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个魔头自相内哄,却使冷如冰心中明白一大半,心说:“敢情这两个不世魔头,竟还有点怕莺燕双仙,那么蓉儿今夜大约有惊无险了。”
果然,这一来,两个魔头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空气似要窒息似的,但谁也不肯先出手。
时间爬行得紧张而缓慢,但那蓉儿反而摘了一朵野花儿在手中玩着,口中哼哼叽叽的,不知唱些什么?—脸天真的稚笑,好像因为她而即将引起两个魔头火拼之事,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又象根本不懂。
两个魔头互相怒瞪了约半盏热茶时间,一指神魔突然哈哈一笑,打破了沉默,道:“独眼老道,咱们为这一点小事伤和气,真不是时候!”
北缺嘿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一指神魔道:“咱们从现在起,真应该好好合作,郎同化,凌穷两个老不死的,说老实话,你我一人都对付不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因此,我们同心合力,大家全可没事!”“还有莺燕双仙,你为什么不算上呢?” “哈哈!”一指神魔干笑一声,道:“当然!当然!不过这两个娘们,若是我商一民一对一,还不知鹿死谁手,这些年来,她们的武功,也许有些进境,但我可也没闲着;哈哈,话又得说回来,假苦你柳老道愿意帮助,那咱们一定可以稳操胜算。”
“这就是你存心拖我下水的原因?”
“哈哈!”一指神魔一笑道:“老柳,咱们现在还谈这些干什么?难道合则共存,分则互亡,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那么这女娃娃怎么办?”
一指神魔双眼疾转,一片寒光流动,又干笑道:“你老柳说,应该怎么办?”
北缺独眼一转,又落在蓉儿面上,一阵闪动,有似一道闪电一般,在蓉儿身上下晃动。
冷如冰只盼两个魔头闹翻了打起来,蓉儿便可趁此脱身,想不到两个魔头又三言两语的满天云雾全散了,这一来,情形又有点不妙。
此时,北缺与蓉儿相距不过丈许,冷如冰相距要在十丈以外,若北缺突然出手,他即使扑出抢救,也万难来得及。
蓉儿手中捏着花儿,好象全然不怕,仰起头来笑盈盈地说道:“柳老前辈,你又要打我么?”
一指神魔却在旁哈哈笑道:“倒是将这女娃娃处置了,咱们快上路是正经,别咱们落了后,被人家先到的弄去了。”
北缺嘿笑了一声,道:“不错!这倒是好主意!”
—指神魔哈哈笑道:“是啊!咱们赶快上路是正经,你若是怕我拖你下水,还是让我来收拾这女娃娃吧,反正我和莺燕双仙中人,早有梁子,加上三两件也无所谓。”
说罢,目中凶光大盛,脚下微移,人已滑近数尺。
冷如冰心中大骇,正待大喝一声扑出,但口尚未张,突见北缺身形一晃,已挡在两人之间,面向着一指神魔嘿嘿笑道:“你要作什么?”
一指神魔疾退一步,道:“咦,柳老道,你怎么了?”
北缺哼了一声,道:“我不许你伤她!”
不但一指神魔一怔,连冷如冰也是一怔,不知北缺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指神魔哈哈大笑道:“老柳,我明白了!”
北缺阴森森的问道:“你明白什么?”
一指神魔道:“你见这女娃娃长得标致,是想乐上一乐?”
“呸!”北缺劈面啐了一口,喝道:“这女娃娃资质好,是一个武林奇材,跟着那老婆子岂不糟踏了,所以……”
冷如冰才算松了一口气,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又暗笑道:“蓉儿哪会要你这种师父,真是作梦!”
一指神魔是一个面带忠厚,心存奸诈的魔头,这两天两人是因为追寻南残之故,中就是貌合神离,各自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说起来,他比北缺还要奸诈许多,适才北缺要他下手除去冷如冰,用意就是要他与南残火拼,他心中不是不明白,只是装着上当而已,其实他心中也另有打算。
如今听北缺这样说,心中已然雪亮,心说:“好哇!瞎眼老道,居然想借这女娃娃与双仙搭线,那不是安心对付我么?”
