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秋急的面红耳赤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他话未完,站在旁边的黑罗汉接道:“你不要听小要饭的话,他那张狗嘴里,永远说不出一句人话。”
小乞侠仰面大笑一阵,才替雁秋引见了三宝和尚。雁秋带俩人进了大殿,散浮子已早回殿内,小乞侠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不管见什么人,总要先和人家说几句玩笑,就是见了尚乾露有点胆寒。
这时,尚乾露正盘膝坐息,小乞侠看师父脸色发黄,精神萎靡,心知有异,不禁一惊,双膝并跪,喊了声:“师父。”立时滚出两行泪水。
尚乾露笑道:“没出息的东西,哭个什么劲呢?老要饭的还没有死,起来。”
小乞侠哪里敢答腔,忍着泪水站起来,垂手身侧,江南神乞最是厌恶世俗礼法,所以,他也不命令小乞侠拜见天南剑客,只淡淡说一句:“那道长是散浮子老前辈,老要饭的没有死,全仗散浮子老前辈施救。”
小乞侠、黑罗汉双双拜见,散浮子笑道:“你们起来吧!我这山野之人,也怕多礼。”
俩人刚刚把经过讲完,庙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诸坤点点头,道:“肖师兄机智异常,可能是他们也找到了这里。”
说着话和黑罗汉起身向殿外走,打开门果然是肖俊等一行几人,寒瑛、雁秋姊弟重逢,相抱大哭,散浮子喝止俩人,罗雁秋收泪后,带肖俊等人进入大殿,听江南神乞说出他血战灵水崖的经过。
江南神乞说完经过,天色已快近午,雁秋笑道:“这段时间里,小弟学会做菜煮饭,现在,天已快到中午,我去烧一餐饭,各位哥哥尝尝小弟手艺如何?”
说着话,起身向大殿一角走去,那地方放着锅碗之类,寒瑛追过去说:“弟弟,我来做吧?”
雁秋笑答:“你帮忙吧!”
说着话,动手生火,这时,肖俊等也都赶了过来,争着要动手,淘米、洗菜,大家抢着做。
一餐饭过,雁秋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乌云盖雪宝马大半天没有看见,遂一个人溜出大殿,向后走去。
吕祖庙最后面一块是空地,长满一尺多深的荒草,宝马通灵并不要雁秋照看,常常独个儿跑外面找食,雁秋进了后院,见马儿正嚼着青草。
罗小侠放心地一笑,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一个玄装少妇,长相相当秀美,脸润桃花,发覆绿云,柳眉含翠,眼潋秋水,少妇风韵,别有一番撩人情态。
她本是绷脸竖眉,面带煞气,可是雁秋一转过头来,她竟不禁一呆,两道眼神盯在罗小侠脸上,再也收不回去,慢慢化成了一脸春风,眉稍嘴角,不自主浮现出盈盈媚笑,看她脸上红晕,恐怕已春心荡漾。
罗雁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少妇吓的一惊,人家怎么样落在自己身后,竟是毫无所觉,就凭这份卓绝轻功,就比自己高明,他怔了半晌神,才喝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玄衣少妇格格一阵娇笑,道:“这又不是你的家庙祖产,为什么我不能来,你凶什么嘛!”
雁秋一皱剑眉,又说:“我倒不是不让你来,我是问你偷偷的落到我身后,是不是存心暗算我?”
玄衣少妇双眉一扬,答道:“你呀!还用不着我暗下毒手,就是明着打,你也准要落败,不过我现在倒不想再和你动手啦!只要问你几句话,你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就行。”
罗雁秋退一步,冷笑道:“你凭什么问我?我不回答你又怎么样?”
玄衣少妇进一步,笑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跟谁习的武功?”
罗雁秋听完话,剑眉陡的一竖,厉声答道:“你这女人,好狂的口气,我姓什么?你不配问,跟谁习的武功?你更管不着,要动手,我倒可以奉陪。”
玄衣少妇面带愠色,冷笑道:“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说完话,一步一步,对着雁秋紧逼过去。
罗小侠双掌一错,左手护胸,右手一招“推波逐浪”,猛对玄衣少妇劈去,口里喊道:
“你逼着我出手,接招吧!”
