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
“叔叔,”凌霄指了指他散开了几个扣子的衬衣上的斑驳血迹,语气微凉,“你还是去趟医院吧,别再有碎玻璃渣子,上点药别感染了。”
许志临被她这话赌的胸口一滞,手忙脚乱地脸上跟着扯出几分慌乱来,“凌霄我……”
“车不能开了吗?要不我让段七送送你。”
“凌霄——”许志临皱着眉面色如纸,嘴里却也只剩了这两个字,竟是一个字也解释不出了,只是尴尬异常地站在那里,喉头涌动,却始终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霄叹了口气看了眼他的车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思量着如何能坐的开,直到段七伏在她耳边轻轻提醒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那就帮他叫辆吧。”
段七得了令立马回身转上大路,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便跟了过来,凌霄径自走回自己的车门前,揉着太阳穴又看了眼许志临,“叔叔,你们先凑活着打车回去吧,车子明儿找人来拖走好了,要不然也不安全……”说着便上了车,竟是不再去看许志临一眼。
待到凌霄车子走净,许志临才像是被重新装入灵魂,咬着牙一拳头便砸向了自己的车窗,半寸的玻璃碴生生划过他的拳头,顿时又是鲜血淋漓。
边上的女孩儿吓得不由叫出了声,暗黑的夜里昏黄的灯光,她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嵌在苍白的脸上,若是有人路过,说不定都能吓人一大跳。许志临闻声扫了她一眼,这才记得自己身边竟还有人,便又想到了凌霄方才看向自己那般了然里夹着嘲讽的目光,心里的酸水满的都要於出来。
当下回身进了车里把外套拿了出来,皮夹子看也没看直接甩给了她,也不管那出租车还停在边上看热闹,大步迈开很快便踉跄着消失在巷子深处。
凌霄这边心里也是堵得慌,晚上见识了那帮子二世祖的奢侈与糜烂,按说不管什么样的举动自己也该见怪不怪了,却不想好死不活的撞见了许志临这一茬子,虽然心知他既已爬上了这个位置暗地里定是有不少这样投怀送抱的,可知道归知道,见到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儿,心里说不失望那定是假的。
晚上依旧蜷在床上辗转着睡不着觉,彬彬早就撅着屁股睡得口水直流,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凌霄坐在床边把被子给他盖好,一点点儿看着小孩儿细弱的眉骨,想着自己刚刚到的那会儿他还不到三岁,那么点儿个小人刚及自己大腿,乖巧的让人心疼,可是一眨眼之间便已经上了小学,也怪不得人们都说弹指一挥间。
慢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时间在皮肤上一刀刀划过,摩擦的热度仿佛能把整个人灼毁,可是挺过去了回头想想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咬咬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慢慢垂下头去亲了亲小孩儿的鼻尖,这会儿心里实打实全是满足。
舵主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动静儿,打着响鼻儿动了动身子,凌霄转过头去看它,发现已经在睡梦中,不由笑笑,视线便落到凌空床头的整面大墙上。
依旧是那般恍若隔世的清冷眉眼,目光疏离冷淡,浊世独立的清贵公子一般。嘴边总是挂着不变的笑,对谁也是不愠不火一个腔调,也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能露出除此以外的表情,又怎能不让人沉沦?
全家除了凌空这屋便再没有段兴言一张海报或者照片,小孩儿喜欢便直接放大拿了用玻璃封了嵌进墙壁,那么大,都能占了半面墙去,那时候她记得自己还跟他开玩笑,说挂到这儿正好能辟邪。
霎时间心里满是顿顿的痛,却不想,竟会是这般思念。
脑子里也跟着清醒了许多,凌霄又看了眼那墙上的男人,转身出屋,继续拿了法语书以便让自己忙碌一些,也只有充实了,才不会去一遍遍想他。
最后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连一个梦都没有,凌霄晕晕沉沉的被闹钟闹醒,这才发现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只得打着哈欠去洗澡做饭,七点的时候把凌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平日里早出晚归小孩儿将近一个星期都没见过她的影儿,睁开眼看到凌霄竟还觉得不真实,又赶忙揉了两下子,顿时惊呼出声,“哥哥”
清清脆脆,跟小丫头片子似的。
还不等凌霄说话猛地便钻出被子抱住了她,小孩儿埋在她怀里直撒娇,“哥哥哥哥……”
“行了多大了,快起来穿衣服,一会儿我送你上学去,不是说要带你去游乐场么,我今天正好有空,放了学我去接你。”说着轻轻拍了下他的小屁屁,眼中含笑。
凌空听了这话高兴地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
四十五的时候便领着他下了楼,段九的车子在离校门两百多米的小巷子里停下,小孩儿拉着凌霄整个早上都是蹦着走路的,一边走一边把自己学校指给凌霄看,“哥哥你看,那个是操场,还有那个是美术教室,昨天还上美术课了,那个是音乐教师,老师弹得琴可好听了……”
“凌——空——”小孩儿糯糯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凌空一张小脸顿时僵了两分,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拉着凌霄往前走。
“是不是同学?”凌霄回头望了望,一个梳了俩羊角辫儿的小丫头正往这边跑,小脸儿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凌空只得扭过头的背对着凌霄,刚才还可爱兮兮的一张脸此时已经冷得能滴水成冰一般,眉头紧锁着像个小大人似的,若是凌霄见了定会讶异自家小不点儿是什么时候学成了这样一幅表情。
“姐姐好……”小丫头极富脸色,一见到凌霄忙淑女般站稳,喘过几口气这才规规矩矩跟凌霄打了声招呼。
凌空撇撇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有点儿像是在威胁。
小丫头狠狠一眼瞪过去,透着一股子得意洋洋,就差没摇头晃脑的翩跹起舞。
凌霄把这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一时间倒是觉得极有趣,也半弯下身子去看那女孩儿,“你好啊,你是彬彬的同学?”
