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鞭是从“山字经”中习得的一种毒法,这“毒功”的名字很奇特,就叫:
“狗是对的”
——为什么叫“狗是对的”?
不明白。
——为什么不叫“狗是错的”?或者,“猫是对的“?为什么是“狗”?为何“狗”有了“对”、“错”?为啥这毒力跟一头“对”、“错”的“狗”扯上了关系?抑或“是”字原为“犀”字,应为“狗犀对的”?又或是“对”为“队”字,应为“狗是队的”、“狗屎对的”?甚或是“狗仔队的”?
不知道。
世上本来就有太多不明白、不分晓、不可理喻的事:
如寿司明明是唐代人很普遍的食品,“神州”二字明明在汉代文献已可见,却偏偏解释为始创在东瀛;又如世上本无“繁体字”,因中国象形文字本就如此,是因有“简体”而才有相对“繁”之称,实为“正体字”;而秦始皇之“天下”明明是他一己的“小天下”,偏要将之硬典解为“天下万民福坻”的“大天下”,也真只有“岂有此理”四字而已矣。
或许,世间事,可以意会,不可言诠。
也许,而今无情的座椅,名为“双飞”,日后,又称为“燕窝”,毁后,又建,名为“红颜”,也就有它无尽寓意,但一样不能诠释。
法存一心。
舍言。
意行。
三鞭与“影子们”已行近。
杀手就要出手。
这时,仇烈香忽然对盛崖余耳畔呵气若兰的说:
“这次,我来。”
无情道:“我来。”
“不行。”仇烈香疾道:“我知道你的暗器快用完了。”
“我……”无情道:“我还有——”
仇烈香用两指纤纤的玉指按住他的唇,道:“你别告诉我。”
“永远,”仇烈香认真的跟他说,水灵灵的眸子里闪动着英气与真诚:“永远也不要告诉别人你最后的法宝!”
无情欲语还止。
仇烈香忽咬咬下唇:“不过,我要你答允我一件事。”
无情心里怦的一跳。
仇烈香很快就说了下去:“我要你答允我:你闭上眼!”
无情愕然。
他听不明白。
可是三鞭已然逼近。
形势十分紧张。
“我是说,”仇烈香急了,脸色从煞白到飞起了红云:
“你闭上眼,你不要看。”
第八章 青血
“你不要看我出手。”仇烈香急得直跺足,说,“我不要你看!我不许你看!——你这个傻瓜旦!”
——这是无情生平第一次给人称为“傻瓜旦”,而他听了居然还很高兴的样子。
无情本来就要问、想问:“为什么?”
他还想更进一步的问:
他们呢?
——要不要叫他们也一齐把眼睛闭上?
(为啥他们能看我就不能?)
不明白。
可是一见仇烈香急了,而且开口骂他“傻瓜旦”了,他就马上点了头。
马上闭了眼。
仇烈香一笑。
嫣然。
然后她就扯开了衣服。
没有人会想到她在此际此境,有这个动作。
没人想到她会偶这样的行动。
大家都呆住了。
连同给自己的毒力发作得已“半死不活”、“折腾不已”的三鞭,双目也突了出来,几乎要破眶而出!
他是个淫徒、色贼,但他也从来没见过那么姣好的身子。
美得就像一朵花。
一朵绝崖的花:
怒放。
是的。
怒放
是真的“怒放”。
一朵花忽尔向他面前“怒放”过来:
“怒放”开来!
“炸”!
——一朵花开的最盛的时候,是一种“炸”!
爆炸!!!
仇烈香娇艳的身躯自然玲珑浮凸,而且美不胜收,可是,她罗衣内还有件肚兜,大红肚兜上还绣着一朵花:
一朵大红颜色的血色蔷薇!
就在大家目眩神驰、色授魂销的一刹那,那朵“花”便突然开了。
炸了!
直袭三鞭。
一朵比花更花的花!
——竟然,那是一件暗器!
一件绝顶的唐门暗器。
——日后,这件暗器为唐老太太所创,还成为蜀中唐门的绝门暗器!(请见“神州奇侠”故事系列)
三鞭没有想到。
三鞭没有料到。
三鞭不及防备。
三鞭不及反应。
——但三鞭毕竟是三鞭,在这生死关头,他双手猛地发力,竟硬生生把钉牢在他身上的轮椅“双飞”,发劲拔了出来,要用“双飞”夹住那一朵妩煞人的花!
从来没有这种的暗器。
从来没有这样的暗器!
从来没有这样的打法!
从来没有这样的袭击!
三鞭只有硬拼!
“夹硬”反应!
他要拔起“双飞”抵挡这朵“唐门之花”!
唐花!
可是,波波二声,二物打在轮椅的底层!
那是无情用地上的小石块,射在“双飞”座垫上,拔动了机关,只听又“嗤嗤”二声,这次不是扶手了,而是扶手下的撑把子,又射出二支长达五寸的铁锲,噗噗地刺入三鞭左右腰里!
三鞭惨叫一声,再也不支,那一朵“唐花”,就正正中中“开”在三鞭的额上。
青血。
青血涌喷迸溅!
