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简直无法无天!父虽不是收千百亩粮钱的大豪绅,亦心惊胆颤,已于日前奔赴长沙,与你兄同往。据云湖南乡间痞子造反,均为共产党背后驱使所为。汝父念及儿在革命军中做官,可曾参加什么党,信奉什么主义?昨日家中来人,云我家中钱物亦被痞子洗劫一空。望儿深知,鸡鸣狗盗,打家劫舍,古来有之。
要治国平天下,盗贼历来属格杀之列。若共产真的鼓动痞子造反,则如同盗贼耳。儿不只是不要误入歧途,还要为治国平天下效力。。”宋希濂本来对共产党就无很深的认识,其父来信把共产党骂得一钱不值,更使宋产生了对共产党的怀疑、失望,决心脱离共产党。
在这不久的一天,宋收到了陈赓的一封信,约他到越秀山茶楼见面,他心里发虚,但又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赴约。
两人见面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之后,陈赓突然表情严肃地问他:“你为什么几个月没有同组织上联系?你在部队作了跨党登记没有?”宋希濂开始支支晤晤,含糊搪塞,但看见陈赓不满的表情,还是把心一横,说道:“我不打算跨党,也没有登记。但我无论是作为一个同志,还是一个朋友,我都可以保证,决不会做有损于国共合作的事!”
宋希濂把话挑明后,两人陷入沉默。在此之前,陈赓虽稍有察觉,但想不到这个同乡好友,几个月之内,思想转变如此迅速,态度如此坚决。谈话无法进行下去了。陈赓起身而去。
不久,陈赓调离广州,离穗前,他又给宋希濂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参加或退出任何组织,都是自愿的,别人勉强不得。。如果死神找不到我们身上,我们都还将亲身经历中国现阶段革命历史的巨变。。”他们两人可能当时谁都不曾想到,越秀山茶楼一别,竟是二人分道扬镳的起点。从此,二人为着迥异的目标,努力发挥着各自的智慧和胆略,为各自的理想奋斗,最后一个成了新中国的开国功臣,一个成了新中国的一名囚犯。人生实在是一部充满离奇故事的书。。
宋希濂经过多日的沉思,心境逐渐平静下来,抑郁沉闷的情绪有所调整,开始对他的前半生进行反思,也开始认真考虑如何渡过自己的后半生。他陆续交代了自己的战争罪行,特别注重交代了近日与解放军作战的罪行,交代了他被一三九团生俘的过程。。
抗战八年,小日本被赶出了中国,百年来中国人首次战胜了外国侵略者,举国欢庆。但人们的笑声还没有落地,蒋介石又把中国拖入了全面内战的火海。国共双方,始则小打,终则大打。随着战争的升级和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宋希濂作为蒋介石的一员爱将和国军中的中坚,其头上的官衔也在不断升迁。1946月10月,宋希濂被任命为新疆警备总司令,代表委员长坐镇新疆。
宋希濂虽然心在万里之遥的边疆,但两眼却盯着内地的国共之战。不久他即发现,随着国军战报上的一个个“辉煌”胜利,国军却越打越被动,“共匪”却越“剿”越多。眼见得东北失利、华北失利、西北失利、中原失利,“校长”在战场上的“爱将”也越来越少。于是、蒋介石想到了还在新疆“闲置”的宋希濂,一纸调令,独镇新疆的宋希濂立刻调任华中“剿共副总司令”(总司令白崇禧),并兼任十四兵团司令官,手中有四个军的兵力,驻扎湖北宜昌,进可支援中原、华东,退可为“校长”保全西南半壁江山。国共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国军大败,眼看江南不保。为了保住江南半壁江山,蒋介石又给宋希濂加官晋爵,任湘鄂赣绥靖司令官,指挥两个兵团六个军共14。5万人马。蒋介石虽不断给爱将宋希濂加官晋爵,以鼓励士气,但宋希濂在解放军面前怎么也发挥不出当年打日本的智慧和胆略,被解放军追着打。多亏宋希濂的腿脚还算麻利,短短几个月,十几万人马,被解放军吃掉了个整数,1949年8月,宋率残部几万人逃往川东。此时,宋又被任命为“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名义上他手里仍有两个兵团共六个军另四个师。
