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神色不安地进屋后,高朋多立即关上了房门。
高学琴和叶娉坐到那张空着的床上,高朋多坐到自己床上,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高学琴朝隔壁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她躲在卫生间里哭!我们都被她的哭声惊醒了,半夜三更的,听到鬼……她的哭声,把我们娘儿俩都吓得要死!”
高朋多叹了口气。“也难怪,有二十年没回家乡了,就是人也会激动。”又不安地说道:“你们都过来了,把她一个……人丢在那边屋里,要是她乱跑了……”
叶娉道:“我们出门时,我大起胆子对她说了一句话,我说我们到隔壁屋去睡,叫她一个人住一间,不要乱跑。”
高朋多不禁苦笑,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现在这种情形,谁又敢去那屋睡觉?
高学琴道:“时间太晚了,都睡觉吧。”
于是三人各在自己床上和衣睡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为防把梅芳华弄丢了,三人都故意回到梅芳华的房间里去洗脸漱口。
打开门后,他们见窗帘大大地开着,无言对视一眼,心里都暗想:“梅芳华把窗帘打开,一定是为了看家乡的变化。都过二十年了,遵义的市景应该改变了很多,也不知她是不是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洗漱后,他们也不急着退房,将行李都放在客房里,只把钱带在身上,拿着宾馆提供的餐票,到三楼餐厅去吃早饭。因为已经知道梅芳华的父亲过去在xx小学当过老师,所以决定不去遵义二中了,向服务员打听清楚怎样去xx小学后,匆匆吃了一点稀饭和镘头,便离开了宾馆。
xx小学距离他们住的这家宾馆有点远,公交车又象个患哮喘病人一样,一路走走停停,慢吞吞的,开了四十多分钟,才总算把他们送到了学校前面的一个岔路口。
他们向售票员问清学校具体位置后,便下了车,跟着右边那条小路向前步行了几分钟,便到了小学大门口。
学校放了假,校门前冷清清的,看不到几个人。学校周围一些专门做小学生生意的门市和摊子也大半没有营业。
学校的栅栏似的铁门也锁着,他们看见校门里面,是一个操场,操场有些小,还没有一个足球场大,正对大铁门那边,有一幢三楼一底的教学楼。操场左边是围墙,操场右边有一个小台子,台上有一根旗杆,旗杆顶上有一面五星红旗。(未完待续,)
我是谁(73)
学校的栅栏似的铁门也锁着,他们看见校门里面,是一个操场,操场有些小,还没有一个足球场大,正对大铁门那边,有一幢三楼一底的教学楼。操场左边是围墙,操场右边有一个小台子,台上有一根旗杆,旗杆顶上有一面五星红旗。
操场上没有一个人影。
高学琴高朋多都注意到叶娉看操场时,眼神有些复杂,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两人无言对视一眼,都看不出是叶娉在若有所思,还是梅芳华在若有所思。
三人默默看了一会操场后,高朋多便走到路边一家小店铺前打听梅老师的家庭住址。那位中年妇女一看就是这里的老住户,但她听了梅老师三字后,开始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高朋多正要另找一家店铺打听,她才忽然想起来,大声问道:“你是问赵老婆婆的家吧?她的老伴就姓梅,以前是在这个学校教过书,不过已经死十几年了,现在家里只有赵老婆婆和她的孙女儿。”
“孙女儿?!”高朋多吃了一惊。“……不是说他们家有个小孩走失了吗?怎么……?”
中年妇女见他连这件事也知道,也有点吃惊。“你们是梅老师的什么人?”
“我……和我的妹妹以前都是梅老师的学生。”
“哦,失踪的那个是她的亲孙子,都已经失踪二十年了!现在赵老婆婆收养了一个小女娃儿,名叫穆。也在这个小学校读书。在读三年级。”
穆!
三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一震。
“穆是她们家收养的孩子?”
“是。”中年妇女叹息一声,同情地说道:“赵老婆婆真可怜,二十年前,她的女儿把赵老婆婆的亲孙子看丢了,接着女儿也失踪了!过不几年,儿子和老伴也死了。赵老婆婆一个人过了十几年后,好不容易在大街上捡到一个别人不要的婴儿,结果抱回家收养后,上小学时才发现那个女娃儿可能有遗传病,带她看了好多医院,这家医院说是这个病,那家医院说是那个病,反正花了不少钱,也没有医好!那孩子两条腿站不稳,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赵老婆婆背!”
高学琴高朋多听后都废然叹息。叶娉则象个小孩子一样,哭得满脸是泪。
那中年妇女见叶娉哭得特别伤心,不禁有些奇怪。
高学琴高朋多也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一时有些犹豫是不是还要去赵老婆婆家。忽见叶娉也不跟人招呼一声,便独自跟着前面的小路走去。
高学琴高朋多不安地对视一眼,谢过中年妇女后,忙去追叶娉。
“叶娉!叶娉!”高学琴小跑几步,追上女儿,问道:“叶娉,你……你没事吧?你别吓妈!”