玄衣少妇微笑着一闪身,让开掌势,玉腕疾伸,反向雁秋右肩劈下,出手奇快,掌风飒飒,罗雁秋心中一惊,知遇劲敌,翻身倒窜,退出去八九尺远,才避开人家一掌,玄衣少妇却停下娇笑道:“你跑什么?我要真忍心对你下毒手,你决逃不出我手底三招。”
几句话,激的罗雁秋顶门冒火,剑眉轩动,俊目放光,含愠答道;“你先别吹的太大,我就接你三招试试?”
玄衣少妇浅笑盈盈,伸右手食指,指着雁秋,两道眼神,上下打转,把雁秋看一个上下无遗,觉得他生的,没有一处不美,随着轻盈碎步逼近他,笑道:“难道,你真想和我动手?”
雁秋退一步怒道:“怎么?打架还有假的不成?”
说着话,抢先出手,右掌一招“寒花吐蕊”,迎面劈去,左手“鸿雁舒翼”横扫上盘,玄衣少妇身法奇速,微一闪动,已经避开雁秋两掌,玉腕疾伸一招“反腕勾锁”,少妇一双柔软的玉掌,扣住了雁秋左腕,用力一带,雁秋不由自主往前一进步,几乎撞进玄衣少妇怀里。
那少妇却樱口微启,吐气如兰,一阵香风吹在雁秋脸上,罗小侠左腕被握,又遭戏弄,不由又羞又急,右手猛变“飞瀑流泉”,借一进之势,反掌打出,这一下,雁秋含忿出手,内劲外吐,力道奇猛,掌势直逼过去。
玄衣少妇娇喝一声,道:“你真敢下辣手。”
一侧身,右手扣着雁秋左腕不放,左掌玉指直点罗雁秋右肘间“凤池穴”,罗雁秋疾沉右臂,易打为抓,五指一合,反扣住玄衣少妇左腕,她却嫣然一笑,一任他紧握左腕,竟不挣脱。
这时候,看上去两个人不像打架,好似久别重逢情侣,握手谈心,你抓住我一只手,我扣着你一只腕,玄衣少妇更是两目神凝,深注雁秋,嘴角含春,衬着双颊飞起红晕,更觉着颜光照人。
罗小侠心里一急,右手一用力,想闭住玄衣少妇脉门穴道,哪知他这一用力,立时觉着对方一只滑腻玉腕变的如钢似铁,坚硬异常,雁秋只得一松手,一个“穿心掌”,向她前胸打去。
玄衣少妇娇笑道:“你往哪里打!”
说着话,左手变掌势又来抓雁秋右腕,罗小侠这一掌原是虚招,趁她变招迎敌,微分心神之际,功贯左臂,用力一拉,竟挣脱被玄衣少妇紧握的一只左腕。
玄衣少妇微微一笑,她想不到对方能够挣脱自己握着的手腕,就这一怔的工夫,雁秋又挥掌攻来,玄衣少妇看罗少侠攻势快速,招式狠辣,不由柳眉微挑,使一招“移步换位”膝不弯曲,足不跨步,娇躯一晃让过雁秋双掌,闪到他的背后,左手施“天外来云”,一掌劈下。
罗小侠招攻到,见对方一闪躲开,竟看不清人家用的什么身法,不由心里一惊,但他究非庸手,一招走空,人却顺势向前一纵,跃出一丈二三,脚刚落地,耳闻身后娇笑传来。
他百忙中施出绝招“回身双撞掌”翻身打去,玄衣少妇似乎没料到雁秋情急拼命,几乎被他打中,赶忙全身随掌势向后一仰,背心贴地,两脚绞住展秋双腿一拉一弹,罗小侠立时被摔出去六七尺远。
雁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站定身子,玄衣少妇却又攻到眼前,雁秋向左侧一步,尚未来及出手发招,忽闻传来天南剑客的声音,说道:“秋儿快停,你怎敢和杜老前辈动手?”
罗雁秋一纵身,横跳八尺,玄衣少妇也停身不追,散浮子道袍飘风,走到那少妇跟前合掌笑道:“杜姑娘,别来无恙,二十年风姿更健,尚识贫道散浮子否?”
玄衣少妇想了一阵,才想起对面道装老人,是师兄昔年好友,也裣衽还了一礼,笑道:
“怎么记不得呢?你老人家近年可好?”
