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凶行- 第58部分

　　　　平野泄气一般垂下肩膀：「指标的事我知道一点，但是父亲没有让我参与。父亲说这是他一个人造的孽，必须得他一个人承担。但是，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久之前的事？」

　　　　「那么久之前的事？」四十九院皱眉。

　　　　「对啊。」平野说道，「指标应该在12年前就已经停止了。」

　　　　「12年前就停止了？什么意思？」四十九院揪住了平野的领子。

　　　　平野的个子比四十九院矮一些，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只能慌慌张张地扶了一下眼镜说：「我父亲在12年前就疯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四十九院扔下平野，毫不费力地推开了校董办公室的大门，里面空无一人。

　　　　平野追了上来：「四十九院老师，你别去打扰我父亲了！」

　　　　四十九院看了他一眼，执意走向办公桌旁边的一道门，转开了门把。

　　　　那里有一个隐藏的小房间，但是这个休息室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公寓，看来学园长的吃喝拉撒睡就在这么一个小房间里。

　　　　意外的是小房间的墙壁上到处写满了字，还画了许多四十九院看不懂的符文阵，而有一个弓着背的小老头蹲在墙角，一边哼着听不出曲调的歌，一边用粉笔涂涂写写。

　　　　「学园长？」四十九院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小老头闻声回头，看到四十九院以后立马开怀大笑，然后向四十九院扑了过来，并且……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以为我年纪大了就可以欺负我家的孩子。」

　　　　学园长如是说道。

　　　　小老头个子虽小，力气却很大，一下子撞倒了一米八的四十九院不说，还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让他快没气了。

　　　　「咳咳。」走出校董办公室的时候，四十九院揉着脖子没命地咳嗽。要不是刚刚平野及时出现，他可能真的要死在这小老头惊人的握力之下了。

　　　　「所以，我父亲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平野歉意地说。

　　　　四十九院也看到了小老头一会儿像小孩子一样赖在地上耍无赖，一会儿又喋喋不休地讲十几年前的时政新闻，那样子真的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听平野说，现在只有在开学和休学典礼学园长才会出现，也是因为学园长只对「开学典礼」和「休学典礼」这两个词有点反应了。

　　　　「可是，12年来，每年学院还是死那么多人，指标事件真的已经结束了吗？」四十九院问道。虽然过了半个小时，脖子还是很不舒服，咽口水的时候喉咙还是会痛。

　　　　平野苦笑着说：「我倒觉得不祥的是这块土地，如果当时没有选择在这个地方建这所学校就好了。」

　　　　「你没有事再瞒着我了吧。」四十九院紧紧盯着平野说道。

　　　　平野被四十九院的目光刺得很痛，只能露出更无奈的笑容说：「关于指标的事，我只能说我跟你知道的一样多，说不定还没你知道的多。而且指标的事情我也很头疼啊！」

　　　　四十九院问：「怎么说？」

　　　　平野耸了耸肩：「我虽然是教务处的主任，但是教务实际上是由年级主任在管。毕竟我父亲变成了那个样子，我都在做他的工作——拉赞助商。」

　　　　四十九院不太懂学校的运营，也没什么兴趣听。

　　　　平野继续说道：「因为指标的缘故，升学率虽然是百分之百，可是每年都死那么多人，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不敢过来了。今年保健医生那边死了三个人对吧？剩下的老师们怨声载道我们不是不知道，但是我们实在是招不到人。每年学生的学费仅够维持日用而已，我们没办法再提高工资去招新人了。因为学校这种状况，我拉赞助也拉得特别辛苦。其实学校的赞助商是最容易拉的，因为没有赞助商会拒绝为人才投资，可是……很多赞助商怕日院把不幸也带给他们。」

　　　　四十九院虽然没有完全信任平野，但是也觉得他没有说假话，于是不再纠缠，离开了行政办公区。

　　　　学园长疯了，指标依然没有停止，那么代替学园长控制着指标的人到底是谁呢？

　　　　四十九院只觉得自己似乎被谁引导着一步一步地踏入黑暗的坑洞，而逃离的后路也不知道被谁一寸一寸的抹去了。

　　　　没有了目标，但是却不能停下脚步，四十九院感到很茫然。紧抓着胸口，那里的灵力满当当的，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有着充沛的灵力，可是却空荡荡的。

　　　　突然，四十九院倒抽了一口气，抓着胸口的指关节也用力到发白。然后，四十九院露出了一个笑容，万分苦涩，却明亮了许多。

　　　　*

　　　　不论人们如何挣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就到了岁末。

　　　　圣诞舞会过后，学校就开始放难得的元旦假期。即便是日院的应考生，还是习惯要在大考之前去神社拜拜，求个能顺利高中的平安符。

　　　　不过也有一些学生想趁假期时间好好学习，就没有回家。

　　　　住田就是其中之一。

　　　　住田所住的是学校比较偏远的一座旧宿舍——桂馆。规模和杜若馆差不多，人数极少，假期期间舍友和舍监都回家了，不过住田完全不寂寞，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宿舍变安静了他比较容易学习。

