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式避招还招,怪异己极,罗雁秋虽是武功高强,但毕竟对敌经验不足,迫得他猛吸一口真气,急收小腹,同时向后飘退五尺。
罗雁秋这一交上手来丧失了先机,不禁大怒,长啸一声,喝道:“你们这些老残废就一齐上吧。”
“铁拐镇关西”哈哈大笑道:“小娃儿,白白的面皮这般不害噪,倒是你们两个一起上,也未必是老夫单拐的敌手。”说着,单脚一跳,抡动钢拐,呼地一声,径向司徒霜袭去。
司徒霜早已蓄势戒备,但见拐势沉重,却也不敢硬接,娇躯微晃,闪在一旁。
那“钢拐镇关西”这一拐本是虚招,拐到中途,倏然横扫,招演“伏地追风”,直奔罗雁秋下盘。
罗雁秋大喝一声,全身功力尽聚右腿,径以血肉之躯,向扫来的拐势踢去。
“钢拐镇关西”阴阴一笑,道:“小子你找死!”半途中功力加至九成。
谁知腿拐相触,“钢拐镇关西”只觉虎口发麻,一阵疼痛,钢拐把持不住,“当嘟”一声,被踢飞出去三丈!
在场之人俱都大惊失色,尤其是祁连八全,更想不到这娃儿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功力。
那绿衣少女嗯了一声,星眸中闪射出奇异的光芒。
片刻的惊愕之后,眇目老者凄然大笑两声,翻腕拔出背上剑便要出手。
陡然,一个身着灰色短褂之人,两眼发直,犹如僵尸般,一声不响,举起虬龙棒,向罗雁秋当头压下。
罗雁秋冷笑两声,右手白霜剑,硬撞时方虬龙棒,左掌招演“赤手搏龙”,由侧面抢攻,右脚同时飞起,踢出一招“巧叩天门”,这三招攻守各异,力道分用,不但使祁连八全中的“鬼哑”吃了一惊,就是连那眇目老者也感心头一震。
鬼哑一上手,立时被迫落下风,只听他“哇哇”两声,左掌招化“推窗迎月”硬接罗雁秋一击,顺势转身,让开一脚,但虬龙棒却无法避开对方白霜剑,只听“哧!”的一声,那儿臂粗细,三尺二寸长的精钢虬龙棒,已被切为两段。
瞬息之间,罗雁秋连挫祁连八全两名高手,在场之人,无不大大惊骇。
眇目老者气得须发颤动,冷笑两声道:“小兄弟,好俊的武功!
你可有胆量闯闯我的‘八全大阵’吗?”
罗雁秋见自己连胜俩人,豪气大炽,傲然说道:“你就是十全大阵,罗雁秋也要冲得它七零八落!”
眇目老者脸色倏变,回头大喝一声:“各就方位!”
一阵人影闪动,祁连八全已在大厅之外各就方位,将罗雁秋围在中间。
罗雁秋扫目一看,只见祁连八全各抱兵刃,垂首闭目,面容一片肃穆,他哪里知道这是“八全大阵”发挥神妙威力的关键,反而哈哈大笑道:“你们先都把眼睛睁开来,不要装模作样故作神秘。”
他环视一周,见祁连八全仍然闭目垂首,一动不动,对他的话直如未闻一般,不由冷哼一声,怒道:“你们若是想死得糊里糊涂,那也怪不得我!”
手中白霜剑一挥,闪起一道银虹,一招“直叩南天”,直往正北方眇目老者扑去。
那眇目老者听风辨位,知道长剑袭来,独目倏然一睁,微一侧身,一招“宇宙混沌”,封架来势。
俩人这一交手,“八全大阵”立时起了变化,那眇目老者长剑挥出时,并不与罗雁秋的白霜剑相触,虚晃一剑,忽然向旁侧避去。
罗雁秋一得空隙,不禁哈哈笑道:“冲出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声音未落,身形急向那空隙纵去,突然人影闪动,那西北方的红衣缺耳汉,已欺身挡住去路,手中两只判官笔,一招“两仪初开”,幻化出两道长虹,分向上下两路点到。
罗雁秋冷笑一声,白霜剑上格下封,那红衣缺耳壮汉,想是对他削铁断玉的宝刃心存顾忌,在笔剑将接之时,已撤招收势,晃身闪开,原守在西方的“绝圣”,却又舞起一片扇影攻上。
罗雁秋毕竟年轻气盛,对敌经验不足,他方才连克两敌的骄狂之气,在经过八全大阵两招变化之后,仍不知其中厉害,虎吼一声,凌空跃起,剑化“长虹贯日”,径向正南方的“聋道”攻去。
“聋道”想不到罗雁秋突然向自己施袭,惊慌之下,铁拂尘仓促扫出,但见一片细丝飘飞,拂尘尖端已被白霜剑削断。
只听一声娇呼,那绿衣少女在阵外说道:“别打啦,这样打下去,谁胜了都不算本事。”
罗雁秋一怔,道:“为什么?”
