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不能吧,瞧我这身子骨,怎么着也得十斤。”
“得了吧,跟你儿子差不离儿,就6斤5两,把你养大可真不容易。”
钱老二歪歪嘴,不置可否,知道老爹又开始邀功了,直接忽略了他夜以继日地辛苦耕耘,全归功到了他们的头上。
“既然小哥哥出了保温箱,那元素还是喂母乳吧。”沈佩思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小孙子,耳朵里听着这两父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再瞧着老伴儿精神抖擞的样子,心里同样舒坦得不行。
元素脸颊微红,只得点头,无视间却瞟到二爷目光熠熠地望她胸前瞅。
瞪眼,色胚。
老人没瞧着他俩之间的互动,钱司令员摸了摸下巴,呵呵直笑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对钱老二说:
“我说老二,孩子名字想好了么?”
“我和元素商量过了,儿子叫小宝,女儿叫小贝。”
“不行!”钱司令员直接反对,摇了摇头,“这俩名儿太随便了,做小名还行,学名可不能这么叫。”
“行,学名再说吧,儿子跟我姓,女儿就跟元素姓。”钱傲笑着补充。
他俩的约定,他没有忘记。
“什么?!”
钱司令员愣了,沈女士最先作出反应,惊诧出声。
然后,她不可置信地瞅着自己的儿子,再瞧了瞧脸色同样不太好的钱司令员,不悦地低声斥责:
“简直是胡闹,咱老钱家的孩子,怎么能姓元?何况,这元素究竟姓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真膈应人!
话未说完,她感受到儿子那寒意森森的眸光,有些窘迫地闭了嘴,好歹那丫头替钱家生了俩孩子,这么说是有点不厚道。
但是,孩子跟着她姓,永远都不可能。
钱老二脸色同样阴沉,猝不及防地站起身来,眉头蹙得死紧:
“妈,麻烦你搞清楚,孩子是我跟元素的,不管您老乐不乐意,就那么地儿了!”
沈佩思不悦之极:“儿子,怎么跟妈说话的?”
盯着她的脸,钱老二眸子沉了又沉,冷笑:“沈女士,我只是提醒你,我和我媳妇儿的孩子,跟谁姓,咱俩说了算。”
“你……放肆!”
沈佩思愤怒不已,这臭小子如今越发离谱了,为了这个女人,三番五次地跟自己作对,长此以往,她这个做妈的在他心里还能有地位么?
真是个狐狸精,搅得家宅不安。
好好的日子,眼看剑拔弩张——
最后,还是钱司令员总结陈词:“闹什么闹?大过节的,都少说两句,不就是个名儿么?怎么着都是钱家的孩子。”
咬着唇角,元素表情有些难堪,目光切切地看了钱傲一眼,随即把视线收了回来,只盯着自己的被角儿。
二爷啊!真真儿是把她放心窝窝的。
不知道是不是查觉到妈妈的难过,小宝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哭,立马让这一屋子人手忙脚乱,暂时把这件尴尬的事儿冲散了,自然而然地,没有人再去提起。
等把小宝儿哄好,钱老二顾不得老爹和老妈在场,若无其事地坐到元素的床边,轻轻拉过元素的手,目光里溢出的柔软能够溺死人。
“素,我钱老二说过的话,永远算数。”
“……”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元素不知道怎么回答。
吻了下她的额心,钱老二俯下头贴着她的耳根儿:“乖妞儿,谢谢你。”
元素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辛苦你了,替我生儿育女……素,你真好。”
轻轻扯了扯嘴角,元素有些无语。
如今二爷真是越来越腻歪了,当然,只在她面前的这种腻歪是她乐于见到的,抬起头轻瞟了他一眼,假装没好气地说:
“什么叫替你生的?我替我自己生的,成不?”
“呵呵,是,是咱俩共同努力的结果。”
钱老二大笑,他妞儿如今可是一点儿都不吃亏。
头上黑线飞过,元素脸有些发红。
想到那些‘共同努力’的日夜……
轻咳了两声,钱司令员有些坐不住了。再者考虑到大人小孩儿都需要休息,他又嘱咐了一阵儿,就拽住沈女士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了钱老二和留下来照料大小事儿的兰嫂和育婴师在医院。
看了看腕表,钱老二在元素脸上蹭了蹭,问道。
“宝贝儿,六个小时过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医生嘱咐过,术后六个小时不要进食,可是,虽说过了六个小时,但元素手臂上挂着点滴,实在没有什么食欲,遂摇着脑袋,苦着脸。
“我什么都不想吃。”
皱着眉头,钱老二很想不同意,可是想了想还是只有点头。
“那稍等一会儿吧,啥时候想吃了就告诉我。医生吩咐要吃清淡的,厨房里都备着呢。”
男人满脸的关切,元素眼中有水光盈动,激动中,身子微微疼痛,让她狠狠抽了口气,艰涩地开口。
“钱傲,你对我真好。”
“傻妞儿,你是我老婆,乖乖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你累了。”
“好。”
点着头,元素闭上了眼,不过几秒时间,倏地又睁了开来,轻唤:
“钱傲~”
这声音,带着七分软懦三分艰涩,听得钱老二肝儿颤,伸出手抚着她的脸,轻浅地喟叹:
“妞儿~怎么了?”
