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八脚抬着棺材来到大殿前。法师们已经准备整齐,黄黄白白一片,还撒着纸钱,对着天天哇哇怪叫。云很空闲,都聚在头顶,观赏着所谓的“国葬”!
绿光缭绕,笼罩棺材,摆在旁边的两盆花迅速枯萎,尽化成灰烬。木屋也渐渐腐朽,地上爬行一条条绿线,以棺材为核心,纷纷汇聚。
几分钟之后,一切又恢复常态。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1 复活与赌局
官员们一个一个,整齐好看。众人洗净耳朵,恭听国主的教诲。
塔夫国主了望军官们一眼,大声教训说:“我一共管7个部落,37座城市,我的子民有亿。我知道,你们大半是蠢货,许多人连一加一等于几都不清楚。一个人,蠢点不要紧,只要勇敢,还是能当个好士兵的。比如棺材里的这位,昨天还走来走去,现在想走也走不动了,我很喜欢这样不怕死的士兵。所以,你们要记着,我们的军队,容许有蠢货,但绝不能有胆小鬼。”大地一片安静,似乎都侧耳倾听,偏偏有个不怕死的笑了,还笑得极为大方,真是有辱国家斯文。
塔夫国主气得神经病发作,骂道:“哪个蠢货在笑,滚出来。”
“报告长官,我不是蠢货,我是聪明人。”
塔夫国主气拔山兮怒盖世,一声大喝道:“哪道蠢驴,给我站出来。”
“报告长官,我不是蠢驴,我也站不出来,因为我被关起来了。”
棺材咚咚咚唱起歌来,大伙傻了,你盯我,我盯你,想搞清究竟。戚康吩咐士兵们动手,七八个大汉,一砍一削,眨眼间便将棺盖肢解。连小天昂然坐直,扯开裹着的白布,奇怪地盯着眼前的老家伙,以及陌生的大千世界。
塔夫国主吓得差点丢掉为数不多的老命,一脸惨白,倒退几步。等反应过来,不闻不问一巴掌,打得戚康七荦八素,怒道:“你居然敢耍本王!”
戚康嘴角是血,有冤不敢喊,责问后面几个士兵:“他怎么没死?到底怎么回事,快回答国主?”
几个士兵一起摇头摆尾,表示自己也很莫名其妙。
当然,连小天最为莫名其妙,此时他完全可以吞牛吃草,死,扯谈,怎么会死!一看四周,宫宫殿殿,一看眼前,官官兵兵,都活灵活现不似假冒。铁定是仙湖镇的守兵又在玩耍自己了,这次还玩得真假难辨,道具奇全,场面轰动。再一深瞧,没一个相识的,不太妙,八成搞错了。再一深想,惊出一声冷汗,难道被敌军捉了?也不太像。多罗的军队可是坏东西,要被捉了,早就开肠剖肚,送自己上天了。
“你们是谁?是我的朋友么?我可不认识你们!”
的确,他的朋友少,而且一概穷,不可能穿着大红褂子,端坐上方,像个老爷似的。他突然醒悟,指着戚康,哈哈大笑:“我晓得了,你们是戏班,是王松出钱请你们耍我的吧?要不不会穿得这么好玩。”他一转过身,挥挥手,潇洒说:“各位慢慢玩,我先走了!”走是走不得的,两位巨人站在面前,挡了道,过不去。
塔夫国主老朽的脸上充满了质问:“戚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国主,这小兵与怪物英勇搏斗,最后牺牲,不过,怪物‘年兽’之血又让他死而复活了。我想,这就是证据,长生不老的证据。”
会堂一片唏嘘,不晓得是赞叹连小天的骁勇,还是佩服戚康的独家分析。
“没错,没错。”塔夫国主听出句开心的话来,扬扬得意,道,“一定是喝了长生不老的血。”
在场的人都齐都道是,像喝酒喝高了似的,撕开了嗓门极力表现。唯有连小天呆呆傻傻地站着,搞不清哪是东,哪是西。
戚康蹭了蹭连小天,吩咐着:“连小天,向国主及各部部长说一说,那怪物是怎么一回事?”
