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也没差,难不成他还要因此解释什么不成?
轻咳了声,他就低头抿茶。
徐少泽认出刘灏又是磕瓜子队里的另一个,见状更是心里打鼓,这目击证人来了不说,宋澈还一来就打听起徐镛,还问起他什么时候回衙门,还盼着他回来!
天哪,如果说前些日子听到他们私下议论时他还只信一成,这会儿却立时信了五六成了!
瞧他这不屑多说的模样,难不成是根本就没打算遮瞒?
徐少泽背脊冒汗,使劲咽了两口唾沫稳住自己,弯腰赔笑:“回大人的话,徐镛在家里吃得好睡得好,下官还给他请了城里的名医,最多二十天,也就能回来了。”
吃得好睡得好?宋澈冷哼着,也罢,就让他临死之前过几日舒坦日子吧。
他又抿了口茶。
徐少泽吃不准他这什么意思,毕竟据他所知宋澈应该还没得手,到底他是在盼他还是恼他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面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小王爷,他的确是注意上徐镛了!
“徐大人,我们大人想知道些徐镛的近况呢,他到底是怎么个好法,您不如说说?”刘灏捧着茶壶又从旁提示起来,“听说前些日子小侯爷要徐镛转交给咱们大人的那两本书,结果落到了大人手上,也不知有这回事情没有?”
宋澈听到两本书,立时把脸扭过来。
当日徐镛为何会去送书给他,他自然已经知道了,两本书而已,程筠那里他也已经拿别的书代替还了回去,刘灏猛地提到这事,他就起了警觉,端亲王让徐滢去查程家礼金册子的事当然是有用意的,这徐少泽拿去那两本书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幽寒望着徐少泽:“徐大人很爱喝茶?”
徐少泽听到刘灏提到这茬也是郁闷了,这屁大点事怎么连五军衙门的人都知道了呢?再看宋澈这又是什么眼神?不就两本茶经,即便是徐冰从徐镛手上夺来的,他至于拿这要吃人的眼光瞧着他么?
他硬着头皮回道:“下官,呵呵,没事也附庸附庸风雅。”
宋澈前倾了身子,以野狼看猎物的目光打量他。
徐少泽不止后背冒汗,连脖子耳根都开始冒汗了。
本就是不容易亲近的人物,这么样被逼视着,就更要人命了!眼下他倒更宁愿去跟端亲王讨论卫所挥霍饷银的事,起码端亲王行为举止还是正常的!
“徐大人是不是知道不少东西?”宋澈停在他半尺外的距离盯着他。
知道不少东西?知道什么东西?徐少泽望着这张脸,鼻尖上都有汗珠了。
面前这个人可是好男风的,他靠这么近做什么?虽然他很想巴结他,可他并没这个癖好,他也不会服侍人,而且年纪也大了,有些姿势恐怕应付不来……他心惊肉跳,难道他已经看出来他已经知道他想私养徐镛为娈童的事,所以在威胁他?
他使劲地往后仰着身子,咕咚吞着口水,“大,大人,下官是绝对绝对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您,您跟舍侄的事,下官也绝不干涉,那孩子是个要强的,只求大人能担待着点儿,回头下官回府,也,也定会勒令他好生侍侯大人……”
宋澈原本的脸陡然僵住了,善始善终?还有那好生侍侯又是什么鬼!
也不过眨眼的工夫,他目光忽地转利,脸上的阴寒也立时凝成了寒冰!
这杂碎竟然也敢诬他对徐镛有不轨企图?!
“滚!”
“大人!下官发誓会教训镛哥儿的,下官也定会效忠大人——”
话音未落,宋澈一只手已拎起他的领子,不由分说将他丢到窗户外去了!