他心中虽然明白,却装做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这么说,我倒要恭喜你了。”
北缺目光如电,看着—指神魔,道:“老商,你不许口是心非,我柳如飞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不管那女娃娃愿不愿意,我话已出口,再无更改,你不许再动她一毫一发,不然,哼!”
一指神魔笑道:“那是当然,不过,我猜么;八成儿人家不会愿意。”
北缺蓦一回身,独目寒光烟烟,看着呆立着的蓉儿道:“女娃娃,你可曾听清了?”
蓉儿道:“听清什么啊?”
北缺道:“从现在起,我收你做徒弟!”
蓉儿果然双手乱摇道:“不行啊!我不想作女道士!”
北缺怒喝道:“谁说要你当女道士了?我穿道袍;不过是兴之所至,我一不落观,二不念经,也不是一个真正老道,收你作徒弟,不过传你武功罢了。”
但蓉儿仍摇头道:“更不行!更不行!”
北缺怒喝道:“为什么?”
蓉儿道:“道士和尚,全是看破红尘,皈依佛门的出家人,他们慈悲救世,普度众生,很少有坏人,你柳老前辈若真是一个老道,只要不叫我做女道士,我也许会答应,但你老穿着道饱。又自说不是出家人,可见平索所行一般,人家将来骂我,说我错投了师门。”
北缺大怒,喝道:“女娃娃,你敢当面骂我?”
一指神魔哈哈大笑,道:“是啊!这女娃娃小小年纪,倒是甚有见地。”
北缺怒哼一声,狠狠的瞪着一指神魔,他现在无心跟他斗口,回头又满脸杀气的看着蓉儿道:“我老人家是言出必行,不行也得行,我非收你做徒弟不可。”
蓉儿笑道:“好啦,咱们这么办,你若三招之内,抓得住我,我便拜你为师!”
北缺万没想到蓉儿会提出这个条件来,他知道浮云身法,只要身形一动,便会如烟似雾,虚无飘渺,真还不易抓到。
但自己要强收她做徒弟,要是连人也抓不着,还有什么资格当人家师父?何况,当着一指神魔,也不能丢这个人。
独目一转,有了主意,当下笑道:“行!就这么办!”
说罢,两个袍袖一拂,便想补上。
蓉儿双手乱摇道:“我话还没说完啊!”
北缺嘿嘿道:“快说!快说!”
蓉儿浅笑盈盈,又道:“要是三招你老抓不住我呢?”
一指神魔却在旁边干笑一声道:“那就应该柳老道拜你女娃娃作师父!才算公平。”
北缺方自一哼!
蓉儿又双手乱摇道:“不要!不要!我还不配收徒弟啊,我另外有条件。”
第四十一章 蒙面圣母
北缺明知一指神魔要他丢人现眼,但他哪肯输这口气,若然不让蓉儿提出条件,果然有欠公平,将来在一指神魔口中,永远是一个被讥笑的口实。
同时,在他想来,蓉儿的浮云身法,虽是飘渺无定,虚实莫测,但她小小年纪,又是初学乍练,又有多大火候?何况,她心中已盘算抓得住蓉儿之法。
当下嘿嘿笑道:“你说!你说,什么全依你!”
“当真么?商老前辈,你可作个见证。”
一指神魔道:“我作!我作!要是柳老道耍赖,我便给他传扬出去,让他没脸见人。”
北缺恨得牙痒痒的,冷笑道:“商一民,咱们有好瞧的!”
一指神魔笑道:“要打架,我无不奉陪,咱们有好瞧的!”
蓉儿道:“那我说啦!”
北缺道:“快说!”
蓉儿道:“我的条件简单得很,将来遇上我冰哥哥时,不许你跟他打架,而且只要你在场有人要跟他找麻烦时,你就得不许那人出手。”
北缺一怔道:“你那冰哥哥不是武功了得么?”
蓉儿道:“谁说不是,因为他身习两种绝世武功,一出手就会伤人,我不愿意他在武林中多结仇怨,其实他并不怕谁。”
冷如冰几乎又听得笑出了声,暗忖:“蓉儿几时学得这般刁钻了?”
北缺心说:“反正我三招一定能抓住你,答应何妨!”
当下嘿嘿道:“依你!依你!”
蓉儿道:“一言为定啊!”
北缺嘿嘿道:“柳如飞一生,从不食言。”
蓉儿道:“好啦,那我们开始吧!”
