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调整好姿势后,他也轻声应了一句。
谢疏清自认是调侃高手,上至八十岁老大爷下至足月小孩,凭他温和近人的气质加之幽默喜感的口才,总能把人逗得心花怒放,对于这个年龄相近的人来说勾肩搭背插科打诨更是应不在话下。
可偏偏这个人活像似长了二十几的脸实则年纪已逾不惑的大叔,单凭这气质就显示不出半分年轻人的青涩,反而是沉淀岁月的成熟韵味。
陈亦詹看上去不是一个好说话的,而谢疏清则是完全被震住了说不出来,两个人之间一时间无言以对。谢疏清只埋头一个劲啜着早就被点好的饮料,不时往陈亦詹那瞟两眼,气氛维持着僵持不下的状态,他心塞塞地望着陈亦詹淡定自若的面瘫脸,无比尴尬。
眼看杯子就要见底,冰到极点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还要么?”
“不不不,不用了。”谢疏清赶忙捂着杯口下意识地摇头。
陈亦詹一瞬不瞬地盯着谢疏清,若有所思地开口:“恩,你不喜欢这些?喜欢什么?我让人过来记。”
他的声音磁性带点低哑,闻声就像一股电流直直蹿进耳朵里,勾带起酥麻的感觉,再加之特地压低了语气不时夹杂了气声,恍然腾升出情深期许的错觉,如此苏苏苏的声音让谢疏清感觉整边耳朵都快要麻掉了。
先前对此人从形象上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扫而空,这姿态,这语气,这声线,俨然为泡妞高手的风范。周围几桌女生的视线纷纷凑过来,谢疏清默默捧着小心脏,哟大哥你要不要这么抢镜,风头怎么都让你全出了。
“别,你来你来。”谢疏清很快把菜单给推过去,虽说这一顿是陈亦詹请的这家店的价格也不算贵,但是看到上面那一溜的价格就让谢疏清不大好下手——对于一个很好养活的学生党来说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他预算了。
再说了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破费这么多,他自己还有点余钱,爸妈打过来的生活费加上他寒假时候兼职打工还没地方用得着花的钱,承担自己的那部分还是足够了。
陈亦詹从来就是以尊重为先凭此作为交往信条,见谢疏清如此,便不再要求,招来服务生随便指了几个。吃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服务员帮二人添了杯茶,收好菜单拿着单子匆匆走了。
“陈先生想要做什么直说吧。”谢疏清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他在使用人称的时候停顿了一会,想着两人这才刚见面,直呼名字又有点不礼貌,思来想去,还是陈先生比较合适些。
陈亦詹屈起手指,轻轻叩着桌,漫不经心地敲着散乱的节奏,直盯着谢疏清却又不发一语。谢疏清发现这双手还挺好看的,指节分明,修长合度的一双手,指甲也修剪的圆润齐整,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舒心。
谢疏清见他不说话,有些紧张的说:“哎哥们,你看着我干嘛?我先说好我不喜欢玩装深沉这套啊。我这个人最不擅长装逼啊我跟你说。”
后者由始至终只是温温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里说不出的深切,混杂着满满当当复杂而又绯恻的情绪。
谢疏清独自在一旁唠,按理说当一个人唱着独角戏总会有那么几分尴尬,只是放在这种情况却一点儿也称不上,陈亦詹看着他的眼光是恰到好处的安静,既不会生出压迫感也不会失了存在感,反而更像是鼓励一般催动着。
毋庸置疑,陈亦詹是一个顶好的倾听者。
谢疏清不知道的是,自他进门以来,陈亦詹的眼光一刻也没从他的身上离开过,初时穿着白色衬衫搭上黑色休闲裤的身影早早就映在了他的眼里面。
随着话题的深入,陈亦詹嘴角往上提了几分,眼前这个青年很出色又亮眼,白净分明充满了光彩,说到好笑之处他会下意识地弯起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眼睫不算长,但浓密而卷翘的轻轻地扑棱着,宛若意欲展翅的蝶翼。
