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入机场高速迅速往市区去,不到半个小时便送到了柯凝欢住的小区。
已近中午的时光,小区的老人们在树荫下乘凉,有认得柯凝欢的老邻居很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小欢啊,出差刚回来啊!”
“是啊李爷爷,您身体还好吧?”柯凝欢此时欢快的笑脸满是阳光,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似的享受着老人家善意关爱的目光。
“好呢!”老人慈爱的笑着,却用目光不停地打量着站在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身边的男人。
钱程和石头都识趣地留在了车里,陆绪平帮她从车子里拎出了行李,送她上楼。
从柯凝欢受伤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正是夏季,又久不开窗,屋子里有股子霉味儿,家俱上也落满了灰尘,陆绪平跟着她上来一看,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简单的二房两厅格局的屋子,不过百平米的样子,装修的很简洁,但看得出已经有十年八年了。朝阳那间是卧室,朝北那间是书房,但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客厅是一组布艺沙发,沙发套虽然洗的发白了,但仍可以看出平时维护的很好。整个屋子整洁利落,看得出这小姑娘平时有着非常好的习惯。
这里曾是柯凝欢母亲生前住着的地方。
当年柯景州在外地任职,柯凝欢就一直由妈妈带着,后来买了这个房子便一直住在这,柯景州升后职调回A市,军区分给了更大的房子,但她妈妈已经生病了,去世前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医院里,大房子几乎没有住过几天。两年后父亲再婚,又换了新房子,柯凝欢住校,这房子就一直空在这里,大学毕业,她便收拾了一下住了进来。
这里,几乎保持着母亲生前的原样。只是母亲再也不能回来了,这座房子显得冷冷清清的。
陆绪平大约看出了柯凝欢脸上凄然的神色,知道她想起了妈妈,再想想一个女孩子工作上巨大的压力,远离父亲,不知道她需要多么坚强才可以这样一丝不苟地独力生活下去。
“小欢!”陆绪平拉住她,心中闷疼,“家里暂时不能住,跟我到酒店去,明天找人收拾了再回来。”
柯凝欢哪里肯,微笑着说:“陈市长怕是还等你有事吧,忙你的去吧。就是一层浮灰,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能住的,哪有那么娇气。”
说罢,放下行李,打开了窗户,便挽起袖子便要开始收拾。
陆绪平从小到大三十来年,身边各色女人不断,家境比柯凝欢好的自不必说,不如她的大有人在,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几乎个个都是连内衣裤都不洗的主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心下叹息,也知道拧不过她,便也只好挽起袖子想帮着她。
柯凝欢一看便急了,这怎能是陆二少爷干的活儿,忙拉住他,推他快走。
陆绪平知道柯凝欢虽然年纪很小就失去了母亲,但也算是被父亲捧在手心上的娇娇女,只不过这孩子从小家教严格,自己又极自律,加上现在这个工作的原因才养成这种严谨的习惯,明知道这种习惯很难得,非常宝贵,但就是心疼,便回身抱住她说:“你身体还在恢复,不能太劳累,伤口也不能这样抻来抻去的,你忘记夏医生怎么说的了?”
说罢,便给钱程打电话。
不到五分钟,钱程便上来说,家政公司的人二十分钟后到。
柯凝欢这才罢了手。
陆绪平一直等到家政公司的人到了,这才稍放下心离开。
他确实和陈晋南有约。
除了应陈晋南之邀对在B市的投资项目进行商谈之外,主要还是因为枪击事件。
陈晋南是B市市长,也是他一起长大的发小。陈家老爷子位至前国务院副总理,其父亲陈伯康又在Z省的军区任职多年,关系盘根错节,要了解枪击事件,当然由他出面比自己更方便。自己若是一出面,人家便会猜测是否是母亲的意思,反而会引起种种误解。而他的愿意是,只要柯凝欢不受到伤害,其它事情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在来A市之前联系陈晋南,知道他这两天在省里开会,陆绪平便把机票订到了今天,就是为了和他见面详谈。
当然,这些背后的操作,他根本不会让柯凝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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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凝欢在第二天一大早乘地铁上班,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局里。