绿衣少女不答他的话,却向眇目老者说道:“你们凭什么‘八全大阵’,仗着人多势众和阵势的变化,即使困住他,也不是件体面之事。”
罗雁秋见她如此说,心中暗暗高兴,忖道:这才是公平之论。
他乃是恩怨分明之人,一切全凭自己好恶,既听绿衣少女帮着自己说话,不禁面现感激之色冲口说道:“这话不错,你们即使困住我,也不是件体面之事!”
但绿衣少女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接道又冷冷说道:“不过若凭仗兵刃的锋利,使对方不敢招架还击,则胜了也是大大地丢脸。”
祁连八全闻言,齐都纵声大笑。
但罗雁秋却羞得俊面微红,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眇目老者微笑说道:“若依姑娘的高见,怎样才算公平呢?”
绿衣少女道:“你们都别用兵刃,一个打一个,各凭拳掌分胜负,就公平啦。”
眇目老者不禁暗暗踌躇,心忖:这娃儿刚才能以血肉之躯和钢拐相撞,内力定是大得惊人,若单打独斗,仍难有必胜的把握。
他方自犹豫不决之间,突听他身后响起一声虎吼,说道:“俺恨地无环和这小子打上一架!”
众人举目看去,原来是个高大粗壮,虬髯红面的和尚,手中提着个重逾千斤的方便铲,左边大袖飘飘,断去一臂。他说完话,把方便铲住地下一顿,只见火星四射,整个铲头没入铺地青石之中。
眇目老者哈哈大笑道:“这位小兄弟若能在拳掌上胜过这酒肉和尚,我们祁连八全立时认罪服输,并且将两颗佛珠交出。”
他想这“恨地无环”一掌击出力逾千钧,裂狮毙虎,尚是易如反掌,若还不能胜这年纪轻轻的少年,那便再也无话可说了,是以说出这番大话来。
罗雁秋傲然一笑道:“既如此,就请进招吧。”
“恨地无环”大步而出,行走之间,带动呼呼劲风,煞是吓人!
绿衣少女秀眉微颦,微微一笑道:“嗯,看你这野和尚倒有点蛮力。”
“恨地无环”哈哈一笑,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十分得意地说道:“谢谢姑娘的夸奖,俺的‘满力’使出来,能把地弄翻,可惜地上没有下手的地方,所以才叫‘恨地无环’。”
他把“蛮力”说成“满力”,直逗得八位绿衣小婢,齐都扑哧一笑!
绿衣少女也忍不住格格一笑,然后正色说道:“你等下打架的时候,下手可要有点分寸,我们这七绝山庄内不准死人。”
罗雁秋冷冷接道:“难道你们七绝山庄的人都不死吗!”
七位华服老人闻言,齐都面色微变,那年纪最长的老人不悦道:“今天是我们七绝山庄百年来的大喜之日,岂可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话来?”
罗雁秋道:“生死乃必然之事,也没什么吉利不吉利。”
眇目老者哈哈干笑两声说道:“动手比试,拳脚无眼,死伤亦甚平常。”
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人道:“那就请诸位到庄外动手吧。”
他仰望了一下天色,又道:“眼看子时即至,本庄百年盛典行将结束,诸位请吧,恕老朽等不远送了。”
绿衣少女回首瞟了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人一眼,娇憨地说道:“爹,既是有人想死,就叫他死吧,人家老远赶来,要以一死来庆祝我们七绝山庄建庄百年大庆,这番好意,你还忍拒绝吗?”她说完之后,故意瞟了罗雁秋一眼。
“恨地无环”哈哈一笑,说道:“姑娘你真会说话,俺可不是专门跑来送死。你可是说的他吗?”
