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妈又提起买汽车的事情,哥面露难色,嫂子做了个眼色,示意妈不要说下去了。
果然哥闷闷不乐地放下碗筷进屋子里去了。
嫂子说,妈你别生气,他就那个臭脾气,不懂事儿,你儿子你比我了解他,过去了就好了。
妈叹息着说秀依啊,你就别替他帮我宽心了。我这里还有八千块钱,里面包括你们给那五千,我就能支援这么多,明天我再到隔壁那几家张罗一下看。
嫂子说妈你别这样,我们会有办法的。她把妈的存款折推了回去。
嫂子在我眼里是那样神奇的一个人,她说有办法就会有办法的。
可是那天夜里,半夜的时候我出去上厕所,突然发现门前的石台阶上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嫂子。
她正在发呆,没有发现我出来。
我远远地看着她,她蜷着双腿,把胳膊拄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腮,正在抬头看着夜空。
她的眼神是那样迷离,闪闪烁烁的不知道是天上的星光还是自己的泪光。
那天月华如水,小虫子在月光下飞舞着,嫂子纯净得象一株盛开的玉兰花,充满静谧的温香。
我站在她身后呆呆地看了她好久,看着看着心里就疼了起来。
嫂子是为难了。是啊,她的钱给了妈,他们所剩不多的钱也花在她爸爸和我哥身上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欠了债,这个时候还上哪里去筹钱买车呢?嫂子又不是神仙。
就在那一夜,我的心一横,决定无论如何我也要争取到那份工作,要先弄出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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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我知道嫂子是变着法把我骗回去的,因为跟他们“火拼”我肯定吃亏。但我心里也非常好奇,嫂子究竟有什么法宝,能够让他们服服的,还来登门赔礼道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一连几天哥都自己一个人出车,没带副驾驶,我和妈很担心,因为他实在太累了。白天在公司里跑一天,晚上还要赶夜路,这是疲劳驾驶啊。而且最近几天哥接的活计是运木材,这是比运成箱的货物更危险的。原木都很长,所以车厢板都拆掉了,后面又加了个拖挂,车走起来咯吱咯吱响,冬天的山路雪深路滑,虽然轮胎上都上了防滑链,打弯的时候车身还是往起飘。
我看到哥很明显地瘦了下去,浓密的胡子也窜了出来,眼窝下陷,眼睛总是红红的。妈心疼了,一天晚上哥刚走,就把嫂子叫了过来,说秀依啊,眼看就过年了,也该歇一下了,贺鹏都快一个月没睡个安生觉了,这样下去会出事儿的。嫂子的眼窝也红了,说妈你说的我跟他说了好多遍了,但他不依。他说眼看贺冰也要毕业了,我们这样住下去实在太不方便,想尽早买房子。我在里面听了这话,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等半夜时嫂子在厨房里做饭,我就过去帮她择菜,我说嫂子你们是不是嫌弃我?
嫂子说怎么会呢?说傻话。
我说那我们住在一起不好吗?非得要分开吗?
嫂子笑了,蹲下来看着我说,你看咱们家,这个房子只有四十多平米,还得腾出个门面来,后面那道墙就象纸糊的,你哥爱打呼噜,每天睡着我都怕把你和妈吵醒了。我们以后要是有了小孩子,出出进进的也不方便啊。
嫂子说得很对,小时候我有几次乱蹦乱跳的,都差点撞到妈烫衣服的熨斗上,要是小孩子不懂得保护自己,可不是闹着玩的。
嫂子又说,你毕业了以后,如果找不到工作,就算是找得到工作但不包房子,也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啊?所以你哥想趁着年底出车的人少生意好做,就辛苦一点儿,没什么。你担心你哥了是吗?
听嫂子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了。
嫂子说,其实钱也存得差不多了,早几天我就跟你哥说了咱休息一下,可他不肯。他说想再存点儿,因为可以买个更大的,到时候把你和妈都接过去。我觉得他说得有理,就听了。
我心里顿时酸酸的,哥他真的是太……太善良了。这个家对他来说,根本没做出过什么贡献,可是他还是顾着我们。那天晚上嫂子炒了一个菜,蒜苗炒肉,我炒了一个木耳炒鸡蛋。我是根本不会炒菜的,手忙脚乱象是在打架,嫂子就在旁边耐心地教我,手把手地教着,嫂子低下头来一缕发丝撩着我的鼻尖儿,微痒,却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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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很多时候,记忆里最美的嫂子,可能就是那一刻的嫂子,不管是她在做新娘子时的那种羞涩,还是在雪地上等哥的时候那种虔诚,嫂子的每个侧面都美,可是在我心中,她的最美就在月台上,奔跑着,追逐火车的时候,泪水布满了脸庞,那一刻我知道嫂子是为我而哭,所以,我永远铭记。
初到北京的日子,真的是最艰苦的日子,我被这座古老城市的高楼大厦而淹没,忙碌得象只蚂蚁。以前听过一首歌是张楚的《蚂蚁》,“天只下不多不少两亩三分地,冬天不种夏天还不长东西。我没有彩虹也没有牛和犁,只有一把斧头攥在我手里”,说实在的我根本不懂得这歌词的真正含义。但生活会教会我这一切,那是比任何教材都生动和深刻的东西。
我原本以为我们会有个写字楼里带大玻璃窗的办公室,然后我可以坐在带着轮子的椅子上打着电话发着传真,夏天来了有空调吹吹,冬天来了有暖气烤烤。但事实证明我是错误的。我们单位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富有,并且正处于开拓阶段。办公的地方根本就不能说是什么办公室,只能说是个仓库的杂物间,在通州区过去还远郊的地方。而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带着我们的土特产样品去跑市场,磨破了嘴皮子跑销售,最初几天还信心勃勃,连续碰了无数鼻子灰之后,我和同来的两个小伙子简直要崩溃了。
那正是沙尘暴肆虐的日子,满大街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我顶着风推着自行车艰难前行,一时间根本看不清方向。
刚进了一个小超市,把样品放在他们柜台上准备给经理推荐,还没开口对方就嚷嚷起来了,喂你哪儿的?你看你这身灰头土脸的,把你东西往哪儿放啊?快拿下去!
