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前?”站在书架前的普琳娜回过头,“少爷那时候别说出生,他的父母或许都还互不认识……”普琳娜琢磨着二十三这个数字,忽然想到了另一点上,“哥哥,你要查少爷的主人?”
普拉埃塔斯含糊地应了一声,一手托着半边腮,另一只手上快速地翻阅完一册书,再取过一册。普琳娜看看堆在他手边的一摞书,再看看他脸上不甘不愿、如同顶撞了老师正在受罚的表情,不禁莞尔一笑。
“哥哥这次回来究竟要查多少事?”
“很多啊,”普拉埃塔斯抓抓头发,“光是黑巫就算了,少爷身边又尽是些爱好隐藏秘密的人,唉,我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少爷呢。”
普琳娜呵呵笑着,又搬了些书到桌上,“哥哥别着急,少爷既然是去打仗,再快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至于少爷在战场上的安危,我想更不必担心。以那位王子的能力,不会让少爷在军中太受难;而若这场纷争中有黑巫插足,那么想必与那位王子有着某些关系的血族不会袖手旁观。”
“虽是这么说……”普拉埃塔斯抿抿嘴,又刷刷地翻过几页书,动作看起来有点烦躁。普琳娜蹙起秀眉,对着兄长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又想了想这几年兄长在外面的经历,忽然好像明白到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哥哥,你喜欢上少爷了?”
普拉埃塔斯的动作顿时僵硬,缓过神后板起脸,但才严厉地喊了一声“普琳娜”,接下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气势一下气 又全泄了。
普琳娜拉开椅子坐下,“哥哥,以前我们一族为了延续力量对另一半的选择有很多限制,但现在既然我们一族的力量到我们两兄妹也是最后了,要喜欢什么人反而自由了。所以哥哥即使喜欢男人我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对方是少爷,恐怕很难会回应哥哥吧……?”
“唉,出发之前我还被那位王子殿下警告过别想打少爷的主意,回了乌托又被妹妹教育。”普拉埃塔斯哀叹地靠到椅背上,抬头看着书库极高的天顶,“其实我也不是爱上了少爷,只不过我实在无法喜欢少爷的主人,而那黑巫又对少爷下了那种诅咒,所以就忍不住想对少爷好。”
“……那是没有办法的,哥哥。任何获得力量的都必须付出代价。”
“是啊,那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普拉埃塔斯长长地叹气,目光没有焦点地迷离了一会儿,吸了口气重新坐正,“不说这个了。”
“嗯。”普琳娜应了一声,也开始翻查资料。
“对了,普琳娜,说起少爷,你还记不记得少爷父亲的模样?”
“亚迪?赛昂斯?”
“对。你觉得他……真是格拉迪依的族人?”
普琳娜思索了下,“他背上没有格拉迪乌斯是我们都看见的,在那个年龄还未苏醒的格拉迪依确实也有记载,但我觉得……可能性有点太小。”
“我也这么觉得,但我见过少爷的母亲几次,虽然背后说人坏话不太礼貌,但那位胆小又虚荣的夫人更不像是格拉迪依。”
“那么少爷身上的格拉迪依血统究竟是从哪里……?就算不是纯血,至少也要二分之一的格拉迪依血统才可能苏醒。”
“少爷的父亲已经因黑巫而死,少爷对他母亲的安危一直很紧张,但如果那位夫人并不是少爷真正的母亲……”
普琳娜意识到了兄长所要表达的意思,立刻站起身,“哥哥,你等等,我去把近百年来所有格拉迪依的资料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到美国了。。。唉,假期总是短暂的
飞机文是有的,不过要等几天,下次更新就更飞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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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I VICTORIAM NVNCIVMQVE MAL
普拉埃塔斯在乌托留了半个月后再次踏上旅途。这半个月里收获不小,他想要查的大致都有了头绪,普琳娜还派了人往各地收集情报,一旦有了进一步结果便会以他们族内的方式传达给他。
普拉埃塔斯看了看手中的地图,上面标出了几个重要的地点。他斟酌了一下,决定先向希费尼斯十二岁时遇上黑巫的那个小镇出发。按照普琳娜的消息,希费尼斯在前线似乎很顺利,至于王宫那边,那位王子平平安安地在西苑活了二十多年,也不会这么巧就在这几个月里出事。
然而普拉埃塔斯没想到,西苑内的确混入了刺客。
* * *
边境的战况每隔几日就有快马送至桑托拉,但马再快也比不上猎鹰。希费尼斯不知道洛米艾恩究竟是怎样把猎鹰驯服得如同信鸽一样,但从启程开始,这只鹰来来回回,从未迷失过方向。希费尼斯写回西苑的信多数和送至王宫的军报内容差不多,寥寥几句概括战况,再写上一切安好毋须担心云云,但毕竟是希费尼斯的笔迹和口吻,西苑中人看着更觉亲切。
这一天鹰飞回西苑别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洛米艾恩已经换上睡袍准备就寝,鹰从窗户内飞了进来,停到窗前的架子上。洛米艾恩惊喜地命人去取鲜肉犒劳这长途跋涉的猛禽,疼爱地抚摸它的羽毛,并解下它脚环上的信。但等看了信,洛米艾恩却无心与爱鹰嬉戏了,匆匆把装了肉饵的盘子放到猎鹰前,换了衣服就直奔西苑主殿。
十分钟后,梅鲁鲁安把他带到了伊欧比亚的书房。
伊欧比亚非常意外地看到此时来访的洛米艾恩,洛米艾恩走进房间,把信条交给伊欧比亚。
“刚刚送到的,王兄,希费尼斯说……”
伊欧比亚看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已有了底,快速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眉头还是轻微地皱了起来。
“黑巫。”
洛米艾恩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正面遇上,但希费尼斯这么说的话肯定是没错了。正式的军报上大概不会写的,王兄,要不要向父王报告?”
