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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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主义-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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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陈书记刚才说得不错,希望我们都来发扬敢于自我批评的精神。大学是社会的精神支持,所以应该由我们先来表个率。我觉得我们学校,在这几年的办学过程中犯了浮躁,虽然没有像某些大学砸重金聘请歌星、影星或老总来学校当客座教授或兼职教授,但有些地方我们也做得很不妥帖,啊,这里就不先说了。我相信以后我们的工作会有所改进的,我们会朝着一流大学的目标努力的。人家都夸大学是社会的良知,是发现真理、探索真理、追求理想和价值的场所,可是这么多年的研究心得告诉我,我们的大学从来没有真正成为社会的精神支柱或观念创新中心过,啊没有!甚至现代的大学还甘心扮演政府下属部门的角色。媚上!媚商!媚俗!离社会良知越来越遥远了!所以,我们要高举邓小平理论伟大旗帜,全面贯彻“###”⑤重要思想,以史为鉴,与时俱进,让大学永远超然独立,始终保持精神上的高贵追求,努力发展学术,预防学术腐败,既坚持对社会的批判,也接受社会对我们的批判,说来说去还是在说批评和自我批评嘛,所以刚才陈书记说得不错,还有吴书记也说得不错。让我们共同携手努力,勇敢回归美好理想,建立一个真正的、公众理想中的神圣的大学!”
  通过谢书记的激情演说,我们顿时觉得大学原来可以这么美好。可是谢书记把该说的都说光了,所以我们的马校长想不到内容可说,可他又不能不说,于是想来想去,马校长引了一句雷锋同志的名言:“雷锋同志说过,我要不断地加强学习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坚决听党和毛主席的话,经常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随时清除思想上的毛病,在伟大的革命事业中做一个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好,同学们,今天大会到此结束!”
  散会的时候礼堂重新灯火通明,四周的音箱放出一首歌曲,据说叫《福州人民歌唱毛主席》,而且还是用福州话演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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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幕 弹孔的纪念(1)
前阵子我们在泥地里跌爬滚打训练了打靶,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摸枪。当我跟着队伍把又沉又冰的老式步枪从学校的武器库里取出来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感触:学校什么时候把博物馆的枪偷来了?教官说这些枪都是当年打仗时遗留下来的文物,杀菌皂就说某些枪上一定还附着着烈士的英灵,吓得我们都不敢碰了。
  今天我们终于要进行实弹射击了,心情非常紧张,不是怕打不中靶,而是怕这些老古董走火。
  凌晨四点我们就摸黑起来了,各个宿舍的闹钟都在大响,什么样的声音都有,听起来就像是一首凌晨时分的交响乐。本来按规定是要吹哨的,哨子学院都分发给了各个宿舍的楼管,但是楼管很懒,不爱这么早起床吹哨子,于是在楼下的小黑板上写了一句说给我们听的话:
  明早四点大家务必自己起床,请做好准备,舍长督促,迟到的后果自负!
  日光灯在凌晨的时候总是显得那么刺眼。大家慌乱地下床穿军装,皮带上面的铜片哗啦哗啦乱响,感觉就像临时要打仗一样,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我们隔壁C室的人有个恶习,就是凡睡觉或起床都要先放一曲《社会主义好》。这本来是首不难听的红色①歌曲,但我从小就听我奶奶在洗衣服的时候没完没了地唱,以至于后来我一看到别人洗衣服耳朵里都会出现《社会主义好》的幻听,所以我就特别恐惧这首歌了。可屋漏偏逢连夜雨,隔壁就住了一个比我奶奶还喜欢《社会主义好》的新青年,怀旧起来这首歌可以连放三十遍。今天由于时间有限,所以隔壁的怀旧青年也只放到“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就关了机子跑出去了。
  公寓前的林荫道上挤满了人,无组织无纪律,全都边吃自己准备好的早点边向前狂奔,估计明天会有好多人得阑尾炎。千来号人的大队伍在太阳都还没出来的凌晨时分向着同一个地点狂奔,这是一种令人振奋的场面。但在这种振奋下我感到了一股忧愁,我不希望战争再次重演,不希望看到穿着军装的军人在凌晨时分这样狂奔。
  操场旁,我们坐在水泥地上静等校车来接我们。此时浮躁的炎热还没上来,感觉到的是曙光来临之前清凉的晨风。
  我们等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才徐徐开来,反正等学校的东西都需要翘首以盼的态度就对了,做了这么多年学生的我们早就深谙这个“潜规则”了。
  有一个连的连长站在学校的大巴前面开始给我们做动员:“啊!同志们,不要紧张,又没把你们拖去枪毙,有什么好怕的呢?特别是女生,到时候不要开一枪就叫一下啊。哈哈哈哈哈!”
