险单,而受益人却是维多利亚的儿子。更巧合的是,凯塔在死亡的前一天刚刚入保。
也就是说,凯塔刚刚入了保险就发生了‘意外’……
而且,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对凯塔印象很深刻,他毫不犹豫地指认出凯塔和布鲁斯夫妇的照片。他说:
“凯塔。贝尔女士办理保险时,这两个人陪她一起来的。我对他们的印象非常的深刻,因为陪她来的那位女士临走时忽然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这项保险是不是适用于意外死亡。我当时很纳闷。感觉就好像她知道投保人要遭遇意外一样,我还没遇过这样的投保人。
没想到我的感觉这样准确,第二天这两个人就来添写了索赔单,要求兑现人寿保险金。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个胖女人走进来,把索赔单‘啪’地放在我的桌子上。我当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要知道,哪有人第一天刚买完保险,第二天就发生意外。我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缓办理。因为我总感觉里面有问题。那个女人走进来的时候显得那么高兴,好象终于完成了一项任务似的。”
听到这里,谢雷轻轻地笑了。
一系列惊人的‘意外死亡’,却是为了这样一个平常的犯罪的理由。他有一种期待太高而坠回地面的感觉。也深深地意识到,对那些看起来惊天动地的罪案,是否是人们过于高看,夸大了它的动机的诡异性。
他再一次开始思索焚尸案的动机,会不会只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
佟阵则看起来似乎是对Grissom当初办案的过程更感兴趣:“我想知道你最后用什么把他们送上法庭的,要知道目前你所讲述的能定罪的理由几乎为零。你的这些发现,对方的辩护律师都可以反驳。”
“是的。这个案子,送上法庭的时候,证据依然少的可怜。
我们得到的证据如下:
第一、凯塔的人寿保险单。保险单上除了投保人和收益人的名字是真的以外,其它各栏添见的名字,例如见证人什么的,都是维多利亚一手伪造的。这里我们请文件鉴别员仔细分析过,证明那些见证人的名字都是维多利亚用左手写的。这个可以列为有力的呈堂证供之一。
第二、我们对他们在悬崖观光时的照片进行分析。证明他们夫妇在案发时都在死者的身边。
艰难的是,布鲁斯夫妇面对指控非常的老练镇静。他们为自己辩护,特别是维多利亚在法庭上非常咄咄逼人,强悍的姿态令人震惊,加上警方能找到的证据太少,使审判举步维艰。法庭审理了三天,双方唇枪舌战,依然没有结果。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布鲁斯夫妇和他们的律师提供了和警方完全相反的医学证据,证明他们没有罪。”
“是的,一定会是这样。”佟阵喃喃地说。“美国的律师‘挽救’了许多凶手。”
Grissom将目光转向电脑屏幕,再次向谢雷和佟阵展示那些悬崖上的风光照片。他的嘴角缓慢地上扬,想起往事,感慨万分。
“这是场终身难忘的庭审,不是吗?”佟阵一边说着一边用充满了暧昧的眼神看着谢雷,让谢雷感觉这个人就是时刻不忘记在他面前炫耀的疯子。就好像他已经猜到了那场官司是怎么打赢的似的。
谢雷很想就让佟阵直接来说一说好了。讥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Grissom缓缓地说:
“第四天开庭前,我彻夜难眠。
经过反复思量,在那最后一天的法庭上,我做了一件美国司法史上从没有人做过的事……”
“一件司法史上从没有人做过的事?”谢雷转向佟阵,目光不屑地望着他。“我想佟阵特工一定已经推测到了。不如说来听听。”他要看看佟阵能有什么说辞。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佟阵很过分地用一种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他。谢雷猛然发现,他们两个人不知何时竟然离得这么近,这个混蛋竟然在办公桌的下面把他的腿也贴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G倒底做了什么捏?
一件美国司法史上没有人做过的事?大胆地猜一猜,从没做过的事,让人意想不到或是觉得根本不可能实现之类的。能猜出‘美国司法史上没有人做过的事?’是什么,那真是太厉害的人了,必是天才法官不二人选。各位,大胆地推测,老G要用什么出其不易的方法捏?!(偶咋这兴奋,,大概是知道米人会推理到吧。)
…
而佟宝宝,哦呵呵,他的内心还真是深似海,他们的奸情还真是状态不明噢!扑还是不扑捏,推还是不推捏……
饿~~~~~~
第27章 史上最奇特的审案(四)
是因为什么原因?
佟阵竟做出这样轻佻的、让人愤怒的举止。他为什么会显得兴奋?
