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叫脑子炸裂的疼痛瞬间涌上脑门，夫人几乎无法判断哪里疼，哪里不疼，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残缺。她的心仿佛被这痛苦撕成一片片的，而她虚幻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是她曾经杀害的女人。
女人同样在哀嚎，她在嘶叫。
她们这是经历着同样的痛苦。
夫人痛苦地连自己眼泪的流淌都没有感觉，她痛声哀嚎，心脏抽成一块块的。直到最痛苦的深渊，她才渐渐沦陷下去。
她低声呢喃：“我爱你。”
仿佛这是最后能叫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钟蓝见时机成熟，最后捅下一刀，叫夫人彻底结束。
“疯子……”李恣惨白着脸色，说道。
落魄小子一言不发，但是他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难受。就是现在，他的胃里还在一阵翻腾。
也许他们一直低估了钟蓝的残忍，曾经以为某些人可以拯救，但是只有在真正和其了解后，才发现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治愈。
有些人的心，住着魔鬼。
第二十六章 轮回的眼
时间会轮回。
爱也会。
就在夫人彻底崩溃的刹那，在场的几个人都清楚地感受到世界线的混乱，原本正常的视野忽然掺杂进去不少特殊的粉粒，钟蓝只感觉一只大手在拉扯着自己，而身后的落魄小子几人都有相同的感觉。
视野变成黑白的，时间线在一点点倒退。
城市的车水马龙在慢动作地倒退，霓虹灯下已经看不清人的影子，在狂乱、猩红的视野里，钟蓝只看见一排慢慢往后退去的树木。
从年迈到年轻，不过经历了时间的轮回。
最后，在钟蓝的眼里，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当她回过头的时候，钟蓝明白，那就是曾经的夫人。
夫人的样貌在一点点年轻，但是她一双眼睛已经浸透了世事，方才的痛苦尚未离开，眼下还有更多更多的东西要面对。她的双眼浸满了鲜血，在咬牙坚持下，才将嘴角的血丝也擦干净。
她必须整理出一副干净的模样，准备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钟蓝在一旁看着，夫人苍茫的眼神掠过钟蓝，视若无睹。
钟蓝的承诺是正确的，她可以回到过去，可以再次轮回，但是夫人已经彻底崩坏，曾经杀掉的人不会再苏醒，无论她怎样等待都不可能再等待来一场爱情。
钟蓝欲笑。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笑。
她这次的作为恐怕已经叫身后的几人寒心，因为钟蓝打一开始就没想要活着出去，她进入副本，只是想将其彻底毁灭。
落魄小子沙哑着声音道：“停手吧。”
“为何停手？”钟蓝笑道，“我若能毁掉这黎明，岂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白夜初不解地问。
李恣已经是面色苍白，他干笑道：“停手吧，光度，我们都不想死。”
他们都在静静等待着钟蓝的一个答案，但是钟蓝选择了沉默。她在一派沉默中，叫几人都寒了心。
白夜初问道：“是不是因为钟乐？”
钟蓝道：“是又怎样。”
白夜初闻言，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她说道：“她已经死了啊！光度，你要清醒下来，她已经死掉了！是你看着死掉的！无论你做什么她都再也不可能回来！”
钟蓝幽幽地看了眼白夜初。
这边还在争执，另一边已经陷入了尴尬中。
钟蓝回首一望，这时候少女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身影，毫无疑问，那正是年轻时候的男子。
她对他们之间的过去一点兴趣都没有，随着她的靠近，却见夫人的面容越发崩裂，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将男人给推了出去，然而在下意识的动作过后，她便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对不起……”
钟蓝看见她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
但是下一瞬，夫人却是突然露出阴狠的神色，她满脸痛苦又是挣扎地拔出匕首，在男子的胸口狠狠扎了进去。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她喃喃道。
最后她露出奇怪的笑容，将头狠狠埋入男子的脖颈处。
第二十七章 第二只眼
无论重来多少回，喜欢的还是喜欢，不喜欢的还是不喜欢，该杀掉的还是会杀掉。就像无论一个人重生多少回，该什么性格还是什么性格，不会因为重生改变。
最后夫人还是亲手杀了男人。
在一派的痛苦和崩溃中，她却露出愉悦的笑容，仿佛在此时此刻，杀掉男人成了她最后的夙愿。
而她竟然说：“我好像着迷了。”
着迷什么？
钟蓝一怔。
却不料这夫人睁眼看着钟蓝，嘴角露出极艳的笑容，仿佛一朵熟透将零的花，她笑道：“我喜欢这种爱着他、杀死他的感觉。既然永远都不能在一起，那就不要未来好了。”
钟蓝愣了一瞬，紧接着眯眼笑道：“你要永远停留在这个轮回里？”
夫人颔首。
钟蓝这才大笑出声：“既然我已经满足了你的愿望，我希望你也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眼。”