  这个连长说话属于两头重中间轻的那种,而我们林导说话却与之截然相反,属于两头轻中间重,林导说:“大家请听我说几句话……打空了不要紧,抱鸭蛋不要紧……都不要紧……林导只要你们平安去,平安来……遵守规则,听教官安排,千万不要擅自行动!不要拿枪乱玩!否则万一你们谁有个三长两短,我林导要怎么办!啊?怎么办!……所以……大家要遵守纪律……我等你们好成绩。”
  我们都上了车。高个子教官站在两排座位的走道上交代我们:“等下到了刑场,不对,等下到了打靶场以后,腻猛要排蒿对,不许乱动,蒿,不见不散!”最后一个“散”字高个子教官用了轻扬的声调,令全车人提前开始晕车。
  高个子教官下了车以后换失恋的教官上来,他负责“押”这趟车,我觉得他跟我们挺有缘的,每次坐车都看到他。但是由于座位不够坐,失恋的教官只好问司机要了一张塑料四方凳,然后主动坐在我们宿舍人的旁边。
  他突然问我小时候有没有憧憬过打手枪,我说没有,我说我只憧憬过打电子游戏机,他问我那这个梦想实现没有,我说废话。失恋的教官骂我胸无大志,他说每一个男孩子都应该要有打手枪的憧憬,怎么能不憧憬呢?杀菌皂凑过一个头说,教官你真色,从小就这么色。失恋的教官迂迂的,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时候那个汉语言的才子转过身了(我觉得他跟我们也很有缘分,做什么事总有他挤在当中),说:“就是打飞机②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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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幕 弹孔的纪念(2)
“什么!你居然憧憬打飞机!”失恋的教官吓都吓死了,“这是恐怖分子做的事情你也敢做?我反恐了你!”
  汉语言的那个柔弱女生忍无可忍了:“你们男生说够没有啊?下流!”
  失恋的教官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打手枪怎么又下流了?有本事等下你不要打。”
  “不打就不打,哼!”柔弱女生脾气还挺犟。
  失恋的教官觉得非常没面子,一个劲教导我们惹谁都不敢惹女人,女人这种动物说翻脸就翻脸,就跟她的小芳一个样。
  此时天空一片粉红,非常美丽壮观。杀菌皂把头伸出车窗唱歌:“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英勇的八呀路军!”
  失恋的教官很惊讶地看着唱歌的杀菌皂:“你小子也会唱《拥军秧歌》?行啊!不过咱这一车人可不是猪牛羊。对了,你们几个想不想听听我昨晚作的诗?”
  说罢即念:
  如果我的女朋友不爱祖国
  那我一定将她抛弃!
  啊!我多快乐!
  如果我的事业不容许爱情
  那我一定选择事业!
  啊!我多快乐!
  如果我只拥有三天光明
  那我一定去读海伦·凯勒③!
  啊!我多快乐!
  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秒钟
  那我一定选择和你们年轻人度过!
  啊!我多快乐!
