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人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叼在嘴里的烟掉了出来也没有发觉,“吴大少,这才过了多久!上次就和你说过了,这种封印本来就只是勉强,再松动一次就没办法了!”
“所以,我是来向你询问其他方法的。”坐在他对面的青年丝毫不为其所动,冷静地道。
那人反而笑了,“吴大少,我就是一江湖骗子,您放过我吧!”
江湖骗子?吴琛挑起眉,能够打着催眠的旗号将特定的记忆封印起来,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也算“江湖骗子”?
“你想要什么?”
“……”
“啧,这么和你说吧……”z又恢复了一脸戏谑的笑容,“封印记忆真的不可能了,我又不是神!但是从这几次的情况来看,你的抵抗能力也在加强,最起码这次还有时间自杀了……下一次完全自己控制也不是不可能。”
“我可不想哪天一不小心把这边的家人也杀光了。”吴琛平静地道,“我这只怪物,不知道哪天就会爆发吧。”
“手术台上那些鲜血已经完全满足不了你了吗?”z叹了一口气,倾身过来,“我只能帮你压制一下,关键还是要靠你自己……我不管你是在别的世界发泄**也好,寻找克制的方法也好,总之充分利用这种奇遇吧。”
“奇遇……吗?”吴琛意味不明地笑了。
在赠送了一份常规礼物之后,吴泽不得不留下来陪着已经很久不见的母亲聊天,天知道他的手都在颤抖。所以在吴泽对他冷眼相向的时候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样他就可以顺势离开这个地方了。
吴琛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中。
这一次,他醒来的时候竟然感到自己无法掌控身体。他头痛欲裂,身体提不起一丝力气,好像有一把火焰在他身体里不断地燃烧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一个人将他抱在怀里,与此同时,耳边还有一种“嘭嘭”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吴琛愣住了,这血腥味显然是从抱着他的人身上传来的,但现在的他显然没有那个发疯的能力……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婴儿而已,并且发着高烧。
不过,普通的高烧,有这么灼热滚烫甚至像要被活活烧死一样吗?
“求求你,求求你……”一个男人不断地用哀求的声音这么说着,血液随着他磕头的动作不断溅落在地上。他的吐字已经含糊不清,嗓音沙哑,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久。
然而守在门口的人只是不耐烦地道,“生老病死乃是天命,吾等凡人怎能擅自干预!!”
显然,这句话并没有对跪着的两人产生什么作用,他们只是不停地哀求着、重复着,“道长,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速速离开!否则就不要怪我刀剑无眼了!”那人厉声喝道,而卑微地跪在他脚边的人却只是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脚下却没有挪动一步。
吴琛叹了一口气。忍受着几乎要被焚尽的痛苦,他催动了全身的查克拉和妖力。虽然这对夫妇的孩子早已死去,他无法直接回报他们的愿望。但是拼尽他现下的这一点力量,来护得他们周全还是可以的。谁让他给自己定下的底线是,一旦有人真心地对他付出善意,就必定要回报呢?
只是可惜了,这个世界的能量波动很强,也许真的可以找到抑制他这种疯狂体质的方法呢?吴琛闭着眼睛,在越发剧烈的疼痛中,体内奔涌着的能量已经达到了高峰,就要破体而出。
“且慢!”一个声音忽然突兀地想起,虽然隔的很远,却好像是直接响在众人的心中一样。
“掌……掌门师祖!”守门弟子惊讶地叫道,下一秒,一个身穿道袍,满头白发的老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这个人,也确实可以用仙风道骨四个字来形容。
“人命关天,岂可由尔等胡来!”老人挥袖斥退自己的弟子,又亲自扶起跪在地上的夫妻二人,“琼华派掌门太清,门下失德,是吾之过!”
被抱在怀里的吴琛翻了翻白眼。从衣服上的污迹来看,这对夫妻跪在这里的时间一定不短,如果真心想要阻止的话,又怎会拖到现在才来。
可是那对憨厚的夫妻却不会想到这些,他们只是将面前之人当成了最后一支救命稻草,“请道长救吾儿一命!”
很久之后吴琛才知道,琼华派虽然不拒绝外人加入,但也故意将入山的道路修建得布满妖物险阻,能够通过的人才能获得候补弟子的资格。而这对夫妇,为了救儿子的一个希望,竟然以凡人之身,遍体鳞伤地通过了险境。这也是一开始他能够闻到血腥味的原因。
虽然没有使用那些力量,但是刚才短短的爆发就已经耗尽了吴琛所有的精力。他竭尽全力地保持清醒,也只是模糊地听见了几个字而已。
琼华掌门似乎在说着什么,他的父母下意识地紧紧抱着他,随后,他就被放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从这个角度,他似乎看见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但吴琛并不能确定,因为一股热气直冲上脑门,让他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视野开始变暗,无论吴琛如何挣扎着不想失去意识,他也只是看见了两个无限留恋的背影而已。
而在日后,即使是他退去热度,健康长大的几年时光里,他也再没有见过这对夫妇一面。
那个时候,他的师父,备受尊敬的琼华派掌门太清真人是这么告诉他的——一入道门,尘缘尽断!