我说哦对不起,我推荐一些土特产……
哟,他们怪里怪气地说,今天怎么这么邪兴,一开门冒出这么多搞推销的,快走吧我们不要。
我说这产品特别好,纯天然的,又有保健作用,味道也不错,不信你们打开尝尝。
啧啧啧啧,对方撇着嘴说,哪儿弄来的啊?什么玩意儿我敢尝吗?别是下了蒙汗|药的吧?是不是三无产品啊?
我说不是,所有证照都齐全的,特别好吃。
()
拿走拿走,听见没有啊你?你看着弄得哪儿都是土……
一挥手,我的样品全扫到地上了。
我气愤极了,忍着没有发作,蹲下来把东西一件一件捡回到提包里。拿着包慢慢向门口走去,这时候听见他们在背后阴阳怪气地说,也不知道从哪儿来这么个土包子,好好一个姑娘家干什么不好啊。
这刹那我再也忍不住了,回身狠狠地把背包丢了过去砸他,对他破口大骂……
结果可想而知,我在派出所挨了半天的训,样品也没收了。我们站点的经理去接我的时候,跟对方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回来后又把我说了一顿。说小贺你这样不行,你怎么这么不会看眼色呢?做推销你就得学会恭维人,学会忍,你还跟人家对骂,还差点儿没动手,不是自找罪受嘛!
我一句话也没说,一直低着头。
晚上的时候我走在街上,记得那天特别特别冷,没想到北京的五月也有冰寒刺骨的天气。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忍受,可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滑过了嘴角。
我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想了又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给嫂子打了个电话。
嫂子惊喜地说,妞儿!你还好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听着嫂子的声音我突然感觉温暖了许多,我咬紧牙关说还好,就是……想你。
嫂子说要照顾好自己,我看电视说北京刮沙尘暴了,你出门要带纱巾,你要是没钱,嫂子给你汇,出门注意安全,车多人多的,你自己多机灵点儿。
我说我可好了,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你别担心了。家里怎么样啊?
嫂子说家里都挺好的,土产公司的钱也送过来了,过两天准备去买车,妞儿,嫂子谢谢你!
我说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就这样说着话,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说了有多久,回去的时候觉得浑身都是热乎乎的了。我相信嫂子会一种魔法,只要听到她声音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然而我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嫂子的生活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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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我拉着哥和嫂子一溜小跑地往回走,哥说慢点我好累,都挪不动腿了。我就先跑回去报信去了,妈也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一会嫂子搀着哥哥回来了,一进门哥就躺在了床上。嫂子用温水泡了毛巾给他擦脸,把他的帽子摘下来后才发觉哥额头上有一块淤青。我正要大呼小叫地问是怎么了,嫂子嘘了一下,说别让妈听见了。这时候我才看到哥的嘴角好象也有血迹,就问到底怎么了?
嫂子说让你哥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再说。
刚才我先跑回来的,哥一定和嫂子说了什么,达成一致了,我想。
我把饭菜端到里面,嫂子就象喂婴儿似地喂给哥吃,看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啧啧地说,你们真肉麻,我受不了啦。我出去了,但忍不住还是从门缝里偷看他们。从这个角度望去,嫂子的侧影真的太美了,好象是油画里安详又充满温情的圣女。她轻轻地舀起一小勺稀饭,放在嘴边慢慢地吹着,还用舌尖试一下温度,然后喂到哥的嘴里,然后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悄悄地说着什么。我猛地萌发出一股嫉妒来,哼地一下抽身走开了。
妈问,你哥吃饭了吗?
我说正吃着呢,哼。
她说看你这丫头,驴脾气又上来了,谁惹着你了?
