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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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探案-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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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一次把她那美丽的眼睛朝我转过来。 
  “他是爱我,不错。但我难道不爱他吗?难道我不是爱他到了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伤他心的地步了吗?我就是这样爱他的呵。而他居然会这样想我——这样说我。” 
  “他极其痛苦,可他不理解。” 
  “他是不能理解。但他应该信任。” 
  “你不愿见一见他吗?” 
  “不,不,我忘不了他说的那些话,也忘不了他那脸上的神色。我不要见他。请你走吧。你帮不了我。请你告诉他一句话,我要我的孩子。我有权利要自己的孩子。这是我要对他说的唯一的话。〃她又把脸朝墙转过去,不肯再说话了。 
  我回到楼下,弗格森和福尔摩斯还坐在壁炉边。弗格森忧郁地听我叙述会见的情景。 
  “我怎么能把婴儿交给她呢?〃他说道。〃我怎么能知道她会不会再有奇怪的冲动呢?我怎么能忘记那次她从婴儿身旁站起来时嘴唇上都是孩子的血的情形呢?〃他打了一个冷战。“婴儿在保姆那里是安全的,他必须留在保姆那里。” 
  一个俏皮的女仆端了茶点进来,她是这座庄园内唯一时髦的人物。在她开门的工夫,一个少年走进屋来。他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孩子,肤色白皙,头发浅黄,一双易于激动的浅蓝色眼睛,一看见父亲就闪现出一种意外的激动而喜悦的光芒。他冲过去两手搂着他的脖子象热情的女孩子那样抱住父亲。 
  “爸爸,〃他叫道,“我不知道你已经来了,要不我早就在这儿等你了。我真想你!” 
  弗格森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轻轻拉开儿子的手。 
  “好孩子,〃他一边轻抚着浅黄色的头发一边说道,“我回来的早是因为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先生肯跟我来消磨一个晚上。” 
  “那是侦探福尔摩斯先生吗?” 
  “是的。” 
  这个孩子用一种很有洞察力、但在我看来是不友好的眼光看着我们。 
  “弗格森先生,你的那个小儿子在哪里?〃福尔摩斯说道。“我们能不能看看他?” 
  “叫梅森太太把小孩抱来,〃弗格森说。这个孩子以一种奇怪的、蹒跚的步伐走了,照我做医生的眼光看来,他是患有脊椎软骨症的。不大工夫他就回来了,后面跟来一个又高又瘦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秀美的婴儿,黑眼睛,金黄色头发,是撒克逊和拉丁血统的绝妙融合。弗格森显然很疼爱他,一见面就把他抱到自己怀里非常亲切地爱抚着。 
  “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他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低头去看那天使般白嫩的脖子上的小红皱痕。 
  就在这一刹那,我的眼光碰巧落在福尔摩斯身上,我发现他的表情特别专心。他的脸象牙雕一般文风不动,他的眼在看了一下父亲和儿子之后又极起好奇地盯在对面的什么东西上。我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却只能猜想他是在望着窗外那使人抑郁的、湿淋淋的园子。而实际上百叶窗是半关着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眼光显然是在盯着窗子。然后微微一笑,他的眼光又回到婴儿身上。婴儿的脖子上有一块小伤痕。福尔摩斯不发一言地仔细观察伤口。最后他握了握婴儿在空中摇晃着的小拳头。 
