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洛·万斯探案集:班森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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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洛·万斯探案集:班森杀人事件-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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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讯问结束了,马克汉没有提出问题,狱警将上尉押走。
  门在他身后阖拢,异样的沉寂笼罩室内,马克汉怒气冲天的坐在那里,双手枕在脑后,两眼盯着天花板。少校坐回原来的椅子上,满意的看着凡斯;凡斯用眼角斜睨马克汉,嘴角含笑。三个人的表情鲜明的表达了对讯问后的反应:马克汉苦恼,少校欣慰,而凡斯怀疑。凡斯终于打破沉默,以平淡的口吻说:“你现在知道认罪是多么不可靠了吧?我们单纯高贵的上尉实在不是一个编故事的高手,全世界没有人比他更不会撒谎,他的愚蠢连要模仿都很困难,他竟然指望我们相信他有罪,真令人感动!他大概以为你会将自白书插在他衬衫的口袋送他上绞架。你注意到了,他连那晚进入班森屋子里的方式都搞不清楚,范菲承认曾在屋外出现的事实几乎破坏了他和预定受害人一同进屋的即席解释。他完全不记得班森的服装不整,当我提醒他时,他必须自圆其说,所以立刻让班森快跑上楼迅速更衣。还好报上没有提到班森的假发,所以当我问班森换好衣服下楼,头发颜色是否不同时,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了,少校,你弟弟脱下假牙后讲话是否比较含糊?”
  “非常明显,”少校回答,“如果那天晚上艾文将整排假牙取下——李寇克绝对能够注意到。”
  “还有很多事情他都没注意到,”凡斯说:“比方说,珠宝盒和电灯开关的位置。”
  “这一点他错得离谱,”少校插口,“艾文的房子是旧式建筑,唯一的开关是吊灯下的垂饰。”
  “没错,”凡斯说:“然而,最大的漏洞出在枪上面,他完全语无论次,他原先说因为少了一颗子弹故将枪扔进河里。当我告诉他弹匣是满的时,他又解释说自己将它填满,要我认定那把枪是他的……整件事十分清楚,他以为圣·克莱尔小姐有罪,所以想尽办法将一切罪过往自己身上揽。”
  “我也如此认为。”班森少校说。
  “但是,”凡斯若有所思的说:“我对上尉的态度有一丝不解,他无疑与谋杀案有某些关联,否则不会在第二天将手枪藏在圣·克莱尔小姐住处。他是那种只要有人对他未婚妻起邪念就会发威的笨家伙,很明显的他问心有愧,但又是为了什么呢?绝不是为了杀人。这是桩精心策划的谋杀案,上尉不是个中能手,他的个性固执、有勇无谋、好打抱不平、据以力争,完全是标准的骑士精神,他要所有的人看到他英勇的风采。这种人不屑当风流惆傥的唐璜,心中理念十分单纯。若真是上尉下的毒手,他不会对爱人的手套与提袋视而不见,他会将它们一并带走。事实上,他杀班森的可能性和没有杀相等,就像琥珀中的小昆虫一样或有或无。即使他真的想杀死班森,也绝对不是用这种方式。”
  他燃起一根烟,望着袅袅上升的烟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推测在他准备动手时,才发现已经被人先下手为强。这个说法十分合理,解释了范菲在门外见到他和他第二天将枪藏在圣·克莱尔小姐家的证词。”
  电话铃响了,欧斯川德上校要求和检察官讲话,马克汉交谈了一会儿,不悦的对凡斯说:  “你那位嗜杀的朋友问我逮捕了任何人没有,如果我还没动手,他愿意无条件提供无价的宝贵意见。”
  “我听见你虚伪的向他致谢,你为何不直截了当告诉他你心里的想法?”