8仙剑四2
一袭白袍的少年正在镜前束发。
长长的黑发被整齐地收入冠中,少年的手丝毫不乱,正如他平静如水的表情一般。少年的长相并不夺人眼球,一眼看去没有丝毫特异之处,只是配上那一双黑色的眼,便忽然有了神采。既不是热烈,也不是死寂,这个人的眼中有一种超越了年龄的沉静,让人想起夏夜里静静流淌着的黑色河流。
将自身外袍的褶皱抚平,少年正要离开,却忽然停下了动作。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玄震师兄!玄震师兄!”
来人没有等他应答便一把推开了门。
“天青,”少年,也就是吴琛皱了皱眉,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你又闯祸了?”进来的少年却没有露出以往的表情撒娇打诨,而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走!我们去见师尊!”
“这种时候,见师尊做什么。”吴琛没有动,反而将自己的手抽开了。
看见他平静的表情,云天青反而越发愤怒,他再一次抓住他的手,大声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做!我们一起去找师尊说理!”
他顿了顿,视线移向房中唯一一把长剑,“羲和,明明就是师兄的剑,为什么要让出去!!!”
“不,这并不是我的剑。”吴琛冷淡地说,“羲和并没有选择我作为宿主,让师尊失望的人是我。”
云天青噎住,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啊啊啊啊我不管!让你当羲和宿主的是那些人,现在反对的也是他们,他们凭什么!”他猛地拉起吴琛宽大的衣袖,露出那些蜿蜒交错的伤痕,“师兄明明付出了这么多努力,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见吗?”
“抱歉,天青,”看着骤然红了眼圈的少年,吴琛神色一暖,可是他还是缓缓道,“可以这并不是靠努力就能够弥补的事……阳时阳刻出生又是火属性的人何其稀少,所以在找到之前师尊才让我暂代剑主之位,如今玄霄师弟出现,我自然应该让位。”
“可是……”云天青看见他平静的神色,又是焦急又是愤怒。他想说,师兄可知道,现在琼华全派是如何议论师兄的吗?
师兄可知道,为何羲和易主这件事,要特意在琼华宫大殿里,在数千弟子面前,让他亲手将佩剑送人吗?
师兄可知道,这对一个剑修而言,是多大的损失和……耻辱吗?
少年抬起头,看着那一双平静如初的黑色眸子,忽然说不出话来。这些东西,比他入门早了许多年的玄震师兄又如何不知呢?
可是相比起玄霄的纯阳之体,玄震师兄只是天火灵根而已……同样是天赋,却天差地别。而且……
“好了,时间到了,”吴琛将手放在少年的肩上,轻轻地安抚着他,“我们走吧。”
云天青没有说话,落在吴琛身后的他看着他的师兄。少年背影挺拔颀长,却在踏出门槛的一霎微微有些踉跄。他的眼眶一热,连忙低下头来。
而且,师兄的腿……羲和桀骜不驯,阳炎入体,经脉立变……这恐怕也是师尊安排这一切的最大原因吧。
什么天火灵根……少年握紧了拳,听闻玄震幼年之时差点高热夭折,后来又不得不与家人分别加入道门,皆是因此而起。
“什么天火灵根……”他喃喃地道,眼神追随着那个几乎将一切情绪隐藏起来,平静得好像无悲无喜的人,终于流下泪来。
听见身后隐隐的啜泣声,吴琛的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他在心中深深一叹,琼华之大,这个相处不过一年的小师弟,却是第一个为他流泪的人。其他人嘛,惋惜有之,漠然有之,但是更多的,恐怕就是幸灾乐祸吧。
身为掌门首徒,他生来便有天火灵根,修炼火系功法一向进步飞快……这本就是招人妒恨的事,又加上羲和剑……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这些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失去羲和剑,再找一把便是,腿脚不便,练好御剑之术代步便是,至于失去地位遭人嘲笑……在吴琛看来,那些只需一剑便可以戳死的家伙们的言论,更是不必在意。他可是连亲手杀光自己家族这种事情都经历过的人,怎么可能再为这点小事伤神。
他的平静,的的确确是真正的平静。
唯一让他有些烦闷的是他虽然是掌门首徒,但此事过后,掌门之位恐怕也随之易主了。失去了进入门派禁地查看典籍的机会,他又怎么找出克制自身体质的方法来呢?那么之前他花费多年时间,尊敬师长,关爱后辈,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虚伪模样,苦苦忍耐没有在琼华派大开杀戒又是为了什么呢?
