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叟是何等人物,苗一飞暗运功力,如何能瞒得过他一双神目,但他艺高胆大,内外都已臻炉火纯青之境,闭眼僵尸在暗运功力,准备发难,他却看见装作没看见,仰起脸望着天上星辰,浑如不觉,他这种若无其事的闲逸神态,反而使苗一飞迟疑着不敢下手。
此时山腰火势越发猛烈,七星峰显得火光冲天,借着火光,梅影仙发现了心爱情郎,只见他正仗剑和一巨狮搏斗,这一发现,吸引了她全部心神,忘记了当前形势,两只亮如秋水的大眼睛,注定正和巨狮搏斗的肖俊,怎么也收不回来。
她这失魂落魄的神态,落到了她大师兄飞天龙崔海清的眼中,这位数年来一直为小师妹梦索魂牵的大师兄,突然间心中一动,顺着梅影仙眼光看去,火光映照中,见一个全身劲装的少年,正舞剑和一头巨狮搏斗。
细看那劲装少年,正是在大巴山恶狼坪和自己交手的铁书生肖俊,不自觉瞪着铁书生几声冷笑。
他几声冷笑,也惊醒了全神贯注在铁书生身上的梅影仙,她转过脸,看见了大师兄异常神情,芳心中突地一跳,知道是自己失常神情,惹起崔海清心中怀疑、妒恨。
想起大师兄几年来对自己百依百顺,体贴得无微不至的情意,芳心中甚感歉疚,而且时机未熟,一旦揭穿,对自己和肖郎都是有损无益。
她本是冰雪般聪明的人,眼珠儿转而转,立时想好了主意,莲步缓缓,靠在崔海清身旁,柔声低喊道:“大师兄,你怎么啦!”
一句大师兄,叫得那样甜,那样婉转,崔海清一转头,又看见小师妹妙目中蕴含着无限柔情,几年来,他就没有领略过梅影仙这等温柔,不觉把一腔怒火,消了一半,寒着脸淡淡一笑,虽然很勉强,但梅影仙已看出他的怒火减去了不少。
正想再说几句话,先稳住他心中怀疑,话还未及出口,蓦闻一声大喝,闭眼僵尸苗一飞已然出手。
南天叟功力精深,表面上看去虽然毫无准备,其实,已暗运了功力,苗一飞双掌刚刚劈出,南天叟突然一闪,右掌反抛打出,掌势劈出后,似乎毫无一点力量,而且,不带一丝风声。
可是,闭眼僵尸苗一飞,不是等闲人物,一看之下,知南天叟发出掌力,是内家重手法大力金刚掌之类的功夫。
急收双掌,赶忙一个急跃,向右闪开五尺。
南天叟哈哈一笑,左手虚空一扬,又打出百步劈空掌力,一团急风,随掌卷起,其势之猛,直若山崩海啸。
苗一飞见来势奇猛,哪敢硬接,纵身一避,让过掌风,南天叟掌力直撞到数丈外一株古松上面,直震得落叶纷纷,断枝四飞。
第十四回铩羽西归群丑含恨而去
南天叟一招大力金刚掌,逼退了苗一飞,又一手百步劈空掌,震住了四龙三凤,两招过后,他却停手不攻,横身拦在三元观外,一语不发。
南天叟惊世骇俗的武功,震住了横行半生的苗一飞,一时间相对僵持,闭眼僵尸竟不敢再往前冲。
这时,七星峰上的搏斗形势,已起了很大的变化,万里游龙吕九皋出手之后,一群狮、虎猛兽,大都被他用内家神功,打下峭壁。
袁广杰、郑元甲,又被尚乾露及追风侠秃头胜卫两个拦住缠斗,袁广杰和郑元甲在地势上吃亏很大,虽然拼命猛攻,仍难再欺上峰顶半步。
猛兽、毒蛇被拦住之后,雪山、崆峒两派的实力减了不少。
因为他们进袭七星峰的主力高手,大都集中在中间一路,可是,左右两路发动之后,中间一路应接不上,这样一来,实力就打了折扣。
袁广杰和郑元甲跟前随着冲上来的几个内三堂中高手,已伤了两人,武当派却因有很多高人,击退狮、虎之后,缓开了手脚,这些都是成名人物,不愿以众凌寡,只是站在旁边观战。
