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蓉儿惊啊一声,道:“我说啦,你已经姓冷,偏要取个如冰的名字,听起来,冷冰冰的怪不舒服!”
“所以说起来,我的身世应该比你还凄凉!”
“嗯!这么说,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了。”
“可是我们之间,有着许多无法克服的矛盾!”
“矛盾?什么叫矛盾啊?”
“蓉蓉,矛和盾是两种战场上用的武器,是互相敌对之物!”
“敌对之物?你是说,我们会成敌人?”
“不会的,蓉蓉,因为那不是我们本身之事,也不是我们应负责的事。”
“冰哥哥,你说些什么啊?我一点也不懂。”
冷如冰叹了一口气,他已说得太露骨了,若再说下去,势必要伤害这天真纯洁蓉儿的心,只得又道:“蓉蓉,别谈这些,还是歇歇吧!总之,将来任何事情,我不怪你就是。”
“那你永远跟我好了!”
“当然!”
“没骗我?”
“永远不!”
蓉儿似是十分高兴,嫣然一笑,又将身子靠入冷如冰怀中,一阵少女的幽香,如兰似密的直冲冷如冰鼻管之中。
冷如冰虽是心中思潮万千,又知强敌环伺在侧,但他仍是不愿让她不开心,只得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右颊轻轻靠在蓉儿秀发上,双目注视着眼前一片黑黝黝的松林。
但在这一段时间中,那虚无飘渺的笑声,未再听见响起。
蓉儿大约是太疲倦了,一会工夫,已香息酣沉,竟吐气如兰的睡着了。
这一来,冷如冰更不忍心移动蓉儿,只好让她睡在怀中。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冷如冰身上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天上的几颗寒垦,也被一片云层掩着四周更黑暗下来,只有蓉儿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在耳边响起。
突然……
冷如冰身后,响起一声冷冰冰的声音,似幽灵一般说道:“哟!
这儿有人!”
冷如冰大吃一惊,以他的功力,此时在十丈以内,飞花落叶,也绝难逃过他的听觉,何以忽然有人侵入身后,他居然毫无所觉?但,因为林中的怪笑声,曾三次传来,心理上早有准备,所以一惊之后,马上镇定下来,他知道,若然这人便是自己料想之人,那自己已经是人家嘴上鱼肉,只要一伸手,十条命也得完,这时再紧张和戒备,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于是,冷如冰连头也不回,静静的坐着,只有抚在蓉儿纤腰上的一只左手,迅速的移动了一下,点了蓉儿的睡穴。
才冷漠的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知道我会来?你知我是谁?”
“当然知道!”冷如冰冷漠的一笑,道:“大约只有我才需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冷,叫如冰,新近名列死亡榜上,第二十九颗人头的传人!”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忽然怪笑一声,但笑声仍冷得令人身上直冒寒气,道:“死亡榜?二十九颗人头?你这话对我说,是什么意思啊?怎地我不懂?”
冷如冰冷漠之极的笑了一下,道:“不懂的应该是我,难道你不想除去一个立志要杀你的人?”
“你要杀我?”又是一声冷极而又轻蔑之极的轻笑,道:“为什么你不回头看看我是谁?再说这种话?要是我不是你心中所想的人,对一个陌生人如此说法,不嫌失态么?”
冷如冰心中微微一怔,心说:“难道身后的来人,当真不是松林发笑之人?抑或是林中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人?”
心中生疑,反而又紧张起来,默运六脉神功护身,掉头看去。
哪知他凝神看时,立时呆住了。
原来身后不远处,一株矮松之下,站着一个神色冷漠的少女,看年龄,不比蓉儿大上三两岁,虽是冷漠,但眉宇之间,却有自然的少女娇嗔神韵,因是一身黑衣人站在柳荫之下,又是暗夜之中,有点儿鬼气森森的样子。
冷如冰立时怔了一下,先前,他认为,身后之人,一定是魔峰上那个心狠手辣歹毒的魔女。如今,信心立时动摇起来,据他推断,那魔女少说应该是四十以上的年龄。武林中虽不少女人驻颜有术,但那少女的娇嗔神韵,是发乎自然,并非药物或内功修为可以办得到的。
眼前这个黑衣少女,虽说一脸冷漠神色,眉梢眼角,一派少女风姿,充分的显出她的高傲、冷漠,而又任性的少女而已,从这一点去推断,这黑衣少女,又不象是神秘峰上的魔女。
那黑衣少女双目似两颗寒星,闪了一闪,冷漠的扯动一下嘴角,道:“看清了么?我可是你立志杀的人?”
