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极没应声,心里则想着在离开之前他在村里也是一霸王,混得只比赵中选还好,不过这些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什么好炫耀的,“好,我跟里正叔提一提,他心里应该有打算。这次村里出事让他觉得脸上不光彩,连带的为良秀在县衙谋差事的事情也受到了影响,他也憋着一股气,要收拾这些不上进的后生。”
蓝怡想起贾氏说赵里正本打算在县衙给大儿子赵良秀谋一份差事,听说因为这次的事情受了些影响,让其他人钻了空子把差事抢了去,他们前些日子投进去的银钱算是白费了。为此,赵里正心情十分不好,连带的家中的几个女人孩子都不敢大声说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胖的娘前两天还在叨念说她和良秀哥两口子都喜欢种田,这次去不成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多难过。”蓝怡托腮,看着跳跃的烛火,吴氏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因为赵里正的缘故,他们一家子被村里人尊敬着,虽说婆婆厉害了些,但她现在生了两个儿子已经站稳脚跟,婆婆也不会太难为她,须知道她的弟妹也就是婆婆的亲侄女现在连个蛋都没怀上呢。
凝视着小妻子的秀美玉润的柔和脸庞,周卫极轻应一声,“你呢,喜欢搬到县城去么?”
蓝怡摇头,“不想,在这里多好,抬眼就能看到山脉,闻到大山的味道,还能种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过,等文轩和宇儿长大些要到县学读书,咱们可以在城里买处房子,隔三差五地去住住。在村里住着就是辛苦上下衙门来回骑马跑许久。”
周卫极微笑,他也喜欢住在村里子,想与她一起种田种牡丹,在这个院子里等着他们的孩子出生,养他们长大,看他们成亲生孩子,再坐着小凳子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这样一辈子想着就让他觉得踏实舒服,“明年新知县上任后,我可以不做捕快,只在军营中任个闲职,可以多出些时间在家陪你和孩子。”
“你当捕快早晚也可以陪我们的。”蓝怡晓得当捕快是他的心愿,他做着开心,自己也喜欢。就像他支持自己去做生意一样,因为自己会开心,所以他也喜欢。
周卫极嘴角弯起,“以后出门我不能陪你时就带着于燕,她虽瘦小,功夫不差。”
今晚周卫极出手试过于燕的武功,警觉性高,出手狠辣,让他很放心。于家堡有武师专门教导挑选出来的根骨好的孩子,待训练好后就放到主子们身边做贴身护卫,周卫极觉得以于燕的年纪和身手,应该是被训练出来做贴身护卫的。于伯虽口上说是还了他赠太极拳谱的情谊,但是周卫极知道若非于伯真心认可蓝怡也不会如此。
自己的小妻子是有福气的,周卫极眼神柔和地看了一会儿低头乖巧提笔写什么“策划”的妻子,收回视线放到自己的掌中书上,品读历朝名将的神话和韬略。
第二天,义学搬家。巳时正——时辰是赵里正请人算好的——义学的中最年老的夫子、“校长”杨念杨老先生带着义学内的师生焚香叩头,请下悬挂在屋内的孔老夫子画像,请回村中义学堂屋正中的屋内供奉,然后是放鞭炮庆祝,然后村里人才抬着扎了红布条的桌椅回去。
义学翻新后正房增到七间,正中一间为供奉孔子像的地方和夫子的休息室,其余皆为教室,左右厢房各三间。如此规模的义学在黄县周边的村里子是头一份的,村里的孩子再多一倍也能容得下,蓝怡和村里的诸位孩子家长看着粉刷雪白的教室和敞亮的窗户,心中高兴。
刘氏抱着三妞妞,拉着蓝怡参观最西边女娃子们的教室,不同于男娃子们的教室,屋内除了桌椅,还有整齐摆放在教室后半部分的绣架,这些绣架是村里周财主的填房薛氏捐赠的,木料和做工都很好,绣架上还有女娃子们刺绣未完工的绣品。
“这二十多个女娃子能在这里读书识字,还能学习绣花的手艺,长大了肯定比我有本事。”刘氏感慨道,用力亲了一口怀中粉嫩的肉团子三妞妞,“有一天咱们三妞妞也能跟姐姐们一样在这里长本事!”
