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把在大巴山苦战恶狼坪,遇异人相救,翠华山庄巧逢伏虎大王杨霸宇,小乞侠幽谷遇万里游龙吕九皋,托带信给张慧龙的经过又详细说了一遍。
张慧龙笑着点头道:“中间还有这种离奇遇合,诸坤只告诉我大略情形。”
尚乾露接口道:“不详细告诉你,还不是怕你拿肖俊出气,另外有一件事柳老二还没有说明,到时候还望你赏给我和柳老二一个薄面,现在我没工夫给你们再谈,老要饭的不能对晚辈们失信。我这就动身下山,一来给他们这些孩子打个接应,二则看那些魑魅魍魉在中原一带有什么阴谋,柳老二去了一次大巴山,老要饭的不能留给他话柄儿。我走了。”
走字刚出口,飒然风响,人已离室,快的像一缕轻烟。
华元点点头道:“老叫化子的轻功越来越高明了。”
张慧龙叹口气道:“为我们武当派的门户存亡,又劳你们重入江湖,手沾杀孽,贫道内心惭愧极矣!”
柳梦台笑道:“牛鼻子,你不要装模做样的叫人看了难过,老要饭的和疯子都是天生的践骨头。我们这条命虽不值钱,但要看卖给谁。”
张慧龙感激地看了看云梦双侠,不再讲话。柳梦台又指着一心大师笑道:“这位和尚大哥被我拖下了水,也和崆峒派的人动上了手,要不然我早赶去巴东和肖贤侄们一起回山了,用不着小要饭的再去荆山枫林寺找我了。”
松溪真人赶忙起身,对一心大师合掌一礼道:“为我们武当派事,害大师不能清修,重历尘劫,贫道感愧得无地自容了。”
一心还礼笑道:“你不要听疯子胡说八道,其实我过去和崆峒派八臂哪叱周金鹏原有过节,这次不过是适逢其巧罢了。”
柳梦台点点头说:“事情经过相当热闹,大和尚动了真火,周金鹏受创逃去,你们要想听,不妨快拿酒来,我疯子肚里酒虫直打架,再不喂喂,恐怕连一个时辰也顶不过去啦。”
张慧龙吩咐严燕儿命厨下摆下了一席精致的素斋。几个人一面吃酒,一面由疯侠说出他到枫林寺的经过。
原来疯侠赶到枫林寺后的第二天晚上,正赶上崆峒掌门一字神剑公孙明的五师弟八臂哪吒高金鹏上山寻仇,一心大师面壁二十年,心如止水,但周金鹏苦苦相逼,一心大师为求自保,用大劈碑手重伤周金鹏,周金鹏临走扔下一句话:“两个月内再来枫林寺……”
一心大师看江湖劫难已成,这才随同疯侠柳梦台离了枫林寺,同赴武当山,为除魔卫道再入江湖。
柳梦台说完经过,举杯连连狂饮。张慧龙对这位热血朋友,心中蕴有说不出的感激,一席酒大家都吃得痛快。
酒宴散后,一心大师被松溪真人招待到后山风月洞边静室中暂息行踪。
再说铁书生在三元观静室中受师父一顿教训,带着欧阳鹤、梁文龙匆匆赶到前山七星峰会同小白猿李福,四个人急风般下了武当山,日夜兼程向河南永城赶去。
他们一方面是想早日找出罗雁秋的行踪.再者还想赶上万翠苹和余栖霞两位姑娘,劝她俩回三元观。到了谷城,肖俊选购了四匹好马,四人四骑快马疾发。
李福轻车熟路带肖俊等又住进了合盛客店。
店伙计见四人衣着讲究,而且都带着兵刃,知道不是绿林豪客,定是保镖的镖头。
经上次白素棠闹事之后,伙计再看到带刀挂剑的人心里就有点害怕。
可怕是可怕,他可不敢形露于外,匆匆迎上来接住马缰绳笑道:“四位客爷是打尖还是住店?”
