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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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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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乾露挺身纵起后,断喝一声:“白无化,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本领再接我老化子一掌。”

说话中,又打出劈空掌力,江南神乞见对方三人均属高手,心知今天要想逃出崂山,势比登天还难,一时间,竟存下和白元化同归于尽的决心。

所以,他还手反击时,仍图以内家真力交拼,只要白元化再硬接这一招,两个人都得当场重伤。

六指仙翁和尚乾露交拼内功真力之后,不由暗地胆寒,自己独步江湖四十余年的五鬼阴风掌力,竟无法震伤和鬼手潘洪战后的江南神乞。

如果不是潘洪先挡一阵,耗去尚乾露部分精力,恐怕刚才两招内功交拼之下,自己早已伤在对手掌下。

他本来不愿再和江南神乞硬拼,偏是尚乾露存了宁为玉碎的心意,出手之前,故意用话激怒六指仙翁,使他不好不硬接自己一招,这一掌,尚乾露用尽全身真力,掌风疾劲,快如迅雷下击。

果然,白元化被尚乾露激出心头怒火,咬牙出声,亦尽全力推掌猛迎。

这当儿,那瘦长身材,挂着一脸阴森冷笑的人和鬼手潘洪,都看出苗头不对,同声喊道:

“白兄,使不得,你何苦和他硬拼……”

话出人动,飒飒两声风响,两个人一齐出手猛扑过去,他们动作够快,可是,仍然晚了一步,只听砰的一声,白元化和尚乾露,三次内劲比拼已然交手,六指仙翁闷哼一声,耳鸣眼黑,五脏六腑似乎要涌出口腔。一个身子摇摇欲倒,他赶忙运气疗伤,强自镇定。

再看尚乾露,双目圆睁,脸色惨白,黄豆大小冷汗珠儿,一颗接一颗由顶门落下。

俩人内伤都够惨重,这时,那身材瘦长的人,已抢先到白元化跟前,冷笑一声,扬手一掌,猛向江南神乞劈去。

尚乾露仓促间忘记了自己已元气耗尽,身负内伤,本能的挥掌一接。及其警觉,已然过迟,幸得他神志未昏,在掌力发出后,随着对方打来掌风,向后一跃,虽未能完全避开,却也被人家掌风弹震出去一丈开外,一张嘴,吐出来一大口鲜血,一仰面栽倒地上。

鬼手潘洪见有机可乘,哪肯放过,腾空下击,铁鬼手“金针定海”,猛向尚乾露前胸点下,他是诚心要毁去江南神乞。

眼看铁鬼手挟一片寒芒点中前心,蓦地尚乾露双目一睁,喷出一股鲜血,血如水箭,打中潘洪脸上,人却着地一翻,又挺身而起。

鬼手潘洪怎么也想不到,尚乾露人已昏迷栽倒,竟还能运用内功,喷血作箭,事出意外,距离又近,再想躲避,哪里还来得及呢?

别看是一口鲜血,打在潘洪脸上,犹如一片铁沙,把潘洪一张怪脸打得皮破血流,痛得这岭南魔头落地后,连声怪叫,潘洪流的血和尚乾露喷出的血,在他脸上混合一起,不停地向下滴着。

江南神乞却拼尽最后一点余力,软索蛇链又卷风打到,鬼手潘洪受伤后,惊痛未复,尚乾露出手又是夺命八链中最狠的一招“降龙伏虎”,鬼手潘洪只觉眼前一花,已被软索蛇链顶端蛇头形锋尖透胸穿过。

静寂的山坳里,响起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如狼嚎袅鸣,震得空谷传响。

随着这惨叫声,潘洪手中铁鬼手机簧连响,铁鬼手奇形兵刃顶端,中指和大指间十支毒针电射而出。

尚乾露力尽筋疲,哪还能够躲避,左手袍袖一拂,护住面门双目,十支飞针,打中五支,三支打中左臂,两支打中右肩。尚乾露中针后,只觉伤处一麻,知道飞针有毒,右手顺势一收蛇链,一股热血喷射出来,鬼手潘洪尸体当场栽倒。

江南神乞目视潘洪尸体,一阵哈哈大笑,道:“一命换一命,血债血还,老叫化死得不冤……”