六个月大的三妞妞咧着小嘴呵呵笑着,今天人多热闹,她眼睛左右都不够瞧的。被蓝怡拉在手里的文轩喊道,“三婶,我再过四年我就能来读书了,小妹妹还得七年才能才读书呢。”
二妞妞瞪大与母亲酷似的眼角微挑的凤眼,“我也是四年后就能来读书了!娘已经给做好了读书用的书包,上边还绣了大大的牡丹花,可好看了。”
陈氏身边的大妞妞也不甘示弱,“我还有三年,不对,娘说过了这个月我还有两年就能入学了,我最快,我的书包也是绣了牡丹的,文轩弟弟,你的书包上绣的什么,是和挎包上一样的可爱羊么?”
文轩拍拍挎包,自豪道,“不是,是竹叶,我是男子汉大丈夫,竹是君子,女孩子的书包才绣花。”说完,他从挎包里掏出一把杏干,分给两个小姐姐吃,又有几个小伙伴间文轩有吃的,都围拢过来,文轩也不小气,每个人分了一个,或是杏干或是其他炒制的干果,小伙伴们得了东西,顿时眉开眼笑。
文轩分完后,抬起闪着星光的大眼睛望着蓝怡。蓝怡用力点头,像他肯定地微笑,肯定他与周围的小伙伴们分享心爱食物的行为。
“大伙让一让,让一让啊,新桌椅来啦!”门外传来高呼声,人群分开左右,让出一条路,周财主家的管家和家丁赶着牛车过来,前后三辆牛车,上边码放着崭新的桌椅,上边也系了红绸子,看上去喜庆非常。
“呦,送嫁妆来啦,快让一让啊。”
“新娘子呢,快拉出来给咱们大伙瞧瞧啊。”众人起哄道。
周家的家丁嘻嘻笑着,高声嚷道,“这是咱们府里老爷夫人捐给义学的新桌椅,可不是新娘子的嫁妆,这些可是给咱们大周未来的状元郎们用的,大伙说一说,是不是比嫁妆还喜庆,啊?”
“说得对啊,这话咱爱听,啧啧,‘状元郎们’,好啊,咱们村以后就出他十个八个的状元郎,以后咱们也不叫北沟村啦,改叫状元村!”
“状元村,这名字好啊!”赵里正拍拍巴掌,高声应和,“好啦,大伙帮着搬桌椅,仔细着点,别磕着碰着。”
众人应声而动。
牛嫂看着桌椅,低声对蓝怡道,“薛氏真有心眼,送桌椅钱不多,还给周财主长脸。这以后只要说起义学,就能提到他们送桌椅的事呢!”
抱孩子的吴氏啧啧两声,“那是,要不然她一个烧火的丫头能当填房,去年给村里人买药,前年帮村里铺路,样样都是拿得出手的风光事儿,再加上那副勾魂儿的模样,难怪把周财主勾引住了。”
这样的八卦,是村里的妇人们最爱说的,“要是真勾引得住,她还能被周财主从城里的大宅赶回老家来守空屋子?我看上次周财主回来带在身边的粉衣裳俏丫鬟,那神情,那姿势,一看就是被收了房正得宠的。”
杨氏闻言,拉长了脖子压低声音,“哪个,哪个,我怎么不记得有粉衣裳的?”
蓝怡低咳一声,“好了,你们声音小点,人家今天出来了。”
众人扭头白了蓝怡一眼。心说骗谁呢,哪个不晓得薛氏是窝里佬儿,常年不出门的!蓝怡眼神一转,示意她们回头。众人这才看到牛车后远远跟来的由两个丫鬟陪着的薛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薛氏竟肯走出门见人了。(未完待续。)
第五三零章 薛氏登门
薛氏的出现,吸引了半村人的目光。但见她身着暗紫绸袄,头戴雪白兔毛护耳帽,周身上下未见多与的饰物,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遇到难得熟识的长辈便主动上前问生好,声音不高,满含敬意,让人听了见了不由心生好感。与同窗来回奔跑收拾东西的周兴祖见到娘亲,高兴地奔过去,薛氏见到儿子,满脸满眼的欢喜,取出帕子给他擦拭额头的汗珠子,叮嘱他仔细帮夫子搬东西,不可偷懒。
这样的薛氏让村里人觉得亲切随和,很好相处。瞧着她的眼神从打量好奇转为试探,有妇人围拢上去与她攀谈,薛氏有礼随和地一一回应,很快便融入到人群中。
蓝怡眨眨眼,今天的薛氏不同以往,摘下精致的首饰,掩去以往神情中的疏离和客气,这样的她,很“亲民”!