果然,还是要等实力成熟之后,血洗琼华吗?
在琼华殿中等待的众人并不知道,这个一脚踏入殿中的少年,脑子里竟然思考着如此恐怖的念头。他们只是看到,那个一身白袍的少年正一脸平静地将羲和剑捧在手上。他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注视而有任何改变。
因为腿疾,吴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姿势也不优美,但是渐渐地,那些低声议论的,小声嘲笑的人,通通安静了下来,他们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
出席仪式的宗炼甚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对站在他身旁的太清道,“此子……可惜了。”
太清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正落在跪在大殿上的另一人身上。与吴琛不同的是,跪在殿上的那人气息更加冰冷,面容俊美,额上更有天生朱纹。
收回目光,太清平静地道,“没有牺牲,如何网缚妖界,何谈升仙?”
与玄霄一同跪在一边的还有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正是将要被一同授予望舒剑的夙玉。吴琛忽然想起正是这一位夙玉让天青那个傻小子傻乎乎地整天念叨“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还因此被扔去思返谷呆了很久。
意中人能够被选为望舒剑主,那小子应该会很高兴吧。吴琛这么想着,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云天青的影子。
为了这种无法改变的事情,赌气不出席,还真是那个小子的脾气呢。吴琛的目光微微柔和下来,却忽然对上一双黑色眼睛。
玄霄正在看着他,一向冰冷的眼睛里染上一丝复杂之色。
虽然一同上山,但是对玄震而言,云天青和玄霄显然有着远近亲疏之分。而没大没小,经常惹事却总爱为各种事缠着他的云天青显然更近一些。对玄霄,他只是尽到师兄的责任,在最开始的时候提供了一些帮助而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云天青一般视门规如无物,懒懒散散疏于修炼的,玄霄简直是云天青的另一个极端,严谨又自重,根本不用吴琛操心。
只是,正是由于他恐怖的天赋以及冷傲寡言的性格,恐怕玄霄在琼华里并无朋友。关于这一次羲和剑易主的事,一些与他关系好的师弟师妹们难免有所怨言,相比起一心为了琼华升仙的太清而言,为了这种事背上“同门不和”“傲慢寡情”的标签的玄霄,才是更加的无辜吧。
云天青虽与玄霄性格不和,但是最初加入门派的时候,同吃同住又岂能没有几分交情?但因为这件事,云天青几乎要与玄霄决裂。
只是,众人看见的也只不过是表面的风光而已。成为羲和剑主所要付出的代价和承受的痛苦,还有人比经受过这些的吴琛更加了解吗?
吴琛停下了脚步。
站在最前方的太清已经开始说话,大意无非是玄震很好但天赋所限无法让羲和认主,因此为了不让宝剑蒙尘自愿将羲和交予师弟玄霄……
吴琛站着,玄霄跪着,但是众人的眼神却仿佛这两人的位置颠倒了一般。玄霄微微皱眉,眼中的复杂之色更浓,吴琛看着他,忽然道,“玄霄师弟,为何皱眉?”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太清身上,加上吴琛说话声音极小,除玄霄以外无一人听见。
玄霄没有说话,似乎是惊讶他竟在此时开口。
吴琛对他微微一笑,“说起来,是我连累师弟。天青一时失言,还请师弟不要放在心上。”
玄霄的眼神微微一闪,想起云天青那一句,“你竟连玄震师兄的剑也要夺走,真不愧是无心之人!”
“不,”他避开眼神,语气低沉却坚定地道,“羲和本是我愿。”
“没有牺牲,如何网缚妖界,何谈升仙?”太清是这么对他说的,但就算没有这句话,他对羲和难道就没有半分……
顿了顿,玄霄道,“我……愧对师兄。”
惊讶在吴琛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即,玄霄就听见那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轻轻地笑了起来,一如既往地温和不带半点阴霾。
“能得你此言,玄震还有什么遗憾呢?”
太清的话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众人的注视之中,被迫失去自己佩剑的玄震没有半分不甘怨恨,将一直在自己手中捧着的羲和交到了玄霄手中。羲和剑身通红,仿佛无时不刻在燃烧着火焰一般。
这个仪式,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讲,玄震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的一方。他失去了掌门的可能,失去了名声与地位,甚至为了羲和还赔上了一条腿。但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平静地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认为他是失败者。那是一种源自直觉的认定,在理智做出判断之前就出现在了脑海中。
只除了玄霄。他正在为了吴琛的最后一句话发怔。
“不过,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羲和就是我最好的剑呢?”
9仙剑四3
那是不久以前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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