  

19凡斯交叉讯问(3)
“我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马克汉的回答伴随着无奈疲倦的微笑,意谓着他已排除李寇克上尉有罪的想法。
  少校走上前去,伸出手,“我明白你的感受,这是件令人十分沮丧的事,但宁可放过一个有罪之人,也不可让无辜之人受害……不要工作过度,也别让这些失望的事搅乱你,你很快就能够破案,到那时候——”他的声音由齿缝中蹦出,“——我不会再跟你唱反调,我会协助你结束此案。”
  他对马克汉露齿一笑,拿起帽子,“我现在必须回办公室一趟,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告诉我,也许晚一点我可以帮得上忙。”
  他友善的向凡斯躬身为礼便走了出去。
  马克汉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数分钟之久,“妈的,凡斯!”他生气的说,“这个案子越来越麻烦,我感到筋疲力尽了。”
  “你不应该把它看得这么重,亲爱的老友,”凡斯轻松的忠告,“为琐碎之事伤脑筋是无益的,常言道:‘日光底下无新事,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战争中有几百万人丧生,也没见你为了这个事实侵蚀损坏你的脑细胞;现在一个下流无用之人在你的管区内被好心人杀死了,你就通宵不寐彻夜不眠,我的老天!你实在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表里不一——”马克汉正准备回嘴,凡斯立刻打断他。
  “不要背爱默生的名句给我听,我喜欢另一位文艺复兴运动领导者之一伊拉斯谟斯的作品,你实在应该读一读,它会令你全身舒畅,这位荷兰籍教授绝对不会因艾文这种人被毁灭而悲伤。”
  “我不像你,”马克汉大声说:“是老百姓投票选我担任这项职务的——”
  “是啊——‘至高无上的荣誉’,”凡斯说:“但是不必神经过敏,就算上尉无罪释放,你至少还有五位可疑嫌犯:普拉兹太太、范菲、欧斯川德上校、郝芙曼小姐和班宁夫人。对了,你为何不将他们全部逮捕,让他们一一认罪,希兹会因此而兴奋得发狂。”
  马克汉没有心情理会他的嘲弄,凡斯轻松的语气好像给他莫大的抚慰。
  “如果你想知道,”他说:“我正打算这么做,只是我不能确定要先逮捕哪一个。”
  “顽固的家伙!”凡斯接着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上尉?如果你释放他,他一定伤心欲绝。”
  “我恐怕他一定要伤心了,”马克汉拿起电话,“我现在就下令。”
  “等一下!”凡斯伸手阻止他,“先别结束他所享受的折磨,至少让他再多快活一天。我有个想法:把他独自关在牢里对我们最有利。”
  马克汉无声的放下电话,我注意到他越来越信任凡斯,并非因为他的困惑无助,而是他认为凡斯知道的比说出来的要多。
  “你有没有试着了解范菲和他的情人在这个案子中所扮演的角色?”凡斯问。
  “和其他数千个难题一样——有的,”对方急躁的回答,“但是我越试着想解决,事情反而变得更深奥。”
  “大体上看来,亲爱的马克汉,”凡斯谴责他,“人类所面临的事并无任何奥秘,只有难题,而所有人类的难题都可以从他人身上得到解答;这需要人类思想得到的知识,再将此知识衍伸至行为上,就这么简单。”
  他瞄了一眼时钟,“不知道史提查班森帐簿的情况如何,我有些迫不及待想听听他的报告。”
  马克汉受不了了,凡斯的暗示和讥讽终于击溃了他的自我控制,他挥拳用力捶打桌面,“我受够了你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他大声抗议,“你一定知道一些事情,要不然就是一无所知。如果你一无所知,拜托你不要再做这些迂回的暗示,算是帮我的忙。如果你知道一些事情,你最好从实招来。自从班森被杀死之后,你就不断的做模棱两可的暗示。”
  他坐回椅子上拿出一根雪茄,在他剪断雪茄和点燃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头一次也没有抬起来过,我想他是为了自己的大发雷霆感到不好意思。
  凡斯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终于他伸了伸腿,意味深长的看着马克汉。
  “马克汉,我一点也不怪你,整件事情实在是令人愤恨,但是现在是该将此案了结的时候了。你知道,我从未存戏弄之心,事实上,我有一些有趣的主意。”
  他站起来打了一个呵欠,“今天天气热得出奇,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你知道我是一个高贵的年轻人,你又是正义的化身,我真希望能在凉爽的天气下进行这些事。”
