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补足了,大家跟我上!以小组为战斗单位,拉开距离,注意隐蔽,交替吸引敌人火力,互相掩护前进!”
突击队沿着陡峭的山坡,继续往上冲。
敌人从正面和两翼的3个地堡里,同时猛烈地扫射着。密集的子弹飞啸着。声如阵阵风涛。
战士们趴在山坡上,瞄准敌暗堡的火力孔狠狠射击一阵,将敌火力暂时压下去,立即跃身而起,猛冲十几米,在敌人火力恢复后,又爬下来寻找跃进的时机。
终于,离敌人暗堡很近了,突击队又牺牲了10多名战士。山坡上,沿着突击队冲锋的路线,遍洒着战士们的鲜血。
陈全奎趴在手榴弹炸出的一个土坑里,他把帽子在湿土中抹了一阵,挑在刀尖上,在空中晃了几下,只听得“哒哒哒”一阵枪响,帽子早被打飞了。他从弹坑里拣起糊满黄土的帽子,戴在头上,脸贴住泥土,慢慢抬起头,观察了一下,突然猫腰冲上去,很快接近敌暗堡,接连把两颗手榴弹从敌火力孔塞进去。
轰隆!轰隆!两声炸响,敌暗堡炸掉了。突击队乘机一齐冲上来,用刺刀解决了暗堡内仍想顽抗的敌人,又攻占了敌人一个地堡。陈全奎和曹德荣发现,全连只剩下12个人了。
这时,刘光汉团长打来电话,问:
“你们还有多少人?”
陈全奎回答道:
“报告团长,还有12个!”
刘光汉停了一下,说:
“后续部队一刻还上不去,我另派突击队,你们撤下来吧!”
陈全奎一听,着急地喊道:
“团长!我们牺牲了多少人才把阵地从敌人手里夺过来,我们不能撤!”
刘光汉声音低沉地说:
“可是,你们还有12个人,能坚持下来吗?”
陈全奎对着话筒喊道:
“团长,请放心,我们一定坚持到后续部队上来!”
刚打完电话,敌人一个排就从侧翼猛扑过来了。马军士兵在火力掩护下,一边抢着马刀嘶喊着往上冲,一边拼命地甩着手榴弹。霎时,子弹打起的泥尘,手榴弹爆炸的烟火,笼罩了阵地,一片烟火,不见天地。
敌人冲得很近了。陈全奎对战士们喊道:
“用手榴弹炸!”
他喊着就投出了两颗手榴弹。紧接着,曹德荣和战士们把手榴弹两个捆在一起,接连不断地投出去。
成群的手榴弹,将反扑的敌人炸得死伤大半,剩下的10多个敌人又逃回去了。
打退敌人的反扑后,陈全奎腿部和腰部被弹片炸伤了多处。他被抬到救护所,刚取出弹片,又回到阵地上来了。
曹德荣带领10名战士,又打退了敌人两次反扑,身上6处负伤,鲜血浦流出来,染红了浑身上下的军衣,但他仍然不下火线,和战士们一起与反扑的敌人继续血战,直到后续部队增援上来。
陈全奎和曹德荣带着仅存的几名战士,又随冲锋部队,踩踏着血浆与敌尸,再次冲杀上去。
当部队冲到营盘岭主阵地前沿时,被一道又高又陡的峭壁挡住了。由于土质坚硬,几次爆破,均未炸开突破口。敌人钻在钢筋水泥暗堡里,拼命扫射,打得土冒石裂。冲锋部队接连发起几次攻击,伤亡很大。运动到前沿的4个连队,一时上不去,下不来,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罗元发军长站在军指挥所的山头上,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情况,十分着急,连忙给刘光汉团长打来电话,命令道:
“立即组织连续爆破,坚决冲上去,占领阵地!现在,我就到你们那里去。”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巨响,峭壁被炸开了!
原来,第7连指导员曹德荣眼看3次冲上去爆破的同志都牺牲了,而峭壁还未炸开,进攻部队受到严重威胁时,他当机立断,拿起了3个炸药包,就冲了上去。两个战士紧跟了上去。
可是,峭壁像一堵高墙,没有支架,无法放炸药。情况万分危急!曹德荣不由分说,高高举起炸药包,紧紧按在峭壁上,对战士大喊一声:
“快拉火!”