袁广杰衡量目前形势,再战下去,必败无疑,立时猛攻一招,逼开尚乾露的软索蛇链,向峰壁退下,一面由怀中取出竹哨,吹了两声。
郑元甲一见袁广杰退下,也跟着跃下峰壁,乾坤手闵雕和师弟三手真人于天豪,双战神医侠万永沧,虽然占了优势,但一时如想击败或伤了对方,却也非易,又眼看苗一飞和四龙三凤等,被阻在三元观外。
袁广杰既发令撤退,南天叟和万永沧等也不追赶,眼望着几人退下峰壁。
雪山、崆峒两派,这次攻山,因中间一路的接应不到,又闹个虎头蛇尾,不过,他们并不是撤走,而是准备另一次攻山。
雪山、崆峒两派撤走之后,武当派中三代弟子们,立时忙着扑灭火势,虽然他们早有准备,但因火势太大,足足忙了半个时辰,总算把火势扑灭。
三元观外一场搏斗暂作结束,但三元观中却另有三个强敌由后山侵入,本来后山是靠近风月洞,下临悬崖千丈,如以地势而论,可是说是一夫当关,千军莫入。
因此,武当派防守方面,也不像其他各处登山要道来得严密,何况,三人又都是高手,他们仗绝顶轻功,借松石掩护,闯过了两道防守暗桩,不过,他们并没有伤人。
来人虽然避开了两道暗桩监视,可是,无法避开小乞侠和黑罗汉三宝和尚的监视。
小乞侠借月光看清来人是一男二女,遂一拉黑罗汉,隐身屋脊,暗里扣好了七孔黄蜂针筒。
三人进了三元观后,在一屋脊上东张西望,小乞侠细看来人,一个全身红装,正是巴东荒坟中夜遇的红衣飞卫司徒霜,另一个正是和罗雁秋拼斗的李英白。
还有一个全身玄装,面目姣好的妇人装束,小乞侠却不认识,那玄装妇人背上交插双剑,李英白背着一对阴阳夺,司徒霜斜插单剑。
三个人翻房越脊,到了三元殿上,四外张望了一阵,这时,只有罗雁秋的房中隐隐透出灯光,三个跃下屋面,径向雁秋房中奔去。
罗寒瑛和余栖霞,正和罗雁秋在房中聊天,蓦然双门大开,杜月娟一身玄装首先闯进去,紧跟着司徒霜、李英白也进了门。
罗寒瑛抓起长剑,一跃而起,剑光打闪,猛向杜月娟前胸刺去,余栖霞手执铁琵琶,正待放出梅花针,李英白已飘风般直抢过去,右手震开余姑娘手中铁琵琶,左手闪电般指向姑娘肘间“曲池穴”,同时杜月娟一闪身,避开寒瑛长剑,翻玉腕扣住了罗姑娘右腕脉门。
罗寒瑛、余栖霞双双受制。
雁秋看清来人是杜月娟后,横剑问道:“师嫂夤夜来此,有何教言赐示,请先松了小弟姊姊穴道再说。”
杜月娟微微一笑,果然松了罗寒瑛被扣的脉门要穴,罗雁秋却趁空儿替余姑娘解了穴道。
杜月娟妙目两转,笑道:“你师兄极愿和你一晤,因此,派我来此相请。”
雁秋笑道:“我师兄,可也随师嫂一同来了吗?”
杜月娟道:“他并未来三元观,就在此不远的百回谷中,你如信得过我,就不妨立刻动身,今夜三元观中当有大变,最好我们现在就赶紧动身。”
罗雁秋沉吟一阵,抬头答道:
“请师嫂回去之后,代我转告一声,就说罗雁秋病体未复,异日有缘,当再找机去拜见。”
这当儿,小乞侠和黑罗汉已暗中追随杜月娟等三人赶来,小乞侠手扣针简,暗中对着司徒霜等,准备抢救雁秋。
余栖霞见来人正是生擒自己亲哥哥余飞嵩的李英白,不由心中怒火爆出,但又自知一点功夫,非人敌手,再战徒自取辱,只得咬牙站一边。
杜月娟见雁秋拒绝不去,叹了口气,又道:
“我劝你去见你师兄,实是好意,三元观今晚上确有强敌压境,我听人说,你中了五鬼阴风掌力,现在,是否好些?”
雁秋答道:“师嫂盛意可感,小弟伤势已愈,请不必再以此为念,三元观中的压境强敌,想必是贵派中高人,师嫂除了传达小弟未晤过面的师兄邀请之外,师嫂也许还另负有责任?”
