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样子很安静、步伐很从容,他的长相没什么太大的特点,本应该是很正常的一副面孔。有特点的是他这个人,好好的一张脸,到了他头上给人感觉却狰狞有如厉鬼,鬼眼里也在发着光,阴森森的同一旁火炬上发出来的热光形成强烈对比。
这双眼睛现在正看青青,青青低着头完全不敢朝他回看,只有黄泉路上的恶鬼才会有像这样的眼睛。黄全蛟问青青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他说话时深沉阴冷,就仿佛置身在冰冷黑暗的江水底下。
青青指着夏红叶,嗫嚅道:“都……都被他杀了。”黄泉蛟冷冷道:“那你还敢把他带到这里来?”青青道:“我不带他来,他便连我也一起杀了,反正你们要去找他,我把他带过来岂不是更省事,到了水上,你们难道还怕他飞了。”她说完已跳到了人堆里,脸上露出害怕之极的模样。
黄泉蛟点点头,盯着夏红叶冷笑道:“不错,到了水上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他刚说到死字,右手已抬了起来,夏红叶看着他的手,他的手很细很长,并不像是能杀人的手。事实上他杀人一向很少用手,他抬手只不过是因为指甲缝里染上了灰尘,只不过想将里面的灰尘弹一弹。
可就在他弹灰尘的同时,胸口却有一排银芒疾射而出,夏红叶正注意他的手,攻击却来自胸口,银芒射出,同样疾打夏红叶的前胸,夏红叶一动不动,仍旧还在看着他的右手,因为此时他的右手突然变成了青色,四指伸直并拢,已毒蛇般插向夏红叶的咽喉。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九节 江心遇险4
正文:
他的手少虽然很少杀人,但这只手杀起来人来却远比其它地方更快、更有效。
每次动用这只手,他必定会使上全力,对手若是不够强,根本就不值得他用手。他全身上下都是暗器,没人知道他的暗器会从哪里发出来,只要能杀死对方,他甚至会在裤裆里也装上发射暗器的机簧。
对手要是不够强,他的手还未动,暗器已要了别人的命。这次他却将手和暗器全用了出来,显然这次的对手非同一般,他必须尽全力一击。他右手伸出去的同时,左手已解下自己的腰带,腰带中亦有篷青芒暴射而出。
夏红叶终于动了,他的刀已出鞘,刀光闪动,一阵轻脆的金属连响,银芒与青芒顿时化为乌有,一截碧森森的毒手也掉在了甲板上,这一刀并没要他的命,因为他的命夏红叶还有用,夏红叶要脱身,还得靠他给自己弄条船。
黄泉蛟自己却不这么想,他杀人绝不会给别人留一口气,夏红叶此举在他看来同笨蛋没什么两样,他的毒手虽然断了,可脚下仍可以发暗器。黄泉恶鬼这称呼并不是白叫的,夏红叶砍断他一只手,他的脚竟然丝毫没受到影响,立即连环踢出,六只飞镖自鞋底弹出来,他的人趁机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迅速往人群后面落下。
这一击纵然失手,却可退而脱身自保,他的计算很少失误,这一次也只不过算错了一点点。他翻过人群,已然从夏红叶的刀下脱身,可落地时却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膝盖上的环跳穴不知在何时被人给制住。
环跳穴被制,腿当然没法再动,只听“砰”的一声,他整个人背心向下,从半空中重重摔在了甲板上。甲板上的那截断手逐渐由青变黑,皮肉迅速腐烂,慢慢化作一滩刺鼻难闻的污水,慢慢只剩下一根黑如柴碳的骨架。
夏红叶的眉头已看得皱起,那股刺鼻的气味直令他恶心欲呕,他现在才明白黄泉蛟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凡人怎么可能会生出这样一只鬼手。
人群再次分开,夏红叶从中间看过去。
黄泉蛟紧紧咬着牙齿,倒在甲板上一声不吭,脸色惨白、五官痛苦扭曲,却少了刚才的鬼气。他身上的鬼气竟仿佛已随着手断毒血流出而消失了一大半,看起来反而渐渐变得有生气,渐渐开始有了人的样子。
他的两条腿虽被制住,鬼手也被砍断,可还剩下一只左手能动,这只左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穴道,夏红叶并没有用手点他的还跳穴,而是拿刀鞘打的,所以虽然很疼,但并不难解,他得以挣扎着站起来,用嘶哑的嗓子说了三个字:“好刀法。”
夏红叶注视着他,问道:“你就是黄泉蛟?”黄泉蛟冷笑道:“黄泉蛟这三个字从现在开始,不必再提。”夏红叶道:“哦?”