连小天楞了一会,反问道:“怪物?”
一个狠狠的眼神瞪了回来,他立刻心思开窍,大声说:“这怪物长着两个翅膀,可以在天上飞九天九夜不累,这怪物还很会游水,我亲眼见它在河里游了三天三夜,上了岸,还跑了十公里路,然后吃起土豆来。土豆蛮好吃,我也吃了几个,味道不错。吃完它流星一样飞走了,它游泳的速度也快得离谱,马也追不上。当然啦,水上是不能骑马的,这我知道,可我想说的是,他真的游得飞快,可以拿游泳第一名了。”
众人大摇其头,表示不信,用眼神说“你吹牛的吧”。
连小天楞了楞:“我以为你们是笨蛋,原来你们不笨,知道我在吹牛。”
戚康差点把眼睛瞪出来,连忙补充道:“他被怪物迷昏了心智,已经记不住怪物的模样了!所以会出现短暂的胡言乱语现象。”
怪论引来波澜,一小撮“保王分子”纷纷建议:“这怪物祸国殃民,罪大恶极,应该抓住,处以极刑,给万民一个交待。”“怪物事小,兵权是大,王城安定了,祸害也就自然逃遁。”朝堂突然人气鼎盛。兵部的人叫声最大,明显盖去了其它人的风头,司郎将上报说:“国主,既然有年兽,王城又不宜调动兵力,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挑选三百个勇士,一同捕兽,如果捕到了,自然是开心乐事,如果没捕到,也不至引来非议。”这建议好,反正大家没正事干,干点娱人娱已的事情也不错。
卓王公似乎对这话情有独衷,夸奖说:“好好,招募勇士,捉拿怪物,到时用它的心脏祭天敬祖,烹其肉与各部族长一同享用。干脆这样,京桥的兵权一直没个结论,咱们各部的长老都在,我们就定一个赌约,如果哪部先捉住怪物,便将京桥镇兵权交给他!国主,你觉得可好?”
塔夫国主老脸冰凉,暗想这老头子真是四两拔千斤,在京桥兵权问题上,来个乾坤大挪移,把兵权当筹码,赌在了捕兽上。然而,京三师一直驻扎京桥,精锐甚多,多年以来,独立于军部,渐渐坐大难调。卓王公是京三师实质的主人,此时主动将兵权抛出来,供人争夺,算是一个小让步。塔夫国主无法剥夺军权,收于掌下,现在拒是没法拒的,只好思索片刻,故作爽快地说::“不错的主意。咱们就上下同乐,一起将这怪物捉来,长生不老就大有希望了。”大家都赞不错,装起笨蛋,心中却聪明,晓得以兵权为赌,确实是荒诞可笑。然而,两虎相争,兔子就不能不自量力,试图劝架。
“兵权?好!长生不老,更好。”
大伙都吃了开心果似的,欢天喜地不得了,将这一基本论调翻来覆去念了无数遍。
卓王公拍拍宝座,指着连小天说:“连小天,你能战胜怪物,肯定本领非凡,就加入本王的勇士团吧。如果表现好,捕得怪物,我大大赏你。”
“勇士团!”连小天有点糊涂了,这是什么鬼团,东宗王朝似乎没有这样的部队,管他呢,先问问薪水再说:“一年多少军饷!”
大厅里又是一阵荒唐的笑声。
“军饷?”卓王公点点头,会心一笑说:“不错,有军饷,只要捕得怪物,每个赏50万。”
“五……十……万……”连小天嘘了口气,50万,自己要赚几十年,不单可以开店,还可以娶老婆,养儿子,不错。他点头,点了十几下头才说:“成交,我干了!”