看了看小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宝儿,元素的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视线有些游离,“小宝和小贝是咱俩的孩子,可是,钱傲……我是谁的女儿?”
抿嘴,钱老二踌躇了。
瞧着她那憋屈的小模样儿,他真的心疼不已,一颗心都揪结成了团儿,但他是爷们儿啊,这时候得绷住了,安慰媳妇儿才是首要任务。
这么一想,他将脸凑了过去,用额头抵着她的,缓缓地说:
“素,不管你是谁的女儿,都是我钱老二的宝贝,乖,不要想那么多。”
元素有些哽咽了,“二爷,我是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傻妞儿~”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像捧着极品珍宝一般,钱老二为了逗她开心,不惜自损,促狭道:“乖女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当你爸好了……”
噗!
“有你这么占人便宜的么?”
元素破泣为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心下宽慰了不少。
是啊,是谁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有钱傲和小宝小贝陪着她,这辈子就足够了。
心下一暖,语气就娇软了不少,“二爷,你现在开心么?咱宝宝终于好好的出生了。”
“当然。”钱老二笑着吮吸着她的粉唇,“素,你给我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老子都快美死了,美得,美得想……”
“美得想干嘛?”
钱老二似笑非笑,瞧着不远处杵着的兰嫂和那个育婴师,挥了挥手,等她俩出了这间病房的门儿,才凑到她的耳边呵着气儿:
“美得老子现在就想干你……”
呃!天!
二爷,你要不要这么粗糙啊?
脸上一红,元素的声音更软了:“钱傲,你怎么闷骚成这样儿?尽想着整这事儿。”
“呔,用词不准,老子是明骚,不是闷骚。妞儿,男人的魅力,就体现在**上,懂不?”二爷不要脸的程度,直逼专家级别,轻轻啃噬着她的唇瓣就低笑。
“素,老子真想干你了,快点好起来,好好伺候爷,妈的,忍了好几个月了,憋死个人了……”
望天!
不对,望天花板儿。
元素憋着气儿又不能笑,因为一笑,肚子就抽痛。小腹上压着沙袋,脑袋上是放大版的二爷脸,想扭动身子都难,不由得有些气紧,伸出指头就戳他。
“钱傲,小宝儿还在边儿上呢,你也不嫌害臊。”
轻轻浅浅地噙住她的耳垂,二爷笑得很是风骚:“你懂个屁啊,老子这是对儿子先进性教育。”
“臭流氓!”
“老子不流氓,你还不爱嘞!”
“……”
……二爷分割线……
妇幼院的花园里,有一条长椅。
长椅上,坐着双手捂着脸的钱仲尧。
刚才在病房的时候,他脸上一直是含着笑的,看着他们两情相悦,看着他们相濡以沫,他的面儿上除了微笑,连多余的一丝杂乱表情都没有,还开心地去逗弄着小宝儿。
小宝儿,是他的弟弟。
他想笑。
他都佩服自己,掩饰得真好啊,不过,素素放心他了,这样就好。
小宝儿真可爱,可惜实在太小了,那么小一点点的婴儿,自然不会明白他哥哥泛着酸的心情,不仅不对他笑,还因为他粗糙的大手触碰而哇哇大哭起来。
想着自己狼狈离开的样子,钱仲尧不禁苦笑。
北方的冬天,户外很冷,但他似乎没有知觉。
刚从病房探完元素下来的程菲儿远远地便瞧见了他孤寂的身影,半晌没有移动脚步,他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远观,心疼。
最终,迟疑了良久,她还是缓缓走近了。
“嗨,钱仲尧,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程?”
抬起头瞟了她一眼儿,钱仲尧没有表情,虽说他看见了她,可是她的样子却无法在他的视网膜形成影子,更是刻不进心底。
“对不起,我没空。”
静静地端详长椅上男人穿着军装的挺拔身影,多好看的男人啊。
程菲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弧线,似乎十分愉悦,她轻轻在他身边儿坐了下来,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了:
“钱仲尧,你很难过,你很痛苦,因为素素很幸福,离开了你,她很幸福,所以你更难过。”
恼恨地挥开她的手,钱仲尧怒火中烧,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了解自己?甚至连自己内心里那些邪恶的念想都一清二楚。
是的,他卑鄙地想,如果素素不幸福,也许他会更加开心一点,至少能证明她的选择是错误的,钱傲并不比他更能让她幸福,这样,她是不是会更多的怀念他俩曾经的过去?
可是,她偏偏那么幸福,她该死的幸福着,在她的心底,钱仲尧这三个字是不是已经模糊到没有痕迹了?
该死的!