  他将马克汉的帽子递给他,“来吧,凡事都有定数,万物皆有定时,请知会史怀克,你今天办公时间到此为止,我们将去探望一位女士——圣·克莱尔小姐。”
  马克汉理解凡斯戏谑的态度不过是一种伪装,背后有他正经的目的;他也知道凡斯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将已知和存疑之事告诉他,不论实情是多么迂回间接和不合情理。再者,自从揭穿了李寇克上尉纯属虚构的自白后,只要能够找到真相,他愿意接受任何意见,所以他立刻唤来史怀克,告诉他下班的讯息。
  十分钟后,我们已经搭地铁在往河滨大道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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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女士的解说(1)
六月十九日,星期三,下午四点三十分
  “我们目前所进行的探索行动或许有些冗长沉闷,”在我们进城途中,凡斯说:“但是你必须和我一起坚持下去,你无法想像我手中的工作多么难以处理和乏味,我虽然未到自怜自艾的年纪,但我几乎想让犯人逍遥法外。”
  “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去拜访圣·克莱尔小姐?”马克汉认命的问道。
  凡斯急切的答道:“当然可以。我认为你最好澄清一下与这位女士相关的几项疑点。首先是手套和提袋,你应该记得郝芙曼小姐告诉过我们,在班森被杀当日,曾有一位小姐去拜访过他,少校还偷听他们的谈话,我怀疑那人就是圣·克莱尔小姐。我好奇的想知道那天他们在办公室内到底谈了什么,为何她不久后又返回。还有,为什么她当天下午又赴班森府上喝下午茶?在谈话过程之中,珠宝盒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还有其他的,譬如:上尉为什么把枪藏在她家?他为什么相信是她杀了班森——他真的这么认为,你知道的。她又为何从开始就认定他有罪?”
  马克汉怀疑的看着他,“你以为她会说吗?”
  “希望很大,”凡斯回答,“她的爱人骑士因自认杀人而入狱,她应该会卸下心理的重担……但是你不可以恫吓她;警方所用的那套交叉讯问手法,我保证对她无效。”
  “你要如何引出你所要的资料?”
  “像画家一样循序渐进,但必须更优雅更有礼貌。”
  马克汉考虑了一下,“我想我还是置身事外,让你单独进行苏格拉底式的对谈。”
  “明智的决定。”凡斯说。
  我们到达时,马克汉在对讲机里表明有重要事情找她,圣·克莱尔小姐不假思索的开了门,我猜想她正为了李寇克上尉而忧虑不安。
  我们在她可以俯瞰哈德逊河的小客厅内坐下。她坐我们对面,脸色苍白,双手虽然交握但仍轻轻颤抖,她先前的冷静已不见了,双目显示出睡眠不足的现象。
  凡斯直接切入主题,语气轻率无礼,却立刻纾解了紧张的气氛,为我们的来访平添一些无理。
  “我很抱歉的告诉你,李寇克上尉已经笨得承认是他杀了班森先生,但是我们并不十分满意他的诚意,我们无法知道他究竟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还是个具骑士精神的情圣。他的供词在某些重要的细节上交代不明,最让人不明所以的是——他将班森那间丑陋的客厅内全部电灯关熄,用的却是个不存在的开关。所以我怀疑他虚构这些情节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一个他以为有罪的人。”
  他头部稍稍转向马克汉,“检察官同意我的看法,但是你知道,一旦法律观念深植脑中,是几乎不可动摇。你应该记得,只因为你是班森死前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加上其他几个不相干的理由,马克汉先生就认定你与这位先生之死有关。”
  他恶作剧的对马克汉谴责的一笑,继续说道:“圣·克莱尔小姐,你是唯一能够令李寇克上尉奋不顾身保护之人,而我认为你是无辜的,所以你愿意帮助我们澄清一些你与班森先生交往情形的疑点?这些资讯不会带给你和上尉任何伤害,却很可能帮助马克汉先生厘清上尉是否无辜一事。”
  凡斯的态度对女人起了很大的镇定作用。我看得出马克汉虽然没有出声,但内心却因凡斯的责难气愤不已。
  圣·克莱尔小姐盯着凡斯看了几分钟,“我不知道为什么应该相信你,”她坦白的说:“但既然李寇克上尉已经认罪——当他上回跟我通话时,我就有预感——我看不出有任何拒绝回答你问题的理由……你真的认为他是无辜的吗?”
