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也听出来了,这红脸白发的老儿,果然不是常人;她虽也气他轻视婆婆,但又真怕婆婆激怒出手,这老儿一条老命立即得完。
她深知自己婆婆的脾气,劝她别动手,反而不行,当下,横身挡在婆婆前面,装做生气的叱道:“喂,你可识相一点,我们问问也不算欺负你,你可得小心点,我婆婆可不是好惹的!”
口中叱喝,其实蓉蓉在暗中提醒这老人,怕他吃亏。
哪知那红面老儿突然哈哈一笑,道:“喂,小姑娘,你倒乖巧得很啊!真是一个可人儿!”
这红面老儿分明已明白蓉蓉之意,却无半丝感谢之意,反而又轻蔑的大笑,偌大一把年纪,居然话带轻薄,这一来,蓉蓉也真的发怒了,粉脸儿铁青,叱道:“你敢不知好歹!”
“哈哈!”红脸老儿脸上笑意很浓,两个眼睛,却在蓉蓉胸前转来转去,笑道:“小姑娘,你十几岁了?长得很成熟啊!”
蓉儿啐了一口道:“原来你是个老不正经的东西!”
红脸老儿又是一阵哈哈,突见他招手向蓉蓉轻轻一招,不知怎地,蓉蓉身不由已,便向他飞去。
但她隐隐听出婆婆一声暴喝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冷如冰听了这番经过,点头道:“那红脸老儿就是红灯使者,也就是当年成名关外的化身妖狐郎同化!”
“化身妖狐?”
“不对呀!我听婆婆说过,那化身娇狐婆婆认识的,当年还败在婆婆手下过!”
“那就更对了!”冷如冰道:“他既名叫化身妖狐,想来必是精于易容之术,能以各种容貌在外现身,你婆婆当年又与他有旧恨,无怪他要对你下手了。”
蓉蓉粉脸儿一红,道:“他坏死了,我将来绝不容他!”
冷如冰点头道:“那是当然,迟早总得遇上他的,走吧!”
两人说完,又向前走去。
这时,天色已将黑尽,薄雾冉飞,山风忽然疾劲起来。
冷如冰抬头一看,忽然说道:“蓉妹,天要下雨了!”
蓉蓉仰头一看,果然昏黑的天空中,忽然涌起片片乌云,由四面八方潮涌而来。
当下皱起一对秀眉道:“怎么办?找个地方避雨吧!”
冷如冰向四周一掠,就在此时,瞥见山崖处有灯火一闪。
冷如冰一喜,道:“蓉妹,那边有人家了,我们快去!”
于是,两人身形同时掠起,直向那山崖处奔去。
到了那山崖处一看,两人同时失望起来,哪里是人家?原来是山坡处一座坟墓,坟前一座石塔中,点着一盏长明灯,因是灯火甚小,天未黑暗,远处不易发现。
这时,雨已浙沥沥的下了起来,风飘雨丝,着体生寒。
蓉蓉蹙起秀眉道:“怎么办呢?我们淋着雨过一夜么?”
冷如冰四下一打量,忽然发现那坟后右侧,有人利用土坎和坟壁搭了一块茅蓬,勉强尚可避得风雨。
当下,向那茅蓬一指道:“蓉妹,没法子,只有在这儿躲雨了,你先去坐下,我出去替你找找看,看有什么可充饥之物。”
蓉蓉小嘴儿一嘟,道:“不!下雨了,你衣服也会淋湿的,我不太饿!”
冷如冰笑道:“淋湿衣服算什么?你一天未进饮食,哪能不饿?你等一等,我马上回来!”
说罢,一闪身形,向前奔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了,冷如冰周身尽湿,现在他唯一要找的仍是农家,要是白天,自然可以待兽,但是,这是雨夜,鸟兽匿迹,所以他先飞径扑上一座高山,便于向四周眺望,他希望能发现星星灯火,有灯火,多半就有人家。
但是,他失望了,只有呼啸的风雨,笼罩着无边的黑暗。
他并不恢心,又奔出几座山峰,他依然失望了,因为除了风雨和黑暗以外,他什么也没看到。
蓦然——
夜空中传来一声锥心刺耳的怪笑声,听了令人毛发皆竖。
冷如冰约一审辨声音传来方向,暗说一声:“不好!”