散浮子呵呵大笑,道:“贫道自在大雪山和令师兄分手之后,转瞬间二十年矣,宁不有光阴似箭之叹,贫道昔年留居大雪山时,杜姑娘还是头垂双辫的娇憨少女,二十年未晤芳颜,杜姑娘越发出落得美丽了。”
玄衣少妇脸上一红,娇笑答道:“想起昔年,承道长指点武学,杜月娟感怀至今,大师兄尤念鹤驾,不时对小妹提及故人,惜道长行踪飘忽欲寻无处,空留给大师兄一腔怀念,此次月娟奉命东来鲁西,不意幸逢鹤驾,敢请仙踪雪山一行,以慰大师兄怀念深情。”
散浮子一阵大笑,道:“紫虚旧友,能不忘我这山野草莽,使贫道感愧异常,令师兄盖代奇才,气吞河宇,自他接贵派以来,使武林形势一变,贫道浪游海外归来,欣闻故人雄才大展,正想赴雪山畅叙别后,不想在此地得遇芳踪。”
杜月娟笑道:“始才本门一位弟子飞鸽函报,在荒刹中了人劈空掌力,初闻之下,还疑是本派几家敌人所为,因而匆匆赶来,不想巧逢鹤驾,如今想来,必是本派中弟子无知,偷窥道长行踪,致受警戒,杜月娟代为赔礼了。”
说完话,又是深深一福。
散浮子合掌还礼,答道:“一时失手,致误伤贵派门下弟子,杜姑娘勿怪才好。”
玄衣仙子杜月娟摇头笑道:“这点小事,怎值一提,你这样说,真使我惭愧的无地自容了……”
说此一顿,目视雁秋笑道:“那少年,想必是道长高足,难为他年纪轻轻,竟有一身了不得的本领,刚才动手过招,我几乎被他打中,看来名师门下高足,果然与众不同。”
说完话,深情款款的送给雁秋一个浅笑。
散浮子摇摇头,道:“二十年游踪飘萍,哪有暇收教弟子,此子乃东海三侠悟玄子衣钵爱徒,说起来和贫道也有点缘……”
话到这儿,回头对雁秋喝道:“秋儿,你还不快过来!拜谢杜姑娘始才手下留情之恩,站那儿发什么呆!”
杜月娟一听雁秋是东海三侠的弟子,不由脸上一热,飞起一片红晕,可是,心里荡起一种微妙感觉,暗想:“怎么东海三侠收的弟子,一个比一个灵秀可爱,自己见了诸葛胆,就被他吸紧芳心,不克自制,这才不惜色身示爱,勾引他叛离师门,转投入雪山派门下,结成夫妇,十年来,他得大师兄倚为左右臂膀,掌握全雪山派军师大权……”
在杜月娟心中,认为谈笑书生诸葛胆,是天下唯一的美男子,哪知今日一见雁秋,俩人相较,即感到诸葛胆黯然失色,谈笑书生虽然如美玉,但却不及雁秋看去灵秀。
罗雁秋听师伯谈过,自己未晤面的师兄诸葛胆,被雪山派玄衣仙子杜月娟勾引,最终叛离师门,所以,一听杜月娟报出姓名之后,雁秋立时明白了,对面美丽少妇,就是勾引师兄叛离师门的人。
雁秋心纯如玉,知道玄衣少妇是师兄妻子之后,已不再存敌意,师兄虽然已背叛了师门,但应有师伯、师父管,在师祖面前,不能太失礼仪。
他有这种似是而非的想法,所以,散浮子叫他对杜月娟赔礼谢罪,他竟真的走近杜月娟跟前,躬身揖道:“后进师弟罗雁秋给师……”
他本来想说给师嫂见礼,可是话到口边,想想不对,赶忙又咽了回去,怔在那儿红着脸,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散浮子不知道诸葛胆和杜月娟结婚叛师的一回事,自然不明白罗雁秋自称后进师弟是怎么回事。
可是玄衣仙子心里明白,东海三侠定已告诉过雁秋自己勾引诸葛胆转投雪山派的经过,想刚才交手相战,不禁心含愧疚,脸上一红,还礼笑道:“难为罗兄弟,小小年纪功力不凡,嫂嫂真佩服极啦!”