黄泉蛟道:“鬼手已断,现在我已非鬼。”夏红叶道:“不是鬼,难道是人?”黄泉蛟阴沉地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技不如人,败于你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夏红叶道:“我不杀你。”黄泉蛟疑惑的看着他,道:“为什么?”夏红叶道:“我要杀的是黄泉蛟,并不是你,现在黄泉蛟岂非已死?你既然已经不是黄泉蛟,我又何必要杀你。”
黄泉蛟这回盯着他看了更久,才慢慢叹道:“阁下武功,在下心服口服,日后若是相遇,必将绕道而行,绝不敢心生妄念。”夏红叶发现这个人的鬼气此时已经完全消失,逐问他道:“你们铁船帮这次派出了三条蛟龙来杀我,对不对?”黄泉蛟点了点头。
夏红叶道:“蜂尾蛟和黄泉蛟已被我杀了,是不是还有个天狼蛟没死?”黄泉蛟又点了点头。夏红叶接道:“天狼蛟是不是也在这条船上?”
黄泉蛟道:“不错,他也在。”夏红叶道:“谁是天狼蛟?叫他出来。”黄泉蛟道:“我知道这个人,却没办法叫他出来。”他又沉声接道:“这个人除了本帮帮主和他自己以外,天上地下没别人能喊得动他,我仅仅只是认识他而已。”
夏红叶看着自己的刀,冷笑道:“只要他还在船上,只要他还没有死,就非出来不可。”
就在这时,远处江面上突然响起一声尖锐亢长、狼嚎般的呼啸,黄泉蛟的脸色刹时间变得比刚才更白,白得几乎透明,不仅他,船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因为呼啸声一过,夜空中又有四只响箭连续升起,以大船为中心,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依次爆开。黄泉蛟看着在空中爆开的烟火,惊呼道:“这是铁船帮攻击的讯号,难不成要攻击我们所在的这艘船!”
其他人也开始紧张起来,他说的话绝非是在开玩笑,只见离船六七十丈原本黑压压的江面上突然亮起了一簇簇火光,火光越集越多,渐渐已从四面八方将大船环围成圈。眼睛尖的人,已能看出这些火簇有的是被人举在手中的火把、有的则是被拉弓上弦的火箭。
火光下是一艘艘小型快船,一眼望过去,几乎覆盖半个江面,密密麻麻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艘。
小船上虽然站不几个人,无法拉开强弓,但弓上的这些箭却备有远射冲程火药,拉弓之人根本不需要怎么费力,这些火箭便可轻轻松松飞到大船周围。
黄泉蛟当然清楚现在大船已成了被攻击的目标,他连忙对属下大声喊道:“快,快将讯号箭射出去!告诉他们船上是自己人!”一船员领命,立刻也射出一只响箭,可对方的回应仍旧是攻击讯号,这次的攻击讯号比刚才更直接,一波波火箭流射如漫天飞蝗,脱着火红的尾巴照大船瞬间席卷而至。
火箭雨点般钉打在船上,“夺、夺”之声不绝于耳,船上众人纷纷挥动兵刃躲闪挡架。
黄泉蛟抓住一只飞来的箭矢,在手里捏作两段,恨恨骂道:“我操!老二这狗娘养的,竟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老子这次要是不死,一定废了这乌龟王八蛋。”骂完,又对船上众人道:“快点起锚,将前帆和后帆挂起来,舵手速去船尾,其余人留神戒备,别让帆被点着了,往上面多泼些水!”