“彬彬?”小丫头眨了眨眼顿时笑了起来,恰好能看见缺了颗小牙,“是啊我们是同桌,我叫林果,姐姐可以叫我果果……”
凌空一张脸瞬间拉得老长,抓着凌霄的手不由又用了两分力,像是宣布所有权一般看着那小孩儿,“这是我哥哥”
“什么啊,姐姐我跟你说,昨天下午……”
“林果”凌空皱着眉寒声威胁,语气里极为不快。
“昨天怎么了?”凌霄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凌小空,你昨天又惹事了?”
“没有。”小孩儿抬起头后脸上的寒气顿时烟消云散,在凌霄眼皮子底下继续办乖,“没什么事……”说完瞟了一眼林果,小丫头扬着头眼角斜斜挑了他一下,凌空压下胸腔的气轻轻点了点头。
小丫头立马换了态度,“没事姐姐,就是昨天凌空偷懒没有做、值、日……是吧凌空?”
俩孩子的互动凌霄看在眼里,见既然这样也不好再问下去,当下点了点头,“那让他今天补上。”
凌空顿时松了口大气。
“那姐姐,我们进去了。姐姐再见”林果当下里拉了凌空的手就往校门里跑,后者这回倒是没多大反对意见,却也不过回了好几次头,直到再也看不见凌霄了这才停下步子,一把甩开了林果的手,再也不动一步。
“喂”林果跺了跺脚狠狠瞪他,“我刚才帮了你诶”
凌空依旧不抬眼看她,一边伸手从兜里掏了个手绢出来,把林果刚才手拉着自己的地方拿帕子一点儿点儿擦干净,神情极为冷漠,动作确实不合年龄的优雅,仿佛刚才那个在凌霄面前装巧卖乖的根本就不是他。
林果被他这动作气得半死,当下狠狠推了他一把,掉头就走,“我这就跟你姐姐说去,老师让你请家长”
“你去吧,反正她肯定早就走了。”凌空的小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语气里听不出到底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嘲讽更占上风。
“反正她每天都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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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确实没猜错,两人一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凌霄便迅速转身离开。苍穹出事那会儿她跟辅导员请了一周的假,后来随着余波未平又往后推迟了几天,算起来自己已是将近两周未曾去过学校,前天导员便已经打电话过来催了一次,若是再不去,想必跟各科点名的老师也不好交代了。
车子一路从凌空小学开到棠大附近,找了个人不多的地方停下,好在大学生起的都比较晚,除了早上第一节有课和晨读的,基本上碰不到多少人。
有人认出了她,除了偶尔几个笑得颇不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剩下的竟是装做根本就没看见一般,但却等她路过之后灼灼盯着凌霄的背影,各有其态。凌霄自是知道那日的报道几乎已是传遍了整个省,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一个企业是如此处理民工的跳楼案件,更何况这间国际知名企业的CEO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子。于是上至经济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教育学家,下到各家餐桌上的家庭主妇,这件事这个人几乎是被翻来覆去说烂了,估计现在自己走在大街上都能让人给认出来。
那天以后便是连媒体也发来了不少节目或者采访要请,凌霄一一拒绝了,再加上她身边总是有一圈保镖跟着,倒没让他们逮到什么,却苦了她周围的人。这一阵子连带着四中的校长、棠大校长甚至原来钢玉的校长甚至她所有的老师同学,都被记者给采访了个遍,凌霄的祖宗八辈儿几乎都被挖了出来。原本整日朝夕相处的同学忽然间便成了传奇一般的存在,自己平日里看的电子书玩的游戏网上买的东西甚至都和她有关系,这样的认知,几乎让棠大的每一个学生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前几日还都在一边看着她被甩的热闹,当天下午就被人漂亮的反击,何其荒谬?