叶娉不吭声,反而加快了步伐。
高学琴高朋多都不知如何是好,象两个傻子一样跟在她后面。
三人绕过一段围墙后,到了一幢老楼房前,那楼房一看就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五楼一底,分为三个单元。电话线、电线、闭路电视线……胡乱拉扯,一些线路甚至从附近一些楼房顶上拉飞线过来,象蜘蛛网一样,凌乱不堪。每一家虽然都有一个小阳台,但绝大多数人家都把阳台当成堆放废物的场所,其赃乱程度绝不比垃圾场逊色半分。
楼房下有一道院墙,院墙顶上插满了碎玻璃,楼房与院墙之间,有一块狭长的水泥坝子,因为前几天下过雨,低洼处还有几处小水塘,一只又肥大又恶心的老鼠正在一个小水塘边觅食,看见有人进院子,它也不怎么害怕,直到人走得近了,才不慌不忙地钻进院墙下的一个砖孔里。
叶娉走到一单元楼梯口后,突然停下了,象个呆子一样抬起脸往楼梯上面看。
高学琴上前几步,不安地问道:“叶娉,你没事吧?”
叶娉不答,象个木偶一样站着不动。
高朋多走上前去,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叶娉全身一震,象被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般,问道:“你拍我干什么?拍得这样重,痛死了!”
高朋多不答,心里却已明白,梅芳华已经离开了妹妹的身体!
他对姑妈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应该住在这个单元,我们上去问一下。”高学琴听他说过上次叶娉“丢了魂”的经过,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这栋楼房每个单元的楼梯都设计得很窄,两个成人在楼道里狭路相逢,都要微微侧身才好通过。每单元每层住两家人,门对门,彼此相距不到两米。
三人走到一楼,听左边那家人屋里有电视声,高朋多干咳一声,轻轻拍了拍门。
门开后,一个满头华发、神情萧索的老婆婆出现在门后面,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梅老师家在哪一层楼?”
老婆婆吃了一惊,“你们是……?”
“啊,这就是梅老师的家吧?我们是梅老师的学生。”
“哦,你们有什么事么?”
“我们能进屋说话吗?”
老婆婆犹豫了一下,才道:“进屋坐吧。”
高朋多跟老婆婆说话时,叶娉和高学琴一直没开腔,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对方的脸。
她们都已明白,眼前这人便是梅芳华的母亲。
算起来,她应该只有六十多岁,但由于太多的不幸,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苍老许多。
虽然事前已经有一些心理准备,但三人走进客厅后,还是呆住了。
这套房屋的面积,跟叶娉家的房屋相差无几,老旧程度也差不多,但这个家庭的经济显然比叶娉家还要窘困几倍!
阳台门开着,阳台上堆满了破家俱,和其他一些既没有用又舍不得丢弃的乱七糟八的东西。
客厅里除了一台21英寸的老式长虹电视和一个小风扇外,没有别的家电。
白色的粉壁上到处是涂鸦。
黑色的皮沙发破烂不堪,上面乱糟糟地放了一些书本和玩具。一个**岁大小的小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未完待续,)
我是谁(74)
黑色的皮沙发破烂不堪,上面乱糟糟地放了一些书本和玩具。一个**岁大小的小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虽然是城市里的孩子,但这个小女孩看上去却完全象是山里来的孩子。头发有点赃,皮肤有点白,眼睛有点大,衣服象是别人送的旧衣服。
但最让人恐怖的是她的两条腿。她的腿一看就很畸形,又瘦又软,好象里面没有长骨头一样。
小女孩看见有生人进屋,神色有些羞涩和不安。
“小朋友,你名字是不是叫穆?”高朋多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穆奇怪地问道。
“我们听说你的名字有一段时间了!”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叶娉和妈妈也走了过去,虽然沙发有些赃乱,但她们还是很随便地坐了下去。
“你们怎么听说过我的名字?”穆奇怪地看着三个不速之客。
“我,还有这个姐姐,”高朋多指了指叶娉,“小的时候都是你爷爷的学生。”
穆看了看叶娉,有点怀疑。
叶娉冲她苦笑一下,“真的,姐姐不骗你。”
老婆婆一边替客人倒开水,一边听他们跟穆说话,忽然问道:“你们是她爷爷的学生,怎么说话是外地口音?”
高学琴说道:“哦,他们只在这儿读了几年书,后来我们到x省去住了。”这些话在昨天晚上就编好了,所以说得一点也不慌乱。
老婆婆哦了一声,有些半信半疑。
高学琴同情地摸了一下穆的头,问道:“你的腿痛不痛?”
“不痛。”
“平日吃药没有?”
“以前天天吃,现在不吃了。”
“为什么不吃了?”
“……奶奶没有钱了,我也不想医了。”穆低下头去,好象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高学琴苦涩一笑,眼圈有些红了。
叶娉看了看穆,心里忽地产生一个想法:“那些钱本来就是梅芳华的,我不如还给她的家人,给穆治病,我就不欠梅芳华的钱了!”