他话未说完,那身材瘦长一脸阴气的人,突然阴恻恻一声冷笑,接道:“你想就这样死去吗?没有那么容易,我要你尝一下零剐碎割的滋味再死。”

说话时,松掉手扶的白元化,猛向江南神乞扑去,尚乾露和六指仙翁三较内功掌力已经真力耗尽,又接那瘦长身材人一掌,虽未接实,但已震伤内腑,吐出鲜血,全凭几十年内功火候,勉强支持着巧毙潘洪,潘洪尸体栽倒后,尚乾露也松了最后一口真气。就是那身材瘦长的人不出手,江南神乞也顶不过十二个时辰,何况,他在链毙潘洪时,又中了铁鬼手中暗藏的五支浸毒飞针。

这时,那瘦长身材的人再一出手,尚乾露自是无力招架。

就在那瘦长身材的人猛扑江南神乞的当儿,一条人影卷着疾风,破空落下。

瘦长人还未近尚乾露,那人已先他而至,在江南神乞面前一挡,右手宽大道袍一拂,立时卷出一阵强风猛推过去。

那身材瘦长的汉子,挥掌一接,立判优劣,道人屹立不动,瘦长汉子却被震得两耳雷鸣,全身飞出去一丈四五尺远。瘦长汉子定定神,看道人须发如银,飘飘仙风,不由一呆,半晌才带怒说道:“道长功力不凡,自是有来历的人物,敢请赐示仙居道号,以便日后再赴宝观拜领教益。”

道装老人道:“贫道萍踪四海,居无定所,不过,你一定要找我,自然有再见之日,我知道阁下来自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但不知和紫虚道长是怎么样个称呼?”

那身材瘦长的人一听道装老人提起紫虚道人,心中一惊,气焰顿减,一张阴气森森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拱手答道:“那是本派掌门师祖,亦是晚辈恩师,晚辈是他老人家的三弟子魏英,道长和家师相识吗?”

那道装老人笑道:“阁下原来是紫虚道长高足,贫道失敬了,回去见着你师父面时,就说天南旧友怀念故人,登山拜访,来日不远。”

第十回无心伤翠羽奇女乘鸾寻敌手

说到这里,回头望望重伤倒卧地上的江南神乞,又道:“此人业已身受重伤,出家人慈悲为怀,请阁下看贫道薄面,放他一命如何?”

魏英听完话,沉吟一阵,抬头答道:“道长既是家师好友,吩咐的话,晚辈本应遵从,不过,这姓尚的老化子震伤此地主人后,又用狡计打死此地主人好友,道长请看,死伤俱在,晚辈如果应允放他,何以对得住两位伤亡好友,这一点,只好请老前辈原谅了。”

道装老人看了看鬼手潘洪的尸体和闭目调息的六指仙翁一眼,微微点头,说道:“如以双方这次伤亡论断,贫道自是不应提此无理要求,不过,这中间另牵着一段恩怨因果,而且和贫道还沾着关系,所以,我就不能不管了……”

道装老人话还未完,蓦闻一声马嘶,魏英一转头,见一马匹如飞而来,马上美少年劲装背剑,眨眼已到眼前,他纵身下马,垂手侍立道装老人身侧,两只星目微带怒意,注视着魏英。

老人回头指指尚乾露,对那少年吩咐道:“秋儿,你先把他带走等我,我回头就来。”

少年应了一声,立即抱起江南神乞,纵身上马,那马快得出奇,瞬间人马俱沓。

道装老人俟那少年走后,对受伤坐地调息的白元化一拱手笑道:“万事因果,强他不得,施主望重一方,素不沾江湖恩怨,何苦手染血腥,徒招烦恼,贫道言尽于此,个中道理只有施主去追查体会了。”

说完话,飘然离去。

魏英自知功力和人相差太远,追人家,无疑自取其辱,只好扶着受伤的六指仙翁,先回白家庄院,另派人收拾了鬼手潘洪的尸体。魏英乘机劝白元化,加入雪山派内,合力对付武当派和江南神乞,以替亡友潘洪复仇。

白元化经此挫折,气愤异常,又伤心老友惨死,哪会深加思索,立时应允入盟。

魏英绰号叫追魂手,心里的阴毒,和他那副白如死人一样的面孔,同样使人可怕。他在紫虚道人三个弟子中是最工于心计的一个,他见白元化应允入盟之后,特地在灵水崖多留了几天,直等白元化大体复元,才返回大雪山十二连环峰总堂复命。

