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小二脸色惨淡:“是我得没眼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我该死,姑娘不要怪罪我家里的人……”
听这话完全是个以死谢罪的口气,莲子吃力的辩解一下:“这……这……”
又觉得怎么说都是不对,让他们闹得狠了,一把抓起小羽,叫了一声“跑!”。
因为提前就交代过,小羽以为就是这个时候,抓着莲子嗖地一声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两个人跑了好远才停下脚步。
小羽只觉得好玩。
莲子心里却非常的困惑,酒楼里撒点汤菜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哪有老板掌柜小二齐刷刷地趴在地上一脸寻死的表情的?
这真是奇怪。
她捏着下巴寻思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出来玩真是不痛快,莲子跟小羽走了几步,这情形倒让她想起那时候跟三郎在长安城里斗气,到了小溪边上,他笑着说“我们本是一家人,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莲子心头一动,倒不如旧地重游,去那个地方看看。
于是撒开步子往前走,小羽跟在她身边东张西望,看见个鸟都特别希奇。
好在不再叫饿,好像把刚一直说饿的情形全都忘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个多时辰,好容易看见水亦,往前走却断了,是一道墙。
这样兜兜转转,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小羽开始烦燥不安,随手抓了块小石头子,往天上一弹,就打下个鸟,还想再打,莲子急忙拦住了他。
“你这人,没事做什么杀孽,鸟虽然不会讲话,到底是条命,哪有打着玩的道理。”
小羽却不知道是因为饿还是因为无聊,并不理会她,挣开了她的手。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回去。”嘴里说着,莲子却并不死心,又转了一会儿,却发现走了两个多时辰的路竟然又走回去了。
她站在那里呆了许久,见路上一个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莲子拦住了他:“大叔,我记得城外有一条河水,找了许久也找不到,你知道到底是哪个方向?”
那人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你啊……”忽然抬手指住她笑,“原来就是你啊……”
莲子莫名奇妙。
那人却把手指转了一圈,又指向了天上:“那水啊……那河水啊……原本是在那里……后来就跑到了那里……”
“哎?”莲子让他绕得头痛。
然而那人所指的方向往上看,忽然间心头一动,闪过了什么念头。
正要细想,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把下巴压到她头上,叫了一声:“莲子。”
“去去去……”当着人就这么猖狂,让莲子脸上一阵发热。
然而那念头就如同星火一闪,还没兴起什么门道,就在脑子里完全没有留下痕迹地溜走了。
“我带了个好玩的东西给你。”三郎笑着板过莲子的脸,眼角向那醉汉微微一挑,眼神凌厉,吓得那醉汉一溜烟似的跑走。
莲子毕竟年纪小,一听好玩的事,就把先头那些不快,还碰到的这些蹊跷事到了九宵云外,追着问:“什么好玩的?”
三郎越是不说,莲子心里越痒。抓着他的手臂扭成了糖股。
“放在你屋里了,回去看就知道。”
“你要不说,我就不跟你回去。”
三郎见莲子撅着嘴撒娇,小小的嘴唇鲜艳欲滴,好像胭脂还没有擦尽的样子,心里痒得发毛,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啄了一下:“你要不回去,我就把你绑回去。”
“讨厌死了!”莲子大窘,扒着肩膀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这才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前仇新怨全在这一口牙上。
三郎被她咬得吱呀乱叫,不疼也要叫,为了让她解气。
莲子知道他最刁钻不过,一万个她也转不过他的心眼来,忍不住抬起头来拿眼皮夹他:“叫什么叫啊,我根本没有用力气。”
“不叫你就咬得更狠了。”三郎把手上湿漉漉的牙印儿给她看,“还说没有用力气,这是小狗咬得么?”
莲子抱着三郎的手看了半天,突然份外娇羞的捂住了脸:“人家的牙还是很整齐的嘛。”
“呃……”三郎让她囧得差点摔倒,“难为你能悟出这么高深的道理来……”
“人家聪明嘛……”莲子继续捂着脸娇羞中。
“这么聪明……”三郎拖长了声音看向小羽的脑袋,“所以……”
莲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心虚气短。一溜烟儿跑到三郎背后,双手捂住了他的眼晴:“看不到看不到,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三郎被她闹得笑死了:“晚了,我什么都看到了。”
“那我杀了你灭口。”
“杀啊,我看你忍心害我么?”