　　　　晨光微亮，闹钟响起，完全不会赖床的住田一下子就按掉床头的闹钟，翻身起床。

　　　　早上是记忆力最好的时间，目标明确、想要考上顶级大学的住田才不会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用的睡眠上。

　　　　住田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一边刷牙一边看向洗手间窗外，感受一下校园内的清新气息。

　　　　冬日的晨风有些寒冷，但隔着玻璃窗看到学院中的植被依然常青，还是能让他心情很好。

　　　　住田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突然眯起了眼。

　　　　有一群人正在宿舍楼前的路上走着，步履踉跄。因为冬天的早晨天还很暗，而且那群人背对着宿舍楼，住田看不清那些人是谁，只觉得他们垂着头似乎走得很慢，动作还有点扭曲。

　　　　这时突然有另一个人小跑来到那些人身后，住田以为是那些人走丢的朋友追了上来，于是便回到水槽边吐了口泡沫。

　　　　再回到窗边时，天已经比刚刚更亮一点了，他突然看清走到步伐蹒跚的那群人身后的人穿着的是藏青色的警用外套，背后还大大的写着police的字样，头上也带了警帽，而手里的动作也像是拿了一把枪。

　　　　这和住田刚刚的猜想完全不一样。

　　　　那个警察突然拉住了走在最后的那个人的衣领，把枪管伸进后者的脖子，只听「噗」的一声，那个人就倒下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住田手一抖，手里漱口的玻璃杯便摔在了地上。

　　　　警察听到声音回头看向站在二楼洗手间窗边的住田，那脸竟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大汉。那大汉听到住田这边杯子掉了，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窗边被吓到一动都不敢动的住田，于是朗声笑说：「不要担心，你就站在那里！这些人我一下子就能搞定，不用害怕！」

　　　　那大汉明明说的是英语，可是听在了住田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像母语一般容易理解的语言。

　　　　住田看着那警察大汉分别在那群人的脖子后面用枪「噗」了几下，然后像是和住田聊天一般话着家常：「我啊，以前在乡下的时候，经常……」

　　　　住田完全不晓得为什么这个洋人警察大汉会在这里出现，日院就算是假期也不可能会让校外人员随便进出校园，更何况这个大汉……正在谈笑风生地杀着人？！

　　　　大汉的嘴巴未停，还在讲着那些住田根本听不进去的家长里短，这时住田突然发现，之前被大汉用枪打倒的人竟然从大汉的背后慢慢站了起来，正准备向大汉扑过去，并且张开了血盆大口——

　　　　「噗」一声，大汉和住田聊着天，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顺手将枪举到了脑后，再次将人打倒。

　　　　住田看到大汉没有被人从身后偷袭，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点下来，但是他却注意到，这场景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打了也不会死，会反复爬起来攻击人的……

　　　　——僵尸！电影里的僵尸不都是这样吗？！

　　　　大汉一次次将不停地就地复活的僵尸打倒，可是不管怎么打，那些僵尸还是会像打地鼠游戏里的地鼠一样重新爬起来冒头，而且冒头的频率越来越快……没多久以后，大汉似乎也没有余力再聊天了，弹夹里的子弹也快不够用了，住田几乎是逃一样地回到自己房间锁好门，躺回床上——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等醒过来一切就都正常了！

　　　　可过了没几分钟，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住田颤抖着手脚连滚带爬地挪到窗边，掀起了一点点窗帘向外看去，只见那洋人警察大汉已经被那群被他打死过好几次的僵尸压在了中间，他不断地挣扎着，好不容易伸出一只手来想把压在他身上的一个僵尸拉走，就被另一个僵尸抓来一口咬住……

　　　　住田不忍再看，却看到有一个僵尸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住田一惊，猛地拉上窗帘，躺到床上。心脏砰砰直跳完全无法平静，辗转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于是将大衣柜搬到门口堵上，又回到床上用被子把全身盖好。

　　　　像是自我催眠一般对自己说着「快点醒过来，快点从梦中醒过来」，住田不停地在被子中颤抖着，现在这幢宿舍里只有他在，而僵尸所在的路是他离开宿舍的必经之路，现在的他连可以求救的对象都没有，怎么办？自己就会这样死在这里吗？！

　　　　外面的惨叫声渐渐变轻，看样子情况糟糕透了。住田害怕地猜测，那群僵尸是会离开还是会进到宿舍里来。乐观的想法是，那群僵尸本来就是朝着宿舍的反方向去的，现在也会继续向学院中心走，而且就算他们上楼来，门也已经用柜子堵上了，怎么说他们都进不来……可是悲观的想法是……刚刚有僵尸看到了自己……还有更悲观的想法……那个洋人警察被咬了，也变成僵尸了，万一他来找自己……

