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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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浮生-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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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群,直到深夜,他才带着“欢呼得声嘶力竭”后的疲倦,兴奋地走回家。路上他遇到了许多和他一样兴奋的青年,丰子恺热情地招呼他们去喝酒,他需要留住这份疯狂的喜悦。主人拿出两瓶陈年茅台,一屋子人,无论男女老幼,再没有禁忌、拘束和客套,尽情地自斟自饮,放歌高唱。平日不喝酒的人,也豪爽举杯。酒醉之后,丰子恺“思如潮涌,不能成眠。我想起了复员东归的事,想起了八年来生离死别的亲友,想起了一群汉奸的下场,想起了残败的日本的命运,想起了奇迹般的胜利了的中国的前途……无端地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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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小传
丰子恺(1898—1975),浙江桐乡人。原名丰润,自名丰仁,号子凯,后改名子恺。现代散文家、画家。丰子恺受佛教影响较深,曾作《护生画集》寓以佛家护生戒杀之旨。丰子恺漫画常以儿童生活作题材,造型简括,画风朴实。其散文清新流畅,感情真挚自然。17岁入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跟随李叔同学绘画。1919年到上海,参与创办上海专科师范学校。1921年东渡日本学习绘画、音乐和外语。1922年回国到浙江上虞春辉中学教授图画和音乐,与朱自清、朱光潜等人结为好友。1924年,文艺刊物《我们的七月》4月号首次发表了他的画作《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其后,他的画在《文学周报》上陆续发表,并冠以“漫画”的题头,自此中国才开始有“漫画”这一名称。1924年在上海创办立达中学。1925年成立立达学会,参加者有茅盾、陈望道、叶圣陶、郑振铎、胡愈之等人。1929年被开明书店聘为编辑。1931年,他的第一本散文集《缘缘堂随笔》由开明书店出版。“七七事变”后,率全家逃难,先后在宜山浙江大学、重庆国立艺术专科学校任教,并从事绘画创作。1946年定居杭州。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上海市美术家协会主席、上海市文联副主席、上海国画院院长等职。1975年9月15日逝世。主要著作有:《缘缘堂随笔》、《音乐入门》、《丰子恺书法》、《车厢社会》、《率真集》等。
  

往事追忆
在众多的花木中,父亲似乎尤其偏爱那两株盆栽的石榴树,每当果实尚未长大红透时,他便挑选一些较大的,在上面用小刀逐个刻上自家的、亲友的、邻居的,几乎所有熟识的孩子们的名字。而当这些石榴长得像一个个小红灯笼时,上面刻的名字也嵌得深深的,像是天然生就似的。每当这时,大约总是挑个星期天吧,父亲便把所有的孩子都叫来,园子里的小桌上摆满了各色糖果和一个个咧嘴在笑的红石榴。接着,他便和孩子们一起唱啊,跳啊,做各种好玩的游戏,或是大家围坐在他四周,听他讲迷人的童话,最后他把糖果和石榴按照上面所刻的名字分发给大家。我们都异常喜爱这一时刻,后来便把这一天称做“石榴节”。