仇烈香抱住无情飞快疾退,不让无情给青血浓汁溅着。
她发丝飞舞,半怒薄嗔,叱道:“你!你没闭上眼!”
“我……我闭上了又张开了,”无情不知给她挟住了透不过气来,还是太曼美了让他透不过气来,所以他很有点语促不已,“我不放心你……”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
“不好意思。”
他说:
“我现在眼睛还是张开的。”
?第一章 嫁给他或杀了他!
尖叫。
把衣衫拢在胸前的她,依然遮掩不了一双裸露的玉肩,从那儿望过去,那么柔美匀和,仿佛除了月色与水珠,没有任何事物能在那柔柔的斜坡中驻过足、溜过手、留过情,从那柔匀的山坡滑下去,更令人不惜一头摔死在那深深的峰沟里,死的像一场完美的自尽,美的像一个无暇的童梦,令人虽死无怨,虽杀身亦不成仁,而只为一场美的丰宴,一次艳的注目。
至少,无情现在就是那么想。
“想死啊你!”
……
无情还在看,浑然忘我。
“你怎么还在看呀!”
“我……”
无情这才知道:原来是在说他!
刹地,他一张本无血色的脸,完全胀红了。
“谁叫你看的呀——”
仇烈香用手指拢着外衣:当然了,她又不能真当他面前穿上、整妆,故而又急又怒又嗔又气,但她也遂而发现无情竭力挺着腰背,昂起颈首,勉力要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还是让仇烈香心生感谢。
“我……”无情的脸色血气最好就是现在的了,他千言万语,都讲不出,巴不得一张口就像一道瀑布一样,心中的激情都能迸涌而出。
但,能吗?
当然不能。
他只有说:“……因为……因为……因为实在太好看了……”
——因为……因为什么呢?
他一下子辞穷。
因为词穷,所以才说不出假话,而且,也不想说假话,只好,一句就说了真话:
——都是因为太好看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仇烈香也红了脸,但红了的脸儿更艳;仇烈香也羞的起了嗔,但薄怒的她更动人。“你—你——你————你还在看!你还在看!”
无情深吸了一口气。他倒真的是脸红得比红颜花还红,但就是目不转睛: “我……我……我转不了眼!”
仇烈香一时把衣服穿上又不是:因为穿上就得先要把衣服卸下才套袖子罩颈子才上得了衣,那下可不是得“尽露眼底”了?那是万万不可的!不穿上又不是:这儿可不只是无情一人呀!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她本是江湖儿女,这一下为了救人救己,事先布署,迟迟未施,但眼见三鞭祭起“山字大法”,再拖下去,只死一途,而且无情因行动不便,退不了身,活不了命,她只好使出独门暗器:
唐花!
可是,这一来,无情居然看个目不转睛的,使她顿忆起唐门和唐老奶奶流传下来对唐家女子的格律:'谁看过你的身子的,只有两条路:嫁给他或杀了他!
——虽然,自己身上还穿着兜袄,不算裎裸相对,但他离得那么近……总是……
(可是,他、他!他还看、还看、还在看!)
仇烈香一跺足,咬唇嗔叱:“你再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手里把那件始终未能著上的衣衫攥得紧紧的,遮在胸上。
无情“居然”回了她这句话。
不。
这个问题。
“因为……太好看了……”他还傻楞楞的说,“我实在转不过眼去。”
仇烈香嗔笑一敛:“那么,我把你一双眼挖出来!”
她吓唬他。
不料,无情索性睁大了双眼,说:“你挖吧。”
仇烈香叫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你这样看人家,你……你怎么当为民除害的大侠、当大捕头!我……我可是真的挖眼珠的哦——”说着,自披衫里伸出两只春葱般的手指,指尖已抵近无情的双目。
甚至,指甲片沿已触着了无情一睫毛上去了。
无情的眼霎也不霎。
只眼睫毛颤了颤。
痒。
他的眼睫毛很长。
而且还带点弯。
他的眼很好看。
很灵。
——甚至说,这双美眸应该是长在一个美丽女子容颜上多于在男人脸上的:尤其是,如果这双眼没那么冷、那么厉的话。
可是,而今,这双眼眸,既不冷,也不酷。
而还很多情。
深情。
款款。
对着那一双秀秀丽丽的指尖,他并没有往后退缩。
反而趋前。
——好像在说:你挖吧,我心甘,我情愿,我没有怨言。
(但我还是铁定要看的了。)
仿佛,无情当这两只要来挖他眼珠子的手指,也是当日仇烈香自窗棱递给他的串烧、莲藕一样,他毫不提防,他全然授受,就算沾毒的,他也甘之若饴;就算饮鸩止渴,他也视作飞马踏雪,久旱甘露;,一饮而尽。
“我不是蓄意要冒犯你……谁说大侠、当捕头就不可以看美丽女子那美丽的身体的?”无情仍胀红了脸,有点吃力才说的下去,“我的确是转不了眼,因为太好看了……就像崖边一朵花怒放,不看,他日就成了绝情石、断肠岩了。”
仇烈香斜睇着无情,两只手指只凝在那儿,就像一座正洒着杨柳枝水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忽然之间着了相,现了真身,以致没有了下一个举措,只不知怒还是笑,问了一句:
“你,你不信我会插下去?