战士不忍心下手。
曹德荣怒吼着:
“我命令你拉火!”
战士含着泪水,拉响了导火索,翻身滚下山坡。
一声震天巨响,峭壁被炸开了。
战士们高呼着曹德荣的名字,很快攻占了敌人的第1道防线。
敌人纷纷败退到第2道防线内,继续组织反扑,企图夺回失去的阵地。
血战已经持续了5个小时。
在营盘岭的正面,第50团的指战员,仍然和敌人在激烈地拼杀,反复争夺着每一寸阵地,一步一步地逼近敌人的第2道防线。
程师长在指挥第50团继续向敌人纵深发展的同时,指挥第引团从营盘岭的西面,发起攻击。
吴宗先和关盛志指挥第16师第46团,也在同一个时间里,从营盘岭的东面,向三营子敌阵地发起猛攻。
部队在巩固了已经夺取的阵地之后,稍微准备了一下,立即从东、南、西三面同时向敌人发起冲锋,一举攻占了敌人第2道防线。
狡猾凶残的敌人,趁第引团立足未稳之际,突然反扑过来,夺回已失的阵地。
这样一来,第50团的侧翼,就受到了敌人的威胁。
第引团尽快组织了反冲击。阵地就这样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最后,终于回到了第到团的手中,并被牢牢地巩固了下来。
太阳已经爬上了当空,正是中午12时左右。
西面战场上,传来第4军已经攻占沈家岭敌主阵地的捷报,但是,激战仍在进行。
东面战场上,第65军正在血战马架山,连续击退敌人十几次反扑,红旗一节一节地朝着顶峰移动着。
沈家岭和马架山的守敌,都是过河的泥牛,自身难保,根本就不可能用火力援助营盘岭阵地上的敌人。
营盘岭制高点敌人的主阵地,已经处于解放军三面攻击之中。敌人陷入一片混乱,无力组织较大规模的反扑,妄想依靠坚固工事顽抗到底。
利用战斗间隙,第50团、第引团51第46团进行了短暂的整顿,恢复了被打乱的部队建制,重新配置了火力,做好了攻击营盘岭主阵地的准备。
下午1时,攻击营盘岭敌人主阵地的冲峰,从三个方向上同时发起。
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第16帅第46团和第17师第51团,从东西两面发起进攻。第17帅第50团,仍然从正面主攻。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第17师第49团适时地从纵深调上来,投入战斗,加强上面的攻击。
几乎在同时,第16师第48团也被调上来,直接加入攻坚战斗的行列。
血战进行了1个多小时,第50团首先攻入了敌人的集群工事,与守敌展开了肉搏。
不大一会儿,3面红旗先后在敌阵地上飘扬起来,胜利即在眼前。
但是,刚刚插上敌人阵地的红旗,旗杆被敌人的机枪接连打断,红旗落在燃烧的阵地上。
勇士们又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擎起地上的红旗,高高地插在敌人的工事上。
就这样,红旗一面面地在阵地上飘扬着,营盘岭主阵地,终于被解放军全部占领了。
但是,敌人并不甘心失败。敌248师师长韩有禄,拼凑了一个营的兵力,亲自督战,从二营子方向反扑上来。
“天门开了……”
“要升天了……”
顽固的敌人,嗷嗷叫着冲到红旗映亮了的阵地前沿。
很快就巩固了阵地的指战员,早已做好了反击敌人的准备。他们把敌人放到离阵地很近的地方,突然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手榴弹成群地在敌群中爆炸,敌人顿时倒下一大片,出现了混乱。
接着,第50团的勇士们,一齐跃出战壕,高声呼喊着冲入敌群,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
犹如猛虎扑羊,勇士们从山头上冲杀下来,直杀得敌人死伤惨重,慌忙退下二营子,龟缩在工事里,已经无力反扑。
但二营子和头营子,仍在敌人手中。
战斗必将继续进行下去……
营盘岭攻坚战,第6军从拂晓发起总攻,一直激战到下午5时,全歼三营子主阵地守敌1725人,部队伤亡约1500人,仅第门师就付出了伤亡1235人的巨大代价,其中担任主攻的第50团牺牲668人,突击队第7连几乎无人生还。
攻占三营子主阵地后,指战员利用战斗间隙,掩埋烈士遗体。曹德荣烈士的遗体被战士们从黄土堆里寻找出来,他的手指上,缠满了手榴弹的拉火环和炸药包的拉火线……
阵地上,到处堆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山头,血水与黄上混合在一起,满山遍坡都淤着一层尺把深的殷红的泥浆。残火燃烧着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和焦臭味。一场残酷的战争,留下的是惨不忍睹的场景。
如血的残阳,映照着红旗,映照着烈士的鲜血。皋兰山上,遍地是殷红的血浆,满目是燃烧的火苗,血与火交织在一起,愈显得残酷而悲壮。
第34章
猎猎旌旗,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竖起
密集的炮弹,沿着豆家山马军阵地的纵深匕泻着,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冲锋发起不到10分钟,第63军军长郑维山和政委王宗槐,就站在军指挥所的山头上,从望远镜里清清楚楚地看到,担任主攻任务的第189师第566团,已经从正面突破了敌人的前沿阵地。战斗开始向敌纵深顺利发展。
王宗槐高兴地喊道:
“上去了!打得好啊!”