夏红叶此时问他道:“放箭攻船的是你们自己人?”黄泉蛟道:“除了我们铁船帮,谁在水上还有这样的能耐。”夏红叶道:“他们明知是自己人,为什么还要放箭烧船?”
黄泉蛟道:“为了帮主的一句话,帮主要你的脑袋,而你又在这艘船上,他武功不及你,便只能出此下策,这艘船上装有火药,说不定马上就会爆炸。”夏红叶本想靠挟持人质脱身,却不曾想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他忍不住又问:“你说的他难道就是天狼蛟?”黄泉蛟咬牙道:“若不是他,还有谁敢向我放箭。”夏红叶道:“你刚才不是说他也在这艘船上?”
黄泉蛟道:“刚才他的确在。”夏红叶道:“我一来他就跑了?”黄泉蛟道:“是的。”
夏红叶道:“你们铁船帮的规矩难道可以对自己人下手?”内斗是任何组织都必须杜绝的事情,铁船帮并不是小帮会,这一点当然在帮规中严令禁止。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黄泉蛟道:“别说是自己人,就算是他亲儿子,他下起手来也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天狼蛟的武功虽然算不上高,可他的六亲不认、狡猾冷血,却没人能比得上。况且只要你一死什么问题都会解决,他完全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说这一船的人都是你杀的。”夏红叶冷笑了声,道:“为了我一个,至于赔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黄泉蛟道:“铁船帮杀人向来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不惜一切代价,凡是铁船帮点名要除掉的人,纵然他武功再高,也绝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夏红叶道:“那你现在应该过来杀我才对。”黄泉蛟道:“我现在自身难保,哪有余力来杀你,若是杀得死你,刚才早杀了。”他焦急地向周围看了看,忽听到船尾响起一阵惊呼,刚才赶去掌舵的人大声叫道:“船舵被人给拆了!”
全船的人顿时慌成一片,已有不少人弃船跳到了江里,这些人常年在水上生活,精熟水性,人到了水里,只会比鱼差那么一点点。可跳船的人入水之后便没一个再浮上来,黄泉蛟顿时警觉,咬牙恨声道:“老二把事做绝了,不仅拆去船舵,还在水中下了毒,看来是没打算留下活口了。”
他说完转向夏红叶,对他道:“你要是不想死在这里,还是赶快想办法自己脱身,以你的身手,脱身并非难事。”
夏红叶在等青青,他当然不能一个人走,他问黄泉蛟:“你呢?你怎么办?”
黄泉蛟面露诮讥,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是黄泉路上的鬼,这次最多也只不过是再回去做一个真鬼,如果阎王爷侥幸不肯收我,在阳间当当人,也不坏。”
第十九节 江心遇险5
正文:
做人的确不是一件坏事,但想在铁船帮里做人那就很难了。
夏红叶并没有将心里的话讲出来,是当人、还是继续当鬼,完全取决于他自己,人生中最大问题并不在于环境和其他人,而是自己,只有自己才是最难战胜的。
成仙成佛、成魔成鬼本就只在一念之间,做人也是一样,人身体上的自由可以被限制,但思想与信念却能长存不灭。
思想与信念就是人的支柱,支柱不倒,人亦不会倒。
此时船身各处已燃起火光,火光中带着浓浓的烟雾。黄泉蛟恐这烟雾有毒,遂命船上诸人以湿布蒙住口鼻,并下到船仓将仓内火药能丢的丢,不能丢的则用江水淋湿,同时又差人赶紧抢修后舵。
船已经起锚,前后帆也已挂起,虽尾舵损坏,一时无法掌控方向,但总算能够借助风力开始在江面上缓缓而行。