身形蓦地弹起,直向那坟墓处奔去。
回去得比来时更快,风雨中,有如一缕飞烟,不到半盏热茶时间,已然看见坟前石塔中的灯光。
但是,坟前却一片岑寂,根本未发生意外,只有潇潇风雨,笼罩着凄凉的坟墓,坟前石塔中的灯光,微微在跳动。
冷如冰一怔,心说:“难道我把方向听错了么?”
心中在想,身形又快速飘飞而起,直向坟前落去,人落地,星睁先向那茅蓬中一扫,虽是风雨晦冥,但仍看见蓉蓉倦极躺在茅蓬中睡去,一切是那么安详宁静,根本没有意外发生。
冷如冰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此时,他已浑身湿透外面是雨水,里面再加上骇出来的冷汗,食物没寻得,空落得一身湿透,和一场虚惊。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此地没有第二个可躲雨的地方,唯一的是那个茅蓬,他倒不是拘泥,而是总觉得这等荒山雨夜,与蓉蓉挤在那又狭又小的茅蓬中,不大合适,而且蓉蓉又在甜睡中,自己若然进去将她惊醒,岂不更感饥寒交迫?他再又用目向四周一扫,确实无躲雨之处,可是他总不能淋着雨在坟前坐一夜呀! 风雨越来越大,寒意侵人,他忽然想起:“茅蓬中虽然勉可避雨,但却无法避风,蓉蓉在风雨中睡熟,岂不受寒。”
犹豫了一阵,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向那茅蓬走去。
本来就四周漆黑如墨,茅蓬中自然更黑了,蓉蓉又蜷卧在茅蓬中,似是为了寒风吹袭之故,屈肘掩面而睡。
冷如冰怕惊醒她,自然只有轻轻坐在她的身边,闭目运神,却伸出一支手,抵在蓉蓉背上,传出两成真气,为她取暖。
冷如冰本想利用此时,将南残传给自己“震天三式”的运气行功心记,试做几遍,但不知怎地,心中却宁静不下来。
因为他紧助蓉蓉而坐,一缕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的,始终向他鼻端传来,那幽香一入鼻中,他心中便觉一阵恍惚,无法进入心宁神会之境。
忽然,蓉蓉轻吁一声,身子一个转侧,将粉脸贴在他的身后,一只右手,轻轻的放在他的怀中,香息酣沉中,吹气如兰,人似未醒。
冷如冰因不愿惊醒蓉蓉,只好任她紧贴自己而卧,心说:“这样也好,可藉自己身上的热力,为她取暖,唉!蓉妹也太可怜了,现在已成为飘零孤女,除了自己,谁能照顾她呢!”
心中正在怜惜,忽然蓉蓉那只右手,蓦然一翻,一指点在冷如冰“气海穴”上。
冷如冰身子一震,全身真力立散,心中才微一怔楞,只听坟墓前传来一声朗朗笑声道:“本公子的计划如何?这不是轻而易举的将这小子制使了么?”
话声中,他原来认为紧贴自己而卧的蓉蓉,也是一声娇笑,一弹而起,退到茅蓬外面,口中一声低啸,风雨中人影闪晃,立即奔来四个女人。
玲如冰这才看清,这假装蓉蓉的竟是百花公主,那奔来之人,全是红花教中人。适才那自称“本公子”的人,便是令狐孤无疑了。
果然,只见飞狐公子转动着手中折扇,洋洋得意的向茅蓬走来,口中又自说道:“姓冷的,无怪你狂傲得目中无人,原来有成天化那老鬼给你撑腰,哈哈!可是现在,本公子略施小计,你仍然落入我手中,现在你不用狂了吧!”
冷如冰气得双睛血红,苦干动颤不得,心中恨道:“这狡狐当真狡诈过人,一时不察竟中了他的道儿!不用说,蓉儿必然已落入他们手中了,哼!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剥皮抽筋!”
心中正在暗恨,忽见飞狐公子身形一闪,便向茅蓬中扑来,人未扑到,手中折扇已向前点出,似是要将冷如冰立毙扇下。
冷如冰暗想:“此番完了,落入这狡狐手中,还有何说?”
他索兴双目一闭,静待着那一扇点到。
忽听百花公主一声娇叱道:“你这是做什么?滚开!”
