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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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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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父亲就是你苦因师伯呢?”

苦因大师这一段话,听得凌雪红似懂非懂,她呆睁着秀目,怔怔地望着苦因大师,老和尚却拉着红姑娘在一块山石上坐下,叹口气简要说出下面一段经过:

苦因大师俗名凌野风,青年时代,与师妹雪秀茵并骑江湖,留下许多美谈。婚后生下一女,取名凌雪红。不料女儿刚满三月,雪秀茵被人谋杀。

凌野风把女儿交给爱妻生前的女友昆仑山烟霞洞净尘庵主余因,仗剑入江湖,探寻杀妻仇人。

谁知匆匆三年,一无所获,凌野风悲愤之下,跑到爱妻墓前痛苦一场,便想拔剑自刎,适逢东海无极岛空空大师由此路过,禅语点醒梦中人,凌野风遂拜空空大师为师,来到东海。

凌野风在空空大师指点下,渐渐的参悟了佛门因果,到无极岛不过三年,空空大师即坐化圆寂,于是继承了大师衣钵,一方面潜研苦修大师遗下的佛门上乘武功,一方面仆仆风尘往返于无极岛和烟霞洞,想把女儿凌雪红造成一个武林奇材,可喜凌雪红生来就天资过人,又经恩师苦心培育,很快地就入武功神境。

凌野风同时还有另一个心愿,希望女儿将来学成本领,亲手替死去的娘亲报仇。据十余年来凌野风四方印证所得,爱妻雪秀菌是死在玄阴叟苍古虚门下大弟子赤煞仙米灵的玄阴掌下,凌野风已入空门,不愿再手沾血迹,这一世宿愿只能指望女儿完成。由于女儿师父净尘庵主未入空门前俗家姓红,抽以给其取名凌雪红,实台父、母、师三姓而成。

凌野风说到此处,凌雪红已是泪如泉涌,放声大哭起来,抱住苦因大师的双腿,一面哭一面诉说:“父亲啊!你不孝女儿至今才明白自己的出身来历,我娘那血海深仇已有十九个年头了,天可怜,我连娘的面也记不得了,娘呀!你死得好苦啊!父亲啊!女儿痛死恨死……”

凌雪红一阵哭闹,急痛攻心,人竟晕厥过去,苦因大师虽已了悟佛门因果,但他必竟也是人,不能斩情灭性,断义绝亲,竟也是全身乱颤,老泪纵横,慌忙扶起凌雪红一按一推,凌雪红悠悠醒来,扑地跪到苦因禅师身边,哭喊道:“父亲,你把娘葬在何处,快带我这不孝的女儿去拜拜娘的坟墓……”

苦因道:“傻孩子,你且定一定心,你娘的墓以后自然要让你拜奠,但路途很远不必急在一时,我问你,刚才你见我时一脸恐慌之色,且眉目透暗,分明已破真元不久,此人现在何处,快些告诉我,不准隐瞒。”

说时脸上又恢复了一片肃穆之色。

凌雪红被苦因禅师这一逼问,立时粉面失色,心中也清醒很多,自己认识父亲且正在急痛之际,想不到他会一下问到这上面去,叫自己如何回答呢?这当儿她心口相商,无论如何瞒不过苦因一双神目,只得忍羞嗫嚅道:“女儿罪该万死,愿受责罚,他……现在峰下石洞之中……”

苦因大师未待话完,拉了红姑娘飞下峰崖,坐在石洞不远处一块碧草地上,对凌雪红道:“快把他带来见我,然后再作主意。”

凌雪红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跑回石洞。

罗雁秋正等得着心神焦急,一见红姑娘无恙归来,立刻高喊一声:“红姊姊。”人便扑过去抱住她玲珑娇躯,又微带怨意地问道:“红姊,昨去了这样久,把我等死了。”突然他觉得雪红玉手冰冷,娇躯抖颤,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急问道:“红姊,你怎么啦,受了伤吗?

姊姊……”

凌雪红见他的慌张神色,多情模样,只感动得眼圈一眶泪水盈睫,叹口气答道:“冤家,现在我父亲已看出我们的勾当,叫你出去相见。事已至此,你现在就和我去见见他老人家再说吧!”罗雁秋眉一皱道:“奇了,你不是说过你没有父母吗?怎么不到半天工夫竟又出来一个父亲呢?”