伊欧比亚忖度起来。圣迦纳虽说是信教之国,但真正有多少人相信异类存在却是个疑问。那些教团中的人,虽口上都以那些巫师女巫为敌,但恐怕根本没多少真正见过黑巫,在见到并知道他们的能耐后还能与之战斗的就少之更少了。况且希费尼斯的信上只写了感受到了黑巫的气息,这种凭借着黑暗种族的力量才能获得的消息一旦上报,只怕会被人反咬一口,指控他们胡言乱语别有用心。
“还是再等几天看看情况,若没有信服的证据,就算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之前大王兄受伤和第一骑士团受重创,不就是证据吗?”
“但大王兄的报告中并没有这么说,那么不在战场的我们又怎么能肯定是黑巫所为?”
黑巫在暗处,只要没有十足的证据就没人会相信这个敌人的存在,就更别提什么援助,他们只能默默防御,默默反抗。洛米艾恩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对手是黑巫,但希费尼斯不会输的,是不是,王兄?”
“当然。”伊欧比亚微笑了起来,大方而充满信任,“不过,我们也不能因此就坐等着希费尼斯凯旋。”
“对。”洛米艾恩重重地点头。他们虽然与前线相距千里,但也不是就没有办法帮助希费尼斯。洛米艾恩的头脑已经开始运转起来,想着各种可能的途径,冷不防被走过来的兄长敲了一下。
“今天已经晚了,再不睡明天的晨练你要起不来了。”
洛米艾恩心虚地缩头,每天早起晨练是他自己给自己规定下的,自己破了规矩的话就太没脸面了。
“明天我们再好好商量。”
“嗯。”
洛米艾恩由梅鲁鲁安送回别宫,伊欧比亚坐在书房里,看着信条上希费尼斯的字迹,心里转念万千。从那双银色的眼睛到背上那把气势如虹的格拉迪乌斯,从他叫自己“主人”时的坚定信奉到被拉奥强吻后的心慌无措,伊欧比亚的目光不禁越来越柔和,嘴角微微一提,由着那个身影将自己的脑海占据了好一会儿,心绪最后又归拢到了这信条的内容上。
黑巫啊……
若不让黑巫的事浮到水面上,他们就永远不能强有力地回击。但这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类似上次猎场的事件,但又得要有足够中立的旁人作证……
伊欧比亚正想着,书房的门又被敲响了。伊欧比亚料想不该是梅鲁鲁安,道了声“进来”,推开门的是今晚值夜的一个侍卫。
“什么事?”
“是的,殿下。请问米朗奇来过吗?”
“不,没有。怎么了?”
“今晚属下应该和他同组值夜的,但哪里都找不到他。”
伊欧比亚的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书页,这人和米朗奇都不是从因格纳处借来的,原本就是西苑的侍卫。
“曼奎斯呢?”
“曼奎斯大人今晚轮休,在米朗奇失踪之前巡视过一遍,没什么异常就回去休息了。”
曼奎斯正是那天与希费尼斯比试的人,他显然知道伊欧比亚特地把他从因格纳处借来的用意,纵使不愿意,也还是对西苑的防备一丝不敢松懈,每天带着人巡逻好几遍,但这些日子以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饶是老将,也不免会有些懈怠。
“去告诉曼奎斯,让他带人四处找找。”
“是!”侍卫一低头,刚要退下又想到了什么,“殿下,您是不是正要回卧室就寝?属下先送您到卧室吧,以防万一。”
伊欧比亚笑了笑,“不必了,你先去侍卫营通知曼奎斯吧。梅鲁鲁安也快回来了。”
侍卫低声应了一下,但人却还站在门口不动。
“还有什么事?”
伊欧比亚的发问没有得到回答,门口的人突然向内冲了进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持着一把出了鞘的匕首。伊欧比亚眼中流露出些许惊诧,但只过了一瞬便立刻恢复了镇定,迅速站起来向房间一侧的书柜退去。然而他终究比不上对方的速度,刺客已经逼近过来,尖锐的匕首向伊欧比亚胸前刺去。伊欧比亚连忙侧让一步并用手臂去挡,虽避开了胸口,但左臂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呵呵,伊欧比亚殿下,您无路可逃了。”
见了血的刺客两眼露出兴奋,伊欧比亚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刺客,那五官确实是自己的侍卫的模样,可以说一分都不差,但那狰狞的神情和市井流氓一般的笑法却绝对不是西苑侍卫会有的。
“你是什么人?”