郑维山看了看表,兴奋地说:
“还不到15分钟,我们的突击部队就攻上去了,打开了第一个突破口!”
说着,他转过身,对作战参谋下命令道:
“炮火延伸射击!”
顿时,豆家山被大炮轰成了一片火海。
第566因突击队第3连,人人奋勇争先,个个飞身猛进,踏着被炮弹炸松的黄土,越过道道堑壕,跨过层层铁丝网,、冒着炮火英勇冲杀,高呼猛进。
周万顺扛着“立功太原”的大红旗,冒着炮火,随着突击队往前冲。从远处看,烟火弥漫,不见冲锋的战上,只见一面鲜艳的红旗,猎猎迎风飞舞着,从山坡上一直朝着山头敌军阵地飘扬而去。
李小虎十分机警地追随着旗手,把冲锋号吹得惊天动地。
指导员魏应吉右手平端着一支驳壳枪,猫着腰,接连越过几个端着刺刀正在冲锋的战士,追上周万顺,边冲边叮嘱他道:
“别忘了你是旗手!红旗到哪儿,战士到哪儿!你要把红旗举在前头,鼓舞士气,指引炮火,威慑敌人!”
战斗中的旌旗是一种力量的象征,胜利的标志。它还起着指引大炮火力的作用,红旗指向,便是炮兵集中火力轰击的目标。战士们追着红旗在冲杀,红旗会给他们以斗志和力量。敌人害怕红旗,就像害怕解放军战士一样。
周万顺是一位参军10多年的老战士,先后经历过数十次大小战斗,多次担任突击队的旗手,屡建战功,也就更深地懂得旗手的使命。
他一边挥动大旗往上冲,一边对魏应吉说:
“指导员,我懂!”
突然,在一道断壁的拐角处,敌人的一个暗堡人力点,喷射出串串火舌,阻挡着突击队的前进。
敌人瞄准红旗拼命地扫射,旗面上立刻被子弹穿了许多小孔。-一颗子弹打在旗杆上,大旗在周万顺的手中颤动了一下,旗杆上留下了黑色的弹孔。
魏应吉一把推倒周万顺,低声说:
“小心!灵活点!”
周万顺就势滚进一个弹坑里,将红旗暂时隐蔽起来。
地堡里的敌人一。见红旗倒下去了,以为把旗手干掉了,马军排长高兴地吼道:
“打得好!弟兄们,专找旗子打!打完旗子,再瞅准共军当官的打!”
敌人的火力更凶猛了,子弹在黄土山坡上,打得冒起一层尘雾。
突击队连长张大勇抓起两个手雷,对副连长王勇禄说:
“我去干掉这个暗堡!你指挥突击队!”
不等王勇禄说话,张大勇一个箭步跃出去,刚冲上去十几米,就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中。
副连长王勇禄二话没说,抓起两个手雷,跃身冲了上去。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无法隐蔽前进。他一会儿跃身突进,一会儿翻滚向前,一步一步地逼近敌暗堡。
敌人发现了他,拼命用机枪扫射。
他身上多处负伤,四肢不听使唤了,但仍挣扎着朝前爬去。
离敌暗堡只有10多米了。他最后拼出全身的力气,猛地冲到暗堡前,接连把两个手雷塞了进去。
轰隆!轰隆!随着两声巨响,敌人的暗堡被掀上了半空。
然而,王勇禄却英勇地倒下去,浑身的鲜血涌流出来,染红了黄土地。
“同志们,上!”