  这个问题好像一个发自内心的呼喊,她的感情击溃了理智。
  “我真的相信,”凡斯严肃的承认,“马克汉先生可以告诉你,当我们离开他办公室前,我曾为了释放李寇克上尉与他争辩,只有你的解释能够说服他这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我请求他同来。”
  这段话的语气和态度激励了她的信心,“你想问我什么?”她问。
  凡斯再度谴责的看了马克汉一眼,后者正努力的抑制心中怒火,凡斯回过头来对女人说:“首先,请你解释一下你的手套和提袋为什么会出现在班森家中?这是检察官心里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她坦白直接的望着马克汉,“我应班森先生之邀和他共进晚餐,我们闹得非常不愉快。回家途中,我对他的憎恨到了极点,所以在经过时代广场时,我要司机停车,独自一个人返家。因着我的愤怒,忘记了手套和提袋,等班森先生车子开走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损失,我身无分文只好走路回家。既然我的东西在他家出现,一定是他带回家了。”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凡斯说:“老天!——这可是一大段长路呢!”
  他转向马克汉,嘲弄笑着说:“真的,圣·克莱尔小姐不可能在一点钟以前回到这里。”
  马克汉笑了笑,没有回答。
  “现在,”凡斯继续说:“我希望知道晚餐之约是在什么情况下进行的。”
  她的面色一沉,声音仍保持平静,“我在班森的证券公司赔了很多钱,我的直觉忽然告诉我,他故意看着我赔钱,如果他愿意,可以帮我再赚回来,”她的眼睛望着地面,“他骚扰我已经有一段时日,我从没有对他采取过任何卑鄙的手段。我去他的办公室,直接告诉他我的怀疑,他说如果当晚能够与他共进晚餐的话,到时可以详谈。我知道他的意图,但我已经绝望得顾不了一切,于是我决定赴约,盼望他能够高抬贵手。”
  

20女士的解说(2)
“你告诉班森先生晚餐约会在几点前必须结束吗?”
  她惊讶的看着凡斯,毫不犹豫的回答,“他说要尽情欢乐一晚,但是我告诉他——十分坚决——如果我赴约,一定在午夜十二点离去,这是我参加所有宴会的惯例……”她加上,“你知道,我很用心的学唱歌,不论是何种场合,我一定在午夜前回家,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和承诺。”
  “令人赞赏的原则!”凡斯评道:“你所熟识的人是否都知道你这个习惯?”
  “是的,大家还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灰姑娘’。”
  “欧斯川德上校和范菲两人也知道?”
  “是的。”
  凡斯思索了一会儿,“如果那天晚上你和班森先生约好共进晚餐,你为什么又去他家喝下午茶呢?”
  她的面颊上范起红潮,“这并没什么大不了,”她宣称,“那天我离开他办公室后,忽然后悔答应他的晚餐邀约,我曾回去找过他,但他已下班,所以我到他家,请求他不要逼我履行承诺。他大笑着,坚持我先喝下午茶,再叫了一辆计程车送我回家更衣,他大约七点半钟来接我。”
  “当你恳求他不要勉强你履行承诺时,你以为李寇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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