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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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剑风云-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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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她真正放不下的,是心中那把扫帚,她扫的也是心中的尘土。她放不下什么?夏红叶不想知道,他不是这尼姑。

  钟声又响,僧人们的早课已经结束,诵经之声顿止。

  不一会,从庙门后探出一灰衫白袜的年轻尼姑,她即刻向夏红叶这边走过来,对他双手合什道:“请问施主,是不是前来上香的?”

  夏红叶想不出别的理由,只好点了点头。

  “施主这边请。”年轻尼姑将夏红叶引进了庙门。刚来到天井,就见到一慈眉善目中的中年尼姑,自对面的佛堂里慢慢走出来。年轻尼姑见了她,连忙退到一旁垂手恭立。

  中年尼姑显然也看见了他们,于是走过来向夏红叶合什见礼。接着又转向年轻尼姑,脸露询问之态,年轻尼姑领会道:“师父,这位施主想在佛前上柱香。”

  中年尼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她支开徒弟,又对夏红叶道:“贫尼静心,是本寺的住持,请问施主高姓?”

  夏红叶道:“我姓夏。”

  静心道:“请问夏施主,想要拜什么佛?”

  夏红叶朝佛堂中看了看,佛殿上供着一尊观音。

  观音大士的相有几种,这种他不认识,他不想乱拜,忽问道:“大师修的是哪一宗?”

  静心道:“敝寺僧众,所修的都是小乘宗。”

  夏红叶道:“何谓小乘?”

  静心道:“小乘即是大乘的相对。大乘佛法,法力无边、乘载广阔、普渡众生,所求佛果;小乘佛法,承载力弱,自渡,渡不了人,求罗汉果。”

  夏红叶道:“何谓佛果?何谓罗汉果?”

  静心慢慢捻动佛珠,目中有光,面色和蔼,说话的声音仿佛也变得有磁力,她说道:“佛果者,依根本智,起一切妙用,度一切众生,广行教化,穷尽将来;罗汉果者,依寂静智,离一切尘埃,绝一切贪欲,住寂灭相,不起世用。”

  夏红叶不懂这些,但是能有个人教教自己,总好过一无所知。

  因为这是一种智慧,聪明人在智慧面前总是会变得虔诚。

  夏红叶是聪明人,他又虔诚地问道:“大师念的什么经?”

  静心道:“念的是《迦叶尊者经》。”

  夏红叶点点头,忽指向大殿正中的观音,道:“即修罗汉果,念《迦叶尊者经》,上面理应供着迦叶,为何会是观世音?”

  “阿弥陀佛。”静心道:“本寺为尼姑庵,来此进香拜佛的施主,以女客居多,女客中又以求子者居多,正殿供奉的正是送子观音。”

  她将脸转向西方,不知在嘴里咕噜着念了几句什么,又接着道:“罪过、罪过,庵中虽是出家人,但出家人也得吃饭穿衣,也需有个遮风避雨之所。这都要靠施主们大方解囊,方能广施善果,福泽万家。所以本寺僧众,除了主修罗汉功果,平日里亦诵《观音经》。正殿的送子观世音菩萨,便是供施主们参拜祈祷之处,偏殿的罗汉殿才是寺中弟子们修行功课所在。”

  夏红叶并未成婚,他要拜的当然不会是送子观音,于是让静心带他去偏殿。

  静心看了看他手里的刀,忽然道:“刀乃凶器,施主要参拜神灵,身带凶器只怕不祥。”

  夏红叶一张虔诚的脸,毫无半点预兆,突然间就变得几乎透明。眼睛也冷酷到了极点,射出的眼光比之凶器更加不祥。被这不祥的眼光盯着,静心登时手足冰冷、从脚下升起一股穿透骨髓的恐惧,仿佛眼前的人一瞬间就变成了魔鬼。

  静心?她真的能静心?

  夏红叶对她冷冷道:“你说你自渡不渡人,我带刀与否,又于你何干?”

  “阿弥陀佛。”静心勉强定住心神,右手伸向西方,道:“施主请随我来。”

  (注:“雨后山林,树杪重泉”取自唐诗——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三节  七星剑阵4
正文:

  罗汉殿中做早课的弟子已散去多时,只留两个僧人在神案前侍奉:一个负责接待,并时时补添香油;另一个双目低垂,在一旁一边敲木鱼、一边诵着古老的经文。

  夏红叶步入殿中,交给接待僧人一些散碎银两,在神案前草草上了几柱香。接着于殿中四处看了看,心中烦闷,却无可奈何。想着来此间的目的,少顷便出了殿堂,朝庙门方向走去。他到这里,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来祈祷参拜,刚才又被静心一搅和,心中哪还有半个“佛”字?