罗雁秋傲然说道:“只怕未必,野和尚,废话少说,你尽管出手就是。”
“恨地无环”再不答话,呼地一掌向罗雁秋胸前拍去。掌挟呼呼啸风,威势端地惊人,吓得七位华服老人纷纷避开。
罗雁秋虽是豪气干云,也自不敢大意,疾向一侧跃开八尺,饶是如此,他的衣袂也被掌风震得飒飒作响。
“恨地无环”仰面哈哈大笑,道:“要打就打实在的,躲躲闪闪可不算数!”
他语音刚落,蓦觉一阵奇寒透骨而入,不自觉地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愕然说道:“怎么天气忽然冷起来啦?”
原来罗雁秋并未如何作势,已轻描淡写地将阴煞掌施出,还算他存心仁厚,若将“玄阴九柔神功”施出,“恨地无环”当场便要寒发而死。
绿衣少女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轻叹一声,说道:“别打啦,再打下去你就非要冻死不可了。”
“恨地无环”一怔说道:“姑娘你可不能老帮着他,刚才你怕俺一掌把他打死,说什么七绝山庄不准打死人,其实俺也没存心将他打死,只是想教训他就是了,现在怎么又不叫俺打了,这不是太偏心吗?”此人浑浑噩噩,但心地却很善良。
绿衣少女道:“他练的是一种左道旁门的阴柔掌功,你已受伤了,还怎能再打?”
罗雁秋不解地说道:“‘左道旁门’是什么?”
祁连八全中突有一人敞声大笑道:“左道旁门就是邪魔外道,不是好人,小娃儿,看你武功不弱,怎的处事却这般差,我看你还是拜我‘绝圣’吟上几年四书五经吧。”
罗雁秋一听绿衣少女讥讽自己,不禁俊面微红,怒道:“你若再敢出口伤人,就别怪我和你们女孩子一般见识,哼!真是惟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
他确是聪明绝顶,记忆惊人,方才祁连八全中“绝圣”的一句话,早已印入他的心中。
此时,那眇目老者果然将两粒佛珠交给罗雁秋。
祁连八全虽是草莽之人,但却也极重信诺。
绿衣少女轻移莲步,走到罗雁秋的面前,但却向司徒霜说道:“他连你也骂上啦,你怎么不生气呀?”
司徒霜姑娘一直在旁默然不语,思索着许多难以解决之事,不料绿衣少女竟突然向她这般说,错愕了半晌,微微一笑,却是未说出话。
绿衣少女冷冷一笑道:“看你挨了骂,还觉得很得意呢!”
司徒霜怒道:“他是我师兄,就是骂我两句,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绿衣少女轻舒皓腕,“啪”的一声脆响,打在司徒霜娇面之上,冷冷说道:“天下女子若都像你一般不知人世间羞耻之事,那……”
她话尚未说完,罗雁秋蓦然大喝一声道:“住口!”
绿衣少女回过头来,秋波流转,看了罗雁秋一眼,格格笑道:“怎么,打了她,你心疼了是吗?”
罗雁秋冷哼一声,说道:“你再疯疯癫癫,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绿衣少女又走前了一步,微笑说道:“难道你还要替她报仇吗?”
罗雁秋不自主地退后一步,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七位华服老人与八个绿衣小婢齐都脸色大变,纷纷向罗雁秋和司徒霜立身之处走去。
祁连八全却乘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刻,扶着受伤的“恨地无环”
离去。
罗雁秋向周围环扫了一眼,冷哼一声,翻腕拔出背上的白霜剑,大喝一声道:“你们要想打,就一齐上吧!”
此时司徒霜也将长剑握在手中,恨恨地瞪视着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看了罗雁秋手中的白霜剑一眼,不屑地说道:“你仗着那把剑吓唬人,但在我眼中,却不过是块顽铁而已。”
罗雁秋道:“不服气就动手试试?”
绿衣少女道:“你真敢和我打?”
