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莒剑眉微皱道:“四小姐你讲不讲理?”
程雅珍恼怒道:“哦怎样不讲理,我要不讲理,会容得你这样张狂,反客为主。”
史莒道:“你讲理就好,我现在和你讲理吧!”一顿,接道:“玉燕姑娘告诉我,你要变更原订计划,我问她原因她不肯说,我当然有理由拒绝,我责任加重了,危险性加大了,你也不想想,我凭什么替你冒太大的险。”
程雅珍愤愤地道:“你不做事,我请你来吃饭?”
史莒道:“不是我不做事,是你自己要改变原订计划!”
程雅珍道:“原来的计划行不通了,你难道非一成不变不可。”
史莒深沉一叹道:“我一条命交给你了,小姐,你总不能叫我死得糊里糊涂吧!”
史莒看出程雅珍这时发了拗性子,马上改变了对付手法。
程雅珍生来就是服软不服硬的脾气,只因史莒的气势把她逼急了,所以再也不稍让步。
这时史莒态度一软,她自以为出了一口气,也就语气一缓道:“可是这话我说不出口。”
史莒道:“小姐是聪明人,当知以诚交友的道理。”
程雅珍望了望金鸳,又望了望玉燕,轻轻一叹,低下了螓首。
史莒这下可纳闷了,想不出什么事情能使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小姐,如此畏畏缩缩。
金莺向史莒打了一个眼色,转身向另一间房中走去。
史莒正要跟了过去,却忽见程雅珍螓首一扬,呼道:“金莺回来!”
金莺久随程雅珍,看出程雅珍如今心中已是愿与史莒开诚一谈,只因羞于出口,故才低下了悼首,她原想把史莒约出去代程雅珍说出实情,却不料程雅珍又把她叫住了。
她走回程雅珍身前,低声道:“小姐,好强也不能和自己赌气啊!”
程雅珍扬眉道:“你说什么?”
金莺道:“婢子觉得施少侠值得信赖。”
程雅珍道:“你知道我这时心中的想法?”
金莺一怔,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程雅珍话声一扬道:“你们四小姐几时有话不敢自己说出来的?”
好倔强的性子!
金莺吁了一口气,退回程雅珍身后。
程雅珍转向史莒正色道:“‘疾不忌医’,我现在就把你当作治病的良医,希望施少侠不要笑我。”
史莒神色一肃道:“小姐如此抬爱,在下敢不竭诚以报。”
程雅珍一叹道:“整个的事情说来只有两句话:”家母有意将我和我三妹雅慧嫁给史威,而我本人非常不愿意。所以,我要把他赶出‘梵净山庄’去,你说,你愿不愿帮人帮到底?“
史莒道:“小姐可是另外有了心上人?”
程雅珍蹙眉有顷,道:“没有。”
史莒道:“我看史少侠文武全才,指日就是南七省武林之首,如此少年英雄,普天之下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位了。”
程雅珍嗤鼻道:“我不希罕他!”
史莒道:“令妹也不喜欢他?”
程雅珍道:“我不知道。”
史莒道:“要是令妹喜欢他哩?”
程雅珍道:“她嫁给他好了!”
史莒道:“你如果把史威赶出了‘梵净山庄’,岂不误了你三妹的终身大事?”
程雅珍一愣道:“这……”
史莒直言道:“你这办法未免太自私,不是上上之策。”
说实在的,史莒为了团结中原武林,以便与“紫府神宫”对抗,不惜把自己血海深仇撇开一边,当然不愿程雅珍误了天下大事。
程雅珍叹道:“这叫我怎样办呢?”
史莒道:“我替你出一个主意如何?”
程雅珍道:“你且说来听听。”不自觉之间,又出现了惯于指挥人的习性。
史莒道:“我要你答应他……”
程雅珍跳起来截口叫道:“答应他,你胡说什么,答应了他,我爸就要在他加冠礼上宣布这桩婚事了。”
史莒道:“小姐,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哩!”