走得远了怕人家不高兴,近了又怕其他人说闲话,也怪不得会有这样的反应。
而这一反应在凌霄同院的同学之间更加明显。
今儿早上是国际商务,算是大课,一个大阶梯教室一百多口子人将近半个院都修了这节课。
老师还没过来,教室里嘈嘈杂杂的到处飘着一股子包子味儿,却不想凌霄刚一进来,方才还乱的跟菜市场似的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然后像是能传染似的,声音一波*小下去,直到最后全然没了一点儿动静,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凌霄,军训都没见有这么整齐过。
凌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里面的人亦是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时间诡异的凝固着,大眼瞪小眼,跟几辈子没见过似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谁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笑声迅速蔓延下去,觉得有趣的没趣的竟是在一时间全部大笑起来,如此,也终于缓解了一时的尴尬。
凌霄弯着眼睛,不管大家是真情或者假意,几日以来的沉重却终于稍稍舒缓下来。
于是趁着这空当瞄到了自己寝室的孩子所在的地方,正好还有几个空座,林小晴见她望过来亦是稍稍举了举手,凌霄极为镇定的走了过去,一路上却还是能感觉到大家的灼灼视线。
凌霄坐下,四周的说话声再次慢慢响了起来,只是自己四周的同学却仍是能感觉到他们稍稍的不自在,特别是离自己最近的这两排,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沉默。
“不认识我了?”在商场上她看什么人说什么话,可是凌霄其实并不是很擅长和同学的日常交际,见气氛这样也不知该怎么去调剂,想了会儿才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寝室的三个女生其实一直在暗暗打量着她,见她这么问出来也知道是自己做的太不自然,林小晴挠头笑笑,“就是觉得挺不适应……”
“是啊,凌霄,你真是苍穹的、董事长?”刘雅也凑过头来,问出了大家一直想问的问题。
凌霄眨眨眼,没一点儿矫情,“是。”
几人听她说了反倒一时间不知该再问些什么好,而这个时候,伴着上课的音乐,国际商务的老师总算来了。
“来来,上节课到哪个组了?”一边说着把自己的书放到了讲台上,顺手开了电脑,自己在第一排的侧面找了个座位坐下,抬头看向后面。
有两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U盘上去,见老师在自己本子上点了点,忙把组别告诉他,“第七组。”
“今天学生讲课?”凌霄偏了偏头问林小晴。
“分组演讲呢,把国内的品牌介绍到国外,你跟我们是一组,咱们讲的是东风汽车,这节课应该轮不到。”
凌霄点点头表示明白,大学课堂上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分组演示,学生每组课下就一个课题做了PPT,然后课上找代表上去讲解,下面现场提问解答,一般都会和期末那40的课堂分数挂钩。有时候争论的久了跟堂小辩论赛似的,别看学生的专业知识不怎么多,但问题千奇百怪,有时候也觉得蛮有意思。
这边走上讲台的两个人已经打开了自己组的课件,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便随着幻灯片的放映铺开,“王老吉”三个大字一笔一划地出现,大家了然。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在我们为大家介绍这个made /in /China 的品牌之前,请在座的所有人跟我一起做一个角色的设定,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在座的每一个人,请把你自己假设为一个foreigner。在这个角色之中,你可以是财大气粗的百万富翁,也可以是天天奔波于市井忙碌的工薪阶层;而你对中国的了解,可以承接于现代的日益腾飞,可以追溯到传统的小桥流水,更可以停留在奥运会上夺冠奏起国歌时的惊鸿一瞥。在这个由你自己缔造的角色之中,不论你把自己假设为哪一种外国人,你们身上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便是听得懂中文,时时关心自己的健康并且需要喝饮料的,外国人。
那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第七组,将会为你介绍一个,融有古今特色的健康、中国品牌——王老吉……”
一片掌声。
“好口才。”凌霄暗自叹了一声,注意到讲解的是4班国贸的一个女生,记得该是叫夏言,不由上心。
这个组讲了将近十几分钟,课件做的极好,又是好口才,两人在讲台上一人中文一人英语,竟是配合的淋漓尽致,下面大多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讲完,掌声雷动。
“Very/good”最后还是国际商务的老师把掌声压了下来,“讲的非常棒,英文也很流利,那么接下来十分钟是大家提问题的时间,来,哪组第一个?”
凌霄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诶,凌霄回来了?”老师看过来也稍稍讶异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得十分开心,连拍了两下手,“正好,让凌董给评评。”
一句调侃倒是让大家都笑了出来,气氛再次活跃了许多。
若是平日里这种时候凌霄是不愿出这样的风头的,但是今儿见识了夏言在台上的口才、镇定以及风趣,立马就冒出个想法来,也许现在还未经打磨没那么油滑,但已能从她不经意的表现间看出一二,她有这方面的天分——打发记者的天分。
而自己身边,却恰好缺一个新闻发言人。
于是一得了老师的允许,凌霄便站了起来,“你好,我刚才看你讲解的上面说王老吉的配料里有一味中药夏枯草,而我记得曾经看过一个报道说有消费者长期饮用王老吉凉茶后出现了胃溃疡,而国家卫生部也提及此项可能与夏枯草有关。你们组把这个饮料介绍给外国人主打的口号便是‘健康’二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