026 皇上有旨
半敞的窗门被砸下了地,徐少泽经过廊栏滚到院内,打了两个滚停下来。
他虽然行武出身,但成年后主攻科举,早就把一身功夫还给了家里,宋澈这一出手又没留丝毫余地,他只听浑身上下骨头喀嚓嚓直响,直到顺势又滚了两滚才靠着院中央的龙柏稳住身形。
宋澈扑上去抓起他的衣襟,举起来往前面海碗粗的香樟树又是一扔,徐少泽惨叫一声,终于晕过去了。
冯阁老的女婿,兵部左侍郎徐少泽被端亲王世子打伤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师上下。
金鹏见林刘二人之后并没有走,他算是除了衙门里头以外消息获知得最快的一个,金鹏回到徐家的时候徐滢正翘高着两腿在思索苦艾草的来历,忽见他如报了杀父之仇一般激动地闯进来,她吓得收脚不及一只鞋还挂在椅背上。
紧接着徐少泽就被抬回府来了,一路杀猪似的惨叫吓得冯氏心口疼也立即好了,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中门,听说是被宋澈打的立刻眼冒金星连哭也不敢哭了,即刻撕破了嗓音喊人来把徐少泽弄进了房里去。
余延晖又倒霉地被请到徐家来了。替徐少泽正骨的时候明明该用八分力他偏用上十二分力,冯氏看见徐少泽身上多出来的青紫胆战心惊,揣着疑惑问他正骨是这样正骨吗?他面无表情擦着手指:“要么夫人自己上?”
徐镛和杨氏听说这茬面面相觑对了个眼色,立刻也相携着到长房来看望了。
徐冰哭得两眼红肿,拿起鸡毛掸子要来打徐镛,反被吓得从床上跳起来的徐少泽把鸡毛掸子夺了回去抽了两下:“还不去端茶递水?”徐冰先是一愣,后跺着脚冲了出去。
冯氏又惊又怒,但宋澈把徐少泽打成这样,到底不敢再对杨氏母子摆脸色。
徐镛出了长房直接拄拐杖去了徐滢房里,进了门再也忍不住,捶桌笑得眼泪也出了来。
宋澈这里倒是出了口恶气,消息传到宫里,太后和皇帝都不淡定了。
那徐少泽到底是朝廷命官,除去冯阁老是他的岳丈这层不说,他是兵部大员,其父又是先帝跟前的侍卫长,这层脸面总是要有的,宋澈这小子居然把他给打了!他抽的什么疯呢这是?!
宋澈一杯消火茶还没喝完,传旨的太监就来了。
太监是打小侍侯皇帝和端亲王兄弟的万喜,万喜迎面便抹了把老泪:“趁着王爷还不知情,世子爷还是快进慈宁宫去吧!”
宋澈才不怕,但他伯父跟皇祖母叫他他也不能不去啊。
这里正了正头顶翼善冠,又理了理官服,出了门。
到了慈宁宫外,万喜使了个眼色给他然后进去通报。
正等着,忽然从旁边闪出来个穿着赤袍金龙同戴着翼善冠的人,拖住他便就到了拐弯处一树海棠下。
宋裕双手交握着一把大折扇,凤眼半眯笑得贼兮兮:“这可真叫父是英雄儿好汉,我们小王爷老虎又发了威,居然又把冯玉璋的女婿给打了,小生真是佩服,佩服!”
宋澈瞪了眼他,负手扫了眼殿门口,压低声道:“皇上怎么说?”
“你问我我哪知道?”宋裕微哂,声音压得更低:“我都三天没敢去乾清宫了。”
“出息!”宋澈鄙夷地。
“你还有脸说我,你那么出息你怎么还问我?”宋裕探头望了下宫门那头,缩脖子道:“你还是快想好怎么扛吧!太后对先帝跟前的人还是惦记的呢,皇叔要是知道了,不定怎么抽你。我不跟你多说了,父皇立马就到,我得赶紧走!”
说完扇子拍了拍他胳膊,就真的走了。
宋澈回到殿口,万喜正好迎出来,暗地里给他比了个手势。
太后坐在锦榻上,手捧着杯茶在慢慢喝。
而榻下则有几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右首是一副随时准备和稀泥的表情的程笙,左首则是略略陪笑对着太后,一面又微带责备望向宋澈的太子。太子下首的座位空着,两边几上也共摆着三盏茶,不难想到不久之前宋裕曾在这里坐过。
宋澈上前行礼,颌首唤了声“皇祖母”。
太后放了手上的茶,凝眉看向他,“这么久才进来,定是裕儿把你半路截去了?”
