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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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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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侠被疯侠一顿申斥,半晌不语,肖俊却暗暗吃惊,听师父说过这七孔黄蜂针筒列为武林一宝,任你如何的气功或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如被击中均难幸免,且针上奇毒,见血封喉,除尚乾露有独门解药在一个时辰内可以解救外,简直是无法可医,尚乾露视此物珍过性命,想不到竞肯传入小乞侠诸坤之手。

疯侠叫诸坤带路,走到肖俊始才谈情三丈远近一个斜坡大石后面一看,果见直僵的躺着俩人,面呈紫色,每人脸上有一个黄色小针,疯侠微一叹气道:“此俩人虽死有应得,但你这种伤他之法略显阴毒,还不快取出峰针,让人发觉是此物所伤就不妙了。”

小乞侠此时已收敛起那种嬉笑的态度,起下蜂针,和肖俊各拖一个尸体放入枯草之中。

疯侠此时忽转对梅影仙道:“姑娘不宜在此久留,速回愁云崖去吧!”

柳影仙红着脸望了望三人,道:“柳老前辈、小侠、俊哥珍重,小女子先走一步了。”

说毕扭转娇躯,展开身法,直向深山中疾跃而去。

疯侠俟梅影仙去后,才叹了口气道:“此女不但美慧可人,且武功亦得真传,只可惜陷身邪派,能否自拔就要看她的胆识了。”

小乞侠此时突然笑道:“疯师叔,方才这女子和肖师兄情话喁喁的时候,已表示出弃暗投明之心,且和肖师兄山盟海誓,不惜殉身,我看这档事,非疯师叔你老成全不可了。”

肖俊听后,面上一红,可是心中却暗暗直乐,这个小要饭的还不错,不想狗嘴里会吐出象牙来。

哪知疯侠一听,竟摇头道:“小要饭的,想的倒容易,目前肖俊那牛鼻子师父还不想和雪山崆峒两派正式为敌,收人逆徒又是江湖之大忌,那牛鼻道人和我们老大都是些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到时候恐怕未必会答应此事。我看这件事慢慢再谈,我如力所能及,定当成全,你那老要饭的师父如肯鼎力相助也许有望,这倒要你小要饭的一耍花枪了。”

小乞侠一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肖俊已急步抢进向地上一跪,说道:“弟子先谢柳师叔成全之恩!”

疯侠哈哈一笑说:“好,我走了一辈子江湖,今天算栽在你这个后生手里了,起来吧!

疯师叔这一回可真要和牛鼻子大斗仙法了。”

肖俊刚刚站起身子,忽闻二声冲天火炮,急道:“不好!”

忙把自己和欧阳鹤等约定经过对疯侠和小乞侠说个大概,三个立即展开身法一路疾向炮声处寻去。行至峰顶一看,欧阳鹤等人都在,只少了罗雁秋和李福俩人。肖俊忙问众人道:

“五弟何在?”

万翠苹答道:“雁秋发现贼踪追了下去,我不放心,及时点了两个大炮,不久你们都先后回来,李福却随雁秋追贼去了。”

肖俊问明方向,就要追赶,疯侠一把拉住他道:“这儿峰多路杂,他们追赶不上想即可返回,你要赶错了路,反得派人找你。”

肖俊只得停住不追,忙和各人引见,众人中欧阳鹤和梁文龙都认识疯侠和小乞侠,玉虎儿和万翠苹却是初见,万翠苹见小乞侠诸坤那个长相和李福一样,只是比李福黑多了,心中暗笑,少不得一阵寒暄、行礼,然后在峰顶山石上就座。

肖俊问疯侠道:“柳老前辈是何时到大巴山来的,怎知弟子等在此,又现身相助呢?”