冷如冰脸上微微燥,好在他也是生性冷漠之,傲然冷笑道:“那么你是谁?”
“过路的人!”
回答得简捷而又不着边际,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有山风飘动她一身黑衣,令人有种明森森的感觉。
冷如冰:“既然如此,姑娘请便吧!”
黑衣少女轻蔑的一笑,道:“假使我高兴多站一会呢?”
冷如冰也冷漠的说道:“荒山无主,姑娘想多站一会,在下当然无权干涉!”
“你不是说要杀我么?”
“那是在下料错了人。”
“你肯定没料错么?”
“这……?”
冷如冰又是一怔,一对朗朗星眸,直逼在黑衣少女脸上,心头又罩上一层疑云暗忖:“黑衣!她也是身黑衣,蓉儿不是说被鬼斧神追逼时,晚退鬼斧神的也是一个黑衣女人么?只是这女人未曾蒙面!”
那黑衣女人又是轻蔑的一笑,向前走了两步,道:“其实,你料没料错,无关紧要,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真能杀得了我!”
冷如冰心中一震,心念电闪道:“好大的口气!这种口气,又岂是一个普通少女所有?难道她真是那魔女?”
冷如冰轻轻移开睡在怀中的蓉儿,一跃而起,星眸直在黑衣少女脸上打转,喝问道:“你倒底是谁?”
黑衣少女伸手一掠鬃发,道:“紧张起来了,是不是?不是告诉了你,我是过路的人吗?”
“难道你无名无姓?”
“当然有!”黑衣少女说罢笑一声道:“但是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何况还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冷如冰心中虽是疑云重重,但仍是不十分相信,不由又喝道:“那你来此山中作什么?”
“你呢?”
问得冷如冰一怔,才知自己问得十分唐突,既然互不相识,这样问人家,是大为失札之事。
但冷如冰却在短短几句对话中,看出黑衣少女虽然神态冷漠,却似并无恶意。
他既然不敢确定这黑衣少女就是神秘峰上的女魔,又不能追问人家来历,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黑衣女人目光一转,落在睡在地上的蓉儿身上,口角漾起一丝冷笑,道:“这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冷如冰也神色冷漠的应道:“在下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很爱她,是不是?”
“那是我们的私事!”
黑衣少女突然银铃般的脆笑道:“风寒,露冷,偏偏跑到这荒山中来相偎相倚,我由此路过,好奇的问问,也是情理之常。”
顿了一顿又道:“而且这山中高手云集,万一遇上厉害的人物,我真替你们担心。”
冷如冰又再一次感觉到她说话口气与年龄大不相称,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来自九顶山?”
黑衣少女脸上毫无表情,一片冷漠的说道:“你别管我来自何处,我问你是不是很爱她,你还没有答箩我呢?”
“难道在下非答复不可?”
“当然!”黑衣少女又内前走了两步,道:“这一点对你非常重要!”
“假若在下不呢?”
黑衣少女仰首看着夜空,嘴角牵动了一下,道:“本来,我已看出你们似是十分相爱,不然,我也用不着多此一问了。”
“那么姑娘这一问,不嫌多余?”
黑衣少女摇摇头,道:“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爱她!”
冷如冰心中又是一动,沉声问道:“这一点对姑娘有什么关系?”
黑衣少女顿了一顿,沉声问道:“我一生最痛恨假情假意的人!”
说至此,两颗寒星般的眼子中,突然闪出两道冷森森寒芒,又冷笑一声,道:“我遇上这件事便要问。”
冷如冰一触及她两道寒芒,不知为何?突然身上涌起一阵寒意,心说:“世间上哪有这等多管闲事之人?而且,她还是一个少女?”
