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滢又笑道:“令堂连句明白话都不敢说,那么我就可以猜测这笔钱的来历了。
“这笔钱肯定不会什么清白钱。我想,甚至跟当年令尊押解云南窦旷归京途中的遇袭事件还有些牵连。当年家父恰巧路过而相救,或许无意得知了令尊的秘密,令尊为了封口。所以当场就提出缔结那桩婚约。是不是?”
私自开矿可是大罪,这钱当然不清白。崔嘉被戳中软肋。只得冷脸以对。
“不知道贵府的家财在十年前用去做了什么?”徐滢冷不丁又问。
他冷哼着别开脸。
徐滢扬唇:“是贩私盐了还是拿去开矿?”
崔家还没那个胆子拿去造反,这钱要不是被他拿去钱生钱就真见鬼了。而所有行当里,哪里有比私下经营盐和银矿等更挣钱的?尤其是银矿,那要是开出来,直接就是钱,连中间售卖这道环节都省去了!而窦旷在外任知府这么多年,哪里有矿他必然知道的。
凭崔嘉这副样子,除了做这些,还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不成?
崔嘉心虚到面无血色,跳起来指着她:“你休要胡说八道!”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反跃起身,朝徐镛手上的印章扑去。
他就不信他的武功能比他好出这么多!
徐镛急速后退,藏在树荫下的商虎他们瞬时举剑迎上来,不到眨眼功夫四把剑便把崔嘉牢牢架在中间。当然,几个人还顺带把他当蹴鞠玩了几脚。
——有他们几个在此掠阵,他崔嘉还想上天不成?
说真的,大梁这么安稳,弄得他们一点挑战性也没有,真不介意崔家再多几个给他们当当陪练。
“你们!”
崔嘉半撑在地上,捂着被踢肿的脸,震惊地望着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儿?……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人为什么会被收拾干净了,原来不是徐镛武功出神入化,而是宋澈也派了人跟他们一同布这个网,他奶奶的他居然被他们算计得死死的!
“崔嘉,当年京郊外驿馆遇袭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滢敛起戏色,“来劫囚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崔嘉气急败坏地大吼,“我只知道我们家的钱都被我父亲拿去败了,给冯家的聘礼都是我母亲从嫁妆里拿出来的,我如今连月例银子都没了,在外吃顿像样的饭菜都吃不成,驿馆的事关我什么事!你要问就去问他!”
他真他妈倒霉透了,倒不是真怕他们去告他什么的!凭崔家那点面子,就算他们真有证据控告他,凭崔家在朝堂的脸面,那也伤不到他的根本!
现在章子落在徐家手上,而且他们还知道了崔家败落的秘密,必然不会再让他们拿回去。而崔伯爷当初也确实没提到劫囚的事和订婚约的事,他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这死丫头到底是什么妖孽?!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你们不要再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扯嗓子叫喊着,撑地爬起来,指着徐滢又要发恨,到底咬咬牙又把手收了回来,轮番瞪了他们几眼,拔腿往街头冲去了。
“要不要追?”商虎问。
“不必了。”徐镛摇头。“追也没用,崔涣为人狡诈,而崔嘉性子浮躁,他不可能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以增加泄密的风险。”
他们只想从崔嘉这里套取些秘密而已,目前并不想把事情弄大闹得不可收拾。且老是拿捏个傻子有什么意思?他此番失手,崔涣必然不会饶他,让他滚回去受他老子的教训,岂不更有趣些。(未完待续。)
188 坑爹的命
这里一路无话。
等到声嚣远去,先前商虎他们藏身的对面的树梢上才又轻飘飘跳下两个人,沿着街头一路回了冀北侯府。
崔嘉顶着青肿的大花脸回到府里,崔伯爷与崔夫人早就收到讯迎出来了!
见到他这副模样已是吓了一跳,等到他吞吞吐吐把前因后果一说,崔伯爷气到差点没直接对着廊柱往上撞了!