凌姑娘哪有工夫细说,只简略地一提,拉着秋弟弟就往外走。

罗雁秋怀着鬼胎,满目迷惘,跟着红姊姊走出石洞,果见不远处一个高大老僧端坐草地。

凌雪红拉了他一阵风似抢到老僧面前一跪,罗雁秋壮着胆,嗫着声道:“小婿有罪,求岳父宽宏,才敢面陈。”

苦因大师一睁眼,见罗雁秋凌雪红双双并跪,低声答道:“你们把经过详情告我便了……”

罗小侠偷眼一看这位老丈人并无愠意,胆气一壮,把自己如何遇险,承凌雪红相救,自己追贼,性命垂危,又蒙她仗义救治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苦因大师叹口气道:“造化弄人,真是不可思议,老衲费尽苦心,竟难如愿,不过你们都是名师弟子,知书知礼的人,这种事既不禀明师长,又无媒妁之言,成何体统,这是野合……”

说此略顿,突然一阵哈哈大笑,向俩人看了一眼道:“珠联璧合,无怪其然,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凌雪红听了父亲这几句话后,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罗雁秋差点笑出了声,想不到这位德高望重的方外岳父,会说出顺水推舟的话,但愿我师悟玄子也这样通权达变才好。

他正在暗暗得意的当儿,苦因大师突然开口说道:“贤婿,你们不要只知一往情深,忘去俩人都负有血海深仇,目前雪山、崆峒两派携手合作,已快全面发动,他们要横扫江湖,独霸武林,多少山野奇人,风尘豪客难逃此劫,连你师父等东海三侠也被卷入是非漩涡之中。不日间杀孽四起,这次又不知要毁去多少成名的武林人物。

唉!名利两字害人不浅,偏巧你们俩人仇家不是投入了雪山派,就是和他们有着极深的关系,此中消长之机很是微妙,本来我已是世外之人,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事已和我没有关系了,但为你们这一对孽障,恐又害我重历尘劫。”

老和尚说到这儿,略一停顿,转头又对凌雪红道:“红儿,前由摩云峰剑湖取得的钢母,已经我铸淬成剑,取名青冥,惜你师父一时大意,致使钢母本身纯钢之气散去不少,功效方面已不如理想,但这已称得上是武林中一件珍宝了,最近我从你师祖空空大师遗留〈神功密籍〉中参悟一套‘七绝九环’剑法,你需随我到无极岛留居半年,把〈七绝九环〉剑法学会之后,我再把青冥交给你使用。你们新婚燕尔,情深意蜜,老衲不为已甚,准你们在此留居半月。我到昆仑山烟霞洞一行,归来时红儿和我同赴东海。贤婿不妨寻你几位盟兄,我料他们不见你面,决不安心。”

老和尚说到这儿倏然而止,两眼神光电闪注定爱女娇婿,笑道:“目前雪山、崆峒两派已和玄阴叟苍古虚勾结一起,这个老怪物不但武功奇绝,而且专擅克制收养各种毒物猛兽,供他驱使,这老儿算得上是人间魑魅,能同他颉颃的好手,实在很难找出。”

说毕,站起身子,也不待俩人回话,两只僧袍阔袖一展,宛如巨鹤冲天而去,两个人目送苦因大师影际消失之后,才相视一笑,携手回洞。

俩人进入石室之后,凌雪红坐在罗雁秋的身边,一对秋波怔怔地盯在他的脸上,好像要从那脸上找到什么东西一样,罗雁秋被她看的有点难为情,只得讪然笑道:“红姊,你是怎么啦,刚才你我出去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心想一定要糟,谁知岳父他老人家那样通达情理,要不然该怎么办呢?小弟纵然一死倒不足惜,只可惜红姊定要受岳父一顿责骂了。”

凌雪红轻轻叹口气道:“过去我只知苦因师伯对我爱护异常,谁知他老人家竟是我生身的父亲呢!本来我们做下这种没脸见人的事,也难怪他生气,当他老人家逼着来叫你时,我已觉着事态严重,我拉着你硬着头皮往外走,那时我一颗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不过我心里也定了一个主意……”

说此一笑,住口不说了。

罗雁秋急欲要听下文,一下抱住了红姊娇躯,央告着说:“好姊姊快说吧!这点事也值得卖关子吗。”

凌雪红依偎在雁秋怀中笑道:“看你这股甜劲儿,女儿家遇上你这种多情的东西,还有不乖乖的束手投降吗?”