  此时寺中的僧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挑水的挑水、劈柴的辟柴、有的洗锅造饭、有的浇花修圃……出家人生活虽清苦,却宁静淡然。夏红叶看着她们,心里隐隐有些歉疚,他歉疚自己刚才上香时的态度。一个人若常怀歉疚之心,那他心中的怨恨就会少一点,怨恨少痛苦相对也少。

  夏红叶突然就不再烦闷,他很快就平静下来。

  山路上的泥泞被人踩的“滋滋”作响,两个长相憨厚、衣着朴实的轿夫,正抬着乘小轿在山道上不紧不慢的前行。雨后的路面又湿又滑,轿子却行的稳稳当当。两个轿夫显然都是老手,彼此间配合默契,轿子抬得很有水准。

  轿子后跟着三个年轻的女孩子,就是夏红叶昨天在市集上见到的那三个。她们将长裙掳自小腿膝盖处,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挑着干燥一些的位置下脚。直到脚落在石板道上,几个女孩子才眉角稍开,放下裙摆长吁短叹起来。

  “我的天,鞋子里竟是水,这场雨下的真不是时候,存心和我们过不去。”年幼的少女在石板上重重地跺了几脚,从鞋子上抖下少许泥土。

  年长的少女扯了扯膝盖下的裙摆,道:“不仅下的不是时候,停的也不是时候。”

  年幼的少女奇道:“这又关雨停什么事?”

  年长的少女道:“若是迟些停,我们今天岂不是不用来?”

  年幼的少女道:“不来,呆在家里有什么好?”

  年长的少女道:“今天不来,明天还可以来啊,等到明天,地上早就干了。”

  年幼的少女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最好在这里待上一天,明天再回去。”

  年长的少女道:“为什么?”

  年幼的少女道:“因为等到明天,地上刚好就干了。”

  两人看着身后的泥泞,刚展开的眉角立刻又翘了起来,一会还得从上面过,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一行人于大门口的空地前停下,两轿夫放下轿子,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方才那扫地的老尼姑已经不在,寺庙门口就剩下一个知客的小尼姑。

  “无烟姐,你笑什么?”年幼的少女刚问完这句话,脸上突然一红,连忙就把脸转了回去。年长的少女见状,正欲开口,赶紧也将脸转到了一边。

  她们实在想不到,白无烟居然会对一个陌生的男人笑,而且还是长的不错的男人。若非长的不难看,大姑娘的脸又怎会发红?她们本想奚落白无烟几句,但碍着有个陌生的男人在这里,只好暂时先将脸老老实实的转回去再说。

  夏红叶的脸没有红,正如他没有想到白无烟会对自己笑。

  在这世上,有两种人的脸是很难红的:一种是脸皮比有城墙还厚的人,另一种就是夏红叶这种人。这种人通常孤独而高傲,他们通常会用孤独去拒绝别人、或者用高傲去拒绝别人的一切。也许,他们真正拒绝的只是他们自己。

  但人总是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去拒绝的事。正如白无烟的笑,夏红叶就不愿去拒绝,他立即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直直朝白无烟看过去。

  白无烟好像并介意他这么看着自己,所以他也不介意自己用这样眼光去看人家。况且一个独身的男人这样看着一个漂亮的未婚女人,也不是件奇怪的事,别人也许会指责,但绝不会不理解。

  男人可以如此盯着女人,女人却不能这样。这该死的道理,据说是宋朝的某个人给定下来的,几百年过去了,好像也没什么人出来反对。所以白无烟仅仅只是略为笑了笑,然后又马上转身向停在一旁轿子走了过去。夏红叶的眼睛还是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因为白无烟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要不然之前在城里的时候为什么不对他笑?

  另外两名少女也在看着白无烟,心里早就将待会要奚落的话语想好,看她俩的神情,就如同两条得意的小狐狸。

  白无烟撩起轿子一侧的窗帘,对里面的人轻声道:“姑姑,我们到了。”

  轿里的人答应了一声:“无烟,扶我出来。”

  好熟悉的声音!

  夏红叶顿时领悟,轿子里面的人就是白清凤。他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明知道有可能会见到她,但乍一听见她的声音,脑中便立刻想起那邪恶而刺激的一幕。那晚毕竟是他的第一次,也是他唯一的一次,此时此刻,教他如何能平静下来!他听命于白清凤,更不能对她有半点亵渎!可欲望的横流现在却几乎将他给淹没。

  白清凤马上就会从轿子里走出来,夏红叶脑子里一团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无耻的人!他不能再呆在寺里,他绝不能让白清凤看出自己现在的丑态。

  他没理会白无烟诧异的眼神,他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走出大门的都不知道。他紧紧握住手里的刀,只有这把刀才能给予他力量,因为他早已将生命、甚至灵魂都寄托在这七斤八两六钱的钢铁之上。

  白无烟注视他离去的背影,将白清凤中从轿子中慢慢扶出来。白清凤也顺着她的眼光回头看了看,同时笑着问她:“无烟你在看什么?”

  白无烟支吾道:“没,没看什么,姑姑我们快些进去吧。”

  一旁的两个少女此时哪里还憋的住,其中一个掐了掐白无烟的柳腰,揶揄道:“姐姐你不老实。”

  白无烟道:“我哪里不老实了,我看你们两个才不老实。”

  白清凤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婉尔道:“如诗、如画,说说看,你们的无烟姐怎么个不老实法?”