“怎么就不忍心。”莲子把手移到他脖子上,素手纤纤,温香软玉,连力气都舍不得用,却一口一句的我要杀掉你。
第 68 章
笑闹着到了府里,见那美貌侍女站在莲子屋外,双手高举,人贴在门板上,一脸受到了惊吓的表情。
莲子看了她一眼,又看看三郎。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见半黑的屋子里面,一双绿幽幽的眼晴从门缝间探出来。
那侍女吓得尖叫:“啊啊啊啊……出来了出来了……”
莲子却因为以前在野地里荒草间睡过不少日子,一眼就看出那贼头贼脑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弯下腰去拎起它的皮,它在莲子手里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
“咦?这家伙还会看不起人呢。”
三郎大笑:“那对你是客气的,对别人只有上嘴咬的份儿。”
“骗谁呢,你以为刺猬属你的,刺猬怎么会咬人。”
“怎么不会,你把手放在它嘴跟前试试。”
莲子将信将疑,果然把手探了过去。
那肉刺猬毫不客气地口咬下去。莲子痛得大叫,立刻松了手。
刺猬掉在地上,飞速地蹿了出去。
好在小羽脑子不灵,手脚却快的很,半路上就把它截住了,小羽也是个公子哥儿出身,对这小家伙好奇的要命,拎在手里和它眼对眼地注视着。
那刺猬翻着白眼,对小羽完全不屑一顾。
莲子看它们两个一个全身刺都扎着,一个头发向上扎着,简直跟亲兄弟一样,也顾不得这情形原本是她自己造成,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羽似乎也觉察到莲子是在笑他,只是有点莫名奇妙,跟那刺猬对视了一会儿,见那家伙的眼神份外轻蔑,忍不住一扬手就把它丢了出去。
“哎哎,怎么扔掉了。”莲子追着刺猬进了屋。
那家伙一得了自由,哪还管人怎么样,在屋子里到处乱蹿。
莲子围追堵截了半天也没有抓住它,见三郎旁边笑嘻嘻地看她笑话,不禁抬了抬眉毛:“我抓着它咬你哦。”
“它可不会咬我。”
“咦,你是它亲戚吗?”
“我不是,小羽是。”
这话让莲子又想了刚才小羽跟刺猬面面相觑的样子,笑了两声就止不住,一直直不起腰来。
三郎叹了口气:“做人要厚道。”
莲子笑得扑到他身上打他:“都怪你都怪你。”
三郎被她打得边躲边闪:“什么都要怪我?”
“要不是你带那只长刺的家伙来,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像小羽……哈哈哈哈……”
三郎倒在了床上,莲子在他身上打滚,被三郎一把抱了个紧:“你再滚我可要……”
“哎?”莲子被他压在身下,和他在黑暗里闪闪发亮的眼晴对视,“你……你要干嘛……”
三郎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我要做坏事……”
莲子只觉得他炽热的身体,比那时候不知道要热了多少倍。
让人坐立不安的。
心里像揣了个老鼠砰砰乱跳。
“我娘说,没成亲不可以。”
“你没有娘。”三郎戳穿了她的谎话。
“那……那就是我爹说……”莲子脸红却不是因为谎话被戳穿的缘故。
而是那异样的热度,似乎也蔓延到了自己身上。
“你爹会跟你说过这个才怪……”
“唔唔……”莲子一半是被亲得,一半是理亏,“反正我叔叔婶婶阿姨大伯大娘全都说了……”
“我们会有很大很大的婚礼……”
“哎?”
“到时候会把你叔叔婶婶阿姨大伯大娘都请来,把鲜花摆满了长安城,把花一直摆到古斯国去,让他们每个人都跪在你面前抱着你的大腿仰慕你……”三郎的声音在暗夜里份外动人,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莲子脸红得已经快爆炸了,好在屋里黑看不出来,像是要掩饰这种窘迫似的,她低声嚷嚷着:“你去请鬼啊……”
她一把推开了三郎坐起来:“什么叔叔大伯大婶全都死掉了。”
纵身往床下一跃,像是踩到了个什么东西,只觉得刺扎得脚生疼,忍不住啊地尖叫了一声又倒了回去。
而地上的小刺猬被踩得尖叫了一声满屋子乱蹿。
三郎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惊慌失措的莲子,温香软玉暖暖一抱,低下头,两人热烈地吻在一处,唇齿交缠。
他的手一路畅通无阻,盘扣一个个被解开。
莲子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面色渐渐潮红。她脑中始终有一根筋吊着,然而他的手上似乎涂了迷药,透过皮肤直接侵入她的心脏。
无力抵抗,无力抵抗……莲子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然而那究竟有几分惊慌,几分兴奋,几分羞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已经在他手下化成了春水,几乎就要这样流淌在地上。
醒过来的时候天仍然黑着,明明困倦得如同睡时都会昏睡过去,却又意外亢奋地睡不着。
醒过来是因为索索的穿衣声。
就在床边。
就在心头。
一夜缱绻 ,莫名地滋生许多的眷恋,伸出手去牵住了他的衣角,仿佛只要他挥手斩断,她的心就碎了一样。
三郎却只是回过头来看着她:“天还早呢。就醒过来来了?”
“你要去哪里?”问得好像失去了依靠的小孩子,份外可怜。
三郎似乎也听出那语气中的荏弱,低下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亲:“傻瓜,自然是去上朝。”
“不要去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三郎的心在那一瞬间几乎软化,想陪着她就在这世外桃源一生到老。
可是不可以。
至少今天不可以。
今天是太不寻常的日子,就算再做打算,也要把今天过去了再说。
“莲子。”
“嗯?”