雁秋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凌姑娘却格格的笑个花枝招展。

这半个月的时间,罗雁秋和凌姑娘每日里相依相偶,寸步不离,说不完的深情蜜意,凌雪红告诉罗雁秋,李福的伤势已愈,被她救治后送到翠华山庄休养去了,那只灵雕每天盘飞大巴山中监视愁云崖贼人活动。

分别这天,凌雪红握着雁秋的手,含泪道:“秋弟,我虽人去东海,心却留在你身边,望你千万珍重,不可涉险,等我东海归来找你,见面后再助你报大仇便了。”

她虽然极力自制,但仍是低咽出声,终于伏在雁秋的肩上哭了起来,罗雁秋亦是依依难舍,两个人相抱依偎,良久始洒泪而别。

罗小侠到翠华山庄,李福已整好行囊,等候多时了,一见公子归来,慌忙近前行礼说道:“近月未见公子,小的可急煞了。”

雁秋笑道:“如今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杨霸宇见雁秋后,谈起在长青峡底下交手的事情,不由相对大笑,伏虎大王已看出雁秋和自己主人有着不平凡的交情,哪敢怠慢,设宴接风之后,遵照主人嘱咐把罗小侠俩人连夜送出大巴山区。杨霸宇亲送小侠登上预先雇好停在江边的快船,才挥手告别,返回翠华山庄去了。

罗雁秋登上快舟,见自己的乌云盖雪马也在船上,船伙计请命开船,船发如箭沿江而下,三峡水急如瀑,千里一日行程,船破浪花,耳闻两岸峭壁猿鸣,抬头轻舟已过重峰千山。罗小侠听杨霸宇说肖俊等准备在巴东登陆,随嘱船家在巴东停舟靠岸,主仆俩人上岸时天色已晚,胡乱寻个客店住下,当夜李福出外购物,无意路过五福兴客店,发现肖俊等下榻之处,遂归告小主人雁秋。

小侠心中一动,想深夜造访,作次不速之客。不想去的过晚,正赶上肖俊等救了余栖霞归来坐谈,罗雁秋一时不好现身,只得隐在暗处偷听,后来欧阳鹤等均相继辞出,房中只余下铁书生肖俊一人,他正想飘身入屋相见,猛抬头瞥见一条人影一闪而逝,身法异常快速,罗小侠心中一纳闷,存心要看个水落石出,这就改变初衷,在暗影中隐起身子。

不大工夫,肖俊房中灯火熄去,又过了一阵,距铁书生卧室不远屋脊后面,陡现一个夜行劲装的少年,他捷若飞隼,两个起落已站在肖俊卧室房上,双手并用取下几片屋瓦,一沉身落入屋内,雁秋见状,急忙跃起,不想略晚,李英白已用助眠散把肖俊给弄晕过去,雁秋伏身屋顶向下探视,只见他燃灯就桌伏案疾书,一时间不知是故是友,不好下手。罗小侠看着李英白把信写完放好退走,自己非常奇怪,为何肖俊竞沉睡不醒呢?

他心中糊涂,照样入了铁书生卧室,看完信上意思,不由暗道“好险。”

如果李英白一时突下毒手,自己救援不及如何是好呢?以后真不应该再这样大意从事了,想了一阵,突然定了一个主意,也不再惊动肖俊,把原函放好,腾身上房合好屋瓦,回到自己住的店内,嘱咐李福暂不要和肖俊等见面。雁秋一个人找到了那个约会的古刹墓地看了看,料无错误,夜里又提前赶到替肖俊斗李英白。

雁秋说完后,已是天色微明了,肖俊笑道:“这天色已亮,五弟也不用回店了,等一下派人去叫李福把行李、马匹送来就在这五福兴客店住下,我们也不准备久留,再等两三日,如仍不见柳师叔回来,也就起身先走了。”

雁秋笑着答应下来,铁书生也把自己如何巧遇疯侠,大战恶狼坪的事说了个大概,罗雁秋笑道:“这些事都已由凌姑娘告诉小弟了,我在青灵谷时对各位哥哥怀念异常,经她告诉,我才悉诸兄均已脱险。”