  教官念完我们就摇手说算了算了,你千万不要和我们度过,免得大家都一起出车祸。
  书页飞字:休息一下,让我们等下回来。
  我们终于到了打靶场,太阳都出来了。只是打靶场四面环山,空寂得让山河失色让日月无光。我们都说这里一定是刑场。
  我的打靶位置安排在恐龙磁铁美杜莎与恐龙林妹妹之间,挤得跟人肉三明治一样。美杜莎与林妹妹一左一右天造地设,偶尔还会穿越我的物理阻拦眉目传情。
  我郁闷不安地随教官一声“卧倒”就卧到地上了。
  美杜莎假装轻松找我卧谈:“我看射击没什么难的,搞得这么紧张,害我们没睡好!”我无心理会美杜莎,我的左眼视力④是,右眼视力是,无论哪一只眼都无法令我瞄准我的15号靶。其实说瞄准是言过其实,我压根就没看到我的靶在哪里,远处一排的靶,上面的编号我根本看不到。
  山朦胧。
  鸟朦胧。
  教官和靶都朦胧。
  我朦朦胧胧地端着已上过膛的老式步枪。领取子弹、将子弹装入弹匣、关保险这三个步骤教官都已替我们做好了,一点都不给我们培养动手能力的机会。
  “秘密。”林妹妹朝我喊,“你会不会紧张啊,人家好紧张哦。”
  我赶紧给他俩让出一个头的位置以便林妹妹眉目传情。
  “有什么好紧张,白痴!”田秘密同学看也不看地应道。
  林妹妹生气了,哼了一声趴在地上不说话。
  就在我们都进入射击的倒计时时,从沿线右方传来一声凄惨无比的尖叫,声音之嘹亮,在山崖与山崖之间余音绕梁着。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便听某教官在严厉训斥:“混帐!蚯蚓有什么可怕的!叫什么叫!再叫我让你把它吃掉!”
  我们干笑了几声,内心显然有些紧张,便也住了笑意使劲瞄准自己的枪靶。
  我的肩膀牢牢顶住枪座,美杜莎一个人在我左边低吼:“来吧敌人,让我们决一死战!”林妹妹听后嗤之以鼻:“去死吧!”
  指挥员终于下达了射击指令,我们打开保险,可是几秒钟之内四周居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待别人先射,但终于有些人等不住了,先开了一枪。第一声的枪响就像一挂鞭炮的燃芯被人点燃,紧随着就是无数声巨响接踵而来。我由于还不能确定15号靶到底在哪里,所以食指还只是扣在扳机上做垂死挣扎。
  “乓!”左边的美杜莎终于放了一炮,我大脑受到刺激,也跟着开了一枪,林妹妹受到我的刺激,也开了一枪,然后美杜莎又开了一枪,我又被冷不丁吓得开了一枪,林妹妹又跟着我开了一枪。我们三人简直是连锁反应,谁射谁的只有天知道。林妹妹很夸张,每开一枪必要尖叫一声,她连叫了五声,不懂的人还以为子弹全射她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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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幕 弹孔的纪念(3)
指挥员下令射击完毕,我们纷纷撤离射击预备地线,可林妹妹已被吓得四肢瘫软,想起起不来,趴在地上不断做俯卧撑,指挥员关切地问:“同志,同志,你要不要紧?”