罗雁秋傲然说道:“堂堂七尺男子汉,说不成还怕了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绿衣少女身旁的八名小婢,娇叱一声,飞身迎上。
却听绿衣少女说道:“你们还不退下,难道真要人家说我们以众凌寡吗?”
她又转对七位华服老人一笑说道:“爹爹和各位叔叔放心,他打不到琼儿的。”
罗雁秋含怒出手,右手剑招招绝学,左手掌着着杀手,一连十八招,那绿衣少女却未还手,身形犹如穿花蝴蝶般,在掌风剑影中游走,对他的森森剑气与阴狠至极的玄阴九柔神功,也似全不放在心上。
二十招过后,罗雁秋倏然收剑停手,满面羞愤地向司徒霜说道:“我们走!”当先转身大步而去。
那绿衣少女看着罗雁秋渐去渐远的背影,痴呆呆地一言不发。
七位华服老人齐都面现紧张之色,走到绿衣少女身前无限慈爱地说道:“琼儿,你怎么啦?”
绿衣少女仍是不言不动,对七位老人的关怀垂询,恍如浑然不觉,一双明亮的星眸,仍然注视着罗雁秋的去向。
一阵夜风,吹拂起她的绿长裙,也吹得周遭花草树木起了一阵簌簌轻响,大厅外几个人都痴呆呆地站着,尤如木雕泥塑一般。
约有盏茶时光之后,那绿衣少女才发出一声幽幽轻叹,喃喃说道:“错了!错了……”
她语声幽怨凄切,在飒飒秋风和沉寂夜色中,听来分外哀怨扰人。
七位华服老人像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同声说道:“琼儿,什么错了?”
绿衣少女柔和的目光,缓缓的睨了七位华服老人一眼,静静地说道:“爹爹和各位叔叔做错了。”
七位华服老人同时须眉颤动,惶惑地说道:“爹爹叔叔等哪里错了?”他们因爱女心切,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以心中惶惶不安。
绿衣少女道:“唉!别说啦。”她倏然别过头去。
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人满面爱怜之色,颤声道:“琼儿,若爹爹做错了什么事,使你不快乐,爹爹就……”
绿衣少女凄然一笑道:“爹爹,你看琼儿不是很快乐吗?”
七位华服老人见绿衣少女说话时,星眸中泪光隐现,不禁大为伤痛,齐声说道:“琼儿!”
绿衣少女嗯了一声,道:“爹爹叔叔喊琼儿有什么事吗?”
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者凄然说道:“明天你还是回到你师父那里去吧。”
绿衣少女道:“我若在师父那里,不穿这身绿色礼服,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七位华服老人又都愕然说道:“你这身绿色礼服可有什么不妥?”
绿衣少女幽幽道:“唉!别说啦,以后我再也不穿这捞什子绿色礼服了,若穿着那身白衣,也许……”她倏然住口,转向那八个青衣小婢道:“天不早了,我们回飞琼院去啦。”
庄外梆锣三响,原来已是三更了!
且说罗雁秋见自己连攻了绿衣少女二十余招,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沾上。他乃是心高气傲之人,一旦败在一个女子的手中,不禁大是懊恼,遂和司徒霜向七绝山庄外奔去。
走出庄外,人家仍然以待客之礼相送,又回到他们初进七绝山庄的谷口,他闷了一肚子的气和满腹委屈,无处发泄,竟然不辨方向,低头向前疾奔。司徒霜见这般情形,也不敢多言,只好紧随身后。
他们在崇山峻岭中一连奔行了两个多时辰,天已大亮,此时已不知离开七绝山庄多远和置身何处。
罗雁秋经过两个多时辰的奔行,愤怒之情全消,他登临在一座峰顶上,茫然四顾,脑子中也像是一片空白,半晌之后,才啊了一声,失声叫道:“我们现在置身何处了?”
司徒霜一怔,连忙接道:“我们离开七绝山庄后,好像是一直往东北方向奔行,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师兄且坐下休息片刻,待会找个猎人樵夫问问住唐古拉山的路径,再行登程吧。”
罗雁秋喟然一叹道:“我学得师父六七成武动,却连一个女子也打不过,还有何颜面回去?”
司徒霜一颦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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