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见之眼之二 曙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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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见之眼之二 曙光乍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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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放手!不要再跟着我了!」陆以洋大叫着,回头见到的那双苍老的眼里,满满的怨怼及忿怒令他更加恐惧。
他不记得他做过任何会让人这样怨恨地瞪着他的事。他几乎是要哭出来的哀求着,「我什么都没有做,不要再跟着我了……」
双腿用力踢着,那双手却是像手铐般紧紧箍着他。
他想着也许再也见不到家人了,也许来不及再跟春秋还有冬海道谢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虚弱的,小小的声音。
快走……
陆以洋愣了一下,脚上的那双手突然松开来,他连爬带滚地把脚缩回来直退到抵到墙为止。
他喘着气,心跳快到他几乎觉得会这么跳出来为止,说不出话来,连喘气都觉得来不及。
……快走……
那是小宛,瘦小的身体紧紧抓住那个老人的手,那个老人用力地挥开她的身体,原本就常常在地上滚来去的头被一把打飞,直滚到教室的另—头。
……快走……
在远远的,那颗头小小声地说了第三次之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地。扶着墙站起来,冲出了教室,从黑暗的走廊一路冲向楼梯,塑胶布上嗒嗒嗒的是自己的脚步声,但是他似乎可以听到什么东西爬在塑胶布上,缓缓跟着他一路爬行了过来,陆以洋伸手捂住耳朵,死命地冲出实验大楼,直到冲出学校,冲进捷运站。
在人来人往的明亮车站里,他松了一口气终于站不住的滑坐在地上。
他喘着气,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在票口边坐到有人通知了站务人员前来关心,他才被扶着站起来。
站务人员给了他杯热水。因为他拒绝了去医院的提议,所以只陪着他上车让他好好地坐着才离开。
直到回到家门口,依然余悸犹存。他在电梯口犹豫了很久,最后才鼓起勇气坐上电梯。
看着电梯里春秋为他写的符咒还在,他微微松了口气,背紧紧贴着电梯边,低着头连镜子都不敢看。
直到他冲进家门,一屁股坐在观音面前,才放心了下来。
一放松之后他觉得异常的累,脑子里一片空白,茫一忙然的不晓得要做什么,半天才想起来要去看看夏春秋。
小心翼翼地开了夏春秋的房门,人还熟睡着。
陆以洋走过去蹲在他床前,望着他半晌,眼泪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怕吵醒夏春秋,他低着头把脸埋在床边,抽抽答答地哭着。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遇到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没有做过任何需要被人怨恨到死了还纠缠不放的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人要跟着他,但是他知道他是在那年的夏天跟着爷爷去山上的墓地,遇见那个老人之后,才开始害家人受伤的,才开始有家归不得的。
如果只害他一个人就好了,为什么要连他的家人一起伤害,他始终不懂为什么。
陆以洋只觉得难过无比又委屈至极,他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要哭出声一来,但是却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发泄这些痛苦。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颈子,就在刚刚被那个老人握住的地方。但是这只手却令他觉得无比温暖,微凉的手指很温柔,轻轻摸着他的头,就像他妈妈小时候哄他的时候一样。
「……都是我……都是我害的……」陆以洋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外公……还有你都是……都是我害的……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也努力忍耐着不要回家……我连家都不能回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以洋吸了吸鼻子,夏春秋的声音有点微弱,可是听起来很认真,他微微抬起头来,满脸的泪让他看不清眼前,他抬起手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夏春秋有点苍白的脸很认真地望着他。
「你是我拿命换来的,汉有任何东西伤害得了你,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夏春秋抽了张面纸,擦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微微笑着的表情看起来很寂寞,一双漂亮的眼睛看起来却有点肿。
「……你跟冬海吵架了吗?」