换风格,不打算在自己的内宅做霉女了?
蓝怡微笑,恰此时薛氏的眼神看过来,与她碰在一处。薛氏点头致意,蓝怡也含笑点头,薛氏便慢慢走过来,与蓝怡闲聊。
“兴祖前两天到你那里吃过野菜包子,回来就嚷着让我给他做,偏家里没有晾晒野菜,不晓得你晾的多不多?”薛氏与蓝怡聊了几句义学新房屋,又说起孩子。
听她开口就向自己讨要,想来是周兴祖真的觉得好吃,当时他来家里吃时模样斯文只吃了两个便说饱了,比起吃四个大包子的牛蛋实在是不显眼,“还有不少,兴祖再来了我包一些让他带回去。”
“我待会儿跟你回去拿吧,不晓得待会儿你忙不忙?”薛氏转头问道,语气中带着亲切,似乎她蓝怡是交好多年的闺中姐妹。
蓝怡心中一动,想来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不忙。”
薛氏除了自家的宅子,还从未到村里哪户人家走动过,周围几个人觉得这野菜的吸引力还真是不小。凑过来的周卫海的媳妇胡氏问道,“婶子说的是哪种野菜?我二嫂晾了好几种,有泡水喝的,还有泡发了做菜包包子的。”
薛氏不是在乡间长大的,回来这些年也没关注过田间事,对野菜不熟悉,偏头问蓝怡道,“我可叫不上名字,你前几天包的是哪种?”
“马耳菜。”蓝怡回道,因为去年冬天马耳最受欢迎,所以今年晾晒的就多些。
“马耳菜啊,这个包包子得放腥油才好吃,否则没滋味。比不得婶子和二嫂好福气,我都半个月没吃到腥油了,夏天晾的马耳菜也没吃多少,难得兴祖兄弟爱吃,待会儿我给婶子送过去吧。”胡氏带着讨好和羡慕,想趁此和薛氏拉近关系。不同于她被寒风吹得发紧发皱的脸皮,薛氏脸上不见擦了粉,但白净透亮,“婶子这脸色儿真好看,不晓得你擦的是什么油,大冬天的都不干巴。”
薛氏笑道,“是桃花粉,前些日子兴祖他爹让人捎回来的,我用着还好,家里还剩两盒,回头我让婆子给你和四嫂送过去。”周财主与周四发同辈,是以薛氏称呼张氏为四嫂。
桃花粉,又叫玉女桃花粉,以石膏、滑石、蚌粉、蜡脂、壳麝及益母草等调和而成,滋养皮肤,用了便面若桃花,因此而得名,是现在城里很流行的妆粉,价格中上。胡氏没听过桃花粉,也不晓得价钱,但薛氏主动提出送她东西,让她觉得既兴奋又有面子,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笑声大了许多,“哎呀,多谢婶子,这怎么好意思呢,嘻嘻,不必让家里的婆子跑一趟了,我给婶子送野菜的时候带回来就好。”
薛氏含笑应了。
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见有好处拿,纷纷凑过去套近乎,薛氏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虽没许下什么东西,但也没让人觉得不舒服。
人多手快,义学很快收拾停当,蓝怡带着薛氏回家取野菜。
看到她的眼神在去东院的跨门上略顿后转开,落在快落光叶子的金银花藤蔓和光秃秃的葡萄架上,“你这院子整的真好,墙上爬的是像凌霄花藤么?”