“我竟然养出你这么个废物!”
话没说完一脚已往他身上踹去了!
他就知道这些事不能跟他说,一说必定惹祸!这下好了,本来中间还隔着层窗户纸,大家不挑破,徐镛他们就是再聪明,猜得再多东西那也只是猜测,崔嘉这么一闹,搞得他们心里全都有数了!现在多半连当夜出事的经过都已经怀疑上了,他日后还怎么去拿回那章子?!
万一逼急了人家真把那章子给毁了呢?
又万一把他当年那点事捅到宫里去了呢?
虽然说当初那矿是没开成,可是皇帝要拿你那是很简单的事啊!
他气得两眼发黑,捂着心口闭一闭眼,抽出墙上挂着的鸡毛掸子跳起来,怒吼着又往他身上扑去:“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生!”
崔夫人连忙跪地哭劝,正好路过的次子崔韦也舍身扑到崔嘉身上来求情,这才好歹将他拉开。
余延晖睡得正香,半夜里又倒霉地背着药箱匆匆赶到广威伯府。
近来京师外伤的人似乎比往年多得多。他是不是该考虑多招几个坐诊大夫了?
金鹏传来崔嘉被暴揍的消息,徐滢就能放心安睡了。
崔嘉把崔家的秘密吐露出来,崔伯爷决饶不了他!真把他告到都察院。崔伯爷把他保出来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到时候不但他毫发无损,她这个未过门的世子妃就已经先落个张狂的名声在外头了,那可划不来。
而且眼下徐少川怎么死的还没有答案,若无生死之仇,又何必把人生弄得那么复杂纠结。
这不崔家那点破事儿她跟徐镛心里都有谱了么。
崔家这章子背后的钱必定来历不正,所以崔家夫妇绝口不敢把这秘密泄露出去。只等着徐滢一嫁过门便拿着这章子去取钱。
而当初徐少川为什么会在跟崔伯爷结下儿女亲事之后回来忧心忡忡,必然就是因为他事后察觉到事有蹊跷,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徐少川会在那种情况下触及到崔涣的秘密?当时的情况不是崔涣正被人劫囚,事件的中心不是在窦旷吗?
就算真如她所推测,窦旷跟崔家这笔钱也有关系,那么为什么偏偏是在那个时候?
于是到如今又还剩下两个最后两个疑问。一是这个劫囚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以及他有着什么目的?二是此外徐少川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谋杀?他的死跟崔涣有没有关系?
假如徐少川是死于崔涣之手,那当然崔家就不会是这模样了。
不过这些也急不得,想从崔涣那老狐狸身上套得真相,还得见机行事。
这章子被徐镛扣了下来。
崔伯爷不敢耽误崔嘉差事,踹的不是明面地方,第三日便就又上衙去了。
徐家继续替徐滢操办嫁妆。
杨氏近日老捧着帐本,拿着纸笔写写画画,时而去铺子看看经营状况。时而又去庄子里看看收成,近日又张罗起要重新给她打家具的事来。
因为原先打算嫁去崔家。因此家俱什么的竟是早早打制好了,伯府世子夫人的身子虽然远不如王府的世子妃,但那会儿没分家,都是公中出钱打造的,比大姑奶奶的规制好些,也够得上体面,但如今看起来却有些掉价了。
杨氏便想重新打一套,可总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重新再制也是难了,于是她又愁着是买木头重做还是去直接买现成的。京师有两家做檀木的手工质量都不错,但尺寸上又难得那么标准。那就只能选择现做。
现做的话未免就赶了。
这日伍云修往府里来送过聘吉日,正碰上来府里送木头样子的人,回到王府便跟端亲王说起这事来。
端亲王想了想,说道:“你去工部看看,他们手下工匠多,又有现成的地盘,需要打哪些,让他们直接跟徐夫人商议便是。”
工部里能人多,彼此又有默契,又熟悉宗室新房里的一些细节配备,交给他们再省心不过。
杨氏这里得了消息自是松了一口气,当即着苏嬷嬷和管事罗顺一道拿银子去看木头不提。
宋澈将养了大半个月,终于坐卧起立不成问题,只是尚不能骑马,只能坐车轿,令他觉得别扭。
不过这样总算能够出门,打从圣旨下来他便没见过徐滢,虽然有关于她的消息不绝于耳,但总归不如见到真人痛快。
这日夜里便就着流银跟徐镛传了话,晚饭后乘着轿子悄悄往徐家来。
徐镛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因此很知趣地出去找他找了好久也没有找见的一本书,把书房让了出来。
宋澈心情很澎湃,端着一脸的正经没话找话:“那姓崔的竟敢跟踪你,还敢突袭你,你怎么不让徐镛一剑削了他?”