程雅珍怒目相问道:“希望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史莒道:“在下乃是由衷之言。”
程雅珍道:“你说吧!”
史莒道:“小姐答应下嫁他时,可是要他答应你一个苛刻困难的条件,否则便不依他。
这样你就有话向令尊令堂搪塞了。“
程雅珍道:“你要我提什么条件?”
史莒道:“要他在取得南北武林盟主大位之后,再谈婚嫁之事。”
程雅珍气得花容铁青道:“这是什么条件四五天之后他就是南七省武林之首,只要我爸再把北六省武林大权一交给他,他不就成了南北武林盟主么!混话!你简直有意调侃姑娘!”
史莒正色道:“正因为这条件看来容易,这才瞒得过别人,不致说你无事生非,也免得横生枝节,至于如何阻止他获得南北武林盟主之位,那才是我们今后合作的目标。”话声一顿,加强语气地又问一句道:“你以为如何?”
程雅珍凝思了半天道:“赶他离开‘梵净山庄’与阻止他取得南北武林盟主大位,那一件比较容易?”
史莒道:“以平凡的眼光去看,表面上似乎赶走他要比阻止他接掌南北武林大位容易,但是由于今尊对史威的特别关爱,事实上这比较容易的事,要复杂困难得多。”
程雅珍道:“你把话说得明白些好么?”
史莒道:“虽说赶他离开‘梵净山庄’,只要令尊一点头就可以办到,可是你是知道令尊的为人和脾气的,我问你,你现在心里想的办法,准能使令尊点头么?”
程雅珍呐呐地道:“我……我……不敢说有多大的把握,但是我只有这个办法。”
史莒道:“至于要阻止他接掌南北武林大权,那关系就不尽在令尊身上,固须令尊有成全之心,整个北六省武林朋友的意向尤为重要,人多口杂,我想你一定有办法找出一些能影响令尊之人,使令尊有所考虑。”
程雅珍点了一点头,又蹙眉一叹道:“可是家父就要在他加冠礼上宣布这件婚事了,我们纵能阻止他得不到南北武林大权,却不能避免那讨厌的名份!”
史莒道:“这个你放心,我自有阻止令尊宣布你们婚事的办法,最要紧的是,你找不找得出能影响今尊的人?”
程雅珍一扬头道:“这还不容易得很,我有办法。”
史莒道:“注意,你是切身利害的当事人,可不能明目张胆的出面。”
程雅珍若有所悟地道:“策动我的哥哥弟弟们出面如何?”
史莒笑笑道:“那是你的事,我没有意见了。”
程雅珍态度变得有礼地向史官一点头道:“哆谢你!”
带了金莺与玉燕心情开朗的一阵风般走了。
蓦地,史莒仰头向屋外微微一笑,躬身道:“钟老前辈你也可以出来了!”
“哈哈!佩服!佩服!”
九头太岁钟竞年从一处屋檐之下现身而入。
第六十一章 出其不意
九头太岁钟竞年飘身而下,斜飞入屋,落身史莒面前,虎目之中怒芒闪动,笑声一落,沉声道:“少侠好会做作,要非无意发现四丫头神色有异,动心跟来,得聆高论,老夫几乎被你唬住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史莒神色不变,怡然而笑道:“老前辈认为晚辈是怎样的人?”
九头太岁钟竞年暗惊史莒态度镇静,微微一怔,道:“老夫正希望少侠有以自白。”
史莒道:“晚辈也早有此意。”
九头太岁钟竞年更复一愣,失措道:“你早有此意?”随之,脸色一寒道:“请少侠看清环境,得意之事可一而不可再,你如再图妄逞心机,莫怪老夫言之不早,你就不会再有表白的机会了。”
以他的身份和功力,对付一个年轻人自是举手之劳,在平常情形之下,这倒并非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史莒含笑道:“晚辈一片诚心,要不,老前辈隐身而来时,晚辈尽可喝破老前辈行藏,不让老前辈听到晚辈与四小姐谈的话了。”
九头太岁钟竞年暗惊忖道:“此人心机深沉,言词虚实难测,不能再被他唬住了。”转念间,心神三敛,装出不在乎地一笑道:“但愿少侠的诚意,能改变老夫对你的看法!你有什么话,不必拐弯抹角了。”
史莒道:“晚辈要说的话很长,但不便在此相告。”
九头太岁钟竞年哈哈大笑道:“少侠莫非想再施巧计,借机脱身?”