“是金银花,叶子和花都比凌霄花小,”蓝怡引着她沿着石子路向堂屋走,“金银花能清热解毒,香味也好闻,所以就从山里移栽了一些回来种在院子里,就是图个方便。”
蓝怡与贾氏在堂屋落座,吩咐于燕上茶。待于燕退出去关上门,薛氏摘下帽子,端起茶饮了几口,方才在义学里说的话比她在宅子里一个月说的话都多,口干舌燥的,觉得这茶滋味极好,“好茶,你的小丫鬟泡茶的手艺也不错。”
蓝怡微笑坦言道,“五婶是口渴了,这不过是寻常的茶叶罢了。”薛氏年纪不大,但人家萝卜虽小却长在畦垄上——辈分高,没办法。
薛氏也笑了,半靠在椅子扶手上,“也是,好久不曾说这么多话了,真痛快。”
痛快?蓝怡抿唇微笑,这个词用得倒是有趣,抬手又给她满了一杯。薛氏谢过,又饮了半盏,“今年冬天倒也奇怪,干燥得很。”
“是呢,总也不见下雪。依婶子看,什么时候才能落雪呢?”蓝怡说笑道,薛氏能预知战王之险,或许也知道什么时候降雪。
薛氏挑挑眉,神情动作自然,“老天爷做主的事儿,我哪能知道呢。听说北边雪下得大,压死、冻死不少牛羊,契丹人又到咱们大周抢掠粮食和过冬的衣裳,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帮子强盗赶走!”
蓝怡的神经绷紧,“是啊,边关不太平,也不晓得他们今年能否过个平稳团聚的年夜。”
“有菩萨保佑,应该会的。”上一世,薛氏没有活到这场战争结束。逼近年关时,边关战事吃紧后,朝廷增派兵将到边关御敌,其中有不少是战王旧部,周财主的同族侄子周卫极也在其中。战场上的周卫极勇猛多智,立下大功被封为将军,喜讯传回乡里,举族欢庆,族人沉浸在周家因此而改换门庭飞黄腾达的美梦中。周财主喝高兴了跑进她的房里,搂着她说要再生个儿子,儿子还没怀上便传来了周卫极的死讯,周家的梦破了,不久后她被周兴家陷害,跳下山崖。(未完待续。)
第五三一章 得知噩讯
这一世,她过得小心翼翼。因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斗不过周兴家,所以避回老宅,只求平安度日,把兴祖养大成人。因她们母子远离是非,兴祖没有被宠贯得无法无天,任性胡闹,没有如上一世一样在八岁时就跟着家丁跑到青|楼去胡闹被人打死,他现在知书达理,义学的夫子和村里人都夸他是个好孩子,薛氏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自己总算没白白的困居院中。
可是,现在麻烦来了!
上一世,她依仗美貌,百般在周财主跟前讨宠,本以为牢牢抓住了他的心,但当她被周兴家用药迷倒放在管事床上被周财主发现后,他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就判了她的罪!那时薛氏跪在他腿边痛哭哀求,他却把她看做世上最肮脏恶心的东西般一脚踢开,不念半点夫妻之情。所以这一世薛氏对周财主根本就不抱期望,与他虚与委蛇只是为了谋得她们母子的栖身之地。她送美貌小妾给他,让他开心,知道他好面子,便在村里谨守妇道,还不忘给他做好事积口碑,利用这些事博得他的好感和重视又不用天天伺候他,薛氏觉得自己做的很好。
没想到这男人是贱|骨头,自己不去粘着他,他倒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好,想把自己带回登州大宅,把兴祖带到身边亲自教养。周财主几次在人面前夸赞兴祖更像他,长大了定有出息,能承家业发家,这样的夸奖听得薛氏胆战心惊,听得周兴家怒火难掩,看着跟自己儿子一般大小的亲弟弟眼神越来越狠。就算薛氏拒绝了周财主的提议,周兴家也没有放下自己的念头,一个月前,他派了管事回来修缮老宅,就是害她身死的朱信。朱信回来后迅速笼络住周老管家,将外院的事情抓在手里,也几次向她表示亲近爱慕之心,薛氏看了只觉得恶心胆寒。朱信做得隐晦,薛氏抓不住他的错处,眼看着一天天靠近年关,周财主又要回来了,她的心越来越不安定,总觉得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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