铁面书生看天色还早,点头道:“你先找一所清静的房间,送一桌上好的酒席,住不住留着房子,马匹喂好,等一下一并算钱。”
店伙计答应着,把肖俊等让到三进院中的房里,这是合盛客店最后的一进院子,五间上房敞厅明窗,很大也很清静。
店伙计替四人安了坐位,送上名茗,两眼却不住地打量李福,铁书生喝口茶,笑问店伙道:“伙计你贵姓,看样子你好像认识他。”
伙计打躬陪笑说道:“小的姓刘叫小五,这位爷有点面善,好像是目前在敞店住过,不过敝店过往行客很多,也许是小的看错了人。”
小白猿李福接口笑道:“你眼力不错,住了一夜店竟认清了我的长相,我问你,这两天中可有两位姑娘来这里打尖?她们问过你什么话没有?”
店伙计道:“数天前敝店确有两位女客人在这里打尖,其中有一位姑娘还是前一个月出事那天住过本店的客人,她们探询的又是连累敝店东案子的疑犯,一位道爷和一位姑娘的行踪,今天你们几位……”
铁书生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送在刘小五手中,笑道:“伙计,这点小意思你收下,还有话问你。”
店伙计接过银子,肖俊又说道:“我们并不是什么坏人,只要你照实答复我们的问话,决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一月前住在贵店的道爷和一位姑娘是哪里人?前天过去的两位姑娘形貌装束什么样子,她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刘小五回头看没外人,酒菜尚未来,才低声答道:“敝店东从衙门保释回来后,曾交待伙计们不准对客人们再谈起这件事,但小的看四位都不像平常的人,大概都是江湖道上的爷们。”
“这三四天中除了前天在敝店用饭的两位姑娘打听那道爷们的行踪以外,另外还有三个客人也是追问这件事情,这三位有和尚、有讨饭化子、还有一位阔公子样的人物,他们比那两位姑娘早到一天,不过一月前住在敝店的那位道爷和姑娘并没留下姓名地址,他们又是半夜里走的,走哪个方向我是没有看见,我似乎听到那位姑娘说过什么回到崂山灵水崖这句话,那位道爷又叫那位姑娘什么白师妹……”
肖俊蓦然剑眉轻皱,崂山灵水崖惊震了驰名江湖的铁书生。
他忆起师父提起武林中一代奇人时,就说过六指仙翁白元化夫妇的大名。
崂山灵水崖不是那位风尘奇客隐居的地方吗?如果不错,秋弟弟定然要遭危难。
白元化性格孤僻,决不容别人进犯他灵水崖寸地尺土,罗雁秋心高气傲,自然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他愈想愈觉得事态严重,回头催店家赶紧送酒饭,并代为备马,肖俊的焦急神色使欧阳鹤等跟着紧张起来。
酒菜送到,谁也没有心情再细斟慢饮,四个人匆匆地吃过饭,立即起身赶路。
四骑马沿着去山东大道纵骑如飞,十余天快马兼程,经沂州渡沂水,经诸城来到高密。
沿途果然发现小乞侠等留下的暗记,肖俊等追得够快,可是仍然没有追上玉虎儿和万翠苹两批人的行踪,这就是说大家都是在兼程疾进。
到高密天已是暮色苍茫,人虽然都没有累的感觉,可是四匹马已不能再支持下去,肖俊寻个大客店四人暂息风尘。
十几天大家急着赶路,都没有好吃好喝,这晚上既决定不再走,随叫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大吃一顿。吃过饭,大家才分头安寝。
第二天四人又继续赶路。
途中发现小乞侠留的路标暗记愈来愈多。
差不多每隔十里八里就有一个,这自然使肖俊等省了不少麻烦,沿途索记,渡莱河直扑莱阳,又紧赶了两天多,来到莱阳县城。
莱阳城距崂山不过几十里路,抬头远望山势,绵连千岭万岭,这又使铁书生愁锁眉尖,灵水崖究竟在崂山什么地方?
几个人都没有去过,那么多的峰洞,一时间往哪里寻找?
