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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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情-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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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反易为药力所摧毁侵蚀…………”
   无情叹道:“如果这些蛛丝马迹都没有弄错,那么,阿拉老汉服下的,就肯定不是什么‘破巴饿根’…………阿丙听混了。”
   “不是饿根,’铁手接着说下去,语音出奇沉重:‘而是——波灞耳根。”
“波灞耳根!?”
   这四个字一出,陈自陈、陈鹰得、干干、恼恼、甚至严魂灵、张弛、陆破执脸上全变了色。
   有的振奋。
   有的担忧。
   有的震惊。
   有的眼里已闪现着贪婪的光芒。
   “波灞耳根!?”陈自陈吼道:‘你们说的是西域奇葩‘波灞儿奔’!?”
   铁手叹道:‘是的,我担心……是的。’
   本呆在一旁的干干也奋亢的忘了身份:“你们说的,就是那种足可起死回生,功力精进,而且修为愈高,奇效愈显的‘波灞儿奔’ !?”
   铁手点点头,叹道:‘恐怕是的。坏就坏在‘修为愈高,奇效愈显’这八个字,已害苦了不少人…………’
   他这些话,大家却都没听进去,又到恼恼叫道:
   “也就是当年唐三藏取西经时,曾捡食过这种药草,才能在七十高龄,往返中国西域,历尽千艰,涉遍万苦,而依然健步如飞,智慧高超的灵药——一种会叫会喊会说话会唱歌的药草灞波儿奔!?”
   铁手见他们如此兴奋,不免感慨,苦笑道:“——也叫做灞波耳根,因为其花蕾的形状有点像佛祖的耳垂,或名为波灞儿本,在西域话就是‘重新投胎,不入凡尘’的意思。”
   尽管,这药草名为不入凡尘,但这些人听了,都完全在十丈凡尘里红了眼,想望得疯了心。
第四章  灞波儿奔