  “再见,乖乖。你生活的起点是奇特的。保姆,我跟你说一句话。” 
  他和保姆走到一边去认真地谈了几分钟。我只听见最后一句是:“你的顾虑马上就会解除了。〃保姆似乎是一个脾气有点倔、不大多说话的人,她抱着婴儿走了。 
  “梅森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福尔摩斯问道。 
  “表面虽然不使人有什么好感,但是心地非常善良,而且疼爱这个婴儿。” 
  “杰克,你喜欢保姆吗?〃福尔摩斯突然对大孩子说。孩子那富于表情的灵活多变的脸庞阴沉起来,他摇了摇头。 
  “杰克这孩子有着强烈的喜欢与不喜欢,〃弗格森用手搂着孩子说。〃幸亏我是他喜欢的人。” 
  杰克哼哼着把头扎到爸爸怀里。弗格森轻轻拉开他。 
  “去玩去吧,好乖,〃他说着,一直用爱抚的眼光看着他出去,然后继续对福尔摩斯说,“福尔摩斯先生,我真觉得让你白跑了一趟,因为你除了表示同情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从你的角度来看,这一定是一个特别复杂和敏感的案子。” 
  “敏感确乎是敏感的,〃福尔摩斯觉得有点好笑地说,“但我倒还没发现有多么复杂。本来是一个推理过程,但当原先的推理一步一步地被客观事实给证实了以后,那主观就变成客观了,我们就可以自信地说达到了目的。其实,在离开贝克街之前我已得出结论,剩下的只是观察和证实而已。” 
  弗格森用大手按住布满皱纹的额头。 
  “看在上帝的面上,福尔摩斯先生,〃他急得嗓子都哑了, 
  “如果你看出这事的真相,千万不要再让我挂虑了。我的处境究竟是什么?我应该怎么办?我不管你怎么发现的事实,只要是事实就行。” 
  “当然我应该对你解释,我马上就要把问题说明。但是你总该允许我用自己的方式处理问题吧?华生,女主人的健康情况可以会见我们吗?” 
  “她病得够重的,但完全清醒。” 
  “那好。我们只有当着她的面才能澄清事实。我们上楼去见她吧。” 
  “但她不肯见我,〃弗格森大声说道。 
  “她会的,〃福尔摩斯说。他在纸上匆匆写了几行字。〃华生,至少你有进门权,就劳驾你把这条子交给女主人吧。” 
  我走上楼去,多罗雷思警惕地把门打开了,我把条子递给她。一分钟以后我听到屋内高呼了一声,那是惊喜的呼声。多罗雷思探出头来。 
  “她愿见他们,她愿意听,〃她说。 
  我把弗格森和福尔摩斯叫上楼来。一进门,弗格森就朝着床头抢了两步,但是他妻子半坐起来用手止住了他。他颓然坐在一张沙发椅里。福尔摩斯鞠了一躬坐在他旁边。女主人睁大了惊奇的眼看着福尔摩斯。 
  “我想这里用不着多罗雷思了吧,〃福尔摩斯说,〃噢,好的,太太,如果您愿她留下我也不反对。好,弗格森先生,我是一个忙人,事务繁多,我的方式必须是简短扼要的。手术越快,痛苦越少。我首先要说那使你放心的事情。你的起子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温存和爱你、但却受了非常大的冤屈的人。” 
  弗格森欢呼一声挺起腰来。 
  “福尔摩斯先生,只要你证实这个,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我是要证实,但这么做我将在另一方面使你伤心。” 
  “只要你洗清我妻子,别的我都不在乎。世界上一切别的都是次要的。” 
  “那就让我把我在家里形成的推理假设告诉你。吸血鬼的说法在我看来是荒诞不经的。这种事在英国犯罪史中没有发生过。而你的观察是正确的。你看见女主人在婴儿床边站起来,嘴唇上都是血。” 
  “我看见过。” 
  “但你难道没有想到过,吸吮淌血的伤口除了吸血之外还有别的用处吗?在英国历史上不是有过一位女王用嘴吸吮伤口里的毒吗?” 
  “毒!” 
  “一个南美家族。在我亲眼看见你墙上挂的这些武器之前,我已本能地感到它们的存在了。也可能是别的毒,但我首先想到的是南美毒箭。当我看见了那架小鸟弓旁边的空箭匣时,我一点不觉得奇怪,这正是我期待着看到的东西。如果婴儿被这种蘸了马钱子的毒箭扎伤,要是不立即把毒吸吮出来是会致命的。 
  “还有那条狗!如果一个人决心使用毒药,他不是要先试试以求万无一失吗?本来我倒没有预见到这条狗,但是至少一见之下我就明白了,而这条狗的情况完全符合我的推理。 
  “这回你清楚了吧?你妻子在害怕这种伤害。她亲眼看见它发生了,她救了婴儿的生命,但她却避免告诉你真情实况,因为她知道你是多么爱你那个儿子,她怕伤你的心。” 
  “原来是杰克!” 