杜月娟见雁秋坚持拒绝,一扬柳眉儿,怒道:
“不错,我是奉派负责放手烧观的人,兄弟执意不肯屈驾去见你师兄,那么,你要不要阻挡我们放火烧观?”
雁秋想了想,道:“三元观数百年灵山圣地,如何能付之一炬,小弟虽不敢和师嫂动手,但也不愿垂手让师嫂烧去这座宝观。”
杜月娟气得一声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为武当派中出力,不惜和自己师兄结敌,而且,还准备和我动手,是吗?”
雁秋还未来得及答话,李英白已冷笑一声,道:“上次,我们在巴东荒墓中未分胜败,今天不见真章,决不停手就是。”
罗小侠看了李英白和司徒霜两眼,冷冷接道:“那是最好不过,当得舍命奉陪,不过屋中狭小,我们还是到院里一决生死。”
李英白一翻身,首先奔出房门,罗雁秋仗剑随后追出,罗寒瑛和余栖霞认为雁秋伤势还未痊愈,动上手必要吃亏。
正想劝止,罗小侠已追李英白到了院中,只好随后追出,紧跟着杜月娟、司徒霜也到了院中。
俩人在巴东,本交过一次手,此刻再也不客气,白霜剑和阴阳夺,立时猛拼起来,刹那间夺光剑影,冷风袭人。
罗寒瑛本来很为雁秋担心,恐怕他伤后体弱,不能制敌,及见雁秋剑术,一招比一招快,白霜剑光,逐渐把阴阳夺圈入了一片冷风森森的白影之中。
罗雁秋半年来,学得了许多奇招,连着发招猛攻,迫得李英白连连后退。
激战中猛闻得一声金铁交鸣,李英白右手阴阳三才夺锋,被白霜剑削去了一半,罗雁秋跟着急变夺剑势,冷森森剑锋,逼上了李英白右臂。
这一招,变得奇突,李英白被雁秋剑招迫逼,不松手,就得断臂,只得把右手一松,一支阴阳三才夺,当地一声落在地上。
李英白想不到半年前还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半年后,剑招竟是比自己高明很多,一时间羞红了脸,连羞带急,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如果罗雁秋这时趁势伤他,举手之劳,就可以要了李英白的命,但他剑下留情,停住步,冷笑道:“上次在巴东,我削断你兵刃,你说我仗宝剑取胜,这次,我逼丢你手中兵刃,你承不承认算落败呢?”
李英白在雪山派中身份不低,平时又极自负,何况此刻又当着红衣女飞卫司徒霜的面,罗雁秋几句话,直若千万把利剑,穿透了李英白的心,恼羞成怒,顿起拼命之心,猛地一声大喝,道:“不是你,便是我。”
话出口,人也跟着发动,把左手余下的一支阴阳夺,猛向雁秋打去,紧接着双掌一错,柔身而上,左手“挟山超海”,右手“金刚掣尾”,一齐攻到。
李英白阴阳夺一掷之势尽了全力,俩人相距又近,但见一团翻滚光影,卷风攻到,罗寒瑛、余栖霞,不约而同地一声啊,叫出了声。
司徒霜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就在几人心念初动之初,雁秋白霜剑已由右腕翻出,而且,李英白把兵刃当暗器掷出,又出意外,三才夺来势虽被雁秋剑尖点偏,但夺锋仍擦着雁秋右臂飞过,带走了罗雁秋右臂上的一片衣服,划了三寸长短的一道血口,虽未伤及筋骨,但鲜血已泉水般涌出,浸湿了半个衣袖。
就这刹那的时间,罗雁秋惊魂未定,李英白已欺到身边,两招齐下,一攻前胸,一打左肋。
罗雁秋攻出白霜剑尚未收回,再想招架,无论如何是来不及了,只好借势一个翻转,先让开李英白两招猛攻,一着失机,陷入被动,李英白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右手变打为拿,擒住了罗雁秋握剑右腕。
李英白右手一加劲,扣紧雁秋脉门要穴,这一来,罗雁秋骤感血道受阻,半身一麻,左掌打出力道减了不少。
李英白不避雁秋掌势,左手运功吐劲,反向雁秋“气门穴”上点去。
罗雁秋半身受制,闪避不灵,“气门穴”又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如经点中,当场就得送命。
罗寒瑛一见弟弟遇险,娇躯一纵,长剑直劈李英白右臂,她快,杜月娟比她更快,但见人影一闪,已抢近雁秋,左手一股潜力荡开姑娘长剑,右手“腕底翻云”,架开李英白点向雁秋“气门穴”的左手,玉肩微沉,功行右臂,挡在李英白的前胸,硬接罗雁秋劈来一掌。
几个人发动都够迅速,先后之差就不过是眨眼工夫,看上去几乎是一齐动作,罗雁秋脉门要穴被扣,已不似平常灵巧,虽然他已看到左掌要打在杜月娟的右臂,心里想收回掌势,但一时间哪里能收得住,不过他这一转念,劲力减了不少,杜月娟又早已运功防备,虽然打中,并无损伤。
杜月娟出手解了雁秋和李英白俩人的危难,低声对李英白喝道:“快些放手!”