塔夫国主站起身来,挥挥手道:“散了吧。”
“谢国主!”至于谢什么东西,大家全不晓得,反正说惯了,就理所当然了,国主赏你一个屁,也得说声“谢”字。丁遥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结尾才低声骂句:“这就是政治,除了废话和胡话,找不到一句有意思的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2 穷小子逛王宫
一出殿,便上来几个士兵,不由分说,拖了连小天要去抽血。抽血,简直是胡来,这么一抽,命都完了。连小天坚决不肯,然而,国家机器不允许他不肯,硬是拖了去。几个人,都是惨无人道的表情,一脸木然,穿着红衣,口罩手套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模样。四周是几个木架子,上头瓶瓶罐罐,场面宏大。然而,连小天已经没有心情观赏,眼睛四处张望,想打听下来龙去脉,红衣人却不理不睬。跟着便上来两个人,按着手,另一人提着大针管,插萝卜一般插进手臂,痛得连小天直叫他妈的。大伙儿都很买力,反正血不是自家的,抽得欢快。
“你们干什么?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土豆,你们再胡来,我跟你们没完没了。”
这帮凶手一不解释,二不吭声,像个闷蛋,只一味地抽。抽了大半瓶子才罢手。跟着又揪来了个人,头被蒙着,似乎是死囚,由两个士兵看押着。同样不由分说,血全都孝敬了囚犯。啊,一声惨叫。囚犯喝完血就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又抓又挠,似乎百鼠钻心,巨痛难挡。眼一翻,迅速拜见佛祖去了。连小天惊悚不已,一声不发,不敢对国家机器发表意见,生怕也被弄死。
其实,抽血的人倒不是什么凶手,而是血阁的血法师们。历朝历代,天演阁是东宗最高研究机构,旗下格星师近千人,都是学界大儒。为了研究血液,试制血化素,特别拆出血阁,独立各部,直接向国主呈报。血法师们多年埋首,苦思无果,此时听到有士兵被怪物咬后幸存,自然抽血化验,希望能找出蛛丝蚂迹。
“看样子不成。”
“血液毒性太强,心脉受损。”
“剩下的拿到血室去,让怀安大人过目,看看有无线索。”
人一齐滚了,解释没有,道歉没有,留下连小天独自思考。
门打了开来,滚进来一个大人物,居然是卓王公,后头跟着戚康。王公款款而坐,盯着连小天打量半晌,似乎在审查一份机密文件。
“戚康,你说他就是连之远的儿子。”
“没错,王公。”戚康点点头,“是的,他正是连之远的儿子。几年前,我追捕塔林志郎,碰巧撞见连之远。事后本想向您通报,不过您在边关巡视,等你回来后,万和药铺已经化成灰烬,我派人打听,也没有找到连之远的下落。”
连小天满心狐疑,不知堂堂王公,怎么翻起自己家的家谱来。
“好。连小天,你父亲现在还好吗?”
“他过逝了。”
“过逝!”卓王公闻言有点吃惊,叹了口气,“当年,你父亲随我出征,替我挡了一刀,伤了腿,事后,他辞去军职,我寻了几年,也无消息。”
“真的吗?”连小天怀疑中。
“您准备参加勇士团的选拔吗?”
“只要有钱,我就参加。”
“好,我希望你有好的表现。只要你活着出来,有朝一日,我保你前途无量。”
连小天倔强地说:“天助自助者,我不用你帮助,也会前途无量的。”
“不错不错,我当年离开卓家,由商界跨入政界,几次参加公试,都名落孙山。然而,强国强天下就是我的志向,有志才能自信,有自信才能成为人上人。你懂得天助自助者的道理,很好,很好。”原来堂堂王公还有这段历史,他哈哈大笑,迈步离去。临出门时又转身,伸个手指,郑重地说:“记住,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但我不喜欢你求我。”
一代权臣,谈吐如此高格,连小天也是吃惊不小。
大约血无用,不能长生,反使人长死,所以法师们决定放连小天一马,不抽了。连小天心头一阵怒火,暗想被人平白无故抽了一顿,连点钱都不补贴,实在无礼。一走出大堂,便被富丽堂皇的楼阁吓呆了。后来便跑上位士兵,听闻他与怪物决斗,功劳不小,送了张请贴。妈的,一块纸,也太对不起自己这个抗怪英雄了。连小天逮住士兵,他竖起三根手指,说:“兄弟,慢走,问三个问题?”士兵立刻受宠若惊,洗耳恭听,很是认真。
连小天还是极糊涂,首先,这是什么鬼地方,其次,请贴是啥意思,如果还是一帮小鸟叽叽喳喳,说什么“兵权”“怪物”,那可不太有趣,得问清楚。
“因为您功劳大,所以王公请您参加今天的舞会。”
“舞会,有没有吃的?”