别的倒不怕,他还没那个胆子敢动她的性命,主要是万一跟着跟着发现她的好来,那可怎么办?
商虎他们办事真不利索,要是他在,肯定让那姓崔的这辈子都不敢再混京师。
“怕什么?”徐滢坐在对面,拿茶碗盖一下下划拨着杯里的茶,“下次我跟着你,不就成了?”
宋澈看到她这样神态心里便禁不住一跳,再听她说出这句话,又连跳了两跳。再看看她那近在咫尺的眉眼鼻唇,心里又荡漾了。但他努力保持着镇定的姿态,吃了口茶望着窗外残月道:“卫所那案子看起来很棘手,我恐怕经常要下卫所,到时不可能总呆在京师。”
“卫所?”徐滢抬起头,笑说道:“成啊,到时你什么时候去,告诉我。”
“你也去?”宋澈顿了顿。
“要不然呢?”徐滢似笑非笑睐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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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袁姓官人
宋澈满腔的春花乱飞,忍不住说道:“那就去吧。”
刚刚还端着的他忽然就高兴起来,烛光下的他就像颗小太阳一样明媚四射。
徐滢望着他有些出神。
宋澈决定还是跟她说些正经的,于是道:“我明儿就回衙门了。下个月武举开试,我得去坐镇。去年五军大演练的时候中军营输得惨不忍睹,下次演练是明年,我得在这里次武举上好好把关,挑几个得力的出来撑撑门脸儿才成。”
徐滢挑眉,武举么。
她虽然不懂武功,但徐镛的身手给他中军营长脸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这种事论不到她说,徐镛能不能中都凭的是他的本事,一来他不会愿意在这种事上走后门,二来宋澈也不会答应给他开后门,她只要安静地闭上她的嘴就成了。
“正好等武举完了,我们就该成亲了。”他看她不言不语,以为她因为他转开话题而觉无趣,因而自己又转了回来。“等我们成了亲,就帮你办袁家捐官的事。那缺我已经让人留着了,没什么问题的,回头我让徐镛去替袁怙找顺天府调下户籍。”
他其实比她更盼着这一日,只是不像她张嘴就能说出口而已。
徐滢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也已经不打算再逗他下去。
这里再说了几句话,正觉气氛融洽,流银就来催回府了。
宋澈几乎要往他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好不容易见个面,而且还只能在屋外四面都有人的情况下斋坐着。连让他多留会儿都不肯,简直是欠骂!但考虑到这里是徐家,他也只得缠缠绵绵地回望了她几眼。由她送着走出院门来。
两个多月看着虽然难熬,但手头事情一忙也过得很快。
宋澈回衙之后太子便把卫所的事交回给他了,这不只是皇帝的意思也是宋澈自己的意思,他身怀武艺却居然中了刺客暗算丢了这么大个脸,别说这京师内外卫所上下与他不合的看笑话的多了去,他自己也过不去这坎。
如果他不把这奇耻大辱给雪了,岂不让人笑话一辈子?将来屯营里还有谁会听他的?