铁书生听罗雁秋一说,两只眼神直盯他脸上,不断微笑,罗小侠知说漏了嘴,脸一红不再说话了。不一会工夫天已大亮,大家见了面欢欣异常,玉虎儿拉着雁秋的手高兴地跳起来,互诉别后。万翠苹介绍余栖霞和雁秋认识,余姑娘也被雁秋的秀俊惊震了劳心,暗想:

“世界上男人的灵慧秀气让他一人占完了。”

中午时分,肖俊叫店伙计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为雁秋接风,月余小别重聚,兄弟们一个个放杯畅饮。

欧阳鹤忽然问雁秋道:“五弟,本来我们准备这次大巴山之行,能先替兄弟你报了亲仇,即使不成也得找出那个姓马的下落,不想局势一变,全被破坏,目前我和大哥等都必须赶回武当山去,听候掌门人的令谕差遣,秋弟,你是和小兄等同赴武当山一行呢,还是另有打算呢?”

罗雁秋沉吟一阵笑道:“小弟本想随各位哥哥同赴宝山晋见尊师,但我目前只有舅父一个长辈亲人,小弟意欲先赴徐州一行,拜见我舅父之后,再赴宝山效命。”

肖俊的心里本来很乱,他挂念着疯侠一去不返,不知是否又有了变故,还有救出来这个余姑娘怎么办呢?如今茫茫四海,没有她立足之地,自己又势难带她回山,雪山派爪牙满天下,如让她一个人独行独走,一定被他们跟踪追杀,那不是救人不成反害了人家吗?雁秋又要回徐州看望他的舅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自然很难启齿阻止。

几件事缠在心里,把个足智多谋的铁书生也闹的剑眉深锁,一脸忧色,罗雁秋还认为是肖俊兄弟情深,伤感别离,不由笑道:“大哥愁眉忧色,莫非为小弟此别吗?我只要到徐州拜见舅父一面之后,立时动身赶上武当山便了。”

肖俊苦笑一下道:“秋弟探亲原是应该的事,愚兄虽不无小别惆怅,但不久即可重聚,只是柳师叔已愈约期,仍未见归来,一时之间愚兄等行止很难决定,故而感到忧愁呢!”

小乞侠是出了名的鬼精灵,这当儿冷眼旁观,看透了肖俊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法子安置余栖霞。小乞侠知武当派门规森严,武当山三元观祖师堂内,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非本派女人进过山门。

小乞侠心中打着算盘,他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雁秋把余姑娘带上徐州,而后再和雁秋一起上武当,那时罗雁秋是客居的身份,武当派门规虽严,张慧龙也就无话可说了。”

越想越觉得舍此之外,简直是别无他法,不过他和罗小侠是初见,交情不够,不好开口,只得等大家酒足饭饱散了席,小乞侠暗地里给肖俊一商量,铁书生可作了难,余姑娘也许不会有问题,可是雁秋会不会答应呢?遥遥千里,一对年轻男女并辔纵骑……但除此以外又有什么办法呢?目前的情势,为了师门清规,为了余姑娘的安全,只得和雁秋坦率谈一谈,看他反应如何,再作打算。

雁秋被几个兄弟殷殷劝饮,直吃得酒沉酣醉,半夜酒醒,才晓得身卧榻上,凝目见肖俊对灯独坐,急忙坐起来道:“小弟酒后糊涂,夜已深了吧!大哥还未入睡……”

说着光着袜底儿溜下地,铁书生摆着手,走近榻沿坐下,笑道:“秋弟,你不要慌,坐下来,我有一点事和你谈。”

雁秋坐下答道:“大哥有什么吩咐便了,这么深夜的孤灯独坐,等着小弟醉后酣睡,反令我内心不安了。”

肖俊摇摇头笑道:“五弟,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兄弟有什么要紧呢?秋弟你是知道的,如今救了余姑娘,这情势使小兄左右为难,我们武当派戒规甚严,如果把余姑娘带回去,正好给人以借口,说我们勾引人家女弟子,犯了江湖之忌。”

“而余姑娘的遭遇环境已迫得她无路可走,既然救了她,又不能不管她,天下虽大,可以说没有她寸土立足。兄弟,你不是要回徐州吗?我想让余姑娘暂时和你到徐州一趟,好在都非世俗儿女,只要心地光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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