“有!”
“有没有玩的?”
“有!”
“会不会发钱?”
“不会!”
连小天点点头,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说:“说白了就是扭屁股,吃饭,可惜没钱发,否则就完美了。”
来过圣城的人都说:宫是好宫,殿是好殿,然而圣城却不再是好城。
“塔夫城,塔夫城,为王十三载,无数土木兴,盗也成,匪也成,不做瘦黎民!”
城市是塔夫国主一生的杰作,一宫一道,一砖一瓦,都风格霸道,蛮横,忧郁而阴森。虽然民怨载道,可来过圣城的人都说:宫是好宫,殿是好殿,圣城是好城,只是住在里面的人不好。塔夫国主是不好的人的领袖,理应受到谴责。他3岁就背完《国史》,5岁就文满天下,13岁就成了戏剧王子,大家都说,他是百年奇才。正是这位奇才,为了一己私欲,破费无数,修王陵,建别馆,兴兵战,筑红场,一个人,两只手,把天下掐得喘不过气来。他骄傲,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就连这班臣子,在他眼里也全是狗屎,成天大骂“蠢货”。旧臣们有几个忠直的,偶尔也絮叨几句,他全当耳边风,吹过了事。现在,有几个耍刀枪的将军们也不安份了,屁颠屁颠跑去投靠卓王公,这股子歪风邪气,得彻底杀杀,杀得他们胆寒了,王座才平稳。
夜晚,站在崇阳门前一路望去,高大的马车占尽大道,几十里地的烟花,把黑夜染成了白昼。笙歌管弦,不绝于耳,整个圣城,沸沸扬扬。就连百姓也沾了光,一同出来发狂,把酒言苦,细说流年的种种不利。
盛大的月未舞会在承明大殿定期举行,这是一个露天的大殿,九颗漆金的圆球象征星星,中间的喷泉是太阳,上面立着个雕像,戎装跃马,长刀劈空,正是塔夫国主。今天,还有歌队戏班祝兴,各部的肥猪们领着豢养的美女,戴着嬉皮笑脸穿来穿去。乐器的声音很大,震得瓦砾要逃跑,军队刀枪鲜明,虽然双腿笔直,但眼神已经弯曲到舞女们祼背丰胸之上。这真是个好厉害的舞会,没有一个人不喜欢。
“下面有请杀绿关第一舞女楚歌姑娘登场献技。”
台中一名红绸女子,素面冷颜,双足轻点,随着乐起翩翩而舞。乐如流水人似云,婀娜的身段中,似乎蕴藏着淡淡的悲伤。灯光驰骋,眼神在纤指中流淌。每一步,都飘飘若飞。引得众人齐声叫好。
连小天缺乏审判感:“这女人跳得慢吞吞的,浪费我时间。”
旁边一个士官鄙视说:“懂什么,这叫燕子舞,讲的就是节奏感。可惜可惜,这楚歌姑娘是个哑巴。”
坐在最上方的全是高官,国主居中,卓王妃相陪,下首则是卓王公,兵部部长丁遥,副部长龙末初,两侧还是血阁长怀安,风氏财团主人、兵器制造局总长风向西。跟着便是七部部长,图灵族索天权,土布族夫正土布,黑木族荆有光。一时间,整个东宗的头头们全都凑在一起。
连小天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抓吃烧鸡,吃得疯狂。官员们瞧他一身破烂,不知道哪来的乞丐,都躲到一边,闻不得那身臭味。放眼一望,大家都是三人一桌,就他派头十足,占了最大的地盘。
郎从武低声警告:“连小天,这可是年度大会,你怎么不洗干净点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