且说小侠罗雁秋,抱着奄奄一息的尚乾露,翻身跳上马背。片刻工夫已走入一个阴暗的山谷里。转过几个山脚,形势突然一变,眼前是一片亩许大小的空地,除来时一条小路外,四周都是排天奇峰。靠北面崖根有一个天然石洞,洞不深,却有三间房子大小,雁秋跳下马,把尚乾露放在石洞一块铺有干草的大青石上,望着江南神乞出神发愣。

蓦的,尚乾露睁开了一双失神环目,看身侧坐着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摇摇头问道:

“你这娃儿是谁?把我老要饭的救来这里干什么?我已经震伤了内腑,又中鬼手潘洪五支淬毒飞针,决不能撑过今夜,纵有灵丹妙药,亦难留住老要饭的这条命,你不用白费心机啦!”

小侠看尚乾露还能说话,面有喜色,立时倒一碗水送到江南神乞面前,答道:“晚辈叫罗雁秋,老前辈伤势虽然不轻,但有我师祖施救,必可好转,你先喝了这碗开水定下神,他老人家马上就到。”

尚乾露躺着点下头,笑道:“你就是罗雁秋,果然是美材良质,我老要饭的没死之前能见到你,总算有缘,你姊姊已和你几个盟兄肖俊等,离此上武当山去啦!你不用多费功夫,老要饭的是救不活了,你快点放下手中的碗,趁我还有最后一口气,把我一点压箱底的本领传给你。你师父东海三侠,武功要比我高出百倍,不过,我这几招都是一生心血研创而来,借你之手转授给我小要饭徒儿吧!”

罗雁秋一听他提起小乞侠诸坤,想此人一定是江南神乞尚乾露了。他到灵水崖来必是为帮助肖俊等寻查自己行踪,不由心里一酸,星目里蕴含两包泪水,答道:“尚老前辈东来崂山,是罗雁秋牵连老前辈受此重伤,晚辈心中感愧极了,我师祖散浮子医道通神,他老人家必能医好老前辈的伤势,至于老前辈授技晚辈,罗雁秋更不敢受……”

罗小侠心地纯厚,讲着话泪水夺眶而出,他还未说完,尚乾露已接口,道:“你这娃儿哭什么?生有处,死有地,岂能挽回,老要饭的一生江湖行踪,杀人无数,年登七十死而何憾,快点收泪,听我说出压箱底的本领,再晚了恐怕我熬不住啦!”

罗雁秋不忍拂他心意,曲一膝跪他身侧,听他讲解夺命八链的招式,尚乾露讲一遍,罗秋雁已心领神会。罗雁秋含泪拜谢,再抬头,尚乾露双目已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轻轻叫两声:“尚老前辈……”

但江南神乞已无力答应,微睁下眼,又立时闭上,罗雁秋直急得望着他簌簌落泪。

正当罗雁秋闹得六神无主时,洞外走进来天南剑客散浮子。

这位风尘奇人,摇摇手,止住雁秋流泪,然后摸摸江南神乞前胸脉搏,一皱眉,从宽大袍袖中取出一粒红色丹药,命雁秋服侍他吃下去,才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鬼手潘洪打中江南神乞的的五支淬毒飞针,毒力已发,每一伤处都成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紫块,散浮子替他—一取出毒针,又在伤口地方敷了药,让雁秋去取山泉,烧了一壶热水,罗小侠一边烧水,一边问道:“师祖,看他伤势是否有碍。”

散浮子摇摇头,答道:“内脏震伤,功力已失,他又拼用了最后一口真气,致元气全散,是否能挽回他的性命很难预料,不过,就是救活他,恐怕功力也要完全失去,这一生也不能习武了。”

罗雁秋满脸伤感地又问道:“难道就没救了吗?师祖,尚老前辈也是为寻秋儿才东来崂山,说起来,是秋儿害他受此重伤,他若不能得救,秋儿要抱憾一生了,师祖,你想办法救救他吧!”

