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琳怡一早就起床服侍周十九吃过饭,将周十九送出门。
葛家准备明日一早就启程。琳怡回去广平侯府看琳霜,顺便将送给葛家的年礼一并带去。
葛庆生让人扶着给长房老太太、琳怡和小萧氏行了礼。
长房老太太忙道:“快起来,快起来,小心身上的伤。”
葛太太笑道:“若不是有伤在身,必然要行大礼。”
长房老太太埋怨地看着葛太太,“都是姻亲,这样岂不是见外。”
大家坐下来,琳怡看着琳霜,琳霜胃口好了,脸色也见红润。和她说话间,眼睛也一直往葛庆生身上瞟,葛庆生不说话的时候也会偷偷看一眼琳霜。
琳怡看着琳霜微微一笑,琳霜不禁羞红了脸。
葛庆生不能久坐,说了两句话就去歇着,琳霜因要离京了就拉着琳怡去东侧室里说话。
琳怡将给琳霜孩子绣的肚兜递过去。
琳霜笑着收下。“你什么时候能来三河县?”
周十九忙着这样,她也不可能独自回陈氏族里,琳怡摇头,“有了时间我定过去瞧瞧。”
要回家固然是好事,可以也要和琳怡分开,琳霜想着眼睛一红。
琳怡小声安慰,“人都说大肚婆眼泪多,还真是如此。”
琳霜破涕为笑,“怎么总是你打趣我……亏郑七小姐和琅嬛还说你厚道,你就会欺负自家姐妹,”说到这里,琳霜问琳怡,“庆生让我问问,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若是我们能伸上手,就是晚回去几个月也无碍。”
琳霜住在广平侯府,应该也听说了些消息。
琳怡摇摇头,“你放心回去吧,照顾好父子两个,等明年再来京里看我们。”
琳霜笑起来,拉起琳怡的手,“你真是我的福星,每次我有好事你总是在身边,有了坏事也要靠你帮忙,”说着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琳怡拿起帕子给琳霜擦眼泪,“又哭又笑的,小心让肚子里的宝宝笑话。”
琳怡和琳霜说完话去长房老太太房里。
长房老太太吩咐白妈妈将她送给葛家的礼物交给小萧氏。
这样一来屋子里除了长房老太太就剩下了陈允远和琳怡。琳怡给祖母和父亲倒了热茶,祖孙三个喝着茶水,屋子里一时之间异常安静。
长房老太太犹豫地看向琳怡,“郡王爷最近怎么样?”
琳怡低声道:“从陪都回来之后就一直忙着。”
陈允远皱起眉头,“郡王爷有没有说起那道士?当真是从陪都脱逃了?”
琳怡茶盖去拂茶碗里浮起的茶叶,清脆的撞瓷声突然响起来,原本压抑的气氛中顿时多了几分的紧张,琳怡将茶碗放在矮桌上,谨慎地迎上陈允远的目光,“郡王爷说,他将那道士杀了。”
陈允远手一抖茶水顿时撒在长袍上,来不及叫丫鬟进来收拾,脸色煞白地看着琳怡,“郡王爷真的说杀了那道士?”
琳怡颌首,“是真的。”
陈允远似脱力般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紧接着却又紧张地耸立起来,“郡王爷怎么做了这样的傻事,杀了那道士得力的是五王爷,”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直直地看向琳怡,“郡王爷莫不是想要助五王爷争储君之位?”
周十九到底站在哪一边琳怡从来没有细问过,只是照她看来,周十九一直倾向皇后娘娘那边,既然如此定不会支持五王爷,如果不是五王爷,不可能是荒唐的三王爷,就只有二王爷了。
陈允远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长房老太太思量片刻,看向陈允远,“坐下,着什么急,还没有问郡王爷你自己先乱起来。”
陈允远表情紧绷着,“常光文参奏上清院的道士在先,现在道士死了,又有人上折子提起立储君之事,奏折上多提到中宫无子,序齿排班二王爷最长。这样一来,道士一死得利的岂非是二王爷?就算皇上曾有立二王爷为储君的意思,现在二王爷的野心众所周知,皇上岂会再立二王爷?郡王爷走之前还说定会将那道士带回来,如今怎么会突然将道士杀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前郡王爷就和国姓爷走动频繁,难不成现在要靠向太后娘娘?”
“关键时刻,怎么能错了主意?五王爷为人奸诈,身边都是装腔作势之辈,将来登基并非明主,反过来二王爷虽然表面上没有作为,却……”
陈允远正说到兴头上,长房老太太顿时一声大喝,“广平侯你在说什么?”
陈允远一怔,脸色难看,“是儿子失言。”
长房老太太冷厉地道:“你不止是失言,你是要将整个陈家送到火上烤,妄论立储也是你能做的?莫说现在皇上没有这个意思,真到了那时候立谁也是皇上要做的决定,君臣之道还要我教你不成?”