攥紧了拳头,他狠狠地捶击了一下椅背。
更加贴近了他,程菲儿对他的拒绝似是不以为意,近距离的感受着他的体温和他身上好闻的阳刚味道,看着他黑了一圈的脸孔,没由来的高兴着,这兴奋里,夹杂着淡淡地酸楚,似开玩笑似认真地说:
“钱仲尧,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我此刻的心与你一样,不过,我比你坚强,因为我的守候会一如既往,不嫉妒不浮躁,只等待。”
撇开脸思索着,钱仲尧忽地低低苦笑,叹了口气:“我知道。”
“呵呵,是的,你一直都知道。”程菲儿冲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自嘲地笑:“还记得那年么,戏剧学院到你们部队慰问演出,你是作为技术模范干部被隆重介绍的,只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可是,你的眼睛只看见了素素,同样,你也只用了一眼,咱俩多像啊。”
抱歉地看了她一眼,钱仲尧坐直了身子,微微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所以,你愿意帮助我追求她,整整用了半年,最后,尽管那事儿干得挺卑鄙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我追求她。”
卑鄙两个字,钱仲尧说得有些深沉。
瞟着他痛苦的样子,程菲儿的眼眶渐渐泛红。
“钱仲尧,因为我对你的心,和你对素素是一样的。”
钱仲尧微怔,看了她一眼,更深地坐进了长椅上,喟叹: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傻瓜,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没必要说对不起。其实,如果你和素素能一直好下去,我会祝福的,可是现在,看到你这样儿……钱仲尧,我很难过,你能不能学着放手?”
深深地垂着头,钱仲尧握紧了双拳,目光有些迷离:
“程菲儿,我不甘心!你知道我有多爱她么?有多怜惜她么?在一起一年多,我甚至都舍不得碰她,她在我的心底,是不可冒犯的天使,是那么美好的存在,可是我二叔,他怎么就能够?……我永远没有办法忘记她……”
“我都懂,可是,钱仲尧,你是军人,你可以自私,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事到如今,你没有权利再去破坏他们的幸福,这样除了害人害己,没有任何的作用,钱仲尧,素素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属于你。”
挺拔的身子僵了僵,钱仲尧的眸光里闪过冷厉,不可抑制地怒了:
“程菲儿,我的事,你没有资格管。”
看着他发脾气的样子,程菲儿心里酸涩不已,但她却非常能够理解,为什么呢?
因为他恋着素素的心情,一如她恋着他,也是恋了好久好久。
闭了闭眼,她豁出脸不要了,坐近了他,伸了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轻轻的抚慰着他,就像抚慰自己的心一样。
他的痛,她都懂。
也许实在太过孤寂,钱仲尧没有拒绝她的拥抱,似有若无地闷声道歉:
“对不起,程菲儿,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但是我做不到,让我忘记她,比杀了我还难受,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不用忘记她,素素很美好,她值得任何一个男人为她疯狂,为她珍藏,她善良,她坚韧,她美丽得像天使一般纯洁,她真的值得。”
天儿,真冷……
可是她抱着他时,心底却很暖,哪怕只是这短短的一刻,她也感到很欣慰。
良久——
“回吧,天冷了。”钱仲尧低声说。
“跟你在一起,我不冷。”
“你真傻。”
程菲儿低低地笑,“你也是,咱俩都傻。”
“是吧。”
“我请你吃饭?”
“好。”
普通的餐馆,两个孤独的男女,浅饮慢斟,彼此没有言语,更没有目光的交流,只有同样的落寞,钱仲尧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落到程菲儿的身上,望着酒杯的眼睛迷离着,一杯一杯的灌着自己。
素素,醉了,你是不是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
上了车,醉得不省人事的钱仲尧沉沉睡去,无奈地摇了摇头,程菲儿没有打算叫醒他,他太累了,太疲卷了,在C市灾后重建的日日夜夜,他像拼命一般的忘我工作,自虐似的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这些,她都瞧在眼底。
没有送他回钱宅,而是直接将他拉到自己的公寓,扶他上了楼,伺候他躺到自己的床上,程菲儿就这样坐在床边儿定定地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很久的男人发愣。
想着那年某军区的大礼堂,领奖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英气勃发的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笑容。
她的眼睛里,都是痴迷。
可他的视线,只落在素素的身上,没有半丝半毫注意到素素旁边的自己,那只天鹅旁边的丑小鸭。
牵着唇笑了。
她鬼使神差般上了床,静静地躺在他边上,环着他的腰,贴近他刚硬的脊背,没有任何猥琐的念头,只为取暖一般慢慢地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安静的房间,充斥着两个浅浅的呼吸声。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旁边睡得很沉的男人,眉目是如此清朗俊秀,挺直的鼻梁看上去轮廓分明,性感的薄唇轻轻抿成一线,坚毅的下巴使整张脸绷成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钱仲尧,你多么帅气。
瞧着他,程菲儿的心里满满地都是幸福,自言自语般轻唤。
“仲尧,钱仲尧。”
以前的她,只是远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俩能有这么接近的距离。
钱仲尧,你的痛,我统统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