  “刚才你抚弄婴儿的时候我观察了杰克。他的脸清楚地映在了窗子的玻璃上,因为外面有百叶窗做底衬。在他脸上我看到了如此强烈的妒嫉和冷酷的仇恨心理,那是很少见的。” 
  “我的杰克!” 
  “你必须面对现实,弗格森先生。这是特别痛苦的,正因为它是出于被歪曲了的爱,一种夸张的病态的对你的爱,还可能有对他死去的母亲的爱,正是这种爱构成了他行动的动机。他的整个心灵充满了对这个婴儿的恨,婴儿的健美恰恰衬出了他的残疾和缺陷。” 
  “我的天!这不可能!” 
  “太太,我说得对吗?” 
  女主人正在哭泣,头埋在枕头里。这时她抬起头来望着她丈夫。 
  “当时我怎么能对你讲呢,鲍勃?我能感受到你可能受到的精神打击。我不如等待,等着由别人来对你讲。当这位先生的条子上说他全知道的时候,我真高兴哟,他仿佛有神奇的力量呢。” 
  “我看远航一年对小杰克来说是有益健康的,这是我的处方,〃福尔摩斯说。他站了起来。〃只有一件事还不清楚。太太。我们可以理解你为什么打杰克。母亲的容忍也不能是无限度的。但是这两天你怎么敢离开婴儿呢?” 
  “我跟梅森太太说实话了,她全明白。” 
  “原来如此,我猜也是这样。” 
  这时弗格森已经站到床前,伸着颤抖的两手,岂不成声了。 
  “现在,我想,是咱们下场的时刻了,华生,〃福尔摩斯在我耳边这样轻声说道。〃你搀着忠实的多罗雷思的那只手,我搀这只。好了,〃关上门之后他又说,“让他们俩自己解决其余的问题吧。” 
  关于这个案子,我只有一句话要补充了,那就是福尔摩斯给本篇开头的那封来函的回信,全文如下: 
            贝克街 一月二十一日 
        有关吸血鬼事由 
  径启者: 
  接十九日来函后我已调查了贵店顾客——敏兴大街,弗格森·米尔黑德茶业经销公司的罗伯特·弗格森所提的案件,结果圆满。因承贵店介绍,特此致谢。 
            歇洛克·福尔摩斯谨启 



第十一章 显贵的主顾


  〃现在不碍事了,〃这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回答。 
  十年以来,当我第十次要求披露以下这段故事时,他这样地答复了我。于是我终于得到许可,把我的朋友一生中这段紧要的经历公诸于世。 
  福尔摩斯和我都有土耳其浴的癖好。在蒸气弥漫的更衣室里那舒坦懒散的气氛中,我总觉得他比在别的地方更近人情、更爱聊天一些。在北安普敦街浴室的楼上,有一个十分清静的角落,并排放着两只躺椅,而我的记事就从我们躺在这个地方开始,那是一九○二年九月三日。我问他可有什么令人感兴趣的案子没有。作为回答,他突然从裹着身子的被单里伸出他那瘦长而灵敏的胳臂,从挂在身旁的上衣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 
  〃这也许是个大惊小怪、妄自尊大的蠢货,但也许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纸条递给我。“我所知道的也就是信上说的这么一点。〃信是头天晚上从卡尔顿俱乐部发出的。上面写道:詹姆斯·戴默雷爵士谨向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致意:兹定于明日下午四时半登门造访,将有十分棘手的要事相商,务请拨冗指教。如蒙俯允,请打电话至卡尔顿俱乐部示知。 
  〃华生,不用说我已经同他约好了,〃当我把信递回去时福尔摩斯说道,“你知道关于戴默雷这个人的情况吗?〃〃只知道这个名字在社交界是无人不晓的。〃〃好吧,我可以再多告诉你一点。他向以善于处理那些不宜于在报上刊登的棘手问题而出名。你大概还记得在办理哈默福特遗嘱案时他与刘易士爵士的谈判吧。他是一个老于世故的、具有外交本领的人。所以,我敢说这回大概不会是虚张声势,他是真正需要我们的帮助啦。〃〃我们的?〃〃是啊,华生,如果你肯帮忙的话。〃〃我感到很荣幸。〃〃那么记住时间是四点半。