北缺真是心中又气又根,但却强自按接任,不敢心浮气燥,一点也不敢大意,蓦一上步,双手箕张,不知他是什么身法,忽然身影一花,四面八方约有数十只手爪,向蓉儿抓去。
这是北缺十多年来新练的绝技,名叫“须弥爪”,本想与一指神魔和南残急夺玉扇金钥时,才使用的绝招,但现在已顾不得了,当着一指神魔,也使了出来。
这种工夫,看来上下四方全是爪影,其实有虚有实,只是被抓的人,眼花擦乱,不易察觉得出来。
这一招使出,一指神魔一怔,连他这等魔头,居然也认不出这是什么爪功!
冷如冰更是吃惊,自然他已来不及阻止,好在北缺不会伤害蓉儿性命,最多蓉儿拜他为师而已,所以定下心来,静静的睁大着眼睛瞧着,连气也不敢出。
只见如山爪影中,蓉儿白衣飘飘,自右斜走,步法古怪之极,明明向右,忽又在左,但倏地却又向前,最后白云匝地一卷,娇笑声中,已然贴地掠出。
一指神魔当先大喝一声:“妙极!”
冷如冰心中大喜,只是没喊出好来!
北缺这一招“须弥六合”,竟然抓空,大吃一惊,大吼一声,道袍迎风一展,蓉儿白影一敛,刚好现出身形,北缺已即影随形而至,嘿嘿笑道:“女娃娃,小心我这一招!”
话声中,这次仅是一只右手,缓缓伸出,看来似是极慢,蓉儿才又脚下向左一移,但北缺一只左手,却闪电般向空着的右边抓出。
这一招叫做“化形手”,以实为虚,以虚为实,专门对付飘渺无形,虚实无定古怪的绝招,除了前面,左右后三方,均难逃脱。
怪不?蓉儿竟好象懂得这“化形手”虚实之理,向左移出的脚步,却又收了回来,忽然向前走了两步,口中娇笑着说道:“借光明!
让我过去!”
纤手向上一扬,冬然白影一闪,巧妙之极,竟由北缺左肋下钻了过去。
北缺那会防她敢向自己面前走来,两只手罩着三个方向,只有身前是最空虚的一面,第二招又被蓉儿闪躲过去。
一指神魔又大嚷一声:“妙啊!”
北缺两招不中,心中又惊又怒,霍坤回身,快得连冷如冰也未看清、闪电一般,一声狂吼,双手齐出,向正在跚跚前行,相距不过三步的蓉儿背心抓去。
这一招,当真凌厉无比,快得有如电光石火,冷如冰骇得忘其所以,大叫一声:“蓉蓉,小心!”
同时,身形电射,疾扑面出。
只听蓉儿笑道:“冰哥哥,原来你在这儿呀!”
口中在说话,脚下却左踏一步,如一缕白烟般,在北缺指尖上,以毫厘之差,一滑而过,向冷如冰迎去。
冷如冰赶紧收势停身,握住蓉儿一只手道:“蓉蓉,你这身法真妙啊!”
蓉儿嫣然一笑,道:“冰哥哥,我赢啦!”
冷如冰一现身,一指神魔早已认了出来,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小子还躲在这儿,我正要找你!”
身形一动,已落在两人身前丈许之处!
北缺想不到三招走空,自己竟然输在—个女娃娃手下,真是又气又怒,一声狂啸,竟与一指神魔同时扑落,双臂疾伸,又向两人抓来。
冷如冰与蓉儿,同时晃身,再又退出丈许,蓉儿早大声嚷道:“咦!柳老前辈,三招已过,莫非你说话不算数?”
这一声娇呼,北缺当真才蓦想起来,再欲扑出之势,虽然立即刹住,但脸上却不断扭动,那是揉和着既难堪又愤怒的复杂表情,独目中更是满露凶光,好象恨不得将两人立毙爪下。
蓉儿又笑了一笑,道:“两位老前辈不是要见我冰哥哥么?这就是啊!”
一指神魔哈哈笑道:“我早认识他了。” 北缺嘿嘿道:“敢情是你小子,这女娃娃为你吹了这一大半天,嘿嘿!这倒省事,免得我们去找你。”
冷如冰冷极的一笑道:“我与两位前辈素未谋面,也无冒犯之处,找我作什么?”