  1958年,郑振铎生前的最后一幅留影
  上面这段文字是郑振铎之子郑尔康对其父生活往事的追忆。且不论其人如何,单只这一幅画面便足以给人留下美好的印象。郑振铎为人豪爽、单纯,襟怀坦荡,他的学生廖静文回忆他说:“他笑的那样单纯、朴实而又富于感染力,使人觉得他从来不掩饰内心真实的感情,流露出一颗胸怀坦白、是非分明的赤子之心。”而唐彛运挠∠笫牵骸八惹椤⒄保永床谎谑巫约旱母星椋钊艘谎劬涂梢酝叫牡住N颐羌父瞿昵崛耍诒澈蟪3O泛羲咸煺妗嘧又奈淬娜废缘煤艿ゴ浚芴煺妫谑烊酥屑洌袼茄蠡程孤剩Τ渑娴模一姑挥屑降诙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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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腔正气”(1)
……上海沦为孤岛,所谓“大道市政府”成立,当时他在暨南大学教书,风传教育界有些人将出任“新贵”,他碰到他们,总是直言不讳,以民族大义相责,这些人也向他矢口否认,说了一套“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之类的话。他很快就相信了。过了几天,就是那些他所认为“好的很”、“好的不得了”的人,一个个袍笏登场。我去看他,他正瞪着金鱼眼,坐在破沙发上,默默的在生气。……
  从以上这段唐彛灾U耦旎匾涞奈淖种校颐强梢远灾U耦煸谀且皇逼诘男睦碜纯鲇幸桓龃笾碌牧私狻?拐奖⒅螅绕湓诨φ奖⒅螅U裨窕渭由虾N幕绲木韧龌疃惹榈匚拐侥藕啊6杂谥腥罩涞恼庖怀≌秸U耦煊凶抛约憾捞氐睦斫猓衔」芏灾泄此嫡馐且怀”黄鹊恼秸秸彩遣锌岬模獬≌秸茨芄黄鸬骄换褡辶榛甑淖饔茫偈怪谢褡遄呦蛐律K谖恼轮行吹溃骸罢饣鹪悄Ч矸牌鸬某渎蚧瞧兜牡赜穑杂谧锬跎钪氐木芍泄唇⑸远竟ザ镜男а椋∽派袷ゾ换鸬墓τ昧恕T谡饩换鹄铮芍泄刮聪淳〉男矶辔酃福冀簧ǘ獾谋怀吻濉!痹谌嗣堑挠∠笾校辽僭诳拐揭郧埃U耦觳⒉皇且桓龈星橥饴兜娜耍膊皇且桓鍪樗囊纭⒊渎で榈氖耍诟嗟囊庖迳纤且桓龀种刂苷难д摺5秸诟谋渥胖U耦欤秸叫蚜酥U耦焐畲Φ募で椤W钥拐娇家院螅⒉簧贸な璧闹U耦炜急欧⒊鍪璧募で椋∏榈赜檬枥幢泶镒潘岩砸种频那樾骱退哉秸睦斫狻6杂谧约何裁椿嵩诳拐奖⒑蟠罅看醋鞑⒉簧贸さ氖瑁U耦煸谒霭娴氖墩胶拧分斜戆姿担骸拔也皇且桓鍪恕登耪揭鄣姆⑸业拇碳ぬ蟆伊醋乓恍还巳魏蔚男问剑皇蔷醯谜庋男矗钅芄槐硐治业谋撸业娜惹椋业南M酥廖业男叛觯业幕孟攵选!笔亲钅芄槐泶锴樾鞯模拐奖⒅蟮7、8两个月间,郑振铎写了不下四五十篇诗歌,而这些诗歌的题材只有一个——抗战。对于个人在民族危急时刻如何选择自己生命的方式,郑振铎也通过诗歌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人生莫不有一次的死,但能够有选择自己的死所的机会,却只有一个:杀敌而死,死在战场上!”
  1938年,50岁的郑振铎在上海
  但是,战局最终还是在朝不利于中国的方向发展,1937年11月10日,日军在上海浦东登陆,11日,日军侵入上海南市,12日,最后一批国民党军队撤离上海。除租界外,上海大部地区沦入日寇的铁蹄之下,上海沦为“孤岛”。对于上海沦陷的情景,郑振铎回忆说:“‘四行孤军’的最后枪声停止了。临风飘荡的国旗,在群众的黯然神伤的凄视里,落了下来。”上海沦陷后,郑振铎的心情无疑是沉痛的,所有的一切在此时郑振铎的眼里都抹上了一层灰色。他在文章中写道:“血似的太阳向西方沉下去。暮色开始笼罩了一切。”