宋澈面上有些尴尬。
太后轻哼:“别以为我真老糊涂了,你们平素一个个跟脚底抹了油的猴子似的,往我这里溜一转就跑了,今儿个齐刷刷跑了进来,这两个听说今儿还约了人,居然也破天荒地往我老婆子这里来了,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来讨保呢!”她顺眼睨着右首的程家兄弟,又哼了声。
这下大伙一齐尴尬了。
好在万喜进来道:“万岁爷驾到。”
宋澈老实地退到一边,看着那抹赤色九龙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到了跟前,略略停顿一下,那袖口缝着玄色滚边的大手一抬,往他后脑打了一记,然后在上首坐下来。
宋澈哪里敢吭声,挨了打也只得眼观鼻观心的站着。
皇帝挑眉一扫下方,立刻冷笑了:“好家伙,都来齐了哈!”又瞄着空着的座椅旁那只杯子:“宋裕呢?这种时候怎么会没有他?!”
太子等人面面相觑。
程笙忙赔笑道:“景王殿下方才肚子疼,上净房里去了。”
皇帝再次冷笑,程笙一脸笑就变得十分勉强。
皇帝瞄着宋澈:“为什么打人?”
宋澈没吭声,这让他怎么说?说徐少泽诬他跟自己的侄儿有染?他脸还要不要了?
皇帝就拍起桌子来:“我大梁的命官个个对国家社稷有功,徐少泽的父亲曾是先帝爷身边近身侍卫,先帝对他信赖得紧,你身为宗亲子弟,不好好对待这些功臣之后,低调做人,你反倒去欺负人家是何道理?!”
宋澈依旧没作声。
程笙就给他使眼色。都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朝廷还不知得怎么安抚谈“澈”色变的众臣,就是皇帝不骂他端亲王那里也免不了,倒还不如让皇帝骂几句算了。
可是对宋澈来说,哪怕只是骂骂那也分外憋屈!分明是徐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出了徐镛那样的奸贼,又出了徐少泽这种信口雌黄抹黑他清白的败类!他打他几下又有什么错?
“还不说!”皇帝咆哮了,仿佛生怕外头听不见他正在训斥闯了祸的侄子,“再不说朕就把你爹叫来!”
程笙捂着嘴连声咳嗽起来。
宋澈无语地抬头瞅了眼皇帝,闷声道:“那姓徐的诬我是断袖,说我跟他的侄儿不清不楚,还说让他的侄儿回头来侍候我!我气不过,就打了。”话没说完他脸就紫涨了,头也深深埋进了胸窝里。
屋里顿时传来一片噗哧声。
太子和程笙皆目瞪口呆,高贵衿持的太后也半张着嘴愣在那里。
皇帝讷然半晌指着他:“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这么说?他侄儿是谁?为什么要诬你?”
宋澈一张脸已紫到发黑:“他侄儿程镛,是王爷身边的都事。跟我,有点过节。”
程笙捂着胸口,这下真的被口水呛到了。
“什么过节?”皇帝跟太后面面相觑之后,也终于震惊了,宋澈素日在京师里称王称霸,五军营手下那帮头领被他折腾得像死狗一样,敢进宫找他来诉苦却不敢当着面出声大气,世上居然还有人敢去惹他?而且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都事?
027 皮痒久矣
宋澈瞪了憋着笑的程某人一眼,忍耐着道:“皇上就别再问了,总而言之,我是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难道还要他当着他们的面把他怎么在那小子手下屡次落败的事说出来吗?那他宁愿不活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瞪圆了眼睛要开骂。
程笙连忙站出来:“皇上息怒,这确实是个误会。小王爷跟徐镛之间或许是有些小过节,但无伤大雅。徐侍郎确实是轻率了,这种话不要说是小王爷会生气,就是我们听了也会上火,作为朝廷的大员,一衙之首,言行怎么能如此不严谨呢?