肖俊遥望过山势,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四匹马穿过县城,直对着前面起伏的峰岭走去。
渐渐的行人稀少,路也愈走愈荒凉,两边尽都是乱石土丘,盈尺野草,肖俊一马领先,边走边留意四周形势。
翻过一个土坡,下面是一个三叉路口,肖俊停马细看,这三条叉道各奔向一个山口而去。
奇怪的是这三个叉道上都留有和小乞侠等约好的路标暗记,铁书生不由咦了一声,纠身下马。细看暗记一模一样,完全分不出真伪来,心知有异,料想是对方故意模仿暗记图像,以伪乱真。
但可恨的是人家做的太像,竟叫人分不出真假来。
自然小乞侠等三人的行踪已为对方发觉,说不定自己一行四人也早已在人家眼线监视下了。
铁书生站在路边上发怔出神,欧阳鹤、梁文龙、李福等三人也跟着跳下马来,看见那三个分指三个不同方向的暗记,全都了解到是怎么回事了。
欧阳鹤伏身细看了一阵,也是一样的辨别不清,肖俊出了一会子神,才回过头对三人道:“对方故作暗记路标,自然是已发现我等行踪,目前一时分不出哪是真假,我们只有选择其中一条路走,但这无疑大海捞针,万一找错方向,便会着了人家的道儿。愚兄想不如先折返莱阳县城寻店住下,也许诸贤弟发现了对方隐迹的地址后,会返莱阳找我们,万一等几天仍无消息,我们可以设法打听出来灵水崖的方向,然后再进山搜寻,这样比瞎撞乱走要好一点,各位兄弟如有什么高见,说出来,我们大家就地商量一下。”
铁书生说完后,两道眼神直视着三个人,那意思是让他们提出意见。
欧阳鹤皱着眉头,说道:“秋弟只身涉险,危在旦夕,救人如同救火,晚一步抱恨终生。对方故布疑阵,自非无因而起,照目前情形论断,八成证明秋弟已入崂山,我虽不能料定灵水崖在哪个方向,但推想得到定是崂山千崖深处一个风景极佳之区,莱阳县城也未必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往返费时,且毫无把握,与其守在县城等候消息,还不如我们先进山中,从樵夫猎人口中探询来的妥当,况诸贤弟等三人既已入山,多少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大哥以为如何呢?”
肖俊点点头答道:“你的话自然是有一番道理,不过小兄所疑者是人家既然预布圈套,必有阴谋。白元化一代奇人,灵水崖比大巴山危险千倍,小乞侠、黑罗汉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鬼精灵,别看他们游戏三昧,其实智谋细心都高人一等,沿途路标暗记都无异样,为什么在入山重要的所在竟发生这样的变化,这证明他们行踪早已在人暗中监视之下而不自觉,同时对方一样的在暗中监视着我们。这人智谋武功比我们只高不低,伪记乱人耳口,另含有示警的意思,小兄还有一个极不幸的想法,小乞侠等三人和苹妹、余姑娘也早已陷入谋算之中,说不定已遭人暗算……”
肖俊一席话如透骨寒风,听得欧阳鹏、梁文龙、小白猿几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六只眼不约而同茫然四顾。
好像在他们身后都有着一个幽灵的魔影似的。
蓦然,铁书生转身一阵哈哈大笑,星目神光直逼视三丈远处一堆乱石杂草。
肖俊笑声顿住后,朗声说道:“四海皆兄弟,天涯若毗邻。朋友如果有事赐教,肖某等自当洗耳恭听,何苦要藏头露尾,隐在石草之中。”
肖俊话音刚落,骤闻一声长笑,接着石堆四周两尺多高杂草一阵轻响,随着草动做声,跳出来一个白面虎目挺鼻的英俊少年。
第八回怅对往日情惊闻故交堕沉潭
只见那少年,穿一身深蓝色短装衫裤,足着爬山薄底快靴,肩后斜背着一把黄缎子包扎的奇形兵刃,从容不迫迈着安详的步子,向肖俊等停身地方走过去。
等走近肖俊一丈左右停住,抱拳一礼微笑道:“阁下自称姓肖,大概就是驰名江湖的铁书生了,在下久闻大名,恨无机缘一睹风采,不想今天在郊野荒径途中巧遇君驾。”
肖俊看来人态度安详,仪表不俗,虎臂峰腰,英气透于眉目,自己四人,他好像全没看在眼里,似乎是有恃无恐,赶忙抱拳还礼,笑道:“肖某不过是薄具虚名,江湖传言岂足采信,兄台和肖某等素昧平生,何以隐身跟踪,尚请见告一二,使肖某人一开茅塞。”
那少年仰面一阵大笑道:“君等铁骑疾来,跋涉千里,难道是无为而至吗?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阁下侠名震江湖,又出身名门正派,想必不会打诳语。始才隐身石后,听君涉及崂山灵水崖,好像那片穷山幽谷和各位有着极深的关系,必于寻到而后甘心,在下自幼就在那片摒绝尘凡的清静穷山中长大,各位如果一定要去,我倒可以指明四位一条捷径……”
那少年话未说完,梁文龙已按捺不住一腔激忿,冷笑一声接口道:“这样说起来,朋友定是灵水崖上福地洞天的主人了,那我斗胆借问一声,最近一月内有一位姓罗的朋友,登山造访兄台仙居,他现在哪里去了?”