上海沦陷之后,积极参与抗战救亡活动的郑振铎自然也就陷入危险之中。为安全计,郑振铎不得不匆忙离开了家。国破家亡自然难免凄楚之感,郑振铎曾有文字记述自己离家的情景,满怀凄凉悲怆之感:“我带着异样的心,铅似的重,铁似的硬,急忙忙的赶回家,整理着必要的行装,焚毁了有关的友人们的地址簿,把铅笔纵横写在电话机旁墙上的电话号码用水和抹布洗去。……小箴已经有些懂事,总是依恋在身边。睡在摇篮里的倍倍,却还是懵懵懂懂的。看望着他们,心里浮上了一缕凄楚之感”。从此以后,郑振铎的生活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他告别了往日平静而愉悦的家居生活,开始了长达八年的迁徙流离而孤独凄苦的生活。在迁徙流离的八年里,有一个细节很值得我们注意,自从匆忙离家之后,郑振铎就脱去了一贯的西服皮鞋,换上了青布长衫和圆口布鞋,这种生活上的细节或许也是郑振铎一种民族意识的表现吧。
  

“唯有一腔正气”(2)
郑振铎手迹
  上海沦为“孤岛”之后,郑振铎明白,作为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手中的笔就是他的武器。因此,他充分发挥自己熟悉历史的特长,开始撰写一组在当时产生了较大影响的文章——《民族文话》。郑振铎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写作这样一组文章是含有深意的,在《民族文话自序》中,郑振铎写道:“我们民族是—个慷慨悲歌,舍生取义的民族;没有一个民贼,没有一次外来的侵略,能够消灭了或减低了我们民族意识的。……气节、人格、信仰乃是三个同意义的名词,坚定、忠贞、牺牲乃是每个人所应有的精神。”这一段“自序”将郑振铎此时写作《民族文话》的目的交待的非常清楚,就是以此来激发民族的信心,鼓励民族的气节。这一段话事实上也是郑振铎在抗战时期所坚守的立场以及他的信念,其语气激昂慷慨,掷地有声,当为郑振铎当时情绪的一种自然流露。
  上海沦陷之后,文化界人士的处境日益艰难。1938年初,《社会日报》负责人蔡钧徒被日伪杀害,蔡的头颅还被挂在法租界总巡捕房对面的电线杆上。郑振铎的朋友,《大美晚报》经理张似旭和《华美晚报》经理朱祖同,也曾各自收到日伪特务寄来的方盒一个,内各藏一只鲜血淋漓的人手,并各附有恐吓信,说如果继续坚持反日态度,将有更“佳”的礼物。郑振铎友人中最先遇难的是沪江大学校长刘湛恩。刘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基督教徒,为人慷慨激昂,疾恶如仇,为郑振铎挚友。1938年4月7日,准备离开上海的刘湛恩在乘坐公共汽车经过静安寺路时遇刺身亡。得知友人遇刺身亡的消息,郑振铎既悲且愤。而更重要的是,当得知刘湛恩是死于某些无耻中国人之手时,单纯而耿直的郑振铎更是无法面对这一个事实。在他看来死亡并不可怕,在一场关乎民族存亡的战争中,死亡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在他心里最可怕而可悲的是在战争中一个民族的民族气节和人格的丧失。刘湛恩的死似乎在向他证实,他内心所认为的最可怕的东西正在发生,他甚至因此而开始怀疑自己对于抗战的信念。对于刘湛恩遇害后自己的反应和内心复杂的情绪,郑振铎回忆说:“执着报纸的手因愤激而微微的抖着。1939年3月,上海汉奸团体组织的亲日游行友人里第一个为国牺牲的人,第一个死于自己人的手里的人!我不能相信:竟会有人替敌人来暗杀爱国之士的!”“我伤心!我失望!我悲哀!我郁郁闷闷的感到心头上有一个瘤结,化不开、消不去!我不仅仅伤心湛恩先生的死,不仅仅悲哀一个同道的伟大的人物的凋谢,我是对于整个民族的融铸为一体的抗敌的信念有些因失望而不能十分坚持了!”