为了跟徐滢往来传话方便。他把徐镛又调到了身边。
他们这么调来调去的,衙门里小吏也习惯了,原先还当他们有一腿。如今才知道原来不止一腿是有两腿,徐镛连妹妹都已经许给宋澈了,还有他们什么好说的?
当然也有机灵的察觉到真徐镛来了之后的变化,通过种种线索疑心起徐镛换了瓤。但到底没有依据。而且人家如今是个宋澈的大舅子,他们更不能乱说。
因着这层关系,就连林威刘灏他们原先跟徐滢混得极好的一帮小吏们也对徐镛客气起来。
吃饭不约了,吃零嘴儿不邀了,围树底下开八卦会的时候也避着他了。徐镛观望了两日,便就主动邀请他们去庙前大街吃酒听曲儿,一来二去,大伙儿又渐渐接受了身为王府世子内兄的他。八卦的时候也叫他了,瓜子也能分他一半。
但徐镛自己仍还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当初听说端亲王想把徐滢娶进门做儿媳时。他就开始各种调整心态,但不管调整得多么好,赐婚圣旨公开之后,面临着周围诸多变化,还是让人有些应接不暇。尤其当徐少泽爱攀附的名声在外,在之前徐滢与宋澈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之后,这冲击可想而知。
总之人生百态,令得他在这短短几个月里也感受十分深刻。
但这些事他从来没当杨氏和徐滢提过半句,徐滢有时候会问一问,他也是一笑置之。
有次端亲王带着他往六部去办事,正听到有人私下取笑议论,端亲王要斥责,他也平静地劝止了。
他不会阻止妹妹拥有幸福这是无法更改的事,至于这些流言蜚语,跟徐滢的未来比起来并不算什么。就连宋澈都要承受人们背地里的质疑和非议,他这又算什么?有本事他就挣个功名出来让徐滢脸上也跟着添添光采。
这么样想想徐滢也挺不容易,一面丈夫被人笑话是个没本事的绣花枕头,一面哥哥又被人讥讽攀附权贵。她自己倒是有本事,可惜又是个姑娘家。
于是私底下也只有越加发奋筹备武举,但求在武举上一举夺魁堵堵众人那把嘴。
这日正随着宋澈往端亲王处参加完集会回来,衙役忽然就来报:“门外有位姓袁的官人求见大人。”
徐镛一时候想不起认识什么姓袁的,还以为找错人,旁边宋澈倒是记性好,停步提醒道:“滢滢那个朋友不是姓袁么?”
他这才恍然大悟。
袁紫伊啊。
不过这姓袁的官人又是怎么回事?
袁紫伊因着徐滢要成亲,这些日子也没少往徐家跑,跟杨氏也越来越熟络。
杨氏因为这些年的隐忍本就对徐镛兄妹有愧在心,而穿越来的徐滢相较于八面玲珑的袁紫伊生来又有几分久居高位的疏离,哪怕是接受了这个家庭,她仍然没办法做到像原来的徐滢一样对杨氏表示出天性的亲昵,跟徐镛倒是有种知交的情谊。
袁紫伊圆滑世故,察言观色,左右逢源,什么都会,杨氏有些事也乐意与她说说。
袁怙自打知道袁紫伊有这么个手帕交之后也打听了打听徐家的情况,这一打听差点没把他给吓趴!
原来她的手帕交不但是堂堂兵部左侍郎府的二姑娘,更是新近才被赐婚的端亲王府世子妃!亲王府的世子妃呀!那将来就是亲王妃!而且还是大梁至今圣恩最隆的端亲王府的世子妃!这对他们老袁家来说就好比戏本上传说的西王母啊!
老袁听完没有半点惊喜的感觉,相反只有惊吓!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女儿哪来这么大能耐,居然认识了这么有来头的人物!而且这人物居然也很给袁紫伊面子,还曾上过自个儿家里串门!
怪不得她想让他去捐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