他突然想着,原来他很爱笑。
并且笑起来也很好看。
恍然间久远记忆里的那个青涩的少年渐渐穿过时光缝隙翩然而来,与眼前眉开眼笑的俊秀青年渐渐重叠,还是那一副分外令人惊艳的好看模样。
陈亦詹只感觉心头有一股微微发胀的情绪在轻声吟诉,被结结实实填满的那一部分也好像有什么要溢出来似得。
“呵。谢疏清。”
一声轻笑溢出,乍如万物回春,冰雪消融,谢疏清停下话头,略带迷茫地看着前面这尊冰山罕见得裂开了口子嘴里咋还念着他的名字。
陈亦詹眼神柔和地看向他,说话的声音轻极,一语完毕后谢疏清的表情霎时由一头雾水变为晴天霹雳。
若是有一面镜子出现在他眼前,他想他的表情一定是这样的→( ⊙ o ⊙)
他听见他说:“我是陈亦詹,也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是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这一句不算什么,真正雷人的是下一句。
“从高三那年我一直想着你到现在。”
WFT!说得如此暧昧好像我跟你有什么奸情似得,这种满满的小言风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哈?”谢疏清震精了,“卧槽你什么意思?感情你还是我学长!?”
陈亦詹点头:“恩。”不等谢疏清作于答复,他接着询问道:“跟我走如何?”
谢疏清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声“恩”里面,也没管陈亦詹接下来的问题,下意识地重复跟着‘恩’了一声。
陈亦詹显然很惊喜,猝然间他飞快地伸出手去一把握住谢疏清的手,语气庄肃,郑重地说:“恩”。
谢疏清终于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干了一件多麽愚不可及的事情,“别别别别别你别,我刚才跟你开玩笑。。。。。。”
话还未说完就被陈亦詹清冷的嗓音给打断:“只是试试。你如果不喜欢,随时可以抽身。”
谢疏清为难地想要把手给抽出来,他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再说了,你并不反感不是吗。”他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紧接着,那道声音已挪移到耳畔,伴随着喷洒的灼热气息乍然而起:“恩?”
‘轰’的一声,谢疏清听到了自己三观炸裂的声音。
——但他妈的他还真算不上反感,整天泡在腐圈子里面他的下限已经降低到了无下限的程度,同知成反比的是他的接受能力正在与日俱增的增长。
“好吧。。。。。。但是。。。。。。”谢疏清轻轻推开倾身向他的人,面露不解,“我总得知道为什么吧?”
他可不相信这人对他一见钟情,这玩意搁在小说里还算凑活看,要放在现实里面多数都被人笑掉大牙。
虽然人生充满了狗血,但是他觉得他还不至于画风清奇到一天内被泼好几盆。
“嗯。我会给你讲,现在先吃东西。”陈亦詹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里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却饱含了止不住的雀跃。
大哥你人设崩了啊!一个嗯字能玩得百转千回的太尼玛坑爹了!谢疏清心底的小人在仰天怒嚎。
谢疏清没忘发表自我感言:“等等!我先说几句。”
“你说。”
他琢磨着开口:“我这个人呢,比较懒。”
“嗯。”
“所以,我既然决定要跟你处了,今后也应该不会变了。”
“嗯。”这次的声音音调拔高起来。
“我也希望如果你今后如果想走了,比如烦了厌了倦了,我希望那是由你自己来告诉我而不是通过你的情人。”
陈亦詹嘴皮子动了动,紧盯着谢疏清的视线不由得紧张了几分,坚定地说:“不会有那种事情的。”