你呢?
——你信不信?
不管信或不信,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又闯进来几个人,使得仇烈香一分心,就在这时际,她因为伸出了手指,露出了在月色下美如玉藕的手臂,要来挖无情的一双眼,结果,加上那么一分神,罗衫悄没声息地挂落了下来,又露出了右边一截酥胸,这一下,她自己也尖叫了一声,挽衣的挽衣,凝目的凝目,不过,一件舒服的披巾绕住了仇烈香,原来是无情抄起了原本铺在轮椅“双飞”背靠的绸披,围在仇烈香身上,仇烈香只觉身上一阵暖意,一直暖上了心头,这且话下不表:
表的是三鞭道人仰天倒下,迸喷青血之际,三道人影,直扑了过来!
不,是四道。
有一道是“走”了过来。
他是“走”,很悠然,很潇洒,甚至带点孤寂,但不知怎的,却走的比“飞扑” 过来的还怪、都快!
他一下子,已到了仰天倒下,狂嚎惨呼中三鞭道人的身侧。
另外三道人影,已马上掠到。
其中一个,便是任怨。
三鞭“肉身”一垮,漫天漫园的“鬼影”尽皆消散,任怨觑准时机,第一个扑向三鞭道人。
他为的是希冀在三鞭殁前还能逼问诱供出一些什么“绝活儿”!
他本来最怕就是追命拦截。
他的轻功好。
他的“白鹤晾翅身法”恐怕是当世使得最好的。
可是追命的轻功更加神来鬼去、倏忽莫测,所以他最防范的就是追命。
不过,这次拦截他的却不是追命。
而是另一个人。
这个人,后他而起步,但一启步就截在他之先,一挥手,就使任怨寸进不得,再挥袖,几乎就把任怨逼回原地!
第二章 谁能一扬手就把他逼回去?
——谁能一挥手就把“鹤立霜田竹叶三”的任怨逼了回去?
有。
就是这个人。
当任怨发现一扬手就把他逼退的人就是这个人的时候,任怨也没有话说。
他甚至没有挣扎。
没有反击。
就连抗议也无。
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他不敢。
这一手就把任怨逼退的人,他的手还搁在半空,手势非常夸张,像一个大音乐师忽然听到广陵散快绝了的天籁,一拱手就要大家噤声;又像一位大舞踊者,忽然创发了一个绝世的姿势,然后就横空僵在那儿;又似是一位大铸剑师、大石雕家,挥鎚要打造一把、一具旷世巨著,但时间就凝在那一刹。
他伸出的是右手。
他的手指非常粗壮长大,像一根根怒勃的阳具,又像一只只竹筒模子倒出来的蜡炬。
他的手指固然粗大特殊,但最殊异的还是他指头的数字。
他有六个指头。
他是一个头陀。
任怨就这样给他一手拦了下来,还逼了回去。
任怨没有办法。
甚至无尤无怨。
——遇上这个人没有办法。
他认识这个人。
他知道这个人。
这个人目前是相爷眼前红人,潜伏在武林里的一个领袖人物:
多指头陀。
“多指横刀七发,苍穹涛生云灭”。
这是“当世方外六大高手”的号称:
这儿“方外”,不一定是指出家人,而是一些藉“出家”、“坐关”、“净身”、“修行”、“应试”、“为奴”等行为来“避世”或“转换”身分,甚至掩耳盗铃,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有些揖真的身不由己、身兼力行,货真价实也名副其实。
其中“横刀”就是“横刀立马,醉卧山岗”顾佛影,早年多结仇家,故谢绝江湖,变身为洛阳城“小碧湖”游家的总管。
“七发”便是“七发大师,欧阳漆花”,是一名放下屠刀出家的和尚,但出家后的他杀性尤甚于入世时。
“涛生“是”惊涛书生“吴其荣,以束发苦读于寒窗避世,其实是闭门苦修“活色生香、舍利功法”。
“云灭”便是“神油爷爷”,他大半生不得志,自行放逐出关外多时。
“苍穹”是米有桥,他青年起被逼“净身”入“蚕”,苦不堪言,后成了太监总管,武功高绝,但怎么说也不是朝廷将官,更非江湖中人。
“多指”便是指“多指头陀”。他带发修行,擅“多罗叶指”及“拈花指”,主持五台山“老子庙”,左右手各有六个指头,世上任何乐器,他拾手疾能通晓,音在指间如天籁,甚得蔡京欢心,并一度向赵佶引荐。(至于“多指”后来为何反成了“少指”,这就容后分解了)由于他工于心计,号称出家,实则跟江湖上黑白二道,互有往来,跟与绿林强盗,关系密切,能雅能俗,蔡京于是重用他为其联络道上的人物。
由于他深受蔡京信宠,所以一旦由他接手的任务,必定重大而重要,而且肯定背后有蔡京力撑,这后台无论在朝在野,的确没几个招惹得起!
何况,多指头陀不只辈分高,武功也高,连投靠他门下的,来头都决不低。
所以,多指头陀这出手一拦,任怨再贪婪、更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