说完最后一句,他又急得星目落泪。

散浮子长叹口气,道:“你这孩子,要是有救,我还能坐视不成……”

说到这里停一下,又道:“遍天下只有两种药物可以救他,而且,还可以保持他的功力,一种是天山神尼清心的回生续命散,一种是东海无极岛空空大师的大还丹,这两位都是当代风尘中半仙奇人,尘寰中难得一见,往哪里去求这两种旷世奇药?”

罗雁秋一下子跳起来,笑道:“师祖,你怎么不早说呢?秋儿有大还丹嘛!”

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来他仅有的一粒大还丹,这还是他离开大巴山青灵谷时凌雪红送他一粒,要他万一遇到什么灾难时服用,想不到会拿来挽救江南神乞的性命。

罗雁秋把丹丸交给了散浮子,睹丹思人,又想起了他的红姊姊。屈指算来,凌雪红在东海学剑届时将满,他想:如果他的红姊姊知道他几月中遭遇的惊险,恐怕连剑也不学了,早就赶来看他……想着想着,站那儿出起神来。

天南剑客散浮子,看着大还丹直发呆,他实在想不出,这孩子怎么会有这种世间奇药?

半晌后,散浮子才转头问道:“秋儿,你怎么会认识东海无极岛空空大师呢?这大还丹,又从什么地方得来?”

几句话问的罗雁秋脸飞红晕,扑地跪倒地上,低头答道:“秋儿并没有见过空空大师,这粒大还丹,是秋儿一位姊姊赠送。”

他这一说,天南剑客散浮子越发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不由长眉一皱,又问道:

“你起来,把话说清楚,她是谁?怎么会有这种旷世奇药大还丹,又怎么成了你的姊姊?”

罗雁秋抬头望着天南剑客,满脸乞求神色,答道:“师祖,恕秋儿万死之罪,才敢面陈……”

散浮子微笑接道:“世间一切,常出人料,你说吧!”

雁秋见天南剑客脸无愠色,才嗫嚅着答道:“她是东海无极门苦因禅师的女儿,大巴山救秋儿得免毒手,青灵谷盟约许身,这粒大还丹是她送秋儿防灾之用……”

散浮子微微点头,笑道:“苦因禅师是不是空空大师的传人?”

罗雁秋答道:“秋儿听苦因禅师说过,空空大师已圆寂登仙,他已承继了空空大师衣钵。”

散浮子听完话,微微叹息一声,也不再追问,立时走近江南神乞跟前,左手轻扣下颚,尚乾露一张嘴,散浮子趁势把大还丹送入口中,又命雁秋用少许开水送下丹丸,散浮子运用内功,掌心中登时透出热气,在尚乾露几处要穴一阵推拿,助他畅通血脉。

大还丹是天地间百种奇珍异药调合炼制而成,药方出自无极岛空空大师,复传于苦因之手,功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和天山神尼清心的回生续命散,并称为武林续命双宝。

果然灵丹妙药出人意料,尚乾露服过大还丹后,人竞悠悠醒转,一睁眼,见身侧站一个长须如雪,仙风飘飘的道装老人,心知定是罗雁秋刚才所说的,天南剑客散浮子了。一挺身就想挣扎起来,散浮子摇摇头,笑道:“药刚刚行开,元气尚未复聚,不宜多动,你先闭目静息一阵,有话晚一刻再说不迟。”

尚乾露苦笑一下点点头,立时闭目静养,不再说话,不到一个时辰,大还丹药力完全行开,江南神乞只觉着腹内热气上腾,遍身汗出如雨。

散浮子命雁秋用煮开泉水,浸湿一块方巾,替尚乾露抹去全身汗水。

尚乾露出过一身大汗之后,立时感到周身痛苦全消,暗里试行运气仍能贯走四肢,除了略觉疲乏之外,内腑所受重伤竟似完全恢复,不由暗暗感到惊奇。

尚乾露以前虽未见过天南剑客散浮子,但却听说过江湖中有这么一位风尘侠客。如果以在武林名头声望来说,散浮子并不比东海三侠名声更高,自知所受内伤极重,遍天下没有药物能救,所以,罗雁秋说起散浮子医道通神,必可挽回他的伤势时,并没有勾起江南神乞惜命的念头。

哪知,服过丹药之后,竟能很快康复,他心里的惊奇超过了感激,睁开双眼,呆望着天南剑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散浮子神目如电,知这时大还丹药力完全行开,尚乾露已脱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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