他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也绝不会允许自己这样伤害着心上人。陈亦詹清楚的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是艰难且险阻的一条慢慢长路,既然是他主动把谢疏清带上这一条不归路来,就绝对不会独自抽身离去。
谢疏清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压下心头的一切不安,强作镇定答应道:“好。”
一道阴影向他压下,他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嘴唇处倏忽触及到了一片略带冰凉的柔软,鼻尖呼出的热气与陈亦詹偏低的温度混合交织,唇角一轻,思绪回笼之时那唇畔已经从他的唇上抽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盈一触即离而又带着试探意味的一个滋味复杂的吻。
空气中的暧昧却不减反增着逐渐升温,萦绕在感官各处经久不散。
这一幕恰把端着菜盘走来的服务员给吓了一跳,仓皇把菜急急忙忙地放下便转身落荒而逃。
艾玛两个这么养眼的大帅哥亲在一起让人好生羞涩,她才不要做打扰气氛的电灯泡咧!她偷偷缩在一边,掏出手机手速极快得一连拍下了数张图片,将两人微妙而暧昧的让人不禁脸红心跳的画面定格在这美好瞬间。
陈亦詹挑眉轻笑,饶有兴致看着眼前人蓦地涨得通红的脸,心情顿感愉悦万分,喜滋滋的甜蜜从心底里腾盛而出弥漫满了整片胸腔。
后者瞧着他这副轻佻的表情倍感熟悉,若有所思得搜寻记忆里零落的片段,终于在他抬眼不经意透过透明玻璃再次扫到对面店铺的店名时回想起几个月以前的事儿。
他记得在五月份的时候他也来过这边一次,然后看到了一副异常装逼的嘴脸——跟眼前这张笑的狡黠的脸如出一辙。
谢宛清语气间充满着怨念的声音又猛然蹦进脑海中:‘哥,你以后找男朋友千万别找这样的啊!’
死丫头,这张乌鸦嘴倒是毒的厉害。谢疏清同志,你任重道远啊,糊里糊涂地就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今后的一切,喜也好,优也罢,全凭你自己造化了。谢疏清撇嘴暗想,抬眼看着对面也同样在凝望着自己的男人,心念一动。
这次真的是要栽了。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辣~(≧▽≦)/~啦啦啦
有很多话想说的呢,但是还是等番外放上来之后再发表一下对这个处女作的感想吧!
番外是关于两个人在中学时期发生的事情。
总而言之,感谢能看到这里的泥QVQ
留言什么的真的不来一发么让我了解了解泥萌的感想啊XDDD
结尾的结尾就让我厚脸皮的来一句求作者收藏吧= ̄ω ̄=~~~~
番外见xdd
☆、番外——最后的童年
早在多年以前,谢疏清与陈亦詹其实曾有过几面之缘,只是相处时间太过短促,了解不深,最后在陈亦詹高考过后二人再没遇见过。
而相处的印象也慢慢淡掉,只在记忆中模模糊糊留下了一个看不清的轮廓。
那时候谢疏清年龄不大不小,正值初二也正是中二病泛滥的时期——刚好卡在能过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的范畴。
而陈亦詹早不知甩他多少条街,荣登高三学霸宝座为高考奋力备战着。
按照常理而言,这两位年纪相差甚远,顶多就是在校园里如同马路牙子上路人甲乙丙那般擦肩而过。
但很多时候,意外总是挑着来,正如人们每日所过的平常生活其实正是积累了许许多多的不平常而产生。
算不得美好浪漫,甚至还有些窘迫的背景下,这两只天雷勾地火般的,相遇了。
临近高考的日子,高三早已下达停课通告,任学生自由分配学习时间制定复习计划。很大一部分人每日三点一线,食堂——教室——宿舍,无不争分夺秒,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好几分来用。匆匆在食堂买点吃的比较快的又管饱的,边往教学楼跑边往嘴里死命塞着食物,整个高三部就如同一根紧紧绷住的弦,搭在弦上的弓早已拉满弧度,千等万等只为松开手羽箭射出的那决定性的一刻。