  严峻的现实犹如试金石考验着每一个人。摆在人们面前的,要么是苟且偷生,甘当亡国奴,甚至出卖良心,出卖民族利益,为虎作伥;要么丢掉一切个人安危,与敌寇作殊死斗争。上海沦陷之初,对于知识分子在上海沦陷后的表现,郑振铎抱有很天真而乐观的想法,他回忆自己此时的心理说:“也许是我的‘幼稚’吧,我从来不曾想到过,也从来不会相信,会有人肯替敌人做事的。”当时,郑振铎任教的暨南大学经常有学生告诉郑振铎某某教授很可疑,某某教授下水了。对于学生们私下里向他透露消息,郑振铎总是“天真的不信赖这些‘谣言’”。在他看来,“在整个民族作着生死决战的时期,难道知识分子还会动摇变节么?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盲猜’与‘瞎想’”。我们完全可以想像,当这些所谓的“谣言”,最终都变成现实时,郑振铎该是如何的愤怒和痛苦。但是无论对少数知识分子败类是如何的失望和愤怒,无论处境是如何的艰难,郑振铎手迹郑振铎却一直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和信念。在他看来,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在国难中最珍贵的就是自己作为中国人的气节,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失了这个最宝贵的东西,他在日记中写道:“我辈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但却有一团浩然之气在。横逆之来,当知所以自处也。”“身处危乡,手无寸铁,所恃以为宝者,唯有一腔正气耳。”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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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腔正气”(3)
由于郑振铎是著名学者的身份,上海沦陷之后,日伪特务也一直想拉他下水。刚开始时,有一位已经“落水”的过去的“朋友”来看他,说什么日本人很钦佩他,想仰仗他出来主持某一方面的文化工作等等,并拿出了一张数额巨大的支票,说是一个叫“清水”的主管文化工作的日本人送给他的。郑振铎当时气得怒发冲冠,认为是对他人格的绝大侮辱,他当场就把支票撕个粉碎,痛斥了这位“朋友。此人狼狈不堪地逃走了,他却气恼了好几天,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总是念叨着“岂有此理!真正岂有此理”!“士可杀,不可辱”!至于那位“朋友”所说的“清水”,名叫清水董山,时任日本驻上海大使馆的一等书记官,也是日本特务机关“梅机关”的一名头目。清水也算是个“汉学家”,他读过郑振铎的著作文章,但并不认识郑振铎。知道郑振铎没离开上海,清水便一直想拉郑振铎下水。其实,上海沦陷时期,清水和郑振铎曾经在一个郑振铎常去的书店中有过一次“邂逅”,只不过当时清水不知道而已。有一天,郑振铎正坐在一家他常去的中国书店翻书,忽然一位伙计悄悄过来,用极轻的声音对他说:“来了一个日本人,叫清水。”他领会了,转过身继续翻他的书。清水身着便衣,一副很斯文的样子,一面翻翻古书,一面用流利的汉语与伙计们扯谈,他说:“敝人一向很佩服精通于版本之学的郑振铎先生及潘博山先生等,很想认识认识郑先生。”一位伙计便用眼色探询郑振铎:“怎么样?要见他么?”郑振铎连忙摇摇头,并站起来在书架上乱翻着,装作普通读者的样子。伙计便对清水说:“郑先生长久不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清水转身看见郑振铎在书架前翻书,便问店伙:“他是谁?”店伙忙说:“哦,这是新来的伙计。”清水一看他的穿着打扮也确实像个书店伙计,就没说什么。接着他又向书店伙计打听了一些别的人,便走了。郑振铎这才转过身来,长长舒了一口气。等清水走后,郑振铎赶紧又到其他各家旧书店,一一叮嘱:今后凡日本人或不明身份的人来打听他,一概回答不知道。那些书店老板、伙计也都认真地点头照办。而他也照旧常去书店。
  

“我不能逃避我的责任”(1)
郑振铎收藏的北朝陶马俑
  日军攻占上海后,许多上海的文化人都辗转离沪去了后方。以郑振铎当时的抗战立场和中国文人的习惯心理而言,他当然并不愿留在沦陷区当亡国奴,更何况当时他还面临着各种潜在的危险。但让我们感到奇怪和不可理解的是,郑振铎却一直没有离开上海,抗战八年,他一直留在了沦陷区。对于郑振铎的留沪,当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报以理解,甚至有人因此而怀疑郑振铎对抗战的态度。叶圣陶曾回忆说:“当时在内地的许多朋友都为他的安全担心,甚至责怪他舍不得离开上海。”为什么在上海沦陷之后,郑振铎还要留在上海?为什么他没有奔向抗战的后方?以个人感情而言,很显然郑振铎更愿意去抗战的后方,自由而畅快。为安全计,他应该离开上海;为个人名声计,他更应该离开上海。于情于理,好似郑振铎都没有留在上海的必要。那么是什么在牵绊着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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