“您不必知道。”
刺客咧开嘴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一步步地慢慢靠近。他认准了伊欧比亚手无缚鸡之力不是他的对手,戏弄垂死挣扎的猎物是他的爱好,死亡的迫近通常能让人的恐惧心膨胀到最大,使得人颤抖并且求饶,他想象着这样的情形即将发生在一个王子身上,那将会是件多么美妙的一刻。
然而他却失算了。伊欧比亚没有露出一丁点害怕,手臂上的鲜血不断渗出,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却平静得仿佛正流着血受着生命威胁的并不是他。刺客心中迟疑了一下,一瞬间甚至掠过了伊欧比亚有着深藏不露的身手的疑虑,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很快被打消,伊欧比亚天生体弱是千真万确的事,他的手脚动作上也没有一点习过武艺的影子。
“您那位忠诚的骑士现在远在达隆纳,就算他能长出翅膀也赶不回来救您了。”
希费尼斯不在身边确实多有不便,若希费尼斯在此,那刺客恐怕连混进西苑都做不到。但这什么时候变成了希费尼斯不在,他伊欧比亚就没有自保能力只能任人宰割了?
伊欧比亚想到这里轻轻地扬了下眉毛,而这个细微却带着点挑衅味道的动作似乎让那刺客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恶狠狠地举起匕首,又逼近了一步。伊欧比亚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凶器,受了伤而垂下的手臂却不动声色地抚过书架上的书脊——这书柜中有机关,后面是一条密道。只要密道开启,安置在侍卫营和西苑另几处的警铃就会被拉响;而西苑在建造之时就充分考虑了各种情况,整座宫殿的布局都精心设计过,让伊欧比亚无论在何处遇险侍卫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
伊欧比亚假装退后地挪了一步,手已经几乎找到了机关所在,但匕首也已经近在眼前。而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
“王兄!”
屋内的两人都一愣,谁也没想到洛米艾恩竟会折回来。这时候就看双方的遇事沉稳能力了,生长在王宫里的伊欧比亚到底是快了一步先恢复了冷静,用力按下书柜的机关,整个书柜顿时旋转弹出。刺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连忙跳开避开撞击,但就这么一个动作,让他和伊欧比亚隔开了数步,已经无法轻易地将伊欧比亚抓为人质。而门口的洛米艾恩和梅鲁鲁安抓住机会冲了上来,洛米艾恩在希费尼斯的指导之下剑术进步飞速,和梅鲁鲁安两人一起很快把刺客逼到了角落里。
这时,其他的侍卫也得讯赶来了。
“殿下!您没事吧……这是……路古斯?”
“立刻通知王宫内的其他卫兵,并请教团派一位主教来——那不是路古斯。”
梅鲁鲁安在听到教团一词的时候顿时明白了伊欧比亚心中的猜测,也想到了伊欧比亚的打算,立刻找了人向东苑报信。洛米艾恩见刺客已经没有了反抗力,收了剑跑到正在让人处理伤口的伊欧比亚身边。
“王兄,你没事吧?”
“不要紧,只是小伤。”伊欧比亚露出手臂,染在衬衣上的大片血迹让人看得心惊,但伤口并不很深。“洛米,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在路上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洛米艾恩蹙着眉头道,“幸好折回来了。”
“多亏了洛米艾恩殿下。”交待完事情的梅鲁鲁安也走了过来,仔细查看了伊欧比亚的伤口,胸中还有些余悸,“大概是兄弟间的心灵感应吧。”说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凑近了伊欧比亚低声道,“殿下,子爵阁下是不是也会知道?”
伊欧比亚经他这么一提醒,想到格拉迪依与主人之间的关系,恐怕希费尼斯不会感知不到他身陷险境,而且那感知的强烈程度只会比洛米艾恩的更甚。
“正好洛米的鹰回来了,让它送信告诉希费尼斯,叫他不用担心。”
洛米艾恩点点头,也不多问。他虽然不知道希费尼斯的真正身份,但多少也明白希费尼斯和他的王兄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羁绊。
伊欧比亚遇刺惊动了卡曼二世,他听到伊欧比亚受伤的消息时几乎从床上跳了下来,在教团的人到来后不久,他也亲自带着皇家卫兵到了西苑。伊欧比亚没有料到在这种时候卡曼二世还会亲自驾到,不过这却是求之不得的事。他需要来自西苑之外的目击者,而没有比国王陛下本人更有力的证人了。
卡曼二世满脸担忧地询问了伊欧比亚的伤势,又对洛米艾恩的英勇表现称赞不已,这时,被捆绑着的刺客附近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怎么了?”卡曼二世正要走过去看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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