疯侠笑道:“我在两个月前,接到你牛鼻子师父的一张请帖,心中还在想着,牛鼻子善心大发,该我疯子交了酒肉运,谁知打开一看,竟是一道催命法谕。我和我们老大一商量,没说的,这条疯命算是卖定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被你那师父法谕一催,催上了武当山,一问牛鼻子才知道你们这群小娃娃一个个都进了川。”

“咱们那位老大和牛鼻子一见面就盘上了道,酸气冲天,我可听不惯那一套,一个人正发急,恰好老要饭的也来鬼门关报到,我一想雪山、崆峒两派在川藏一带爪牙众多,确有不少山魈鬼魅之类的人物,你们这几个娃娃都算得上是武当派的明珠,千金不卖,要是有个差错,牛鼻子这道催命符算是白下了。我知道大巴山这几年已成雪山、崆峒两派的贼窝子,遂和老要饭的一商量,想赶到大巴山来给你们打个接应。谁知老要饭的这几年残肴冷饭吃得发了福,摆出了一副老叫化的面孔来,硬不肯和我疯子一道入川,倒叫小要饭的来给他填命,我一想也好,只要小的挨了揍,不怕老的不出头,我们这一老一小给你牛鼻子师父一说,拔腿就跑,一入大巴山就看出贼人早有准备,幸好在十几年前我来过这个地方,地理山势依稀可辨,我和小要饭的偷偷进入他们的窑子,正赶上吕萱的五毒手功行圆满,集合了一群贼子计划着对付你们的阴谋,他们决定不让你们到愁云崖本寨,倾全山能手先把你们撂倒在大巴山里。

我一听这计划非常歹毒,而且也看出那群兔崽子中间确有几个扎手的人物,你们这群娃娃又中了人家‘导水入源’的狡计,处处被人监视,本想立即退出贼寨找到你们,计议迎敌之策,谁知肚里酒虫不争气闹起酒荒,我就叫小要饭的施展师门绝艺去偷壶酒来,谁知这一下竟闯了大祸,小要饭偷盗功夫比老的棋差一着,酒是偷到手了,可是却露了相,被人家狗癫疯似的追了半夜,直到五更时分我们才算出了贼窝子,急急赶到这里,我一看你们几个真都在这里,元气一散,瞌睡虫上脸,想先找个草窝子里睡一觉……”

说到此处两只怪眼一瞪肖俊续道:“以后的你全知道了,我也不必再说。”

疯侠这一席话虽是诙偕百出,但却充满着对小辈爱怜之意,几个人听得又惊、又急、又想笑。欧阳鹤急急道:“柳师权,贼人既定了这种阴狠狡计,我们也总得有一个迎敌的法子呀?”

疯侠此时面色倏的一正,收敛了嬉笑的态度,道:“我入川的时候真还没有料到愁云崖这群兔崽子声势如此浩大,如以昨夜所见估计,里面准有不少顶尖能手,此事只宜智取,不可力敌。”

说到此处双目一闭沉吟不语,良久才又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暂且避开正锋,易明为暗,最好能不和敌人照面便出此山,不过四周到处都伏有敌人暗桩,躲不胜躲,只好走着瞧吧!且等你们那位追贼的娃儿回来,我们即刻动身。”

大家一听,虽然不语,心中却有些不服,好不容易跋涉千里来到大巴山,未入贼巢,倒先躲起贼人来了。

疯侠一看几人面色已明白大半,遂正色道:“你们这些娃儿不知天高地厚,疯师叔一生做事几时藏头露尾过,无奈这次贼势之大全出我意外,看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我们老大和老要饭的拉来不可了。”

经疯侠这一说,大家都感到有点严重,肖俊更知疯侠一身混元气功,心高性傲,过去常常涉奇险如履平地,从未说过需人帮助的话来,今竟如此慎重,虽说不无顾及小辈之处,但贼势之大确不可轻视了,忙对众人说道:“柳师叔全是一片爱护我们晚辈之心,愁云崖虚实既已经柳师叔探明,我们自无再去必要,等下秋弟归来即随柳师叔暂离此山,归告掌门师尊,候命裁夺便了。”

此时,几个武当小侠的心情不但感到沉重,而且几乎要窒息,相对默坐鸦雀无声,就这样过了约半个时辰,罗雁秋追贼仍不见回来,渐渐的都被沉静闷得有些发急。

这当儿忽然传来一阵鸽翼飞翔之声,划破静空,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头顶上几只白鸽绕蜂飞舞,盘旋不去,众人初还以为是几只野鸽遇飞鹰之类的猛禽追袭,故见人盘旋下去,以求避猛禽,但渐渐的感到有些怪异了。小乞侠似有所觉的霍然站起身形,拣一块小石运足腕力,一抖手向一只较近的白鸽打去,果然手法奇准,一只白色健鸽应手而落,肖俊见状一长身纵了过去,拣起一看,遍搜鸽身并无所获,但奇怪的是那几只白鸽经击落一只,余下的四只并不飞走,只是双翼急振飞高数十丈,仍在几人停身的山峰盘绕飞舞。

肖俊走近疯侠把手中的死鸽奉上,疯侠接过看了一阵,凝目沉思,约盏茶工夫,忽然一声大喝道:“此鸽果然灵巧,必是他训练无疑,我们速走,恐贼党将至矣!”