   只听陈鹰得吼叫了起来:“是不是!我都说这儿一定埋藏了绝世宝物!——而今果不其然!”
   听他的口气,像是浑忘了自己是负伤在身的。
   陆破执哈哈一笑,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突破出膛来那段白森森、血淋淋的骨骼,豪气地道:
   “服了灞波儿奔,我可更不怕痛,更不怕伤了!过瘾过瘾!好玩好玩!”
   “啊!”
   尖叫。
   叫声来自严魂灵。众人望向她,不解。
   她摸着自己的面蛋儿,尖叫道:“有了灞波,老娘就不怕老了,不怕丑了,不怕风霜毁了,芙蓉脸了!”
   铁手和无情,只听到啼笑皆非,却听箫剑笑道:
   “严姊长得那么美,但担心什么个花容月貌,真是让雨凝不明白。”
   严魂灵听了,喜得伸手去捏了一记箫剑雨凝的脸颊儿,啐道:“就你会逗姊姊开心!”
   无情听了,忍不住冷哼了一句:“严姊,灞波儿奔不错是灵药,但越是灵药越是有副作用。碧海青天夜夜心啊。”
   严魂灵一点也不以为意,“那就怎样?就像美女一样,愈美的就愈是祸水,男人也是一样,男人到了极处是英雄,英雄就是祸火——但管它祸水祸火,老娘还是美死了再说。”
   铁手见严魂灵又胡思乱想,开始扯远了,道:“再怎么说现在这事儿,反而有点头绪了。”
   他走近吓得快要哭出来的阿丙身旁,示意他把尸体放下。
   然后,他蹲了下来,检查尸体,观察尸首的头部切口,还有身上的伤痕瘀迹,甚至连手指、指甲也不放过。
   雨晴、雨凝也推动轮椅,让无情靠近阿拉老汉的尸体。
   这尸首本来大家已仔细检验过一遍,而今铁手、无情再验,无非是另有推论,以求印证。
   阿拉老汉的尸体,依然仍有恶臭,但奇怪的是,头颅一去,气味就不那么浓烈了,而且从室内走到天宽地阔之处,臭味也消散了许多,加上寒梅扑鼻之香,远远传来,也就不那么难闻了。反而香的、臭的,混在一起,有点诡怪。
   无情对老汉的尸体凝视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有点郁郁:“现在事情倒明朗了起来,不过,恐怕我们得惹上朝天山庄那伙高人了。”
   陈自陈看了看尸首,听到了无情提起“朝天山庄”,又看看无情的神色,也收敛嚣焰,凝肃的道:“我们反而是越来越不明白。”
   铁手看着无情,仿佛也很有点担心:“师兄的意思是,如果阿拉老汉临终时服的是灞波儿奔,就难免跟朝天山庄的人扯上关系?”
   无情点点头。“恐怕是的。”
   少年张弛却摇了摇头:“我不明白,越听越不明,越弄越不明白,可否请几位捕爷说个清楚?好让我们这些小的听个明白。”
   铁手微笑看着他:“别人不明白,合理,但你不明白,却不合理。”
   张弛怔了一怔:“何解?我除了老是长痘子和爱吃白米饭之外,并无异于常人之处啊!”
   看他的样子,十分认真无辜,甚至有点纯真可爱,连脸上每颗痘子,都似在结果开花。
   铁手微笑看着他,道:“你不是隶属于光禄寺王黼王大人麾下的吗?王大人和童将军手下暗探四伏,侦骑如云,各种宝物奇货,莫不搜寻,或上献或自奉,肆夺殆尽,怎会不知此物?怎会不晓此事?”
   张驰听了,脸上一红,叹道:“二爷有所不知,我也只是王大人府中一名小兵小卒,刚刚加入,才受见用,王大人、童将军的机要大事,我这等小人物又怎会知晓?”
   陈自陈正色道:“我也是县里执法捕役,这件案子,既然在本县发了,而且,也死了人,更在我们眼前割下人头,我们说什么也得查个水落石出,更得要在西方大老爷前作禀报,还请二位明暸个中情节的捕哥儿,给我们分说明白。”
   他这翻话说得有条有理,心平气和,除了上一声阴、下一声阳,前一句粗,后一句细,前一段壮,后一段痖,对照之下有点怪样之处,总算不卑不亢,见纹见路。
   铁手点点头,望向无情,眼里充满同情。
   无情仍蹙着眉,以手捂胸,箫僮和恼恼都各持了一火把出来照明,火光掩映,把无情和一众人等的神情照得闪烁不定。
   铁手问:“师兄,我们是今晚过去冷月庵走一趟,还是明日赶早?”
   无情反问:“师弟之见呢?”
   铁手沈吟了一下:“现在已晚了,冷月庵又是女尼清修之地,加上有皇裔贵系主持,恐不宜深夜惊扰。”
   无情点头:“那我们先回义庄住上一宿,明日再去查询不迟。正好,亦可在今晚向大家说明一下”灞波儿奔”的由来始末。”
   陈自陈拊掌哈哈大笑;“如此最好!”
   “愿闻其详!”陈鹰得又咕哝了一句:“正好我也可以养养伤。”
   严魂灵却苦了脸:“住这儿啊——这只能算是死人住的地方——死人住的地方就是鬼屋——怎住人呢?”
   她每一句话,就是一顿,拖宕着语音说,更显得百般不情愿。
   陆破执还在那儿迳自摸啊摸的,搓呀搓的咀角斜斜挂了个诡笑,还没开声,笛僮、箫僮已纷纷支持他们的“严姊姊”,东呻西吟的说:
   “苦呀,住这儿,实在是太可怕了。”
   “惨啊,不如,我们回县里租家客栈算了。”
   铁手嘿了一声,反问:“这儿离县往返五、六十里,你们这一行磨磨蹭蹭的回去,不怕路上黑呀,不怕半夜给鬼叼了去?再说,明儿赶早起来,你们不睏呀?万一中途又似今天三耽五搁的,到这儿又入暮近黄昏了,咱们又得白等一天,再返县城去租家小店长留呀?”
   箫僮和笛僮,深知铁手铁面无私,实则宽厚温和,正想答辨几句,忽见无情脸色深寒,顿时不敢造次,便伸伸舌头,噤声不语了。
   陆破执却嘎嘎笑了两声,道:“嫌在义庄睡不够好啊?不睡灵堂殓房,可有别的好睡处。”
   笛剑闻言大喜,问“那儿啊?”
   “就那儿,”陆破执用手指了一指:“从‘天涯义庄’到‘冷月庵’前牌坊,如果以直线过去的话,那就要经过一个地方。”
   那地方就是坟场。
   七零八落,狼藉荒凉,甚至给掘开过的墓地坟场。
   “你们晚上睡那儿,”陆破执原来正在抚弄着他断突出来的肋骨,笑嘻嘻地道:“不就最好不过吗?”
       