魏应吉大吼一声,挺身而上,边冲边用驳壳枪朝顽抗的敌人射击。
周万顺第一个站起来,双手把大旗朝空中一擎,连挥了三下,迎着被炸毁的敌堡猛冲上去。
李小虎从一个弹坑里跃身而起,双手擎着黄铜号,吹出了嘹亮的号声。
战士们看见红旗,跟在排长苏权民的身后,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冲锋号声中,追着红旗往上冲。
苏权民冲在最前面。他一会儿跳跃冲刺,一会儿滚进投弹,一会儿左右点射,一会儿挺身横扫,很快接近了敌人阵地。
守阵地的敌人接连发起反冲击,举着马刀,恶狼似地怪叫着,张牙舞爪地猛扑过来。
苏权民把冲锋枪往胸前一顶,“嘎嘎嘎”就是一梭子,敌人倒下好几个。一个狡猾的家伙,从他的背后“刷’他一下,把马刀飞甩过来。
他听到响声,把头猛一低,马刀还是削伤了他的肩膀,鲜血直流。他忍住疼痛,转身“叭叭”就是两枪,揭掉了那家伙的天灵盖。
突击排的左翼,是刺刀排在同敌人打交手仗。只见刀光闪闪,喊杀声震耳欲聋,血水迸流,敌人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遍地乱滚。
战士们的刺刀拼弯了,就从敌人手中夺过马刀,继续同群拥而来的顽敌厮杀。
班长唐满洋一气刺死两个敌人后,正在选择攻击目标,忽然看到一个胸脯长满黑毛的家伙,把班里一个战士砍倒了。他大喊一声,冲刺过去,敌人惨叫一声,两手却死抓住刺进肚子的枪不放松。
唐满洋向前推,敌人就往后退。
唐满洋往后拉,敌人就朝前跑。
一连几个回合,顽固的敌人就是死抓着戳进肚子里的枪不松手。
唐满洋打了不知多少次仗,拼过不知多少回刺刀,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强硬的敌人,不觉火冒三丈。他猛地飞起一脚,朝敌人的小肚子踢了过去,骂道:
“去你妈的!”
那家伙这才松开手,仰面倒了下去。
正在这时,又一一个敌人,瞪着血红的眼睛,挥着明晃晃的马刀,狼嗥鬼叫似地吼了一声,从一个土坎上跃身跳了下来,直扑唐满洋。
说时迟,那时快,唐满洋急中生智,赶忙往下一蹲,双手抓紧枪,将刺刀向上一竖,只听得“扑”的一声响,刺刀一下扎透了敌人的肚子。
他大吼一声,趁势向后猛一挑,把敌人甩出去几米远,只见那家伙眼睛一翻,死猪一样瘫在地上不动了。
朝着他围上来的几个马军士兵,亲眼看见这一情景,一个个吓得心惊肉跳,扭头就跑。
趁着敌人心里发怵,战士们猛扑上去,一连刺死了十几个企图逃跑的家伙。
唐满洋带头冲到一个掩体前,怕有敌人隐藏在里面,猛一探头,又立即收身退回来。只听得“刷”地一声,一个敌人举刀横砍过来,刀刃碰在一块弹片上,火星直冒。
敌人没砍到唐满洋,发现上了当,掉转头,慌忙就往另一个地堡里钻。
唐满洋眼明手快,“叭”地一枪,就把那家伙打得趴在地下,一命呜呼了。
他一个箭步上去,从敌尸上摘下两颗手榴弹,接连扔进地堡。随着两声巨响,堡毁敌亡。
突击队在前面奋勇冲杀,周万顺双手扛着大旗,寸步不拉地紧跟上来,把红旗插在了敌人的阵地上。
红旗下,有连长张大勇、副连长王勇禄和烈士们的身躯。他们倒在这片黄色的山坡上,鲜血仍然在泪泊流淌着,沁进被炮弹炸得翻松了的黄土地里……
炮火在红旗的前方集中轰击着,掀起无数根冲天的烟火柱,蔽日遮天。
彭德怀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敌人阵地上飘起了我们的红旗,当即打来电话,说:
“你们打得很好,步炮协同好。你们要乘胜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