铁船帮的船精良结实,性能实非一般船只能比,所以纵然遭此围攻,只要指挥得当,一时半会之间尚不至于人淹船沉。大船缓行十余丈,船上红光渐盛,火势蔓延越发严重,烧伤中箭之人过了半数,可好在船开出一段距离之后,行进的方向已逐渐能认清。这时,一年记稍大的水手带着几名船员奔到主桅下面,根据风向和船的走向快速调整好了主桅角度,并悬起刚才早已被淋得潮透的主帆。
主帆被高高吊上去,大船得风助更高、更劲,船速顿时快了两倍。
船速快,船体在风中燃烧的也越加猛烈,整艘船就如同一只愤怒狂暴的*巨兽,火苗“呼哧、呼哧”在江风中跳跃飞卷,似要将挡在前面的一切障碍阻拦通通烧个精光。
风高船急,远处火箭来势陡然间更为凶险,数量更为密集,船上众人见状,纷纷迅速解下衣衫,沾湿淋透,代替刀枪挥打自空中飞来的箭矢。这些铁船帮的帮众常年在水上营生,江面上风大浪高,环境相对恶劣,所穿衣物大都为经久耐用的粗麻所制,沾水之后即便沉重如铁,若展开挂于空中,非强弓不能射穿。拿来挥打流箭只不仅力度不差,而且范围比刀枪要广,同时还可能抽空扑打燃起的火苗,此刻用来那是再合适不过。
船上没*服的大概只有两个人,夏红叶当然是不会脱的,因为他根本不需要。
他好像一直没有动过,可飞过来的箭却仿佛长了眼睛,每只箭似乎都看他比较顺眼,都不肯往他身上招呼。
明明将要落在他身上的箭,一到他跟前突然就奇迹般射空了,他是人,别人也是人,人绝不会是空气,他当然也不是空气,只不过他动得很快,眼光不够锐利的人,若不仔细看,就会觉得他一直不曾动过。
除了夏红叶外,另一个没*服的便是青青,她怎么能脱?她就算变成刺猬也不能脱。
对她来说,*服比变刺猬更严重,更何况她身上现在一根刺也没有长出来,离变刺猬还差得远。她进退跳纵灵活敏捷,身法轻如飞燕,显然轻功已练得有一定火候,弓箭之类的兵器自然很难伤得了她。
眼下她能蹦能跳,还能扯夏红叶的袖子,情况看起来似乎并不坏。她的情况不坏,可这艘船的情况就很糟了,更糟糕的是她就在这艘船上。她虽然不是一般的孩子,年纪却仍旧脱离不了孩子的范畴。
孩子们总是会有许多奇奇怪怪、大胆、令人刮目相看的想法,他们总是憧憬着自己能尝试各种各样的冒险,但憧憬毕竟不是真的,真正有胆识、能在危险面前镇定若常的孩子其实很少很少。青青从事的是一门死亡率颇高的危险职业,对于危险她有着一份非常敏锐的洞察力,可她显然也没料到铁船帮竟会对自己人下手,竟不惜将船上众人逼至绝境,这一刻,她仿佛又变成了一个可怜无助的孩子。
她紧紧贴在夏红叶左右,怀里揣着个包裹连大气都敢喘一口,现在她只能确定一件事,如果这次她能逃命,救她的除了夏红叶不会有别人。
夏红叶盯着江面,站在甲板上很安静、很镇定,漫天流箭和一船烈火完全影响不了他半分,他头上甚至连一滴汗也没有,火焰的高温、空气的灼热他似乎比任何人都能够忍受,越是危险的时候,他看起来反而越安静。
安静也是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不仅能让自己头脑冷静,同时也能给他人信心。
青青完全能感受到他这种力量,她忽然发现原来死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升起这种奇异的感觉,她还是个孩子,生存与死亡的意义她完全不懂。她看着夏红叶那张在火光中不停闪烁的脸,想起了他刚才是怎么抱的自己,又想起自己白天在马车上的睡姿,心中同时升起了另一种微妙的感觉,小姑娘若是有了这些感觉,那就表明她离大姑娘已经不远了。
她突然放开了在夏红叶袖子上的手,人慢慢也安静下来,她相信夏红叶一定有办法的。
夏红叶看到了她里的包裹,也知道她拉袖子是什么意思,但他必须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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