他几乎就在她唇边浅浅低语:“我要做了皇帝,你做皇后,以后想不上朝就不上朝,没有人敢管,你会不会开心?”
“胡说,那不是跟那个坏皇帝一个样子。”
“你要我做好皇帝么?”
“我才不要你做皇帝,你要做了皇帝……”莲子在清晨暧昧的阳光里,半醒半睡之间的声音却让三郎耳边一炸,“我就不要你了……”
莲子的眼皮渐渐沉重微阖。
三郎却维持着那样微弯着身体的姿势,许久,那桌面上的灯花轻轻暴开,发出吡吡地声音。外面天还黑着,但转瞬就要亮了,这烫手的温柔毕竟是一转眼就要过去。
他听到自己自言自语似的说:“你真狠心。”
第70章
是个非比寻常的大日子。 全是因为皇帝要登基的缘故。 后宫无主,恰在日也选王仁蛟的儿王氏为皇后。 登基大典的日子是多少前就已经定下来的,因而长安城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到处是片喜气洋洋。
登基大典分为祭和登极两道大礼。
先要在众臣的簇拥之下,穿着龙袍到坛举行告即位的古礼
然后回到同德殿,接受众臣朝拜,再由皇帝授皇后印,大赦下,宣布改年号,才算是礼毕婚成。
是套极其复杂的程序,但却就像人生儿子要过满月样,必须要告诉人家,自己家里已经添丁加口,大势已定,让旁人不要再眼巴巴地看笑话。
拖到仍没有寻到莲子下落,李宪已经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 他是三郎的亲兄弟,因而可以在大殿里来去自如。还黑着,推开同德大殿的门只见几根蜡烛微不足道的光,风吹进来,眼睁睁地就看着那微光熄灭两星。
三郎身着皇袍背对着他,高贵华丽,世无匹敌。
“到步心满意足,做人总不要太贪心。”李宪话向四平八稳,么呛的口气极少见。
三郎连头也没有回,淡淡地道:“怎么就知道心满意足,的心还大得很……不但要下,也要下所有的人都臣服在的脚下,当然包括所爱的人……做不到,不要以为其他人都做不到……” 李宪微微笑:“做不到,只是不想与抢,真的头破血流太难看,不喜欢做那种事情。如果有本事让喜欢的人臣服在的脚下,那也算心服口服,只是用隐瞒欺骗的手段太下作,也是不屑于去做的事情。” 三郎猛地回过头。 如今他站在个地方已经贵为子,个人居然还敢在他面前用种口气话。
他手指微微攥紧,想起清晨起来莲子的那句话“做皇帝,就不要”,不是开玩笑的话,莲子在宫里吃的苦太多,见太多丑陋恶心的人和事,所以连半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李宪的几句话正戳中三郎的痛处。 “要敢动什么歪脑筋,就别怪不顾兄弟之情!”的 李宪静静地看着他。
三郎目光灼灼如火,李宪却有似潺潺流水,丝毫也不显得畏惧。
“要能杀得,尽管动手就是。”
“在挑衅吗?”三郎浓眉挑,本有的几分杀意,竟在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来。
“那倒不是。”李宪云淡风轻地道,“交手从来有胜有负,如今掌握兵权,更未必能是的对手,只是三郎……”
李宪停停才,“向胸怀大志,像纣王炀帝那样的皇帝是不肯做的,既然走上帝位步,又怎么能为个人而在登基的当日背上杀兄的恶名,任众史官口诛笔伐!赌没个胆量!” 三郎把揪住他的衣襟。 烛火之中两人彼此瞪视着,忽然李宪抓住他的手,若有所指,又似根本是为当前的情形:“所以劝,放手吧!”
“不!”三郎甩开他,“若敢动的人,就敢杀,已经是的人!”
李宪微微震,心底泛起丝苦涩。
然而怪得谁,那时候莲子像是初出巢穴的小鸟,第眼瞄见他的时候,他看轻,所以义无反顾地推开。 等到他再把只鸟儿找回来的时候,却已经长出翅膀,眼睛里也开始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李宪心头越想越冷。 原不想拆三郎的台,然而既然他不肯松口,那也不要怪他不客气!
李宪转身走出大殿。
三郎许久才回过头来:“肖尽!” “末将在!”虽然口称着将衔,从暗影里跳出来的却是个年纪轻轻的孩子。
“跟上蔡王,不要让他做出什么朕不想看到的事情来!”
“末将明白!”肖尽应声,轻轻巧巧地跃出殿门。 他身姿轻盈,如同鸟儿般,脚下几步轻就望见李宪的身形,却见位名动朝野的蔡王脚步迈得既稳且健,让人觉得只要跟在他身后,塌下来也会有人顶着。的f74909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