我说没有谁,你看我哥啊,只有嫂子担心他是吗?你和我都急得要死,他倒好,回来一头就进他自己屋子里去了,连招呼都不跟我们打一声。
妈说你别挑理了,你哥他累了,你过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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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口两口吃完饭,放下碗筷又忍不住把门推了个缝隙往里面看。哥和嫂子已经吃完东西了,然后嫂子坐在哥身边,对着镜子梳头发,哥半闭着眼睛,好象是睡着了。但是,他们的脸上却有泪水,的确是泪水,清澈的泪水把整个脸都打湿了。我想他们为什么哭了?可能是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委屈了吧。我毫无办法,只有叹息了一下。
哥睡着了,嫂子收拾着碗筷出来,在厨房里洗碗。妈说今天回来得这么晚,肯定累坏了,白天就别让他去公司了。嫂子说是的,不用去了。
我看嫂子有些心事重重的,洗着洗着碗,突然无声地哭了出来,她把头埋得很深,躲藏着不想被我们发现,眼泪却滴答滴答地掉到了洗碗盆子里。我过去一把把嫂子手里的碗抢过来,没好气地甩着洗着,说,嫂子你干吗呀?你到底是怎么了,哭什么呀?
妈就把嫂子拉了过来,膝盖顶着膝盖坐下,说秀依啊,别哭,会好的,一切会好起来的。
嫂子说,妈,我不是嫌苦,贺鹏他也不会,但是……不能去公司了,他被人给开除了……
什么?!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凑了过来,怎么被开除啦?被发现啦?
嫂子说恩,昨天的路特别不好走,他有几次差点都栽到路沟里去,结果就回来晚了。卸木头的时候又有一个工人伤了手,耽误了一段时间,把车送回去的时候公司大门都开了。他刚停车入库,他们经理就来了,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贺鹏在搞私运,正在抓典型呢。他们都到加油站去取证去了。
妈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们三个面面相觑,都沉下了头。
嫂子说,你哥心里知道没什么好辩的了,但嘴上还咬得死死的,后来吵了起来,还动了手。
还动手啦?妈着急地说,那伤了没有?……把人家打伤了没有?要是伤了他一辈子也回不去了啊。
我说回不去还不回了呢!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个破运输公司吗?嫂子你别哭,毕业了我立即到南方打工去,拼命赚钱,别说房子了,小洋楼咱们都买回来!
妈打断我说你又说胡话。
嫂子说,倒是没打伤谁,但肯定是回不去了,今天就得贴开除公告。
妈叹息说,要不我去找找看?
嫂子说妈你别去,我下午过去看看,没挽留的余地也就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不过,等下他醒了,我得陪他进城一趟……他脸上破了一块,我怕感染,给他上点儿药,再检查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受伤。
妈说好,好。
但当时我们好傻,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冷的天,一点皮外伤怎么会感染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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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节
!!!!戴鳌回来以后,我急不可待地问他,有没有去我家,有没有见到我哥和嫂子?他说见到了,礼物也送到了。我就傻呵呵地问,那我嫂子穿上我给买的衣服以后漂亮不?他敲我的头,说,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你嫂子换衣服我能看到不?我想也是,就傻傻地笑了。
吃过晚饭后,他们在看电视,戴鳌进了我的宿舍,我正在摆弄嫂子给我带来的毛衣,毛衣暖茸茸的,抱在怀里特别舒服。
戴鳌说,到你们家去看了一下,挺好的,好象把旁边的一个小房子也租下来了做车库,你妈还在做衣服,你嫂子在给她帮忙,没到城里去打工。
我说我都知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他说恩……
我说你恩什么啊,有话就说,不说我睡觉了,明天还得去收帐呢。
他说可能我也不大了解情况啊……我听说你哥要和你嫂子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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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愣住了,把手里的毛衣一丢,瞪着他问,你说胡话呢吧?你再说一遍。
他说我也是听说的,听街坊邻居议论的。
我说少听他们嚼舌头!再说了,你就是去打个转儿,上哪儿听这些议论去?这根本不可能。
他说我是打听你们家的住处,有个人可能是你们家邻居告诉我地方在哪里,然后她问我是谁?我说是你同学。刚走了两步我听她们在后面说,什么同学,准是秀依相好的,要不贺鹏能跟他离婚?
我呸了一下,说妈的那些人就是这么恶心,看不得人家好,造谣诽谤烂舌头,我回去了把他们全剁了!
戴鳌额头上掉了一大滴汗,有些尴尬有些委屈地看着我,说小贺我没瞎编,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又骂了一通,越想越气,赌气说我拼了命也要多赚钱,然后把家里人全接到北京来。
戴鳌说好,我支持你。
然后戴鳌又说,不过我到了你们家里,也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因为我看见几哥好象住在车库里。
我说车库?
他说是啊,车库里升了炉子,可能怕车冻了,很暖和的,我看到里面有张床,上面还有行李。然后我进门找人,你哥是从那里面走出来的。
我说你没看错?
他说肯定没看错,你哥从车库出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