“什么？”夫人一怔。
“啊……”她低呼一声，就感觉一股透彻的心凉从自己的胸前穿过，她抬首一看，正是拿着匕首的钟蓝。
钟蓝笑道：“真是抱歉了，为你的爱情死去应该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吧。”
钟蓝将其杀死，没有人阻止，也没人可以阻止。
当她回首看向后面几个人的时候，落魄小子的眼里露出鲜明的失望。
他说道：“我原本认为哪怕再自私自利的人也会有捂暖的一天，但是眼下看来，也许这句话在你的身上并不适用。我很失望，没想到叫我刮目相看的人实际上是这样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钟蓝笑。
“一个因为自己失去了东西，而想要将所有东西破坏掉的人。”落魄小子说道，“没有人应该为你的痛苦负责。”
“负责？”钟蓝嬉笑出声，她觉得自己仿佛听到的是个笑话，然而落魄小子正经的眼神还是没有叫她狂笑。
而另一边的白夜初则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钟蓝问道：“你这是也要对我失望了？”
白夜初道：“不是……”
“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啊，我不会杀了你们的。”钟蓝嘴角露出一丝冰凉的笑容，她道，“这可是副本世界。我们是同伴。”
眼下听来，这“同伴”两个字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在夫人死掉后，这个轮回的世界逐渐消失，钟蓝笑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如一支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身后被丢下的三个人不得不加紧脚步跟上。
钟蓝也不是毫无目的地奔跑，她朝着的方向正是画风正常的地方没有因为眼的消失而崩溃的地方。一只眼已经死亡，那么另一只眼就一定在那里。
相信，很快她就可以找到那只眼。
至于身后的人，无论他们追得有多紧，钟蓝都不会允许这些人破坏她的计划。
而她唯一能保证的，就是送他们活着出去。
她也不想死。
背后的世界在不断地崩溃，钟蓝看着眼前的东西，拼命奔跑着，只要慢一些，她就会被黑暗吞噬。
第二十八章 幸存村庄
现在是战争时间。
他们一路往前奔跑，谁也不知道去前面有什么，前面是什么，只有永无止境的奔跑可以给他们一点安全感。
李恣和白夜初都经历过那种永无边际的黑暗，只有他们明白被黑暗笼罩中的生不如死。钟蓝跑在第一位，但是她很快就被落魄小子跟上。
后者喘着气，坚持问道：“为什么？”
钟蓝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对她来说，现在拼命跑才有一线生机，她不会让身后的黑暗有机会吞噬她，更不会放松下一口气叫自己沦入黑暗的脚步中。
但是落魄小子可不是好摆脱的对象，他往前继续跑上几步，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选择，而叫之后进入这副本的玩家都会陷入死亡？！”
“我知道。”钟蓝淡淡道。
冷不丁得到钟蓝回答的落魄小子一怔，紧接着下意识就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呢？”钟蓝答道，“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
“为了你姐姐？”
眼看着前面的光亮越来越明显，钟蓝不再吱声，她加快自身的速度，在精神力的加持下，很快就冲上了前方，而身后死死跟着的落魄小子就见她猛然一回首，对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心觉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抓住溜走的钟蓝。
钟蓝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没错，我为了她。”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为了钟乐而要做的事，她也是在这里确确实实地表达出要毁灭黎明的愿望。
她在不断地逃亡中度过了太久，然而在这辈子迎来了本该早就失去的亲情，现在却再次失去。
与其说凶手是黎明，不如说，凶手就是她自己。
钟蓝长叹一口气，她现在已经进入了安全地带，完全不用担心被吞噬入黑暗的可能。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如她一开始所想，找出这个世界的另一只眼，将其彻底摧毁。
也许这会给之后的玩家带来不幸，但是在这场和黎明抗争的战争中，为了最后的胜利牺牲个别人还是可以的。
这是曾经那场末世战争教会给她的道理。
在末世里，不要想着我活着，而要想着我要活着。只又不断地想要活着，并且不断地拼命战斗，才有可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钟蓝觉得如此。
她一路往城镇里走，城镇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沦入一片黑暗，而城镇内的npc依旧是一副安乐祥和的模样，钟蓝没想到另一只眼竟然藏在一个小城镇内。
这里的人每个都面带笑意，如同爱情都市里大部分人那样，个个都有着祥和温暖的生活。
男耕女织，仿佛已经远离社会。