谢雷的目光向下垂着,注视着他和佟阵身体接触的地方。这样的亲密,连他都要怀疑之前他们是不是有针锋相对过。
Grissom(老G)的办公桌,像遮羞布一样,遮掩着他们桌面下的举动。看似正襟危坐的两个人,下面部分已经贴在一起,两张椅子也紧靠着。
谢雷正在犹豫是不是破口大骂的时候,佟阵不动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哦!他是在开玩笑,我确实不知道您是怎么做的,但是每个人的专业能力不同,以CSI致力于寻找犯罪痕迹的风格,我想你大概会选择一种更能突出犯罪证据的方法。”佟阵非常一本正经地对Grissom说。
谢雷全身僵硬着,他觉得自己快被这个男人整疯了,他决定听完这个案子,就要揍这个混蛋一顿。因为他虽然表情一本正经,但是腿就像是大理石一样,根本不准备挪动分毫,所以他只能愤愤地决定自己让开这个位置。
“有什么能比亲临犯罪现场,更能让人感受到真相的呢?”Grissom显然无法察觉他们下面的小动作,继续讲解下去:
“经过了一夜思考后,我做出了下面的决定——
将法官和陪审团带到锡尔海滩的悬崖上,让他们亲眼看一看凯塔坠下去的地方,让陪审团在悬崖在亲自检查双方的证据。
如果光靠辩论,就是在比较双方律师的辩论能力,并不能证实真相的可信性。但是如果能在犯罪现场亲身检测一下证据的准确性,假的证据就会站不住脚了。我期待着陪审团在悬崖上将双方的证据亲自实验一番,那将更有说服力,也会使对方的不合理证据露出马脚。
我说服法官同意了我的请求。
所以,当第四次开庭时的法庭,已经不再是人们早已习惯的加利福尼亚法庭,相反地设在能够附瞰太平洋的悬崖边,并且是在死者丧生的地方,这在美国司法历史上尚属首次。
无可否认,那是让人难忘的经历。
在这个露天法庭,我们进行了对凯塔死亡案的最后一轮的审判。
辽阔的蓝天在我们的头顶,一望无边的海面在我们的眼前,我们脚下结实地踩着坚硬的悬崖岩石。
我们聚集在这里,又仿佛是为了告慰死者的亡灵,我相信这一次在犯罪现场开庭所引来的轰动效果,也会对社会上那些蠢蠢欲动的犯罪者以强烈的鞭挞、震摄。
尽管是在犯罪现场开庭,审判进行的依旧艰难。然而上天的确是公正的,笼罩在我们周围的大自然,仿佛是一张疏而不漏的网。
在双方再一次出示证据的时候,检查官要求陪审团的成员亲自到悬崖附近对双方的证据进行检验。就这样,我们的证据变得强而有力,一步一步地将道貌岸然的恶人的真面目揭开。
最后,陪审团一致认为,在凯塔坠下悬崖的地方,意外失足是不可能的。而编造这些话的布鲁斯夫妇显然说的全是谎言。
最后,法庭在悬崖上判定维多利亚犯有一级谋杀罪,并判处终身监禁。
……哦,顺便提一句,她的丈夫在审判的过程中忽发心脏病死了。这个结果真是便宜了他。”
Grissom讲到这里长时的停住了,目光依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案宗记录。露天法庭审理过程的照片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流动着——律师们在悬崖上向陪审团成员出示证据、陪审员一起向悬崖下附瞰……
谢雷陷入沉思,对于他,他总想去找到犯罪心理方面的原因。
凯塔的案子本来已经被认定为意外死亡,如果不是偶然被人发现了异常,最后的结果又会是怎样呢?布鲁斯夫妇可能至今仍逍遥法外。受害者仍将会无声无息地增加着。
这个案子,静下心来想一想,是多么让人不寒而栗:为了获得保险金,布鲁斯夫妇将亲人、朋友、邻居一个一个地杀害……
谢雷感叹道:“对于那些把微不足道的利益也会看得高于一切的人来说,他们真的是心理正常的人吗?”
听了谢雷的话,Grissom补充道:“我们对布鲁斯夫妇进行了调查。他们都没有固定的工作,在他们的生活入不敷出的时候,有一天维多利亚在电视上看到一个骗取保险金的新闻,由此得到了启发。从此,他们开始向那些容易得到信任的人接近。”
“这些被害者真是太可怜,如果他们有灵魂,也许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被信任的亲人朋友杀害。”
“是啊。他们的确可怜,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悲剧为什么发生在他们身上呢?值得一提的是,凯塔尽管长的非常漂亮,但她的智商只有85…90,是平常人中的智商较低者。”Grissom说。
“85…90的智商可以称为智障了。”谢雷叹息。受害的总是弱者。
“那些亲人和朋友不会都是智障。”佟阵说,“只能说他们真是太不幸了。人们如何提防来自最亲近的人的伤害?”
是啊。大部分的罪犯,都是对身边人下手。谢雷不由自主地又联想到了焚尸案。焚尸案的四名受害者加上艾伦,都是凭空失踪,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也和凶手认识,并且非常信任他呢?
也许这个杀手并不具有连环变态杀手随机杀害受害者的习性,也许他杀害的都是熟悉的人。
谢雷决定下一步就去调查一下四名受害者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或是在生活中有没有共同的交集。
讲完这个故事,Grissom抬起手腕看了看了手表,“今天我们就到这儿吧。我要去见一个证人。希望这个案例会对你有帮助。”
“好的。明天我会再来!”谢雷说。
……
离开Grissom的办公室,两人算是相安无事到出门。谢雷绞尽脑汁把自己的案件从头开始梳理思考,虽然他更想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寻找艾伦上,可是在毫无头绪的情形下,他只能寻找另外的思路,比如了解一下前面两位受害者的情况——他们的亲人、家庭、生活圈子以及他们有没有可能和兰博特认识,或者是和兰博特有什么共通之处。
经过走廊的一个拐角,忽然有人把他拉到一边。谢雷惊讶回头,竟然又是佟阵。他竟然没发现这个混蛋一直跟着他,他被佟阵推进了旁边的一间化学品储藏室。
化学品储藏室,平时都不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