退到四川以后,宋希濂精疲力尽,锐气全无,因而完全放弃了和解放军作正面交手的思想。在8月下旬,经过征求胡宗南的意见,向蒋介石提出了一个“兵撤滇缅,伺机再起”的全面撤退的作战方针。但蒋介石坚持主张“坚守四川,保住西南”的战略,让宋希濂和胡宗南与共军一战到底。
蒋介石否决了来希濂的意见,也决定了宋希濂的彻底失败。
11月1日,二野三兵团开始向川东南的宋希濂部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四野部队也从鄂西和湘西,向宋希濂部进行钳击。
宋部残兵败将,本无意和解放军再战,结果一触即溃。
到11月15日,解放军就差不多吃掉宋希濂集团的四个军。宋希濂指挥第二十兵团主力第二军、第十四兵团第十五军,以及绥靖公署直属部队第一一八军残部,退至川东的黔江、彭水一带。
彭水县位于乌江的东岸,四面皆山,是川东货物的集散地,曾经很繁华。
因而,轮渡和木船以前很多。
但是,当宋希濂抵达彭水时,才发现江面已经没有了一条船。
这倒不是共产党把船弄走了,而是他自己的绥署后勤机构,将几十条民船征用,载着行李、物资开往下游去了。
直到16日上午,宋希濂部才弄到一些船。但溃退下来的部队又不断涌至,整个彭水县城全是溃兵,老百姓已经逃避一空。
宋希濂把指挥所设在彭水县东面的一个古庙里,每天看着乱哄哄的部队渡河,心里懊丧透了。
17日上午,宋希濂和二十兵团司令官陈克非一起渡过了乌江。
渡过江之后,宋、陈二人坐在岸边,象看热闹似的看着部队继续渡江。
宋希濂似有感而发,说:“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阀系统,30年完蛋了,我看以我们校长为首的黄埔系统,也快30年了,看来也该完蛋了。30年一轮回,这是天命,也是气数。”陈克非是黄埔五期的,也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改朝换代的一劫啊!”在部队渡河接近完毕的时候,宋希濂对陈克非说:“上午接到电报,说蒋经国在今天晚上要到江口来,可能老头子对我们什么重要指示,你也去见一下,就在我那儿吃晚饭。”陈克非虽然从没见过蒋经国,但此时也无雅兴看“太子”的尊容,不以为然地说道:“总统有什么要事,何至于派他的儿子来!”宋、陈回到江口绥靖公署临时司令部时,蒋经国早已来了。
蒋经国此次来,给宋希濂和陈克非两人各捎来一封蒋介石的亲笔信。
蒋介石给陈克非的信上,开头来了个“克非吾弟”,然后写道:“勘乱以来,匪顽未止,皆因我军将士未能以雷霆万钩之力为锤击。更未以金汤百仞之固施堵歼。”最后给陈克非鼓气:“凡我总理三民主义之信徒,均应本黄埔革命之精神,同心同德,再接再厉,矢勤矢勇,必信必忠,励行总理遗教,服膺黄埔校训,上下同心,彼此协力,就在川东战线上,抱有匪无我,有我无匪之决心,挽狂澜于既倒,定可计日以待。要为已死之官兵复仇雪耻,要为被难之黎民救命申冤,不消灭奸匪,誓不甘心。不完成建国统一,决不罢休。临书匆促,不尺一一,特饬长子经国持书前来代达余意,并祝军祺。
中正手启。”国民党气数已尽,军心早散,这不是蒋介石挥几下“御笔”就能够挽救得了的问题。正当陈克非向蒋经国表示“一定克尽厥职,做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军人”时,二野几路大军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宋希濂残部急追而来。
宋部钟彬十四兵团在二野三兵团部队的猛烈打击下,迅即溃败。陈克非的主力第二军,稍加抵抗,也被隔断失去掌握。宋希濂率残部赶紧向西逃跑。