冷如冰忙又睁眼看去,只见百花公主,正拦在飞狐公子身前,适才奔来四个红花教中女人,一排背身挡在茅蓬门口。
敢情是百花公主,已适时将飞狐公子拦住,不然,自己早已命丧他的扇下了。 飞狐公子“咦”了一声,道:“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花公主笑道:“这人是教主要的人,现在不能让他死!”
飞狐公子突然仰天一声哈哈道:“公主,我明白了!”
百花公主道:“你明白什么?”
飞狐公子怪笑道:“不如说是公主你自己要的人呢?”
“我要又怎样,你管得着?”
“可是你忘了,那宝图还未到手。”
“可是也不在,你手中,本公主自然有方法去找毒无常。”
“你找毒无常?”飞狐公子又大笑道:“那老毒物岂是容易对付之人,没有我令狐孤跟你合作,只怕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百花公主沉吟了一下,道:“我就是不准你伤他,那个小姑娘给你好了!”
冷如冰一听,果然蓉蓉落入他们手中,心中好生失悔,但自己这时也如俎上之肉,心中着急,也是无可奈何。
只听令狐孤又笑道:“那小姑娘本公子自然要,可这小子不除,将后患无穷,成天化那老鬼知道了,你将后悔莫及!”
百花公主道:“只要我们秘密不外泄,他怎会知道?”
飞狐公子奸笑道:“可是,你想过河拆桥,只要我泄露一点风声,你也会一切落空!”
百花公主笑道:“这么说,你是在威胁我了?”
“是你先不守信的,这可不能怪我!”
“你一定要先杀他?”
“对敌人宽恕,就是对自己残忍!”
“非杀不可?”
“当然!”
百花公主脆笑一声,突然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我告诉你,绝对办不到!”
“你看中了他?”
“随你怎么说全行,要合作,咱们照计划实行下去,不然,你请吧!”
飞狐公子突然怒哼一声,喝道:“原来你是在利用我?”
百花公主道:“不错!我是在利用你,你若不好好替我办事,哈哈,不出一个月,你将毒发而死!”
冷如冰听得一怔,心说:“这女人比令狐孤还厉害一着,敢情她已对他暗中下毒?真是一个比一个毒,一个比一个狡诈!”
但飞狐公子一声狂笑之后,道:“你又焉知本公子没有在你身上做了手脚?哈哈,真不错,黄泉路上,咱们仍是一对!而且,你比我还得先走一步!”
“你做了什么?”
“飞狐家的七日断肠散,谁人不知?”
“昨夜那酒中?”
“不错,怎么样,我令狐孤棋高一着吧!”
冷如冰又是一震,心想:“这两人真是棋逢对手,一个狡如狐狸,一个毒如蛇蝎,刚好遇在一起。”
百花公主突然柔声笑道:“我就怀疑你不是真心对我,现在果然给我试出来了吧,其实,我根本没给你吃什么毒药,你却这么狠心!”
飞狐公子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自然不致让你死!”
百花公主道:“那么快给我解药!”
飞狐公子道:“等我取得天竺三宝之后,我自然会给你解毒。
现在么,我只能每七天给你服一次药,使断肠散毒,不会发作。”
说完,又得意的笑道:“你别想再在我面前玩弄手法,你想利用我,我早已看出来了,告诉你吧,解药并不在我身边,玩什么手法也没用,而且除了我家独门解药外,天下没有第二种药能解得那断肠散之毒。”
冷如冰一听,这百花公主无疑的要屈服在这狡狐手中了,看来是自己今夜已难逃厄运。
其实,此时他心中对自己的生死还在其次,蓉蓉的安危,还放在首要,人家南残将蓉蓉交给自己,想不到才半天,蓉蓉便落入这淫贼手中,他一想到蓉蓉心中有如刀割,恨不得立时将飞狐公子和百花公主两人,立毙掌下。
但是,他能么?在两人说话之时,他也曾暗中运气冲穴,竟也无法冲开,显而易见的,那花公主用的是独门手法,除非懂得她那种手法之人,无法解得。
只听那百花公主又柔声说道:“人家说你们男人狠心,我先还不信,现在才知道不错。唉!以后我听你的话就是啦!”