李英白虽是雪山派掌门师祖的义子,但杜月娟的话,他还不敢不听,松了罗雁秋被握右腕,退两步,望着杜月娟发怔。
杜月娟先望望呆在一边的罗寒瑛,转过头微笑着问雁秋道:“兄弟,你伤得怎么样?”
雁秋低头看右臂鲜血汩汩而出,摇摇头,笑道:“不要紧,师嫂可受了伤吗?”
杜月娟玉腕轻伸,握住罗雁秋右臂,详细看了他伤势后,道:“还好,只伤到一点皮肤,两三天就可以全好,师嫂还能承受你三拳两脚,再说,你那一掌力道自己又卸了不少。”
俩人谈话当儿,罗寒瑛已收了长剑,跑过来替雁秋包扎右臂伤势,余栖霞也跟着过来帮忙。
红衣女飞卫司徒霜,缓步移到杜月娟身边,脸上无限怜惜,看着二女替罗雁秋包右臂,此时心情复杂已极,心中涌出万千感慨,既怜惜雁秋伤臂,又觉着愧对几年来苦苦追求自己的英白,两道秋波,一会儿落在雁秋脸上,又不时回过头望着李英白。
这一阵,非常寂静,但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杂乱、沉重,爱恨交织,敌友莫辨,直待寒瑛和余姑娘给雁秋包好了右臂,杜月娟才微笑着对雁秋道:
“罗兄弟,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雁秋皱下眉头,答道:“师嫂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就是,小弟力能所及,自当遵办。”
杜月娟两道眼神盯在余栖霞身上,笑道:
“这位余姑娘是我们雪山派中叛逃弟子,我想今晚上把她带走。”
雁秋怔了一怔,道:“这个,恕小弟歉难遵命,余姑娘已拜在江南神乞尚老前辈的门下,又认了小弟为义兄。”
杜月娟仍是微笑着,道:“她拜在什么人的门下,我都不管,但她是我雪山派中叛逃女弟子,却是事实,我只要你答应不管此事就行了。”
罗雁秋转头看余姑娘,余栖霞抱着铁琵琶,瞪着大眼睛,一语不发,她既不抗辩,也不畏惧,似乎存心要看秋哥哥,如何来处理这件事情。
雁秋略一沉吟,正色答道:“师嫂的话,小弟本当遵从,不过,这件事恕我不能遵办。”
杜月娟柳眉一扬,道:“怎么说,你是不答应了。”
雁秋道:“人各有志,岂能相强,余栖霞叛离雪山派,自然有她的苦衷,师嫂又何必强人所难,再说小弟也做不得主。”
杜月娟脸色突然一变,道:“那我要强把她带走,以我们雪山派的派规处治,你怎么办?”
雁秋道:“我师兄诸葛胆,不是也叛离了师门吗?师嫂如一定要带走余姑娘,那无疑逼小弟……”
杜月娟听到这里,已是心头火起,哪里还能忍得住,厉声接道:
“逼你动手是不是?我倒看看三元观中,有什么样的人能挡得住我?”
说着,人也跟着一纵身,向余栖霞扑去。
罗雁秋心里一慌,一进步拦在余姑娘前面。
一阵飒飒风声,暗影中跃出来小乞侠诸坤和黑罗汉三宝和尚。
诸坤手握着七孔黄蜂针筒,望着杜月娟一声冷笑道:
“余栖霞是我师妹,罗雁秋管她不了,你要怎么样,朝着我小要饭的说吧!”
杜月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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