宋希濂上车后,司机开不动车,原来吉普车的一个轮胎破了,宋赶紧派人到前面截住陈克非的车,换上了陈克非吉普车的备用胎,才得以逃脱。十五军军长刘症为了快些逃跑,等不及自己的车外出回来,坐上陈克非的车,急忙西逃。
23日上午9时,宋希濂率残部连滚带爬逃到了白马场地区。早饭还没有来得及吃,正准备停下来喘口气,弄点饭吃,但立即接到报告,说后面追的解放军相距只有六七里地了。宋希濂一听,哪还敢吃饭,命令部队立即开拔。
这一口气,跑了十多个小时,天黑时到达南川。趁天黑,宋希濂让残部停下来喘口气。
宋清查了一下剩余的人数,老弱病残加在一起,还有七八千。趁部队休息,宋希濂立即把带在身边的几员文武大将召集一起,研究下一步的逃路。
宋身边还剩下的几员大将是:第一二四军军长顾葆裕、刚接替军长职务时间不长的一二二军军长丁树中、宋的参谋长罗克甲、绥靖公署办公室主任陈定和“川湘鄂边区军政干部学校”代理教育长孔方等。
这些败军之将,坐在一起,议论了半天,也找不出上好之策。
有的说:“退到重庆去,蒋介石还在重庆,有他吃的,就应该有我们吃的。”但马上就有人反对:“听刚从那边退过来的人说,蒋介石己有命令:凡前方退下来的部队,一律不准经过重庆,凡不听今者,杀无赦!过都不让过,怎么还能退到重庆。”立刻有人又接着附和:“就是你退到重庆,国防部还能放过你,这不是自己找上门送死吗?”宋希濂也不赞成逃往重庆,但他主要是担心无颜见他的“校长”,让别的将领揶揄。
接着又有人提出:“我们现在已经彻底战败了,光跑也不是出路。到了这个时候,顾命要紧,什么脸面不脸面,共军不是说优待俘虏吗?主动投降,还能弄个宽大处理。”这种意见也没有获得通过,特别是刚当上一二二军军长的丁树中,更是极力反对:“我们不能上共军的当,现在说不杀头,那谁知道以后杀不杀。
就是不杀头,让你去做苦力,那日子也不好过。听说连张治中在北平都是软禁着的,更何况我们?”丁树中,原名丁昌,原来是国民党宪兵第三团副团长及宪兵司令部的警务处长,杀害过许多共产党人和民主人士,所以他极力反对投诚。
此时,宋希濂的心情是矛盾的。他与张治中有交往20多年,关系颇好。
在张治中赴北平前,曾答应以后会写信给他,但宋一直未收到张的来信,情况不明,他也不主张向共军投诚。
最后还是继续逃跑的意见占了上风:“走,不管一切地走,实在走不了再说。只要能脱离共军的追赶不被歼灭,一切都好说。”于是又讨论往哪里走,最后选定了两个目标:第一步,先到西昌;第二步,到了西昌以后,休整一两天,再继续往西走,逃到滇缅边境的腾冲一带。
当然,这些人当时的心里很清楚,只要能实现第二个目标,第三个目标——视情况逃往国外就容易多了。只不过在他们讨论时,没有直接说出这第三个目标。
这个逃跑的思路,实际就是在3月下旬宋希濂向蒋介石献策的国军生存之路。
他们认为七八千人抱在一团,行动不便,目标太大,要先分散,逃掉了,再集中。最后商定:队伍分成三个纵队行动,由宋希濂、顾葆裕、丁树中三人分头率领。并规定:其它两个纵队,要每晚用无线电向宋报告部队到达的位置;为了保密起见,自行动之日起,各纵队的无线电台,即与国防部及其它电台切掉一切联系。
计划已定,各路人马即开始自主行动。
24日晨,宋希濂即派参谋长罗开甲前往聂江,对已于前天到达那里的司令部人员训话,说明今后前途未卜,凡不愿继续西行者,可发薪三个月,自由遣散。结果,当场遣散了200多人。同一天早晨,宋又派办公室主任陈定前往重庆,去找办事处长冷培元,将存放在重庆的三千多两黄金,如数运往綦江。
宋希濂的司令部,此时只剩下两部吉普车,参谋长罗克甲、办公室主任陈定各乘一辆,宋希濂只好随部队徒步向綦江西逃。
当他走到南川附近的时候,和已逃到这里的二十兵团司令陈克非、二十兵团第十五军军长刘平相遇。
“宋总,您率部队这是走向何处?”陈克非首先问道。
“哦,这。。”宋希濂不愿告诉陈克非实底,竟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话说。
稍停顿了一下,宋搪塞陈克非道:“我先到涪陵找钟司令,看看情况后再说。”陈克非是宋希濂手下的主要将领,他为何不愿以实相告呢?