飞狐公子得意的笑道:“你知道厉害就好,那么现在由你亲手毙了这姓冷的小子。”
百花公主道:“可是教主吩咐过,要活的回去覆命!”
飞狐公子愠声道:“今夜他不死,那么七日之后,就是你死,随你选择吧!”
百花公主唉了一声,回转娇躯,走到冷如冰面前。
冷如冰虽然穴道被制,动颤不得,但目尚能看,只见百花公主一脸茫然神色,显然“七日断肠散”这五个字太可怕了,她已经被慑服,现在,她是一个绝对受人支使的人。
冷如冰看了她一眼,但对她的失败和被飞狐公子玩弄于股掌间的可悲命运,报以一个讽刺的冷笑。
百花公主失望的目光,落在冷如冰脸上,柔和极了,而且似还带着歉意,那失神的目光中,似在说:“原谅我啊!我本来不想杀你的!”
就在这时,茅蓬外的飞狐公子得意的大笑道:“不忍心下手,是不是?那么七日之后,你就死吧!够,嘿嘿,那断肠的滋味,妙得很啊!”
百花公主身子震了一下,银牙一咬,脸上微露杀机,右手倏始,指尖所指的部位,正是冷如冰胸前死穴,只要一指点下,一个睥视武林的追魂手,便将永离这个世界。
他双目一闭,冷如冰对自己的生死,并无遗憾,武林中人;本来就是“胜存败亡”的不移之理,自己失败了,还有何说?虽然,这失败并不是武功,而是自己一时疏忽。
但他对蓉蓉的安危荣辱,始终放心不下,因此,他在闭目等死同时,口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说时迟,百花公主落指如风,一指点在冷如冰身上,冷如冰全身一震,身子应指而倒。 百花公主收指回身,仍然落回原地。
飞狐公子得意的笑道:“不错!只要你肯听话,本公子不致让你死,等我取得天竺三宝之后,自然给你解药。”
哪知百花公主忽然冷笑道:“令狐孤,你胜利了!”
飞狐公子得意的大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索以智勇二字,闻名关外武林。哈哈,只要我取得三宝,本公子也不致遗弃你,随我去关外,永远陪伴着我。”
第二十四章 蛇蝎女人
百花公主笑道:“是的,我要永远陪伴你,但不是在关外!”
飞狐公子一怔,道:“是什么地方?”
“九幽地府!”
“贱人,你……?”
飞狐公子话声未完,百花公主人影一闪,纤掌连环劈出,两股柔若无力,但却阴毒无伦的掌风,已电闪而至。
百花全主突然出手,大出飞狐公子意外,冷笑一声,身形倏转,早已滑开丈许,哈哈笑道:“贱人,你自己要找死,可怨不得本公子!”
欺身探臂,折扇暴点而出。
百花公主武功已得梅萼夫人真传,她之所以用“百花”为名,一是主管百花之意,另外则是梅萼夫人的百花掌,享誉武林,而她,对百花掌可以说青出于蓝,所以仗以百花为名。
当下哼了一声,玉掌又是双扬,疾划而出。
这次可与先前不同,掌心才扬,阴风矾然而起。
飞狐公子突感一片寒飚,罩体面来,飚风步至,雨丝骤挟异寒,刺骨袭肌。
心中微微一惊,朗朗笑声立敛,顿响一声,折扇:立张,着两道寒赋扫去,“波”地一声震响之后,两人同时退了一步。
百花公主是被扇风震退,但飞狐公子却是被那激荡寒气逼退,论功力,这一招飞狐公子胜了一筹,但论辈风阴毒,则百花公主胜了半子。
百花公主冷笑一声,双掌贯足十二成劲力,恨声说道:“令狐孤?你再接一掌试试!”
声落掌出,刺骨砭肤的寒聪,又自涌出,这次百花公主是全力施为,功力倍增,雨丝化为利箭,由寒飚催动,直向飞狐公子射去。
飞狐公子这次更不敢大意,右扇左掌,全力施出。
又是“波”地一声巨响,寒飚四溢,劲气成旋。
但这次,两人在原地屹立未动,打成平手。
飞狐公子哈哈笑道:“贱人,你只有这点道行,原来本公子将你估计得太高了。”
百花公主脸罩寒霜的吨道:“令狐孤,你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