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夏春秋愣了下笑了起来,这孩子的心过于温柔感性,上一秒明明还在难过自己的遭遇现在却担心起他来了。
「没有,我们不会吵架。」夏春秋无奈地笑着,再抽了张面纸塞进他手里。
如果能吵就好了……他们之间的争执总是只有互不相让的语言一来一往而已,从来没有人能说出真心话,就算有人不小心说了,之后还是默默地像没说过一样的让这件事过去。他们的关系就像一颗涨满气的气球,从来没有人试着去戳破过,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总有一天这颗球会破。
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夏春秋瞥见陆以洋担心的眼神,伸手拨乱了他的头发,「没事,你担心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也许是这句话提醒了陆以洋他刚刚还在害怕,他缩了缩身子伸手摸着自己的颈子,眼睛一红像是又要掉下眼泪,「……怎么样才能不怕呢……我已经用力甩掉他了……可是他一直跟着我……要不是……」
陆以洋停了下,直觉不要对夏春秋提起小宛的事比较好,冬海也对他说过,要他「不能留任何一个在身边」,那意思是他得送走小宛吗?他抬起望着夏春秋,「怎么样才能帮助那些徘徊在路上的鬼呢?」
夏春秋望着陆以洋半晌才回答,「你真是前后矛盾,明明就怕得要命不是吗?如果那么怕为什么又想帮助他们?」
陆以洋扁起嘴,低头想了许久,「……我想,就像人一样吧,他们也有好的跟坏的对不对?」
清澈的目光让夏春秋想起小时候的杜槐歆,他微微凝起眉,开口的语气有些冷淡,「死了就是死了,不要把他们当人一样看,难怪你会被缠上。」
陆以洋缩了一下,「……那……怎么做才对呢?」
看着他满脸委屈的表情,夏春秋又软化了下来,「也没分什么对错,你能看见跟触碰到这些东西是天赋,是上天绐你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你靠近这些东西,但是我没办法阻止,你天生就会吸引他们,所以你只要记得,能送走一个是一个,送不走的就别管他们,时候到了他们就会走的。」
送走……像小良一样吗……
「还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要把那些东西留在身边。」夏春秋认真地望着他,又再强调了一次,「绝对不可以。」
陆以洋迟疑了一下,夏春秋的说法跟叶冬海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他得快点送走小宛才行,他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夏春秋见他答应,微微笑着,「你只要记得我说过的事就可以了,你不用怕他们,那些东西只能吓唬你而已。只要鼓起勇气无视他们就没事了。」
「嗯。」陆以洋用力点点头,「我会鼓起勇气的,我不会再怕他们了!」
夏春秋点点头,看着很快振作起精神的陆以洋,特别感觉到自己有多虚弱。「你早点去休息吧,我有点累。」
「对不起吵你睡觉了。」陆以洋一脸抱歉地站起来,替夏春秋拉好被子。「那我回房了……你要关灯吗?」
陆以洋站在门边,回头望着夏春秋。
夏春秋迟疑了下才点点头,「嗯,帮我关灯。」
「晚安。」
随着陆以洋道晚安的声音,房里变得一片漆黑,夏春秋不由自主地蜷起身子,忍受黑暗里的压迫感和极度的恐慌。
我会习惯的……我会习惯的……很快……
……很快……就可以习惯的……


第三章
如果……奶奶没有死就好了……
如果奶奶没有死,我们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春秋可以自在的笑,自在的哭,不用习惯黑暗也不用对抗那些东西……
「冬海?」
」嗯?」叶冬海突然回神,身边熟悉的笑容让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站在路边。
「抱歉,学长,我恍神了。」叶冬海抱歉地笑着。
「没关系。」高怀天笑笑的拍着他的肩,「我们进去吧。」
叶冬海深吸了口气,跟着他从在校起就一直关系良好的学长走进餐厅他们大概一个月见个二次左右,以他的情况来说算是非常难得,他在校时的同期还有在见面连络的少之又少,只有这个学长,叶冬海十分喜欢跟他待在一起的感觉。
高怀天大他三届,现在已经是刑事组长,严格说起来他学长是个工作狂,也天生适合吃这行饭,他感觉敏锐观察入微思绪清晰,而且他八字非常重,从不会被案发现场那些遗留下来的东西干扰,更难得的是他一身的正气凛然,那跟他的前世也有点关系,不过叶冬海当然从来没有跟他学长提过这类的事。
只是待在他学长身边,就感觉非常安静。是真正的安静,没有那些黑暗里的吵闹声跟烦杂的哀求声。
「……我们换个地方好了,我突然想吃点别的。」
走进餐厅里,正打算坐下来的时候,高怀天突然这么开口。
叶冬海愣了下,正想说真难得的时候,看见桌上放了几本八卦杂志。
黑白照的封面上的人影再模糊他也看得出那是春秋。
而且春秋笑着,用他几年都没看过的笑脸笑着。
他身边的人自己并不认得,照片拍的是公司楼下,玻璃自动门正好敞开的时间。
春秋……会对客人笑吗?
自己并没有花什么时间去关心他的工作,去注意他怎么工作。他总是试图跟春秋保持一个距离,避免不小心靠他太近。不过因为春秋不快乐,所以他知道春秋讨厌那些客人。
那为什么他会对着这个『客人』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呢?
那个男人穿着合身的西装,身材高挑,挥着手不知道在说什么,也许是他的话逗笑了春秋……这家伙是谁?