　　　　住田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趴到窗外去确认真实情况，他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声音。

　　　　他以为是自己乐观的想法实现了，正掀开被子打算看看那群人是不是都已经走了，没想到玻璃窗突然被「啪啪」地拍响，冬日的太阳终于升起，那本该温暖的日光却在住田的窗上映出一个扭曲人影来——
第20祭指标暴走三
　　　　圣诞和元旦节的小假期；四十九院回了家一趟。不是为了处理什么后事；只是想要一点喘气的空间而已。在日院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关于四十八愿的回忆。虽然回家也是同一个效果；但是总比待在宿舍要好得多。

　　　　四十九院拎着行李和一些土产，一踏进日院的校门就感觉整个学校有点不对。

　　　　不仅安静得过分，而且还空气中还飘来一股血腥味。

　　　　四十九院小心谨慎地向前走去，一边张望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四十九院觉得日院莫名缠绕着一股十分萧索的气息；而且居然连保安亭都是空无一人，照理说他就比正常返校时间回来早一点点而已，不可能到处都见不到人影。

　　　　快走到杜若馆的时候，四十九院看到旁边有一个学生弓着背迈着有点蹒跚的步子在小道上奏。再怎么没责任心；四十九院都是保健老师，见那个学生的动作似乎是走得很辛苦，于是便走上前去关心：「同学？你没事吧？」

　　　　那个学生缓缓地转过头来，四十九院顿时忍不住退后一步。那个学生的右脸有一块肉摇摇欲坠，他的目光也十分浑浊，浑身散发出奇怪的臭味。四十九院自认向来只爱看爱情动作片，现在眼前为什么会有现场直播的生化危机？

　　　　还没来得及反应，四十九院就被一把扑倒在地。背部摔在地上只觉得内脏好像都移了位，可是还没等四十九院捱过那种晕眩想吐的感觉，那个学生的血盆大口已经到了眼前。

　　　　四十九院因为四十八愿的影响看过不少僵尸片，当然知道那个学生想干什么，只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这学生变成这样几天了啊？好几天没刷牙了吧？嘴巴好臭！」的念头，但是这个状况有多严峻只有他自己知道。毕竟，四十九院是个靠召唤兽才有的战斗力的阴阳师，他的身手对付普通人可能还有点用，但是对付眼前这个明显近战能力超强的僵尸他肯定死无全尸。

　　　　四十九院奋力架开那学生的头，一边还要当心伸出去的手不会被咬。电影里都是怎么说的？好像只要爆头就行？四十九院又踢又踹，他倒是很想帅气地把眼前的僵尸学生爆头，很可惜他的体质和那学生已经不是一个等级。虽然早就生出过轻生的念头，但生命真的遭到威胁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反抗。

　　　　「二货！让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豪气的大喊。

　　　　四十九院下意识地猛力推开身上正用骑乘位压制自己的僵尸学生，然后往旁边一滚。只听「啪唦」一声，四十九院再回过头看去时，那个僵尸学生便摇摇晃晃倒下不再动弹了，而站在旁边的正是扛着竹刀的四十八愿。

　　　　「绫、绫人！」四十九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一时间有太多话想问，四十九院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另一边的四十八愿却完全没有注意四十九院现在正在思考什么细腻的问题，他一手扛着竹刀，另一手拎起刚刚四十九院被扑倒的时候扔在地上的一袋行李：「有事先会宿舍再说。」

　　　　四十九院捡起地上另外一些行李，愣愣地跟在后面。

　　　　四十八愿好像和原来不一样了。

　　　　四十九院看着四十八愿走路的背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但是就是有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没走几步就到了杜若馆，四十八愿率先进门，然后回头对四十九院说：「那边走的时候当心点。」

　　　　四十九院点点头，看到门边的地上用粉笔画了一些奇怪的符文，看得出来是个结界。

　　　　进到宿舍，四十八愿放下东西，然后到桌边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四十九院也跟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四十八愿：「绫人，你回来啦？」

　　　　四十八愿转头看着四十九院，然后微笑着点点头。

　　　　四十九院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沉睡很久的东西从血液的深处一点点都苏醒了过来，浮上他的皮肤，浮上他的心头……这是绫人！是他的绫人！

　　　　「绫人，你回来了！」四十九院不由自主地扑到四十八愿身上，用压抑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

　　　　四十八愿轻笑着「嗯」了一声，然后郑重地说：「我回来了。」

　　　　四十九院激动到浑身发抖：「欢迎回来。」

　　　　四十八愿笑着伸手想拍拍四十九院的背，安慰他一下，可是手抬起来一下，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垂在了身侧。

　　　　等四十九院的情绪稳定了一下，两个人坐下来，四十九院先解释四十八愿离开以后日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