  “如诗”即是那年长的少女,年幼的少女当然就是“如画”了。如诗推了推如画的肩膀道:“小妹,你说。”

  “我说就我说,谁让你早生我两年,啥都得听你的。”如画道:“无烟姐,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白无烟道:“谁看上他了,你这小脑袋瓜没毛病吧。”

  如画狐狸般笑道:“我这脑袋瓜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嘛,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要不我咋硬是觉得你对他有意思呢?”

  白无烟将脸往旁边一撇,轻声呵道:“真是不可理喻。”

  如画跟着拦了过去:“你要对他没意思,干嘛要对着他笑?”

  白无烟道:“至少我的脸没红,不知道刚才是谁,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如画道:“我哪有,我只是……啊,我明白了。”

  白无烟道:“你明白什么了?”

  如画眨眼笑道:“难怪你昨天不让买糖葫芦,却偏偏要到摊子上去吃什么混沌,原来你早就看上他了,要不是我们拉你,你只怕还舍不得走呢。”

  白无烟杏眼圆睁,板着脸道:“胡说八道。”

  如画连忙躲到如诗身后道:“姐,你可要给我做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非胡说八道。”

  如诗呵呵笑道:“无烟姐,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就是、就是。”如画负着手,从如诗身后慢慢晃出来,装模做样地叹道:“再说了,别人不是也直勾勾的朝你看了老半天,连魂儿都快被你钩走了。姐姐你可真行,真个是:嫣然一笑百媚生,目含秋水送……送……。”她眼光一闪,狡黠地笑道:“送什么来着我忘了,无烟姐,改天你得好好教教我们才是。”

  白无烟一时语塞,看着她们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她虽然同这两个女孩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心中却非常喜欢她们。白无烟童年孤苦,两个女孩子的天真与浪漫,对她来说恰好是种弥补,也令她找回一些曾经失去的欢乐。可欢乐是短暂的,因为夏红叶已经来了,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同样也不知道夏红叶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走了,今天岂不是白来了?这些问题,现在只能落在白清凤身上。

  白清凤却看不出有半点问题,她捏了捏两只小狐狸的鼻子,笑道:“谁教你们的歪诗,这么大的人了,一点正经样都没有,当心我回去告诉你们的爹爹。”

  如诗、如画马上贴着白清凤,一边一个撒起娇来,毫无半点拘谨。

  白清凤皱了皱眉,眼睛里的笑意却更加亲切动人,夏红叶如果看见,绝对会大吃一惊。

  她似乎坳不过两个女孩子,只好无奈地道:“好了、好了,小姐们,下不为例,别闹了。”接着又对白无烟道:“无烟,我们快些进去,小师傅都等的不耐烦了。

第十三节  七星剑阵5
正文:

  五月,暖和的五月,阳光中的五月。

  五月的阳光流过一张无法平息脸,五月的风吹响了山道上的木叶。

  山道并不长,夏红叶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痛苦的火焰正烧灼着他,他想逃,却无路可逃,只能继续往前走,前面还有路,他至少还可以往前走。

  路一共有三条:一条通向山脚;一条是上山的路;还有一条则是回寺院的路。山上有人等着他去送命;寺院中有人在等他去领命;山脚下没有人等着他。三条路他都可以选,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他选择任何一条。

  夏红叶选择了上山的路,没有人逼他,正如他此时的痛苦,也没有人逼他。十四年的苦修只能让他去战胜别人,所以他选择了上山的路。回寺院需要面对的是他自己,他没有勇气;下山则是完全放弃了自己,他注定会为此为后悔一生;只有上山去和人拼命,才对得起白清凤,才对得起自己手中的这把刀!人一生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三岔口,不管你选择哪一条,只要问心无愧,就没有什么对与不对。

  地上的雨水虽然还没有干,路却并不难走,一路上的景致颇为清爽,夏红叶的精神也越来越好,人慢慢清醒不少。

  拼命时必须要有个清醒头脑,因为拼的是命,自己的命,自己的命只有一条。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拼别人的七条命,听起来很划算,其实非常奢侈,你若想去做某件自认为很奢侈事,那么保持清醒的头脑是绝对有必要的。

  山顶上是不是已经有人先到了?先到者得地利,可以逸待劳。况且对方人多胆盛,倘若他们先到,则无论在体力还是气势上夏红叶都处于下风。

  但夏红叶走的却不快,看样子他并不急。地点是对方提出的,地利绝对不属于他,在气势上也不可能胜过对手,如果因赶路而使得体力过多损耗,那更是得不尝失。他反正没打算先到,让别人多等等自己,消磨消磨他们的耐心,也许反而更好。

  高高的山,得一步一步才能走上山顶。

  夏红叶还没到山顶,山顶上却已经有人走下来。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尼姑,就好像是从山路尽头的云朵里钻出来,她手中已经没有拿扫帚,背上却多了个竹蒌,里面装着些黄的、绿的、白的、红的,一堆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宽大的僧袍、干瘪的身躯,风一吹似乎将要飘得很远。但夏红叶知道,无论什么样的风,想要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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