因为手臂活动仍受限制,所以陆绪平特别叮嘱她不许开车。
虽然她依夏医生的复健计划做完了第一个疗程,她手臂的伸展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也仅仅是可以伸展到平肩的位置。
夏医生说,回去以后要循序渐进的进行恢复,不能冒进,否则会再次受伤,并叮嘱她一个月后最好回来复检一次。
警卫局办公楼那座独立的办公楼掩映在一片柏树丛中,是这片办公区的独特风景,大门口的哨兵仍是军姿漂亮地向她敬礼。
因为是暑期,来Z省视察休养的领导不少,各种高级别的会议也多,因此现在正是局里勤务多的季节。
柯凝欢到办公室的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同事,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勤务兵靠边站立向她致意。
警卫部门的架构和普通的部队有着很大的区别,省局是正师级单位,局长高配到副军职,却是干部多兵少,但这些兵也个个都是精挑细选。首先身高就不能低于一米七五,政审更是严格到苛刻。
新兵训练虽然是由内卫部队代训,但真正出勤务还是要经过层层培训和考核,但这些兵们是看着也特别顺眼,懂礼貌,守规矩。
她回到处办公室,处里的同志都出勤去了,她便来到值班室,值班室的同事见到她非常惊讶:“小柯,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柯凝欢答笑着道:“昨天。”
说着,她又问了问勤务上的情况和一些工作上的事,东拉西扯了半天,她怎么也问不出王局长怎么样这句话,想了想,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呆愣了半天,还是给她的处长李庆松打了电话。
李庆松接到柯凝欢的电话同样很惊讶,但因为他正在勤务上,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说明天勤务结束后会到局里和她谈。
柯凝欢这一天便在办公室看文件和这段时间所有任务的方案和总结,但她却一直没有找到周云华来Z省的勤务的任何资料,这让她很奇怪。
寻思了半天,她便打电话给谷惠灵,要她帮着找一个比较不错的复健师。
谷惠灵听说她回来了,便要晚上和她一起吃饭,柯凝欢心里七上八下的,哪有心情吃饭,便说过几天再说,自己刚回来有好多事要处理。
谷惠灵当然理解,只是叮嘱她要注意身体。
在快要下班前,她接到陆绪平发来的手机短信,告诉她下班去接她,要她等着他。
自从见到孙瑶瑶之后,柯凝欢便有意疏远了陆绪平,虽然表面上做的不明显,但即然动了这样的心思,哪里还敢让他这般招遥,便推说自己还有事,要他不要来。
可当她手机响起来时,才惊觉地跳起来到窗口偷偷往外看,果然看到办公楼对面的马路上停了那辆黑色的悍马。
柯凝欢咬着下唇,仍是接起了电话。
“下班了?”听他低沉的声音在耳响起,柯凝欢只觉心跳的厉害。
“对不起,我在开会。”慌乱中,她只想到了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
“要到几点?”他顿了一下随后问。
“不知道。”
“我等你。”他立即接口说道。
“不要!”她冲口而出,喊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嗯?”果然,陆绪平马上警觉出来。半晌,才缓声说,“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然后,也不等柯凝欢说什么便收了线。
接着,柯凝欢便听到一声轰鸣,等她再赶到窗前,便清楚地看到那辆悍马驶离了对面的马路。
眼看着那巨大的黑色怪物拐入路口不见踪影,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动作迟缓地一样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换了便装,锁好门下楼。
八月份的A市天气正热,下班时公交车也很挤,地铁里更是挤的像沙丁鱼罐头。
柯凝欢休息了这三个月,咋一回到这种环境一下子还难以适应,只觉得胸闷气短,好在她住的离单位近,一会儿便到站了。
出了地铁口,想到家里没有吃的,便往对面的超市走,进了超市先放了两样蔬菜在车子里,又扔了一包培根,一包手工切面和一盒鸡蛋,再拣了几样日用品,然后去排队结了帐,拎了东西往家走。
左手仍是不能负重,拎着这些东西还真有些吃力,转到小区门口,猛地从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接过了东西,吓了她一跳,转身看向来人,才发现正是她以为甩掉了的陆二少。
30。耍赖
陆绪平蹙眉抿嘴,眼里有着明显的不高兴,接过东西便带头往她家走:“不是说了你的手臂不能负重吗?为什么不听话?”