一指神魔哈哈笑道:“娃娃,你应该明白!”
冷如冰傲然道:“在下不明白!”
北缺嘿嘿道:“快将东西交出来,免得我动手!”
蓉儿“咦”了一声,道:“柳老前辈,这就是我冰哥哥啊,适才你输了,你不能跟我冰哥哥动手。”
北缺一怔,当真适才自己答应过这女娃娃的,言犹在耳,哪能失信,使武林中人耻笑?不由转头看着二指神魔,现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一指神魔道:“他输我可没输,哈哈!不将东西交出来,休想活着离开!”
蓉儿道:“商老前辈,你要跟我冰哥哥打架?”
一指神魔哈哈笑道:“打架?这小子也配,若不听话,我一伸手便能取他小命!”
蓉儿掉头望着北缺道:“柳老前辈,你适才赌的输赢,算不算数?”
北缺道:“当然算数!”
蓉儿道:“那么我也说过,有人找冰哥哥的麻烦时,只要你在场,应该怎么办?”
北缺一怔,嘿嘿道:“你要我也阻止那人动手!”
“是啊!”蓉儿嫣然一笑,道:“现在商老前辈是不是在找我冰哥哥的麻烦?”
“这……?”
“别这呀这的啊!假若你柳老前辈说话不算数,那你就别管,其实我冰哥哥也不怕,他所习的两种武学,你们全不会!只是适才你柳老前辈已经说了,我得提醒一句,不然,害你老在一个晚辈面前失信,被武林中人耻笑!”
北缺一张青虚虚的脸孔,立时红得象猪肝,他是心中气极,又发不出来,突然“咚”地一声大震,是他右脚猛蹬了一下,立时尘土飞扬,脚下现出尺许的一个深坑,才蓦回头向一指神魔道,“老商,今天放这小子一马,反正他迟早逃不了。”
一指神魔哈哈大笑,道:“那怎成?就这样放这小子过去,知道的人,是你老柳输了,不知的,还以为我商一民真怕了他的什么‘止于至善’武学?不干!不干!”
一指神魔不但存心跟北缺为难,而且语含阴损,北缺本来就是满肚子怒气,反而发泄在一指神魔头上,大喝一声,道:“不错,我柳如飞是输了,我不但认输,而且也要守信,今天就是不准你动手,除非你先胜得过我!”
一指神魔想不到北缺竟然认真起来,哈哈笑道:“老柳,你这是何苦?”
北缺道:“别说这些,要打!咱们先动手!”
冷如冰一直凝神戒备,存心一拼,现在一看情形,两个魔头是不会对自己出手,想不到蓉儿小小年纪,心思竟恁地灵巧,三言两语,便将两个魔头打发了,化解了一场凶险。
傲然大笑道:“两位要动手,我姓冷的任何时候无不奉陪!”
一指神魔哈哈大笑道:“好!算是看在你老柳面上,留这小子多活两天,走!不打小的,还是先去找老的吧!”
北缺独目中凶光乱闪,在冷如冰和蓉儿脸上不断晃动,嘿嘿笑道:“今夜算是我要遵守诺言,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嘿嘿!再若遇上,你们就会知道厉害的。”
说罢,一声嘿嘿,一声哈哈,两魔身形一掠而起,仅闪得一闪,便不知去向。
两魔头这等神迅的轻功,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冷如冰暗说一声:“好险啊!”
蓉儿也吁了一口气,才仰起脸来,道:“冰哥哥,我找你一天啦,你去了何处?” 冷如冰道:“我知道,蓉蓉,你白天遇上鬼斧神,又是如何脱险的?”
蓉儿天真的一笑,道:“别提啦,那鬼斧神比这两人还难对付,他一再追问我找谁?我知道啊,他认得你的,不敢说出你的名字,只有骗他!”
“他信了?”
“没有啊!”蓉蓉拉着冷如冰坐在一块石上,又道:“我见骗不了他,便想趁机溜走,哪知啊,我施展浮云身法,竟也走不脱,总被他拦在前面。”
“啊!”冷如冰一惊,心说:“倒底鬼斧神比这两个魔头,武功高出一筹!”
又问道:“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