  书页飞字:让眼睛休息一下,马上回来。
  接下去军训的日子仿佛就跟子弹一样飞速地一天天被我们射掉,我们想,离解放那天不远了吧。
  紧随着打靶成绩单也很快发了下来,有的人拿到了满分,有的人拿到了安慰分,当然,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还是一分未拿的,就像我、美杜莎、林妹妹。我们这些人都交了白卷,只在原先就坑坑洼洼的岩壁上留下了自己的5发纪念。
   。。

第27幕 最后一次拉歌(1)
团长说军训就要结束了,为了再一次增进部队和学生们的深厚情谊,决定在夜晚搞一次“最后一次的”拉歌大赛,奖品是上次我们打剩的空弹壳。团长说他特地找了一个箱子把这些弹壳都收集起来了,专门想拿来给我们缅怀的。
  高个子教官这几天很爱说同一句话:“鹅和腻猛的关系快种结(终结,下同)了。”他这人总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什么都不满意,最近的他又开始抱怨大学扩招的事儿,他说扩招很不好,首先就给部队造成了很大负担,每年他们当兵的都要累得跟头驴子似的去训练越来越多的学生,他说如今一到大学开学他就抑郁,基本上患了开学抑郁症。“幸蒿要种结了!”他说。
  为了更好地烘托离别前的气氛,教官建议大家晚上都要唱《友谊地久天长》,可我们觉得我们和教官之间几乎没有地久天长的友谊可言,于是我们建议改唱《祝你一路顺风》。
  通过上次拉歌,我们已经铭记了不少教官教给的精彩段子,这些段子有的欲擒故纵,有的开门见山。比如一方喊“算了吧!”,另一方就喊“不行!!”——这就是欲擒故纵;再比如一方喊“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磨磨蹭蹭像什么?”,另一方回答“像大姑娘!”——这就叫开门见山。
  失恋的教官说,他当年就是利用拉歌把前女朋友小芳吸引来的。这是失恋的教官第一次向我们讲述他和小芳相识的故事。
  当年,某一天夜,月黑风高的,教官爬到小芳家窗前,轻声唱道:“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美丽又善良。”小芳注意到窗外有个男人,吓得尖叫。教官说:“小芳,是我呀,二狗子。”小芳步步为营地靠到窗前,在乡间自然光的投射下看清果然是暗恋了她好多年的二狗子。小芳问:“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二狗子说:“我想你呗。”小芳窃笑,说:“那你肯定是从队里跑出来的,我要告诉你爹去。”二狗子说:“别,小芳,我就是想你了,你能做我女朋友吗?”小芳假假地白了二狗子一眼:“不正经!”二狗子说:“我正经我正经,我最正经了。”小芳又白了二狗子一眼:“不正经的解放军。”二狗子傻笑着说:“我哪有不正经的啊。”小芳轻轻骂了一句:“脸皮厚。”二狗子就说:“是,五发子弹打不透。”然后他们的初恋拉歌就这样开始了。失恋的教官拉:“123456789,我们熬得好辛苦。”小芳就拉:“987654321,是你等得太着急!”失恋的教官又拉:“时间宝贵,要爱干脆。”小芳就拉:“才等几年,说爱惭愧!”这时失恋的教官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小芳:“咱村美女惹人爱,他们不爱我来爱。”小芳依然保持矜持:“某班战士太挖苦,不如回家卖红薯。”失恋的教官就应道:“我这不就回家看你了嘛。”小芳假装要打掉二狗子的手,但打着打着就变成抚摩,小芳边摸边说:“冬瓜皮,西瓜皮,这二狗子就爱耍赖皮。”二狗子一阵头晕目眩,另一只手也放掉了,于是从小芳的窗台上摔了下去,心疼得小芳当晚就答应和他在一起。
  追忆了半天美好时光,失恋的教官总结说:“这个谈恋爱实在坏,实在坏。”——这话我似乎前不久在哪里还听到过,就是一直想不起来谁说过了。
  晚上我们坐在煤渣跑道上拉歌,也不知道这馊主意是哪个缺心眼想出来的,害我们的屁股被灼热的煤渣烫得起疱。
  说到拉歌,其实就像一场大型的搞笑娱乐晚会,那声势,简直可以用“摧枯拉朽”这四个字来形容。
  四连长,也就是那个脾气暴躁的棕熊,特别喜欢拉歌,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就号召说:“等下子我要看你们每个人都拉,好好地拉,痛痛快快地拉,让我们一起拉!”说完整个食堂涌起一片作呕之声。二阿姨不知道我们今晚要拉歌,还以为棕熊说的是拉肚子,于是二阿姨站在“二元菜”玻璃后面伸出脑袋囔:“大个子你吃饭的说什么啊,你什么意思啊!”
  我们吃完饭就被叫去集中了,还按连队坐,于是我们又和汉语言专业的人坐一起。拉歌的时候其实就要和这样的专业坐在一起,因为他们编起口号来都一套一套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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