肖俊急道:“柳师叔,我秋弟追赋未返,如何能行,再候片刻如何?”

疯侠听毕,一声冷笑道:“贼党真个狡猾,恐早已下山多时了,你那秋弟如非遭人毒手,定已被人所擒,此时如还不走,再候片刻恐欲行不能了,再告汝等,我们如一有行动,这几只旋绕飞舞的白鸽必分头追踪,除非夜晚或入密林,无法躲过几个野禽的监视。”疯侠说完,霍然起身又喊道:“尔速随我来。”

疯侠这一叫,肖俊等可真作了难,不走吧?亦觉得事态严重,走吧?罗雁秋追贼未返,正感犹疑难决的当儿,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哨音,接着四外响应,哨音震谷,疯侠把脚一跺,叹口气道:“晚矣!”

说也奇怪,那哨声一起,盘飞在几人停身处上空的四只白鸽,忽然振翼齐向东方飞去,此时肖俊等几人也感觉到事出非常,哪还敢迟慢,几人不约而同齐在疯侠身旁一围,想问个明白,疯侠两道神光外射的眼神向几人一扫,只说了一声:“你等误事。”

双足顿处,全身拔起直扑西南峰下,肖俊等几人经疯侠一叱,也不再问,忙各展提纵身法,紧追疯侠身后,疾如脱兔。不大工夫已走出了老远。

几个人一阵疾行,已越过两重峰岭,前面突现一平地,平地过后,又突起一百丈高峰,宛如天然屏障横阻去路,疯侠衡量了一下四周山形,正想率肖俊等越渡奇峰,忽闻幽谷松林中传出一阵哈哈大笑,空山传响,音泄长空,笑声住后,峰下一排并生的巨松后唰唰唰几声轻响,现出十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长须修伟老者,身材魁梧,面如火炭,身着一件浅蓝湘绸袍,足穿粉底薄履,左肩头隐隐靛出黄色穗把,不知背的是什么兵刃,身后一排横列约有十人以上,左后七人四男三女,男的不过三十左右,全都是深蓝的短劲服,手中各握着一个三尺长短的奇形兵刃“凤翅打穴镢”,女的全穿玄色裹体紧身装,一个个手提长剑,风姿玉立。

肖俊望去,那夜在山口和梁文龙交手的崔海清,刚才和自己并肩谈情的梅影仙均在其中,知这七人就是传言中崆峒派中的四龙三凤,果然男的个个英伟,女的更是秀俊清丽,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比,不由心中暗暗赞叹一声。

此时站在最末的那个少女正用一种幽怨焦急的眼光向肖俊望来,但一瞥之下倏然一正面色,又恢复那冷肃之态。

那修伟老者后面是三个精壮大汉,劲服薄履,各背兵刃,另一个五旬开外的瘦矮个儿,却是长袍大褂赤手空拳,面色惨黄,似是饿了多日未吃过饭一样,两眼微闭,两道反向下垂的八字眉,紧压着合闭的双目,那形态难看已极,恰似一具刚由棺材内拖出的枯尸,矗立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那老者现身后,先向疯侠等人看了一阵,然后纵声大笑道:“名驰江湖的云梦双侠,竟也和武当派高人并莅荒山,怎的未容我闵雕略尽地主之谊,把酒接风,为何又急欲离此,莫非看我们荒山野岭,茅舍竹篱,不足做贵客下榻之所吗?”

崆峒派名宿乾坤手闵雕这几句外套内刺的话,如换了别人也许会激起无名怒火,但疯侠这个人生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性情,他虽看出目前情势非常危险,可是仍然脱不出天性怪习,听闵雕把话说完,也哈哈大笑道:“我的老寨主,你可是德高望重的山大王,我疯子不过是一介草民,且身无长物,从头到脚不值上吊儿八百,你何苦和我过不去呢?我的大王,你今天这样劳师动众的布下天罗地网,荒岭拦劫,没说的,我疯子算是认了命啦,所有财物任凭你大王取舍,只求留我一条疯命放我出山,我疯子可是有恩必报,回家之后准给你老人家立个长生牌位,一日三叩,不知你山大王可肯高抬贵手吗?”