在此之前,我们且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吧。〃那时我是在安后街的寓所里住,但在约定的时间之前,我已经赶到贝克街了。四点半整,詹姆斯爵士来了。大概用不着去描述他,因为许多人都记得他那开朗率直的性格,宽阔而剃刮得很干净的面颊,尤其是他那快活圆润的声调。他那灰色的爱尔兰眼睛流露着诚恳与坦率。他那富于表情的微笑着的嘴唇含有机智的幽默感。他那发亮的礼帽,深黑的燕尾服,总之,他身上每一处,从黑缎领带上的镶珠别针到光亮的皮鞋上的淡紫色鞋罩,无一不显示出他那出名的讲究衣着的习惯。这位高大雍容的贵族完全支配了这个小房间。 
  〃当然,我是准备在这儿见到华生医生的,〃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说道,“他的合作可能是必要的,福尔摩斯先生,因为这回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惯于使用暴力、根本无所顾忌的人。我可以说,他是全欧洲最危险的人物。〃〃我过去的几位对手都曾享有过这个尊称,〃福尔摩斯微笑着说,“你不吸烟?那就请允许我点燃起烟斗吧。要是你说的这个人比已故的莫里亚蒂教授,或现在还活着的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还要危险的话,那他倒真是值得会一会的。敢问他的大名?〃〃你可听说过格鲁纳男爵?〃〃你是说那个奥地利的凶杀犯吗?〃戴默雷上校举起戴着羔皮手套的双手,大笑起来。〃真有你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福尔摩斯先生!这么说,你已经把他确定为凶杀犯啦?〃〃关注大陆上的犯罪案件是我的业务。凡是读过布拉格事件报道的人,谁会怀疑这个人的罪行呢!只是由于一条纯技术的法律条款和一位见证人不明不白的死亡,他才得以逃脱惩罚!当史普卢根峡谷刚一发生那个所谓'事故'时,我就肯定是他杀害了他的妻子,我如同亲眼看见一样。我也知道他已来英国,而且预感到早晚他会给我找点工作做的。那么,格鲁纳男爵现在怎么啦?我想这次该不会是这个旧悲剧的重演吧?〃〃不是,这回更严重。惩罚犯罪虽说重要,但事先预防尤其重要。福尔摩斯先生,眼看着一个可怖的事件,一种残酷的情景在你眼前酝酿起来,明明知道它要导致什么后果而又无法去制止,这真是可怕。一个活人还有比处在这样的地位更难受的吗?〃〃是埃〃〃那你就会同情这位主顾了,我是代表他前来的。〃〃我没料到你只是一个中间人。委托人是谁?〃〃福尔摩斯先生,我不得不请你不要追问这个问题。我必须要做到使他的姓名不致牵连到这个案子里去。他的动机是绝对高尚而纯正的,但他不肯披露姓名。当然你的酬金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而且你可以完全自由行动。我想,主顾的实际姓名是无关紧要的吧?〃〃很抱歉,〃福尔摩斯说,“我只习惯于案子的一端是谜,如果两头都是谜,那就太迷糊了。詹姆斯爵士,我只能谢绝这个案子了。〃客人慌了。他那开朗、敏感的面孔由于激动和失望而变得阴沉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他说道,“你太使我左右为难了。我敢说要是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你就会认为承办这个案子实在值得骄傲。可是我的诺言又不允许我和盘托出。至少,让我把能说的都说出来好不好?〃〃好吧,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就是我并没有应许你什么。〃〃同意。首先,你一定听说过德·梅尔维尔将军吧?〃〃在开伯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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