史莒神色不动地道:“晚辈相信贵庄还无人能阻止得了晚辈安全而去。”
九头太岁钟竞年虎目一瞪,哼道:“年轻人多半不知天高地厚!”
史莒不想当面露一手,好教这位叔叔认识他的实力,继而眉头一皱,忖道:“如此行为到底有失尊老之礼,还是激他一下吧!”当下笑道:“就如老前辈所说,老前辈敢不敢给晚辈这个机会?”
九头太岁钟竞年他有他的想法,忖道:“刚才听他与四丫头谈话,极尽挑拨能事,看他年纪不大,谅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莫非另有幕后之人主持,如能因此引出那幕后之人,强过留下此人千百万倍。”心意一决,道:“少侠不必用那激将之法,‘梵净山庄’向来不为己甚,少侠认为何处适于谈话,老夫奉陪就是。”他艺高胆大,准备以身试险。
史莒便不多言,一声:“请!”举步向外走去。
九头太岁钟竞年疾行数步,赶上史莒,与他并肩而行,暗暗提功较劲,以防随时之变。
史莒向他露齿一笑,折向梵净后山走去。
九头太岁钟竞年也沉得住气,不再询问。
史莒带着他在梵净山之内,转了一阵,时至黄昏,脚下一紧道:“老前辈,我们得赶一程了。”脚下速度陡增。
九头太岁钟竞年何等老江湖,自然看出史莒是怕他暗中安排追踪之人,是以有心拖延时间,利用夜幕掩护,微微一笑道:“少侠放心,老夫尚不屑于命人追踪。”
史莒也笑道:“晚辈这是为了老前辈好!”
两人在夜幕掩护之下,转出了“梵净山”。
九头太岁钟竞年见他走的方向是松桃,不由问道:“就在松桃?”
史莒点头道:“老前辈想不到吧!”
未了,两人停身在胡姥姥家门口了,史莒向屋内发出了暗号。
九头太岁钟竞年讶然道:“会是胡姥姥家,老夫真是没有想到!”
“钟大总管,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哩!
大门伊呀而开,胡姥姥亲自开门,接上了话。
九头大岁钟竞年一怔,回头向史莒望去。
史莒笑道:“老前辈没有派人追踪,晚辈却是暗中道了消息,约好了老前辈意想不到的几位老朋友与老前辈相见。”躬身一礼,道:“老前辈请!”
九头太岁钟竞年掠目四下里一打量,只见四周寂寂静静,竟似有了布置。
当然,事已至此,他已不能有所示弱,昂然一笑道:“多谢!多谢!”大步而入。
大门嘭然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他的一颗心竟被那关门的声音,震得一跳。
心跳未止,接着又是一愣,他不仅眼睛发直了,而且全身也僵直了。
原来,他这时在大厅日见到大厅上坐着八位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照说这些人都该是“梵净山庄”的上宾才对,却想不到在这里出现,这种不寻常的事,哪能不把他弄糊涂了。
厅上坐着的正是:三九散人文尚义,云里金刚高天云,西令罗骥、铁胆金钩闻一凡,幻影神龙徐不留,神偷向九如和闻非之。
另外还有一位貌似史夫人的中年美妇人。
大厅土静静的,没有一人先说话,一众目光都集中在九头大岁钟竞年身上。
九头太岁钟竞年一阵迷悯之后,哑然一笑,抱拳为礼道:“各位,这是怎样一回事?”