“我保证,小王爷跟徐镛是的确不对路的。”
皇帝啜了口茶望向太子。
太子道:“澈儿向来诚实,也从不沾那些恶习,儿臣信他。徐侍郎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去问问衙门里的人便知。但此事若真如此,又影响极坏,恐怕还是得派人去徐家问问清楚才好。若真是徐少泽道听途说,那么这股风气也不能纵容。”
太后也道:“孩子们说的很是,澈儿本就跟他老子不亲,你好好弄清楚了,再跟他爹说明,省得孩子在家里又受委屈。”
皇帝啧了声说道:“打人本来就不对……”
“知道是不对,可这不是打都打了嘛。”不但端亲王是太后亲手带大的,宋澈的母亲还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明目张胆地护起短来,“倘若真是徐少泽有错在先,他还得跟端亲王府道歉呢。倘若不是,咱们也只好让他老子登门致歉,好生管束。”
皇帝揣着袖子想了想,便说道:“去把端亲王请来吧。”
徐少泽去往宋澈那里的时候,端亲王正好去了户部,跟户部尚书聊了会儿天回来,陡然听说宋澈居然把徐少泽给撅了,不由分说就冲到宋澈这边来,谁知道皇帝又抢先了一步把宋澈接去了宫里,于是立马又掉头往宫里闯。
万喜才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就遇见来势汹汹的他。
万喜连忙追在他屁股后面道:“王爷息怒!世子爷是被冤枉的!”
“冤枉个屁!他小子已经皮痒好久了!”
端亲王怒斥着上了石阶,一面抹着额上的汗,上次把威远伯次子打断了两颗牙,他也说是对方的错,这次又说自己冤枉,合着天底下的人全都跟他过不去了!
他进了殿,先瞪了宋澈一眼,然后跟太后皇帝请安。太子他们也纷纷起来。皇帝见他来者不善,连忙道:“朕和太后刚才都审过了,孩子确实不是故意的,徐侍郎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浑话当着面埋汰他,这才没忍住动了手。”
端亲王忍耐着道:“既是如此,臣弟就先带他回府了。”
太后道:“用过晚膳再走!”一面给皇帝使眼色,待会桌上灌他两壶酒,醉了睡一夜火气就消了。
皇帝好机智:“是啊是啊,我们好久都没有陪母后吃饭了,想起来真是不孝,难得今儿没什么事,我们给太后热闹热闹。”说着又站起来,挽着他往门外去:“昨儿林学士又给朕弄来把好剑,趁着眼下用膳还早,朕先带你去瞧瞧。”
端亲王虽然比他还壮硕招,但也是奈何他不得。
屋里这边程笙大吐了一口气,众人也全都往宋澈望来。
太子笑道:“咱们还是撤吧,我怕回头喝醉的人是父皇。”
他这里正好也得安排人去衙门寻证人,以及派人去徐家寻徐少泽,太后知道,就容他们开了溜。
到了门下宋裕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拍着大腿指着宋澈笑得直不起腰:“断袖,哈哈哈,断袖……”被宋澈顺手摘了个石榴堵住了嘴,好歹还了耳根清静。
太子挑眉望着自己的亲弟弟,温柔地道:“父皇刚才提到你,我估摸着他的照夜玉狮子马被你的骡子给强暴了的事是捂不住了,正好徐少泽这一伤,兵部恐怕事多到忙不过来,为了拯救你,去给右侍郎临时当下手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宋裕瞪圆眼扒出嘴里的石榴:“不是吧!”
宋澈和程笙都冲他抱胸摇了摇头,无限怜悯地走了。
宫里这边宋澈倒是暂时免了罚,夜里端亲王回来也没再说他什么,酒是有喝,当然也没真喝醉,想来是皇帝已经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所以见着宋澈在端礼门内的空地里练剑,他脚步停了停,便就负着手进后殿去了。
宋澈面见徐少泽的时候刘灏和林威都在场,前去搜罗证据的人根本不用费工夫就把事情来龙去脉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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