这是钟蓝首先探测出来的结果，她作为一个外来人没有引起丝毫关注，仿佛她本该在此。
而她一路往里走，最后路过一个茶社旁，往里瞥了一眼，忽然道：“老板，来一壶茶吧。”
“哎！来了！”
胖乎乎的老板笑嘻嘻道。
钟蓝站在门口，老板还在对着她笑，一手忙活着抓茶叶，一边问道：“您要哪种嘞？”
“随意吧。”钟蓝回答道，“我是新来的，不太明白这儿的规矩，能否给我好好讲讲？”
“这儿的规矩？”老板挠挠头，笑道，“我们这里哪里有什么规矩，平日里唠叨的无非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哪里有什么规矩？”
钟蓝一笑，乐道：“没有规矩？”
她再随口问了几句话，这才明白过来，这里地处偏僻，只是爱情都市副本里的一处小村庄，里面的人大多都是不出村的，平日里也能过着和谐像样的生活。
不似爱情都市里出门在外的都必须是情侣，他们这儿，平日里倒也自由，有在外耕织的妇女，也有在外种田的男人，他们不会拒绝外来的宾客，也不会让规矩束缚了这里的人。
听上去倒有几分像世外桃源。
钟蓝的问话很快结束在，这老板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钟蓝就了解到其中的大概信息。
她没想到第二只眼就藏在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村庄内。
怕是这里的人也不会猜到这里迟早会因为这个外来者而横降天祸。
钟蓝在取下茶杯后，便一饮而尽，没有丝毫品味的意思，她挥手对着身后目瞪口呆的老板告别，而自己则是往村庄内走去。
果然一路上还遇上不少热情的摊贩，钟蓝心知落魄小子几人很快就要进来，她也不再拖延时间，戴上假面，很快就融入到了村民中。
而她作为一个外来者，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在这里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村庄处于一个很是偏僻的位置，眼下正是农耕快要结束的时候，天上就要露出些许黄昏，不少男人已经擦着汗准备离开，钟蓝往四周扫视一眼，最后顺着几个回去的妇人一起走到草市里。
眼下大家都要回家吃饭，倒也没什么人在外逗留。钟蓝来到草市，找了处酒家，便要休息。
谁知道她摸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这里的货币，她犹疑一瞬，这表情顿时叫酒家老板给猜测出来。
老板挺着壮硕的肚子，笑得像尊弥勒佛，就道：“小姑娘，你要是没带东西，不如先暂住一晚。我看你是外来人，在这里一时也没地方可去。”
钟蓝一怔，她没想到这老板这么好说话，她狐疑地看了眼这家店主，直到感觉不到任由杀气，才慢慢点头，说道：“谢谢了。”
老板也不介意，点点头，便示意店员将钟蓝带上楼去，钟蓝慢慢往上走去。
这里的酒家住宿的人不多，但是楼上依旧是精致干净，看得出来这家老板对这里的爱护，钟蓝犹豫了下，推开了一间普通房，她一打开房门，就听见那店员笑眯眯道：“您先住这吧，钱日后再付也不是问题。”
钟蓝问道：“你就不担心我不付账跑了？”
店员明显一愣，他没想到有人会这样说，只好干笑道：“不会吧……”
第二十九章 悲催崔安
看来这里的店员还真是淳朴到极点，钟蓝微微颔首，她要下那间普通房，便进去准备休息。
中间有几次店员的叫唤声，她也没起来，她需要恢复好足够的精力，才能在这里进行战斗。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清早醒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钟蓝起床一看，原来是昨晚村里死了个人。
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长的儿子，村长年老八十了，就只有那一个崽，本来还指望那孩子日后给他们养老送终，却不料这孩子说死就死了。
现在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直苦得村长泪流满面。
他的老伴早已去世，眼下留在家里的就只有他和一个儿子，如今只剩下他一人，正哭的稀里哗啦的。
村长遇到这种事，几乎是全村人都到场哀悼，就算钟蓝是新来的人，也被这等庄重给惊住，她站在人群里，远远看着出殡的棺材，忽然感觉到一丝视线从自己身上掠过，她按捺住本能的反应，接着假装不经意地往后撇去，正好看见白夜初几人。
就在钟蓝进去这个村庄的不久，白夜初几人也已经进来，落魄小子和白夜初明显是在寻找钟蓝，奈何钟蓝每天定时使用假面，调整了身形和面容，他们仅仅看着找是不可能找出来的。
除非使用鉴定之眼，就会发现她是玩家。
钟蓝也没有绝对隐瞒的意思，她最初也只是希望这几人不要来打乱她的计划。既然他们都不同意钟蓝将眼除掉的行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也不会强求他们支持自己。
但她的路，不允许任何人阻碍。
索性的是，那边的几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踪影，他们在向村民打探着什么，唯独落魄小子神情不虞，似乎在烦恼什么。
钟蓝往后走，她和四周的村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确保自己的安全，而周围的村民全然都在安慰村长，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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