这话当然不需要回答,只是惊讶的表示而已。
所以,话声一落,大步走到铁胆金钩闻一几座前,躬身为礼,叫了一声:“闻二哥,这几年这……”
铁胆金钩闻一凡一摆手截口道:“老五,先拜见过大嫂再说。”
大嫂当然是女人,而厅中除了胡姥姥之外,只有坐在高老支下手的那位貌似史夫人的中年美妇人。
他脑中电闪,立刻意识到这位中年美妇人是谁了,暗中叹了一声道:“这妇人真厉害,看来闻二哥是上了她的当了……”一念未了,又转念忖道:“不对,霓霞仙子黄妙妙的事,罗老哥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也糊涂了?”
目光一转,落到了西令罗骥脸上。
西令罗骥只向他莫测高深地笑了一笑,此外,再无任何表示。
九头太岁钟竟年又回头望着铁胆金钩闻一凡,道:“大嫂?谁的大嫂?”
他自以为知人所不知,哪能盲从铁胆金钩闻一凡。
铁胆金钩闻一凡虎目暴张,震声道:“谁的大嫂!自然是我们兄弟们大家的大嫂!”
九头太岁钟竞年一叹,道:“闻二哥,你这什么意思?谁不知我们的史大嫂现在‘梵净山庄’!”
铁胆金钩闻一凡厉声道:“谁说‘梵净山庄’的那一位是我们的史大嫂?”
九头太岁钟竞年一震道:“闻二哥,你当初不是并未提出异议么?”
铁胆金钩闻一凡道:“你几时又听我承认过你们‘梵净山庄’那位的身份了?”
九头太岁钟竞年望了望西令罗骥,苦笑道:“罗老哥哥,你怎可不把事情真象向我们闻二哥说个明白。”
西令罗骥道:“我说过了。”
九头大岁钟竞年迷惘地道:“闻二哥不信你的话?”
西令罗骥道:“是我转而相信了你们闻二哥的话了!”
九头太岁钟竞年愕然道:“程大哥不是糊涂人呀!不!不!你们这个当可上得大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冷笑道:“老五,你现在是‘梵净山庄’的大总管,眼中除程中和之外,便不认得我闻一凡了。”
九头太岁钟竞年连连摇手,急口道:“不!不!闻二哥不要误会了小弟,小弟总归是南七省的人呵!”
铁胆金钩闻一凡道:“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反而心目中只有程中和。”
九头太岁钟竞年道:“程大哥的事情我很清楚,我没有理由盲目反对他。”
铁胆金钩闻一凡道:“你真清楚程中和的人和事?”
九头太岁钟竞年道:“如果闻二哥不生气的话,小弟可以说对他的认识要比对你闻二哥还要清楚!”
铁胆金钩闻一凡“嘿!嘿!”笑道:“这样说来,程中和找一个女人出来假冒我们史大嫂,你也是预谋者之一了。”
九头太岁钟竞年全身皆颤道:“闻二哥,此话从何说起?”
铁胆金钩闻一凡道:“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九头太岁钟竞年虎目含怒,振声道:“闻二哥你得还小弟一个明白来!”
铁胆金钩闻一凡冷笑道:“我问你一句话,你我兄弟之间,谁对史大嫂最熟悉?”
九头大岁钟竞年低头沉思有顷道:“自然是闻二哥你和老三老四三个人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道:“程中和对你史大嫂又如何?”
九头太岁钟竞年微震呐呐道:“程大哥和小弟一样,过去都未见过史大嫂之面。”
铁胆金钩闻一凡哼哼道:“那么我再问你,我指认的史大嫂你不相信,你却相信那从未见过史大嫂一面之人的话,你到底居心何在?岂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九头太岁钟竞年虎目一直,脑中轰地一声,有些昏昏沉沉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的声音又在空中飘荡着,若有若无地透入他的耳中道:“你明知我与老三老四都是指认史大嫂的有力证人,于是,暗害了老三老四,留下我孤掌难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