因为这个想法太突然,担心妈妈不同意,她暂时没有说出来。
老婆婆坐下后,问起他们的来意。高朋多说道:“我们本来只是回老家来看看,顺便与几个小学同学见了一面,听说梅老师家的事后,临时决定来老师家里看望一下。
老婆婆哦了一声,不知说什么是好。
高学琴虽然不想刺激老人,但有些情况又不能不问,喝了一口水后,问道:“听说你女儿在二十年前失踪了?”
“是。”沉默好一会,才又说道:“哎,都过去二十年了,可能早就不在了!”提到女儿,两行老泪又滚落下来。
叹息一声,又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些人贩子一定都不得好死!都要砍脑壳死!”
三人都是一惊,高学琴问道:“你女儿是被人拐走的?”
“不是,我的女儿是自己不见的,该死的人贩子抱走了我的孙子,我女儿因为着急,才不见了!”
老人说起人贩子就恨得咬牙切齿,一激动起来,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三人听了半天,才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198x年7月某日,刚刚高考完几天的梅芳华因为没有事情,就带着哥哥的孩子梅小军上街去玩,在一个店里为小军买了一个红色的小皮球后,她又在一个广场上买了一碗凉面吃,结果吃后肚子不舒服,便进了广场边的一个公厕,进去之前,她特意交待三岁的侄儿不要乱跑,但她出厕所后,却发现小军已经不见了。
此后一个多月里,他们全家人几乎什么事也不做,就只为这件事忙。他们还去电视台和报纸上打了寻人广告。亲朋好友和一些热心人听说后,也帮忙四处打听,人们提供的信息倒不少,但没有一条线索有用。
尽管家人都没有用重话责备梅芳华,但梅芳华自己还是不能走出心灵的阴影,终于有一天,出去找人的她也走失了。
全家人更加着急和伤心,又四下寻找梅芳华,但小军和梅芳华就似泥牛入海一样,一直没有音讯。
过了三年,梅芳华的哥哥梅杰和她的嫂嫂离婚了,不久,在运输公司上班的梅杰也因为车祸死去。
梅芳华的父亲梅老师遭遇一连串的打击后,也一病不起,含恨辞世。
赵婆婆孤独地生活了十余年后,一次因为听到一点消息,又去贵阳寻女儿,结果女儿没找到,却在大街上捡回了一个女婴。女婴的襁褓里还有一个纸条,写着小孩的名字和出生日期。赵婆婆一直没给捡到的女孩穆改名字,因为她内心里一直期盼自己的女儿不要忘本,有一天能回家来……
梅芳华失踪的日期,赵婆婆一直记得很清楚,是那年的8月12日,因为内心里已经认定梅芳华已经不在人世,因此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给梅芳华烧纸。
她不懂怎样写疏,每次烧纸钱时,都只在信封上写上梅芳华的名字,今年,她请别人帮忙写疏,但那人只懂小辈给前辈写疏的格式,不知道老辈给晚辈该怎么写,因此只帮穆写了一个疏。
叶娉听到梅芳华失踪的日期后,立即想起自己第一次“拾到”钱的日期,正是8月12日。
三人听赵婆婆说了梅芳华的故事后,心里都充满了同情。沉默一会后,话题又扯到穆身上,叶娉问赵婆婆,假若有钱医治,穆的腿能不能治好。赵婆婆说去年五一节时,她听人说贵阳医院请来了几名北京的骨科专家,为老百姓义务看诊三天,她听后满怀希望地带着穆去看病,专家检查了穆的腿后,说她患的是一种罕见的软骨病,但还是有治愈的希望,专家还说,最好带孩子去北京进行一段时间的矫形治疗,医疗费用他们可以帮忙尽量减免,只需要付药费。据专家估算,药费大约需要15万。并说这种病早治效果更好,如果孩子大了,可能花钱也治不好了。
赵婆婆一提到钱,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未完待续,)
我是谁(75)
叶娉听说能治好,而且药费只需要15万左右,心里暗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说服妈妈,把梅芳华的钱还给她的亲人。反正那些钱只是‘捡到’的,就当我从来没捡到过钱。”
又想:“我一共‘捡到’125000元,要是全部还给她的亲人,就只差25000元了,赵婆婆自己再想一点办法,就能解决了。”
但25000元虽然不多,要赵婆婆自己想办法解决,其实不易。她默默思想一会,忽地想道:“哎呀,我怎么忘了,那些钱本就是赵婆婆烧的纸钱变成的真钱,要是再让她给梅芳华烧一些纸钱,不就够了吗!”
心念及些,全身一震,呆了一会,又激动地想道:“天,我居然一直没想到这个办法!她家人可以烧纸,我们也可以给梅芳华烧纸呀!”
她心里激动不已,脑子里又生出许多幻想,甚至幻想到自己家买房搬家的事情了!她心里只顾着胡思乱想,就没再开口,也没注意听大家说话。
高学琴也想到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