不知不觉,叶冬海把那本八卦杂志拿在手上,盯着那张照片看,也没注明标题写了些什么。
高怀天苦笑了下,本来想说装作没看见走了就算,但叶冬海的反应却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冬海,如果……不想换地方的话,就先坐下吧。」高怀天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了下来。
「那人是韩耀廷,你在交通课可能没听过,可是这人在我们课可是名人。」高怀天拿起桌上预备好的水瓶倒了二杯水。
叶冬海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是那个来得很频繁的新客人,他抬起头正打算问仔细—点的时候,看见高怀天的脸突然想起来,他跟他学长讲了春秋好几年,却一直没跟他解释过春秋是男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叶冬海默默接过高怀天递过来的水杯拿起菜单盯着,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虽然性向是个人的问题,但是……他不确定他学长对同性恋怎么看……
「这里的东坡肉很好吃,要不要试试?」高怀天笑着,「附餐的咖啡也不错。」
「嗯,那就点这个好了……」看着高怀天温和的笑脸,叶冬海一下子放心了。
他学长总有让人安心下来的本事,他无意识地转着手上的水杯,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的时候,高怀天先开了口。
「你也许没听过韩耀廷,但是你应该听过威皇企业。」高怀天提醒了他—下,就算在交通课,同样身为警察多少都会听到点风声。以前他总不懂这个明明很厉害的学弟为什么不肯进刑事组,他的直觉和第六感比一般人都要好,虽然后来他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既然有这种天赋应该好好利用才是,不过那是个人的选择,如果他不想的话,他也不认为有需要逼他去做这些事。
而叶冬海当然听过威皇企业,威皇企业的前身是京皇会,在十年前还是国内最大的军火商。从七,八年前开始,京皇会把军火生意都移往国外,成立了威皇企业,做起正经生意,在国内是漂白得很成功,说收手就收手的魄力倒是无人可及,跟政界的关系也十分良好,因此不是很容易能抓得到把柄。
这种人……这种人为什么会是春秋的客人……
以前奶奶选客人很严格的,这种人根本见不到到奶奶一面——春秋连办公室的门都不会出,居然会送客人到楼下,还露出那种笑容?
「……冬海……那……书是店家的。」高怀天在叶冬海几乎把那本杂志撕烂前,慢慢把书抽回来。
「就我所知,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在国内的确漂白得很彻底,理论上对你的春秋是无害的。」高怀天笑着说。
叶冬海尴尬地笑了下,沉默了下才回答,「……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学长……」
「本来就不是需要跟我报告的事,有什么好道歉的。」高怀天摇摇头,替他再把水杯加满。
叶冬海微微松了口气,却突然觉得十分丧气,他没有办法忘记昨天的事,没有办法忘记春秋苍白的脸,柔软的唇和泫然欲泣的神情。
他什么也做不到,只会让春秋那么痛苦,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怎么了?看你烦恼成这样真难得。」高怀天看着叶冬海一脸丧气的样子,想他大概是和他那个春秋起争执了。
他听了叶冬海说了好几年,那个替他继承家业的青梅竹马,他知道叶冬海有多么爱着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没有在一起,叶冬海只是常跟他说春秋一些生活上的事。也许他自己没有注意,但是他三句不离他的春秋,他注意到他学弟除了自己以外似乎没其他往来的朋友,他总是下了班就回家,也很少跟同事喝酒吃饭,同事似乎都戏称他是爱妻家,总是赶回家吃饭,说他家里只有可爱的小妻子,他也从来没否认过的样子。
他的生活只有可有可无的工作,和夏春秋而己。
「冬海……」见叶冬海没有反应,高怀天又唤了他一声。
「抱歉,学长你刚说什么?」叶冬海回过神来,望着高怀天。
「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改变一下生活方式呢?」高怀天温和地开口。
改变……
「不能……不能改变……」叶冬海愣了下,下意识摇摇头,想了想,望着高怀天,「改变什么?」
高怀天苦笑着,「改变你的生活态度,或者是形态……举例说好了。你的春秋,如果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好好跟他说清楚,跟他在一起算了?」
叶冬海一下子又想起昨天的事,脸一下红了起来,可是又想起奶奶。
马上又转为苍白,过了半晌才不甘愿地开口。「……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高怀天不解地望着他。
叶冬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最后垮着一张脸,像是放弃了什么似地开口,「……这是奶奶的遗言……」
高怀天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叶冬海的理由会是这个。
叶冬海看着他学长有些讶异的神情,闷闷地开口,「也许学长觉得这个理很好笑……可是在我家里,奶奶的话是不可以违背的。」
高怀天当然有听过叶家那位活菩萨,只是自己从来不信那些神鬼之说。
「好吧。」高怀天只是微笑着,「那为什么你奶奶不让你们在一起呢?是因为你们都是男人,还是因为春秋是你表弟?」
叶冬海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
虽然从来没说破过,但是他知道奶奶心里很清楚春秋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至于他们都是男人的问题……他不记得奶奶对此有偏见过。奶奶一向包容任何想法,任何违反自然的事。
「只要你有一颗真挚的心,不怕任何困难跟痛苦,担得起自己种下的因果责任,并且不伤害别人,就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被接受的。」叶冬海喃喃念着,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这是奶奶说过的,说给一个因为跟亲弟相恋而痛苦不己的男人听的……」
叶冬海想着当时的客人,他那种浑身散发出来的痛苦与挣扎,他深刻地记在心里。事后他问了奶奶,那明明是违背伦常,离经叛道之事为什么奶奶还要鼓励他?
奶奶当时不改脸上和和蔼笑容,说那并不全是鼓励。
如果那个人够坚定,也不怕痛苦和困难,担得起责任的话,那才会是一种鼓励,如果那个人意志不够坚定,受不了痛苦和道德良心的遣责,她的话就会变成一种反对,他们的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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