说完话,妙目流波,望雁秋又是一笑,此时日近中午,春风柔吹,日光照得罗雁秋脸上美如朝霞,杜月娟又不禁心中一荡,急忙镇定心神,但已羞红泛颊。
散浮子皱着眉,问道:“你们两个人的称呼,可真叫我摸不清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月娟抢先回答:“这件事说来话长,道长要见我大师兄,望能早日成行。”
罗雁秋本意,原想说明经过,但见杜月娟回绝之后,自是不便强着要说,散浮子更是不好追问,一时间,三个人全怔在那儿,谁也想不出说什么才好。
半晌后,杜月娟才抬头笑道:“道长西行,望能早成,杜月娟回山后,立即面告大师兄,扫榻以待。小妹还有点事情待办,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人便转身走去,看着将近庙墙,忽的又转身过来,招着手喊道:“罗兄弟,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只叫罗雁秋一个人,散浮子不便同去,看着雁秋缓步到庙墙前面,杜月娟缓缓说道:
“罗兄弟,散浮子道长西行之日,望你能随伴同行,嫂嫂在深闺置酒,给兄弟接风洗尘,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雁秋微微摇头,笑道:“十二连环峰我总要去,不过,哪一天却没有一定,师嫂回山后,请代我向诸葛师兄致候,就说晚进师弟罗雁秋向他问好。”
杜月娟轻轻叹口气,道:“兄弟,十二连环峰虽然是铜墙铁壁,但有我在,却没人敢动你一毫一发,记着和散浮子道长一起来。”
玄衣仙子说完话,不再等雁秋回答,娇躯一转,人影闪动,直跃起三丈多高,飞落庙外。
罗雁秋一回头,看天南剑客背手卓立,仰面望天,长须飘风,雁秋轻轻走近身侧低喊了一声:“师祖。”
散浮子一低头,双目如电,似想问话,忽又微一叹气,转身向大殿走去,罗雁秋觉出散浮子面色不对,刚想追去,忽然,一阵脚步声音,罗寒瑛急急跑来,她迎着散浮子略一停步,拼命喊了一声:“师祖!”
人却又对着雁秋跑来。
她跑近身边,看雁秋剑眉微皱,一脸惶惑,不由吃了一惊,急道:“弟弟,你怎么啦?”
雁秋摇摇头,一展剑眉笑道:“没有什么。我在想一件事情。”
寒瑛又问道:“想什么事?”
雁秋答道;“想我一个师兄。”
罗姑娘听完,笑道:“你说的,是不是玉师哥?”
雁秋答道:“不是,是我慧觉师伯的弟子,我和这位师兄,还没有见过一面,以后要见,不知道会不会翻脸成仇。”
寒瑛奇道:“怎么?你们师兄弟不和睦。”
雁秋笑道:“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哪里会谈到不和睦,不过,他已经叛离了师门。”
寒瑛听得心中一动,想自己离开灵水崖,也是私自逃走,算起来与叛离师门毫无区别,不由脸上微微一热,不再追问雁秋。
姊弟俩人,席坐草地,谈起父母仇恨及别后经过,相对黯然。
沉默了一阵儿,雁秋慢慢抬起头,问道:“你义父,是不是把我打下沉鹅潭的那个碧眼道人?”
寒瑛点点头,雁秋又问道:“这几年来,他是不是待你很好?”
罗姑娘答道:“他待我很好,犹如亲生女儿一样。”
雁秋缓缓别过头去,仰面望天,凝神呆立,就好像在回忆几年前的一件往事,久久不发一言。
寒瑛轻移莲步,绕到雁秋面前,轻声问道:“弟弟,你想什么?
快点告诉我,你再不说话,姊姊要急死了。”
雁秋道:“我在想,将来是不是杀他?”
寒瑛奇道:“杀谁……”
雁秋一抬头,星目神光直射寒瑛脸上,答道:“杀你义父。你知不知道,他才是真正是杀害我们爹娘的凶手,他两度把我打下悬崖,我都可以原谅不究,可是,爹和娘的仇不能不报,但他却又对姊姊有着七年的抚养恩情,不杀他,何以慰爹娘九泉阴灵,杀了他,我又怕姊姊伤心……”
罗姑娘听到这里,哪还能听下去,立时全身打颤,泪若涌泉,雁秋慌得赶忙扶住她,说道:“姊姊,我没有说一定杀他,只要姊姊说不要杀他,我就饶了他。”
罗寒瑛猛地圆睁秀目,惨哭一下,答道:“弟弟,你将来尽管杀了他,替爹娘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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