总之,这—来,黑衣少女可疑之处越来越多,心中暗想:“完了,若这女人当真是神秘峰的魔女,今夜是有宛无生了,以这魔女的心毒手辣的性格,对丈夫女儿,全无一点情意可言,哪能容得下我。”
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还有许多事要做,若是就这样死了,真是遗恨九泉。
虽然心中想到许多事,但这时却无法一一去思索,只得应道:“这位小姑娘,是一位老前辈托付给我,我把她当亲妹妹一般看待。”
哪知那黑衣少女又冷森森说道:“我问你是不是真心爱她?”
冷如冰逼得没法,只得说道:“她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这个世界上,她心目中就只有我是她的亲人,我受人之托,当然要照料她一生。”
“那就对了!”黑衣少女突然绽颜一笑,但也仅是一掠而逝,道:“算你福至心灵,我要送你—样东西。”
说罢,由手上脱下一个碧绿的指环;向冷如冰—抛道:“接着了。”
第四十五章 变生不测
冷如冰才在一怔,那指环带着一缕碧光,破空飞来,仓促之间,只好伸手接着。
低头一看,那指环十分小巧,发出蒙蒙莹光,光分七彩,十分精致,绝非尘世之物,但却看不出有何用处?只听那黑衣少女道:“这东西虽小,用处可大,戴在指上,自有你的好处!”
说罢,转身离去。
冷如冰心中奇怪极了,大声说道:“姑娘且慢!”
黑衣少女回头,冷森森问道:“你要说什么?”
冷如冰道:“姑娘赠送这指环是何用意?”黑衣少女仍冷漠的说道:“我不是告诉你,戴在手上,自有好处么?”
冷如冰道:“萍水相逢,姑娘何以送在下这个指环?”
黑衣女人道:“我不是说过么?我一生最恨虚情假意之人,所以送你这个指不,祝你们白头偕老。”
冷如冰顿时将疑虑之心放下,心说:“我错疑了她,果然她不是神秘峰上的魔女,只是她小小年纪,看来倒象历尽情关的过来人似的,那么她又会是谁呢?”
才想出声再问,哪知一指头,只见黑衣少女冉冉的走入黑暗之中,看来似慢,但晃眼间便不知去向。冷如冰一时呆住了,他总觉得这黑衣少女,不但武功神奇莫测,而行事也太过神秘,她是谁?这指环会有什么好处?几声雀噪,将冷如冰惊醒,指头一看,东边天上,抹着千片灿烂的红霞,原来天已亮了。
一阵晨风,挟着清凉的寒意,使他神智冷静不少,一夜来,接连通上了许多人,发生了许多事,使他心中突然烦乱起来,好象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做,但又不知从何着手?他又低头仔细看看手中那指环,不但小巧可爱,迎着朝霞,更闪耀出几种不同的莹光,绚丽无比。
但除此以外,他却看不出有什么好处?心中想了一想,暗忖:“这指环给蓉儿戴上,最为合适,想来她一定喜欢!”
当下转身走到蓉儿身侧,只见蓉儿嘴角含着甜笑,睡得正香,朝霞映在她娇媚的脸上,反射出圣洁无理的光辉,比朝霞更美,比海棠更艳,世上找不出字句来形容她的美艳。
但冷如冰反而轻轻叹了一口气,心说:“要是自己没猜错,她应该有一个荒唐的父亲,或世间最狠最毒的母亲,若然她知道了这些,一定承担不起这份打击,我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当下伸手轻轻拍开蓉儿的睡穴,蓉儿“啊”了一声,翻身坐起,一掠鬓发道:“冰哥哥,我怎么睡着了?”
冷如冰一笑道:“大约你太累了,所以让你睡了一会。”
蓉儿忽然看见冷如冰手中发出莹光的指环,又咬了一声,道:“冰哥哥,你手中是什么?”
冷如冰伸手将指环递给蓉儿,道:“你喜欢不?”
蓉儿伸手接过,看了一阵,脸上绽出如花的娇笑,道:“啊!美极了,冰哥哥,我喜欢!”
冷如冰道:“那就戴上吧!”