那少年蓦然沉下脸,冠玉似的双颊如罩寒霜,冷冷地接道:“灵水崖寒山穷谷,说不上洞天福地,不过那地方接待的是心正意诚,善意造访的武林朋友,决不允许任何人到那里撒野。姓罗的如果是几位的好友,那么请几位多备点锡箔素幡,招领他亡魂归去。灵水崖不是吃人魔窟,埋尸墓场,但却是接引无知狂徒归真登天,返回极乐的捷径。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凭各位自决,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异日有缘再会。”
说完话转身就走。铁书生突觉着心里一冷,失去了往常遇事的镇静沉着,猛的一声大喝道:“你站住!”
话出口,人施展“八步赶蟾”,带起一阵风,跃出去两丈多远,回身拦住了那少年去路。
肖俊剑眉倒竖,脸儿变成了铁青的颜色。
铁书生咬着牙问道:“你说那姓罗的死在你们灵水崖中,我问你,他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那少年似乎被肖俊急忿形态所震慑,不自觉退后了两步,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镇静,冷笑一声答道:“你好像很急,我再告诉你一遍,姓罗的死了,昨天是两七忌辰,尸体吗?
在三合瀑下面沉鹅潭中。沉鹅潭片毛不浮,找尸体那是笑话,素花冥钱祭亡友是江湖道义,但我劝你最好是不要去。铁书生威名震江猢,但却震不住灵水崖中三尺童子,除非你不打算回来……”
蓝衣少年话未完,肖俊一声长笑道:“好狂妄的口气,你认为灵水崖是铜墙铁壁,刀山剑林吗?朋友!你好像很会讲话,能不能告诉我你尊姓大名。”
那少年霍的后退几步,仰天打个哈哈。笑道:“我姓武,草字鸿钊,灵水崖上的无名小卒,你准备怎么样,是不是想赐教我几手武当派的不传绝技。”
铁书生强按着怒火,又切齿问道:“姓罗的死,你是不是亲眼看到,他是死在什么人手里……”
肖俊问话未住,那少年已厉声喝道:“名传遐迩的铁书生怎么这样罗嗦,武当派管不到灵水崖上,告诉你,是叫你知难而退,凭你们再多几个也无非是去送死陪葬,我没有工夫和你打这无谓的口舌官司,进崂山百里内,立时还给你们颜色。再告诉你,前两天进崂山去三个人,和尚、叫化子还有一人施鞭的少年,这三位大概也是阁下的知己朋友,两个被活捉,叫化子跑的快,亡命在万重山中,不过他决离不开这个地方,深入崂山一百里就不要再想退出来,这是我们的规矩,不进山我们决不会有丝毫侵犯。铁书生,现在你们还来得及回去。”
铁书生痛闻雁秋之死已是心碎肠断忿填胸,再听说玉虎儿、三宝和尚遭人活擒,那无疑火上加油。武鸿钊狂妄口气点燃了肖俊的怒火,铁书生一声冷笑,切齿出声。
他咬牙点头,沉声说道:“我肖某人走遍大江南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狂妄的话,灵水崖上三尺童子都怀绝技,那你阁下必然是技压天下,肖某愿在此地当面领教,我看看灵水崖究竟有些什么绝传之密。”
武鸿钊是六指仙翁白元化的第三个弟子,从师十二年,除五鬼阴风掌外已得白元化真传十之八九,平时绝少下山出入江湖,铁书生的名头他也是听师父提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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