原来在8月间程潜、陈明仁在长沙举行起义时,陈明仁曾给宋希濂发一电报,要求宋希濂一同起义,但遭到宋的拒绝。事情过后,宋没有将此事向蒋介石秉报。但不知从什么地方,蒋介石得知了这件事,对宋产生怀疑,立即派他的内侄毛景彪(时任国防部第一厅厅长),到重庆进行调查。毛景彪一到重庆,首先和蒋介石的同乡、宋希濂的部下、第二十兵团司令陈克非通话,询问宋希濂近日的作战情况以及生活诸方面的问题,陈一一作答。毛并且让陈“今后随时上报宋的有关情况”,陈表示“一定要不遗余力”。毛、陈的这次通话,恰巧被司令部情报人员监听,并如实作了记录,上呈给宋,宋希濂得知蒋介石在后面搞小动作,大为不满。宋认为蒋介石不信任他,在黄埔系里还要搞“同乡会”,不但从此对陈克非时有提防,就是对蒋介石也开始不满。这次西逃,他宁愿逃到国外去,也不愿到重庆找蒋介石,这恐怕与8月间发生的事也大有关系。所以,宋希濂没有向陈克非如实告诉他们昨日晚商定的西逃计划。
陈克非、刘平听说宋要去涪陵找十四兵团司令钟彬,都劝他不要去。宋则问陈、刘:“你们打算如何行动呢?”陈克非说:“我们想先去看罗广文,看他有没有什么高见,然后再作决定!”“那好吧,现在这个局面,我也不好和你们一起去看他了,咱们以后再联系!”宋希濂说完,也就各走各的路。当日黄昏,宋希濂徒步逃到綦江附近的三溪镇。
25日,宋希濂司令部驻重庆办事处处长冷培元,把3000两黄金从重庆带到了三溪,宋即拨给冷100多两,让他作遣散重庆办事处人员之用,剩下的作为冷的生活费。同时,宋给妹妹写了一封极伤感的信,让冷到重庆后即刻转交。因为当时宋的妹妹、妹夫均住在重庆。
26日一大早,宋希濂率部离开公路向西急逃。宋率领的这个纵队,主要是司令部直属队人员和军政干部的学生,有几千人。宋给这个纵队制定的逃跑路线是:綦江—李市—白沙—朱家沱一万定场—石洞镇—怀德镇—赵化镇—高家场。每日行程约70华里,一路尚称顺利。
12月6日中午,宋希濂一行逃到宜宾以东40华里的牛喜场对岸,正欲前行,突然先头部队派人向宋希濂报告:“报告总司令,前面江岸有人阻拦我们过江。”宋希濂一听大吃一惊,前面难道有了共军不成?于是停住脚步,急忙问道:“什么人阻挡我们过江?”“他们自称是红帮的大刀队!”宋希濂一听是红帮的大刀队,松了一口气,对来人说道:“赶快派人与他们交涉,最好不要发生冲突!”“是!”前方来人跑步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宋希濂走到离岸边还有几里地的地方,前方又有人跑步报告:“报告总司令,经过交涉,红帮大刀队还是不让我们通过,而且把我们派去交涉的人也给杀了!”宋希濂听后勃然大怒,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小小的大刀队竟也敢欺负我们,便大声喝道:“给我消灭他们!”大刀队本是一帮乌合之众,虽有干多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