陈允远惶恐地垂下头,“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忘形……以为在家里……就没有了分寸。”
父亲是真的怕周十九和陈家不是一个立场。从成国公之事一路走来,周十九都和陈家站在一起,虽然不能妄论立储,其实哪朝哪代到了立储的时候重臣不私下里使劲,都说不能结党,没有党派的臣子少之又少,说是一心为朝廷办事,那不过是表面上的罢了。
不知道怎么的,琳怡就想起前世周十九娶周琅嬛的事,周十九和国姓爷的确关系匪浅。
陈允远重新坐下来。
长房老太太盯着陈允远,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郡王爷不一定有立场。若是你有结党的心思,我劝你趁早断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做,专做掉脑袋的事。你父亲不过是丢了爵位,你要让陈家断了生机,将来到了地底下陈家祖宗不会饶了你。”
陈允远忙称是。
长房老太太就看向琳怡……(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分歧
琳怡在长房老太太的注视下,半天也没有说话。
长房老太太让白妈妈扶着站起身,向琳怡招了招手,“我累了,让六丫头陪陪我。”
琳怡走上前扶起长房老太太。
陈允远出了一身的汗,不敢再说别的,躬身看着长房老太太进了暖阁,然后退了下去。
白妈妈倒上两杯茶,琳怡坐在大炕上,眼看着茶杯上的花纹,正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一热,琳怡看过去是一只满是皱纹的大手,正缓缓地拍着她。
祖母年纪这么的了,却还要替她操心。现在本该是她给祖母解闷,想方设法帮助父亲给这个家遮风挡雨的时候,怎么她倒懒散起来。
琳怡收拾起心绪笑着看长房老太太,“祖母屋里什么时候换了家伙儿,这套粉彩是极好看的。”
长房老太太虽然老迈,眼睛依旧明亮,微微笑着,“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坐过来。”
琳怡这才发现自己只坐在了床边,往常她只要一回来就会腻在长房老太太身边。
“跟祖母说说,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长房老太太身上有淡淡的药香,琳怡闻着亲切又觉得心里温暖。
“没有,”琳怡摇头,“只是担心父亲……”
长房老太太叹口气,“你这孩子有千般万般的好处,却又两个缺点,固执又将心事都藏在心里。但凡别人有事,你都能看清楚,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人却猜不透,想帮你也帮不上,你太聪明,太独立这样虽然好,可是却要吃尽苦头,就想郑老夫人,年纪比我还大。却比我更要操心。”
琳怡被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前几日孙女还羡慕郑老夫人凡事都算计的恰到好处。”
“唔,”长房老太太道半阖眼睛,“那老东西是个妖精。”
长房老太太让琳怡躺在她腿上。“可是郑阁老充其量只是个读书人,没有太大的野心,能做到阁老还是家有严妻鞭策。”
周十九却有太大的野心。
长房老太太靠在引枕上,“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有抱负,是我们永远不能理解的,他们不会因一件小事或是一个女人放弃前程。虽然有时候也会匪夷所思地做些不理智的举动。”
可毕竟是太少了。琳怡了解周十九的心思,周十九向来不会冒险,他不是不会站位,而是要选择恰当时机,万无一失的时候再站位,就算他真的支持哪位王爷,也不会轻易就说出来,他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
长房老太太道:“你不愿意嫁给他不就是因为这个。现在你父亲选了二王爷,那是他的抱负,他想要因此留名。他经常做那些危险的事虽然不贪图银钱,何尝不是想要为了名声,郡王爷虽然娶了你,也不一定就要为我们这个家效力。”
琳怡听得这话垂下头,成亲之后她对周十九的防备也渐渐少,总觉得至少周十九不会害父亲,事实上就算周十九袖手旁观,也不算是错。
琳怡轻声道:“父亲也是没办法,我们家和皇后娘娘母家关系密切,怎么也逃不开。”
长房老太太瞪着眼睛。“别替你老子说话,我们家不是书香门第,却养出他这么个迂腐的东西,讲什么气节,整日将文臣死谏挂在嘴边,因此将你母亲吓哭好几次。跑到我这里来诉苦。”
多少人为气节欣然赴死,这是一个怪圈,将不要命的御史、言官全都圈了进去。父亲去了科道就更加这样起来,总觉得谏真言是为人臣应尽的责任,因此而死更加满门荣耀。
长房老太太轻声道:“你为这个家做的够多了,万一真的有那一天,郡王爷不保你父亲,你也不要因此为难自己。”
祖母毕竟是有远见,旁人看不透的,都能提前看个明白,到了关键时刻,周十九会放弃父亲。琳怡微微颌首,“祖母放心吧,我知道。”出嫁从夫,她不能向周十九提要求,只能跟着周十九的脚步,管好内宅做好康郡王妃,既然嫁给了周十九,她除了是个女儿,还是一个妻子。
琳霜将琳怡送到垂花门,看着琳霜的笑脸,琳怡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羡慕。她想要的平静生活,离她越来越远,她心中留下的只是小时候在福宁的回忆。