   当然不是睡那儿。
   ——睡坟地,还是不如睡义庄。
   人总是这样:有多种的选择时,总会选乐逸的,万一都是十分恶劣选择时,自然就会选比较次恶的。
   那是人的天性。
   他们当然选择在义庄“借宿一宵”。
   话说回来,他们也不必“借”,因为,这些人如果要“宿”,还真的没人敢让他们走——至少,阿丙就没这个能耐。
   强权,往往就是真理。
   不过,强权,多只是一时的真理。
   强大,都是较长久的真理。
   真理,有时也因时而易,因地而变,因人而异,因信念而不同的。
   而且,大家都习惯坚持已见,尤其遇上反驳、反对、反抗的时候,很容易就轰的一声血气冲顶,什么道理都不讲了,只认为自己之见才是正见,所以相信真理越辨越明的人,只反映三个事实:
   一,是人生经验未够丰富。
   二,是太纯真也太天真。
   三,可爱而可哀。
   在这种情形下,一行人等,要回到天涯义庄,阿丙也只好捧着无头尸首,回到庄里张罗一切可以打点的,让这些恶煞稀客可以平安渡一宵再说。
   他们陆续回到义庄。
   幸好,因义庄平素也准备好一些死者的后人,眷属拜祭后,赶不回去,只得临时留宿的房室,被衾,而今正好可以用上。
   众人入内,只无情和二僮还留在雪地上。
   铁手知道师兄的性情。
   所以他没有留下来。
   就在他进入灵堂不久,就听到外面有轻轻的喘息与呕吐之声。
   这就是他所担忧的事
   也是铁手最悬挂的。
第五章  美人祸水?英雄祸火


   呕吐。
   呕吐是把不要的多余的甚至是有害的东西从体内逼出来放弃的行为。
   这跟分娩的动作是很有点相似:
   都是把体内的事物逼出去,都要经过阵痛或痉挛的过程。
   但也跟分娩完全不一样:
   分娩是重生。
   逼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保住活脱脱的生命。
   呕吐则不然。
   呕出来的东西是不要的渣滓。
       
   喝醉了的人,大抵都要吐。
   ——为什么人总是喜欢迷醉上属于渣滓的东西?
   欢好的时候,迸喷出来的是给吞纳进去的,然而,却是形成人类动物生命形成的源头。
不过,交媾的器官,同样也是人体上两处比较不易维持干净的东西,同时也是平常用作排泄无用、渣滓的事物,可是,却能制造崭新的生命。
   呕吐与分娩,在性质与过程中,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类似?这样的近似?
       
   无情刚刚吐完。
   他没有喝酒。
   他很少饮酒。
   也不喜欢醉。
   ——醉是一种迷失、放任的感觉。
   他不须要这种感觉。
   他一向很执着,不放弃。
   他喜欢冷静。
   他要主知。
   ——虽然,有时候,不一定能完全做到。
   但他希望自己是一个冷静的人、坚持主见的人,甚至是无情的人。
   因为他生怕自己有情。
   ——一旦有情,就会伤情;一旦深情,不能忘情。
   所以不如无情。
   这是世叔给他的话。
   诸葛先生对他的看法。
       
   他吐尽了胃里的东西,然后抹拭了咀边的唾液,在雪地上,俯身挖了个坑,将之深埋。
好像在埋葬了一个身世。
   一场秘密。
   他在呕吐的时候,会身痉挛,但笛剑、箫剑,都只能在远远观察着他,眼神无尽关切,却谁都不敢上前给他抚慰。
   因为他们深知也心知:
   公子不乐意。
   ——他在脆弱无依的时候,是从来都不愿意让人看到,从来都不肯让人帮他的!
       