疯侠这样疯疯颠颠的一说,可把闵雕气破了肚皮,嘿嘿两声冷笑道:“柳梦台,你不必跟我装疯卖傻,我久闻你一对子母鸳鸯圈名震武林,今天既然来到这大巴山内,可说是天赐良机使我得会高人,我们和武当派的事,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如再要装疯弄傻疯言侮人,可休怪我姓闵的口上失礼了。”

说到此处,闵雕身后的四龙已忍耐不住,一齐向闵雕躬身请命道:“弟子久闻武当派中很多青年俊杰,只恨无缘相见,今日既巧逢其会,颇想一睹武当密技,敢请师叔可否使弟子等一偿夙愿。”

闵雕看了看疯侠身后肖俊等几个人,道:“尔等不知天高地厚,枉想以微末之技会武当密传,不啻自取其辱,不过念尔等怀愿已久,如不应允反怪我待尔等过苛,这是你们自作主张,如遭人毒手可不干我事。”

肖俊一听,心中暗想,这老家伙可真够阴险,明里是责怪自己弟子狂妄,实在已然说明可以任下辣子,置对方于死地,正自暗想的当儿,四龙已同声应道:“弟子等遵命,虽死无憾。”

四人话一说完,人已出动,四条身影同时纵起,身悬半空,又同施“燕青八翻”,不前不后一起落地。

接着向外一分,一排并立,每人相隔一丈多远,同时把“凤翅打穴镢”一举,左手在护手凤翅上一搭说道:“恭请武当派中各位赐招。”

疯侠一看,今天这个局面是非动手不可了,立时说道:“好!人家已经找上了门,我看你们几个娃娃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就凭别人手里那些专门招呼穴道的家伙,你们就准得输,我看你们这几个孩子大半是同我疯子有缘,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还不快出去,等一下过了忌辰可没有人陪我疯子一道升天了。”

疯侠这一说,肖俊肚里直乐,暗想这个疯师叔可真够味,爱晚辈之心,更有过之,不但用话点破对方已奉命要下毒手,而且还把对方兵刃特点也说了出来,心在想,身子可在动,就听一声:“晚辈遵命便了。”

话声方落,肖俊、欧阳鹤、梁文龙、玉虎儿四人一起向疯侠一躬身,飞步抢出。本来万翠苹也要出来,却被小乞侠一拉衣角说道:“好姑娘,你不看人家只有四个吗,你还是等一下吧!对面还有三个没动的姑娘,难道还怕没有你的份吗?等一下恐怕要你以一抵三了。”

那边肖俊等四人已走近了四龙,肖俊一动身就留了神,看四龙中的飞天龙崔海清,不但年纪略大,而且两眼烁烁有神,比较之下似是武技较深,肖俊就直奔飞天龙崔海清,欧阳鹤接住了闹海龙童庆,梁文龙抵住双头龙龚子亮,玉虎儿分对小白龙钟君平。相互说了个“请”宇,立时交上了手,一时之间,剑光鞭影,刀飞笔走,杀气腾腾,八个人的功夫都是名师嫡传,进攻退守,腰眼步法,均到好处,只觉剑光起落似若游龙,刀影飞舞翩似飞凤,真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战。

初交手时,尚见八个人刀飞鞭走,战到分际,愈打愈紧,已难分敌我,只看到四团光影滚来滚去。不时发出兵刃交击之声,金光闪闪隐闻风雷,连疯侠和闵雕亦不住连连点头称许,这几个武林后进,都算得奇质异禀,身手不凡。

几个人分四对恶战,转眼工夫已二十余合,肖俊冷眼一看,几个同门师弟正在各展全力拼斗,剑法一紧,身剑并进,三尺青锋呼呼卷起一片冷芒,一剑跟进一剑,发招神速已极,简直不容对手招架。

飞天龙崔海清和肖俊一交上手,就感到对方出剑每每刚劲中常有一种阴柔之力,而且力道绵绵不绝,和那夜同梁文龙交手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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