蓉儿戴在指上,又反复的看了一阵,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道:“冰哥哥,谁给你的啊?以前我没见你戴过。”
冷如冰道:“一个过路的人送的!”
“过路的人?”蓉儿眨着美丽的大眼珠,道:“那人为什么要送你啊!”
冷如冰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没有恶意吧。”
蓉儿又对着指环看了两眼,突然指起秀目,疑惑的看着冷如冰道:“咦!冰哥哥,那送你指环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冷如冰不假思索的应道:“是一个女人!”
蓉儿脸色一变,迅速的将指环由手指上脱下,还给冷如冰道:“我不要!”
冷如冰一怔,道:“你不喜欢么?怎地又不要了。”
蓉儿凄然一笑道:“人家是对你好,才送你的指环,我为什么要了。”
“蓉蓉,真的,那人我不认识!”
蓉儿小嘴和一撇道:“不认识?鬼才相信,就算一个普通的指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怎会无原无故送你?何况这指环还名贵得很,只怕万金难买,若不是人家对你好,怎会送给你。”
说罢,转身负气走去。
冷如冰呆在原地,目注蓉儿身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才好?等到蓉儿走离数丈了,才突然惊觉蓉儿是在负气离去,心中一急,大声说道:“蓉蓉,别走!听我说!”
蓉儿并未停下步来,也未回头,仅幽幽的传来凄惋的声音道:“有人跟你好,别理我了。”
冷如冰因为蓉儿曾因百花公主之事,负气出走,惹来不少事故,恐怕蓉儿再次负气离去,若然遇上四毒中人,或红花教幽冥教与飞狐公子那些人物,她虽然得传两种绝学,但倒底年轻,不懂江湖诡诈,又要吃亏。
忙又高声喊道:“蓉蓉,回来!”
哪知他这一喊,蓉儿反而突然放足狂奔,直向松林奔去,口中说道:“不要你再理我,我知道,那是那个百花公主送你的。”
果然蓉儿又误会了,冷如冰有口难辨,又怕她走远了,赶紧微一叹气,蓦向蓉儿追去。
冷如冰心中大急,一面扑人松林,一面高声喊道:“蓉蓉,别走!蓉蓉,你听我说!”
但等到冷如冰扑人松林,哪还有蓉儿影子?约莫追出里许,已然到了一座小山上,仍未发现蓉儿踪迹,不由一声长叹,望着山上一片苍翠的林海出神。
现在,冷如冰心中纷乱极了,几件事摆在眼前,天竺三宝,人家南残不借牺牲自己一生英名,交付给自己,而且自己也慨然答应,若不设法取到,不但无法向万老前辈交代,若是落入坏人手中,武林将来又是一场血腥浩劫,可能比神秘峰上魔女现在为害更烈。
为师报仇之事,也誓在必行,但是自己目前的武功,别说难望魔女项背,连人家三灯使者中任何一人,自己也非其敌,现在谈报仇,无异以卵击石!
除非自己能取得三宝,习得那玉谍上的无上绝学,这样一想,又觉得仍应以取宝为唯一急务,报仇之事,只好留在第二步,至于去魔峰死亡榜之事,只有摆在最后了。
可是,现在最紧要的是,仍是找寻蓉儿,那不只是担心她的安危,而且是夺取天竺三宝时,需要一个有力助手。
他思忖一会,又四下打量一阵,空山寄寂,林木苍茫,已不知蓉儿去了何处?忽然,冷如冰听到泉韵叮咚之声,这才觉得自已有些口渴,细听那泉声,传自小山左测,当下信步向那泉声处走去,一面走,一面寻思自己应该如何去找毒无常,夺取那藏宝秘图。
一会工夫,已然到了山脚,原来松林中,穿行一道小溪,清流击石,叮略有声,松风微吟,鸟声和唱,令人心神微畅。
冷如冰为幽静景色所迷,他在小溪旁坐下施饮了几口溪水,溪水清凉,芳洌可口,激动的心情,又渐渐的冷静下来。
忽然,他想起得自蜂王洞中的那本“苍龙遗册”来,心说:“这儿十分幽静,我何不在此地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