   无情回到灵堂的时候,铁手和严魂灵已为他准备好一间干净的房间。
   所谓“干净的房间”,只是比较不脏不乱,不那么怵目惊心的斗室。
能够不那么污糟龌龊,完全是因为铁手和严姑娘在短时间内,把本来乱七八糟九邋遢的房间收拾得五干六净。
   原来,收拾、清理、弄干净的粗活,铁手是很行的。
   更行的是严魂灵。
   严魂灵的“九嫁神功”,修行不易。
   她完全已能理解:
   如果说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先得到她的身体——这对严姑娘来说没有用,因为她已嫁过九次,心,仍是属于她自己的。
   心只给她最心爱的人。
   至於说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这回事,得到他身体是完全说不过去的,没有用的,因为男人一向精神分裂,神在上面,用以思索,精在下面,用以寻欢。脑袋长在上面,爱和情智,都在那儿了,但下身却是另一回事:饥不择食,无欲不欢,禽兽不如。
   所以要控制男人的心,先得到他的身体,那是下下策,倒不如,先满足他的胃,再满足他的才智,继而满足他的英雄感——能达到这三个目标,那男人才是她的了。
   为什么?
   男人喜欢吃。食色性也,但美食更是天性。男人喜欢食而懒烧菜做饭,喜欢享受而大都不愿做家务,女人要是能做出美肴,收拾打点好家里一切,就形同收服了男人一半。
   再来就是男人喜欢吹嘘。不管喜欢胡诌的还是寡言的,都希望自己的智计有人倾听,让人信服,男人常苦叹自己怀才不遇,空有大志无人听信,女人要是能让他在这一点上得到满足,不论他身在寒微还是已号令群雄,都一定会对女人由衷臣服。
   三是英雄感。男儿在世,无不欲当英雄。只不过,有的是当不成英雄,有的只当成好汉,甚至到头来是一只狗熊。不过,当英雄之本意还是有的。女人若能令他有英雄感,觉得跟你在一起就能令他有英雄志,表英雄态,那么,女人就是成功的了。
   他只要有一日仍未能成为众皆崇仰的大英雄,一定仍对你心存感谢。
   不过,一旦能成为大英雄之后,你就不一定治得了他,甚至已不是你的英雄了,他既然是大家的英雄,就可不能定于一尊的,只属于你的了。
   那是因为,大凡英雄,可以为女人不惜生死,会不顾一切来救她、护她,会为你动刀子杀敌血流成河,在危难中他可以打马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但他却不会呵护你,细心关心你的忧愁、微恙和心里闷闷不乐的时候,因为男人忙,好汉更忙,而唯大英雄只能本色,也能好色,但却对时间心力和感情的付出太吝啬。
   所以,严魂灵才认为:美女是祸水,但英雄却是祸火。
   英雄美人在一道,那不是水火不相容,就是水深火热,水火交煎。
   严魂灵“嫁”了多次,“阅”人多矣,所以懂得如何使点小坏,耍点小奸:
   她擅于处理家务。
   ——把”家”料理妥当,把“肴”烹饪美味,男人一定喜欢。
   所以她也擅于女红。
   因此她言明:
   “决不嫁给铁手。”
   原因?
   一,这个男人太好了。
   太完美了。
   ——所以一定不是属于她的了。
   在严九姑娘心目中,曾经沧海,历尽沧桑,所以,会萌生这种想法:“这么完美的东西一定不是属于我的。”
   二,这男人连家务也做的那么好,连她的特长也显现不出来了。
   ——总不能跟喜欢而且很会做家务的男人比做家务啊!
   三,这男人比较适合当兄长,不太合适做丈夫。
   怎么说,铁手也只像个好哥哥。
   ——坦白说,严魂灵产在不知道该怎么与这样一个接近完美的男人谈恋爱。
   ——谈恋爱的男人,愈有缺点,愈是容易驾御。
   但铁手几乎完全没有缺点。
   接近完美。
   她却喜欢有缺点的男人。
   ——缺憾,有时才是一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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