晚上回到府里,琳怡等到很晚周十九也没有回来,橘红去铺床服侍琳怡先睡下,昨晚一夜未眠,今天晚上倒是很快就睡着了,琳怡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周十九躺到床上,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第二天琳怡醒过来,周十九还没有起床的意思,琳怡微抬起头,感觉到额头被什么扎了一下,刚要躲开,周十九却低下头,立即扎得琳怡又痒又疼,琳怡偏头躲开,抬起头来,看到周十九英俊的下颌上生出一片青色的胡渣。
周十九低下头笑,“元元说我蓄了胡子好不好看。”
蓄胡子那是到了父亲那个年纪,大家都喜欢修美须,琳怡道:“那是要为人父才能蓄的。”
周十九将琳怡抱紧,手放在琳怡小腹上,“元元快给我生个儿子,等儿子长大了我就蓄胡须扮严父。”
周十九这个严父何需扮来,虽然整日温和地微笑,却一样威慑人。
琳怡起身去拿衣服来穿,“郡王爷也该起身了,一会儿还要去衙门。”
周十九伸手将琳怡重新抱回怀里,“元元别赶我走,我这几日都没在家里。”
没回家反倒成了借口,琳怡看周十九一眼,慢慢沉下眼睛,“那好,郡王爷今日就别上衙了。”
周十九将琳怡抱紧,似笑非笑,“我们曹福参领家中遣人来问几次何时回家,元元怎么都不让人去问问我。”
这已经是周十九第二次说起曹福,第一次是曹福的夫人嫌弃曹福纳妾,夫妻两个因此不睦,这次就是曹福的夫人遣人问曹福何时回家。两件事听起来都惹人笑话,不过细想起来曹福的夫人表面功夫做得不好,却是一心牵挂丈夫。
反过来她事事周到,始终和周十九暗藏心事。
她不愿意开口问周十九并不是怕得到不好的答案,而是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送走周十九,琳怡刚在抱厦里见过了府里管事,申妈妈捧来一只匣子笑着道:“老夫人让奴婢将施粥用的银两给郡王妃送来。”
琳怡有些惊讶,“怎么好用老夫人的银子?”
申妈妈就笑道:“老夫人说了,她牵头施粥定要将银子出了。”
琳怡只好接过申妈妈手里的匣子。
到了晚上周十九将周元贵叫了过来,几个人一起去周老夫人房里说话,周元贵捧着匣子将屋子里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大家坐下来,周十九道:“施粥让二哥安排吧,粥棚祖宅那边出头来摆,也给二哥挣颜面。”
周老夫人微微一怔。
周元贵忙推辞,“这……这……都是内眷来办……我哪里办过。”
琳怡道,“婶娘将申妈妈借给二伯,若是祖宅人手不够,还可以从这边挑人过去,也不会劳动二嫂。”
周老夫人看向琳怡,琳怡目光闪烁地看过去。她是才进门的新媳妇,就不照宗室营的惯例将银子交过去一起做粥厂,而是拿了周老夫人的银钱出来单做。宗室营那边当她这个新媳妇标新立异,说不定还有她贪图周老夫人银钱的消息传出来。借着这次她正好和周老夫人一家划清界限,周老夫人要救周元景使尽各种手段,可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周老夫人沉吟着。
周十九放下手里的茶杯,“婶娘就吩咐二哥吧,我们才立府不好和宗室营分开。”
周老夫人勉强点头,看向周元贵,“你回去和二太太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
周元贵紧紧抱着匣子答应。
等到周十九和琳怡走了,周老夫人才冷笑道:“他们这是要将事做绝了,这样也好……”说着看向周元贵,“你先回去。”
周元贵出了院子。
申妈妈将周老夫人扶去东暖阁里。
周老夫人道:“现在元景出事他们不管,看广平侯出事,元澈伸不伸手。”
申妈妈眼睛一亮,“这么说……已经定下了?”
周老夫人喝了口茶,“我也是在信亲王妃那里听到些消息,”说着看向申妈妈,“明日你就让人说出去。”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夫妻同心。
要让郡王妃知晓,那边定会闹起来。申妈妈掩不住笑容,欢欢喜喜地应了,“奴婢明白。”
……
回到第二进院子,周十九去见幕僚,琳怡在屋子里做针线。
不一会儿功夫,门上来道:“有位冯爷来了,郡王爷让去了外院的书房。”
是冯子英吧!周十九不方便出面办的事都由冯子英去做。
琳怡眼睛一跳有些心神不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害怕(上)
周十九很少在家里见幕僚,特别是还将冯子英都叫过来。
琳怡将巩妈妈叫来吩咐下去“别让人去打扰,只留两个婆子在外伺候。”年纪小的丫鬟办事不妥帖。
巩妈妈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康郡王府照常关门落栓,待到第二天早晨,周十九和冯子英几个从书房里出来,门口的婆子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郡王妃问郡王爷在书房用还是去旁边的暖阁。”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将内宅打点妥当。周十九看向冯子英“我们去暖阁吧!”
冯子英抻了抻筋骨,呲牙笑起来“那当然是好,肚子里早就闹空城计了。”
琳怡只让妈妈准备了一壶热酒,周十九要去衙门不能满身酒气,喝些热酒也就是驱寒罢了。
谁知道一盏茶的功夫,巩妈妈就来道:“那位冯爷已经喝了三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