据陈亦詹回忆,高三的那一年确实是生不如死的一年,不少人的神经都是绷住的,时不时还会有点神经质的情况出现。那景象简直是站在天堂与地狱的分水岭,上一步是天堂,下一步就duang的掉进了地狱——不过很遗憾,那并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情。
作为一个超神学霸需要的不仅是机智的头脑,敏捷的思维,同时还需要具有睁眼扯瞎话,在外装低调的本事,从而让学生由心赞叹让老师刮目相看。
这些装逼技能,陈亦詹无疑全都是满点。
当人们抱住教室不放恨不得一整天都跟课本习册相亲相爱时,他不动声色地走出了教室。
复习这段日子,陈亦詹对课程的时间观念早消失的无影无踪,漫步在空荡校园时,他才想起来现在还应该是上课时间,除了几个借上大号的借口逃课的,就只剩下他大刺刺地在学校里四处晃悠。
X中作为重点中学,文化底蕴深刻,校园空间自然也是极大。这所学校除了教学楼外还有很大一片区域是久誉盛名的历史陈迹,每每直面古人智慧精华总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撼之感。
时间空余时他习惯到那坐,尤其钟爱离槐影楼不远处的那棵大榕树。
盛夏温度灼热逼人,初夏时太阳还尚存的一息温煦已然消失殆尽,火辣光线刺在皮肤上恍如被热浪烫伤般灼痛。
移步入景,周身气温渐低,映目是一片苍翠清凉。
毒辣的阳光被大树的高枝翠叶切割成几块细碎柔和的光斑,和着蝉声连绵的韵律偶尔溢出几声清脆鸟鸣,婆娑树荫倾掩,叶随风动摇摆,迎风送爽,榕树下的一排石椅是纳凉歇息的好去处。
可今很不巧。
昔日里无人问津的宝座现在正在被不知道哪个低年级的小鬼给占了去。
那小鬼手脚修长,伸出一只手支棱着脑袋,半卧在石凳上。周围不时拂过一阵轻风,他的一身宽松T恤被吹得鼓鼓囊囊,从陈亦詹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对方露出的一截光滑莹白的背。
陈亦詹不动声色地向他迈步,最后在他眼前站定,默默散发着‘你走开’的气场企图让对方识趣地自己滚走。
对方听着临近的脚步声,抬眸瞥了眼来人,复又收回视线阖眼假寐,一副漫不经心又慵闲懒散的模样。
任由着陈亦詹脸越来越黑,也始终不为所动,显然是懒得跟他较劲。到最后站不住,定力略徐一筹的反而是陈亦詹。
他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
谢疏清转了个身,没有回答。
他还想问问为什么这人会站在他跟前,跟床头鬼似得。
其实在前面几步还有一条石凳,陈亦詹大可放弃跟一个讲不通的死小鬼纠缠。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安安静静地找个歇脚之处。
可潜意识早就把这处规划成私属地盘的他偏不干。
千回百转的想法在他脑中滚过一圈又一圈,本以为会双方僵持不下的结果倒是出人意料的格外和谐。
他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来,谢疏清只好收敛动作,坐直了身子给他空出个位置,最后收到了枚略带欣慰的眼神。
虽然在面瘫属性的加成下并没有什么卵用。
谢疏清稍稍清醒了些,看着坐在旁边的人,挑眉心想:人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个性有点怪。
哦,还有一点,没我帅。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阵,气氛陷入了可以称为尴尬的境地。
谢疏清抹了把脸,决意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扭头将视线对上陈亦詹,嘴角咧成自认为友好的弧度率先朝他打招呼:“哟,兄弟你好啊,好巧在这遇上了。”
后者微微偏过脑袋,无甚表情的脸上唇角动了动,极不明显地朝上弯,尝试着扯开笑容,不出所料果然以失败告终。
——的确很巧。
“得得得,”谢疏清大度一挥手,“不想笑就不用笑,没人逼你。”
陈亦詹心下微动,却听得他又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