柯凝欢是个极正经的女孩子,见他并没有指责她说谎,却斥责她不顾手臂上的伤,不觉面露愧色,心里有着一丝感动。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更没想到他竟大模大样地堵在自家门口,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傍晚下班的人们都陆续往家走,陆绪平又是这样扎眼的一个人,于是便有人不时的往这边望上一眼。
柯凝欢自独居以来还从未往家带过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昨天送她回家时,李爷爷就很警惕的看过他了,今天他又这样跟着自己回家,邻居们会怎么想?越寻思心里就着急,却又不好就这样赶他,只好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往家走。
上楼打开门换好鞋,接过东西放到厨房,回身对他说:“陈市长还没走吧?你有事情快去忙吧。”
陆绪平拎着东西爬上四楼像是根本没有什么费劲儿,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关上门那瞬间脸色变得阴冷。
“我是送你回来的,关陈市长什么事。”口气果然不善。
柯凝欢见他真的生气了,又觉得自己说谎骗他在先,确实不对,便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可是我不想,我不想……;”
不想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他在交往?还是不想让他来接她怕影响不好?她都来不及深想她为什么这样怕他,对着他的眼睛,她更说不下去了,便垂下眼帘闭上嘴不吭声。
多说多错,沉默是金,她懂这个道理。特别是面对这个人是陆绪平。
陆绪平也什么都不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柯凝欢觉得两个这样对着太压抑,好歹他也照顾了自己好几个月,现在是在她的家里,她不能做的太过份,便只好淡淡地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本来晚上想请你出去吃饭的,结果你说开会。我一个人不想吃。”陆二少难得说出这样负气的话来,似有丝丝委屈,这让他英俊的面容看起来有了点孩子气。
柯凝欢忍不住轻笑。
陆二少想吃饭还怕没人愿意陪?怕要从地铁站排到局里去。
但她不想呈这口舌之利,便淡淡地说:“对不起,我有点累,不想出去吃。”
“你会做饭?”陆绪平有点点好奇地问。
“会一点,不过家里没别的菜,只有面。”
胃一直不太好,虽然后来又去看了陆博士,但他仍叮嘱她要注意饮食,胃病没有别的方法,只有靠养。
陆绪平却突然温柔地一笑:“我想吃你煮的面。”
柯凝欢抿了抿嘴角垂下眼帘。
看来这陆二少今天是准备和她耗上了。
“好,你看电视等会儿吧。”她拿起电视遥控器递给他,然后进了厨房。
其实,柯凝欢是会做几样菜的,只不过她不常做。
一个人生活,她只吃简单的饭菜,再说机关的食堂有餐,她又经常出勤务,她极少在家里吃,只有在周末不出勤时,她来了兴致,才会在网上搜了菜谱,再去超市买来材料,下厨房慰劳自己一顿。
当然,她这样做出来的饭菜绝对是色香味俱全,谷惠灵曾她夸过她有做菜天赋,她则觉得做饭像做一件工艺品,好看又好吃,才更有成就感。
但今天没买什么菜,只有面条,怕要委屈一下陆二少爷了。
厨房没有空调,有点闷热,头发长长了,粘在脖子上不舒服,她找来一根皮筋在脑后揪起了一撮头发扎起来,这样清爽了许多。
她先从冰箱里拿出一包虾仁解冻,又洗好了西红柿、油菜和胡萝卜切丁,再把培根切丝,香菇切块备用。
开火加水,把买来的那包面煮好捞起,放在一只巨大的蓝花瓷碗里凉着,再煮水把油菜和胡萝卜丁烫熟,然后洗净锅,倒油把打好的鸡蛋炒熟起锅。
刷锅,重新放油,放入葱姜蒜和八角爆锅,将培根和虾仁放入锅中炒熟,再加入香菇和西红柿丁翻炒几下后,最后放入炒熟的鸡蛋,再加入少许盐、老醋、料酒和糖,大火翻炒几下起锅,直接盛到了放着煮好的面的大碗里,把原来烫熟的蔬菜摆入碗的四周,一大碗漂亮的面便做好了。
柯凝欢又想了想,用家里现成的干裙带菜,打了个蛋,做了一个汤。
从那大大的一碗面里挑出一小碗给自己留下,剩下的重新又摆好,放到了餐桌上。
“面好了,吃饭吧。”柯凝欢走出餐厅,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绪平说。
陆绪平今天穿了一件T恤,西装裤,随意的两件衣服都让他穿的很有气势,大约是他自己在门口的鞋柜里翻出的一双她给父亲准备的男用拖鞋套在脚上,看着像是在他自己家里似的悠闲。
陆绪平见她这么快就做好了饭,有点怀疑地起身跟着她来到餐厅,坐到餐桌前,看到那巨大的蓝花瓷碗,不觉闷笑出声:“你当我是什么?”
柯凝欢知道他平时饭量并不是很大,但是她只有面,并没有什么主食,好歹他是个年轻力壮的大叔,怕他吃不饱,手下一狠,就全煮了,事实上这是她四天的饭量。
陆绪平也不说什么,坐下先喝了一口汤,很简单的裙带菜蛋汤,没有一滴油,只有一点点葱花和香菜末,一点蛋花在上面漂着,很清淡。
放在他面前的那碗面却很好看。
面是白色的,稍宽的手擀面,一侧码着色泽斑斓的佐料。黄的炒蛋,红的胡萝卜,绿油油的蔬菜,白的虾仁,粉的培根,黑的香菇,煞是好看。
柯凝欢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是用心做的,但对陆二少来说,怕是他吃过最简陋的一餐了。便轻声说:“拌一下吃吃看吧,家里只有这些。”
陆绪平听话地拿起筷子,把佐料和面拌了一下,然后夹了一口,快速地咀嚼了几下,使劲儿地咽了下去,不觉瞪大了眼睛。
“好吃。”
面煮的恰到好处,筋道适中,说是一碗面,可是包罗了肉蛋菜菌,味道鲜香可口,清淡而不油腻。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不抬眼不睁地开始吃面,吃急了,有点噎,便喝了一口汤,大大的一碗面,其实是柯凝欢平时盛汤的盆,他初一看还觉得可笑,觉得她似在喂猪呢,可一会儿就被他吃的见了底。
放下筷子,然后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似叹息:“这面真好吃。”
他认真地盯着柯凝欢,问:“这面真的是你做的?”
柯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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