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丫鬟- 第29部分

　　小草低了头，却不软不硬的说道：“姑娘请回吧。上面吩咐，姑娘们是不能无故到这里来的。追究起来，奴才都要被罚的。还请姑娘体谅。”

　　紫烟听了，脸上很是难看，骂道：“我想到哪里，还用你来管。仔细哪天别的地方让我看到你，有你好的。”

　　容华忙说：“姑娘别生气，都是奴婢的错。让姑娘来这里沾惹了晦气。哪天姑娘需要，叫奴婢过去就是了。”

　　紫烟还没说话，小草却插嘴说：“那也不成，白天咱们是不能出院子的。”

　　8，属于自己的道理

　　容华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崔小草了。他赶走了紫烟之后，一句话不说的关上院门，就如一尊佛像一样坐在门前一动不动了。

　　容华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沉默的崔小草却突然冷笑道：“你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的，动不动就下跪，什么都能说出来，怎么到了我这里，就理直气壮起来了。有本事你一视同仁。”

　　容华气结，没想到他还挺会说的，突然自己楞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小草，问道：“你成语到知道不少，谁教你的？你不是在这个院子里出生的吗？”

　　小草哼了一声，坐在那闭目养神。

　　容华眨眨眼，你不说自然有人说，转身就往屋子里跑，一推门，就见崔小花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扶着额头说道：“容华姐，你可慢着点，不看我在门后呢吗。”

　　容华忙拉她起来，笑道：“你干什么躲在后面偷听，出来一起说话，岂不好些。省的我拿你那个不讲理的哥哥没有办法。”

　　小花站起来，嘿嘿笑着说：“我哥以前也不这样啊。总是被你气的。”

　　容华拿了方姨娘给的绳线出来，和小花说道：“这个姨娘占我便宜，让我给她打络子。正好东西不少，我给你打几个，你说想要什么样的？”

　　小花眼睛亮了亮，随即黯淡下去，说道：“要来干什么，又没东西配着带。”容华笑道：“也不是找不到东西的，有好看的石头，奇形怪状的树根，或者你寻些花，晾干装起来，都是可以配的。出来带着，也很有趣。”

　　小花诧异的看着容华，问：“是这样么，从来没听说过。”看容华一本正经的不像说笑，又高兴起来，说：“今天晚上路过花园，可以偷偷去拣些花瓣的。而且那里有不少好看的石头，拣来让姐姐给我做几个。”

　　容华应了，拉了她坐在床上，这才问道：“你哥说话好有意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你会不会？也教教我。听人说这个都是有本事的。”

　　小花却摇头说道：“我是不大懂的。我爹没事的时候是教我哥，但是和我却说女孩子要那些没用，所以也就偶尔听来两句。”

　　容华又问：“你爹会这个？是不是还会武功？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小花摇头说：“不会武功的。我也不知道爹以前是干什么的。”她看容华还一脸的疑惑，便又解释：“我是在这里出生的，可是我哥是跟着我爹进来的。我和我哥不是一个娘。我娘生我的时候死了，我哥的娘，好像在外面就死了。爹说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过下去，也告诉我知足就好。所以从来不说以前的事情。”她抬头看着容华，又笑着说：“容华姐，你别怪我哥，他不是和你过不去。只是容华姐，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听说你们今年的大选，有一个叫夏雨荷的贱民得了老夫人的喜爱，愣是受着上等丫环的待遇。你是不是也想学她？”

　　容华楞了楞，见小花认真的等自己回答。又想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况想着她不是那些坏的，以后日日相处，也瞒不过。便点头说道：“自古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

　　小花叹口气，却说：“容华姐，以前不是没有像你这般想的。我记得小时候有个姓黄的姐姐，就是存了这个心，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所以我爹一直和我们说，还是知足些，人一辈子，要那些没的干什么。我想我哥，也是为你好。你可别生气。”

　　容华不语。小花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这天底下的道理，可有多少种呢。往往互相矛盾的道理，却又都是对的。所以上官洪说，古人都讲究“中庸”，实在是最高明的思想。只可惜这“中庸”，要求的境界太高，没那个本事，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倒不如守了一边的理，走自己的路就好了。

　　容华这点自知之明是有的。她不要面面俱到，只想顺心去走。知足是好，只是一辈子不拼搏一次，有什么意思。

　　小花看她半天不说话，又叹了口气，容华听了不由笑道：“你小小年纪，每天叹气干什么。难为你爹把你心态调整的这么好，倒是过的快快乐乐才是。”

　　小花开口正要说话，容华却不想听下去了，忙打断：“咱们别说这个了。说起来都不开心。这回来都没睡呢，熬到晚上又误事，快休息才是。”

　　两个人这才躺下。

　　晚上容华顺理成章去崔管事那要求和小花一起出去，两个人要去花园拣石头。崔管事顿了顿，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小心些。小草黑了张脸，看都不看容华，一个人转身就走。

　　容华拽了小花，却没有直接去花园，先抢着要去大少爷院子外面。小花为难的说：“那个都是分给我哥扫的，咱们去干什么。”

　　容华扯了她拖着走，说道：“你哥现在又不去，咱们就过去看看，说不定能看见富贵公子呢，不好么？”

　　小花还没说话，却听一个声音说道：“你这么想见我啊。我很高兴。”

　　容华叹口气，转身就看见富贵抱着肩膀一脸得意的站在身后，旁边小花呆呆的看着她，嘴里都快流口水了。真没出息。

　　容华看了一眼小花，又看富贵，朝他眨眼。富贵也眨眨眼，调整了一下笑容。容华再看一眼小花，又朝富贵眨眼。富贵笑的更好看了，又眨了眨眼睛。容华无奈的叹气，伸手偷偷指小花，富贵恍然大悟，笑着朝小花看去。

　　容华刚放下心来，却听富贵说道：“你到一旁去，我和李荣华有事情说。”

　　容华的头这个大呀，只能无奈的朝着小花傻笑，等她走远了，这才恨恨的和富贵说：“你不是会点穴的吗？你不能先让她晕过去？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非要让我出这个丑？”

　　富贵楞了一下，凑过来低声问道：“你想干什么？”他自己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紧接着恍然大悟的点头说道：“也是也是，见不得人的话，就该点了她才是。”说着就准备去追小花。

　　容华气的跳脚，一把揪了他，语无伦次的骂道：“什么，话，什么见不得人。你才见不得人。”

　　富贵本来就是装模作样的离去，这下顺势靠到容华身边，笑着说道：“罢了罢了，你说见得人就见得人，你说见不得人就见不得人。反正是你想见我，你有什么话和我说。我也不知道的。”

　　容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真想一拳揍过去。强忍着做了个深呼吸，才笑嘻嘻的叫了一声富贵哥。

　　富贵叹口气，收起刚才的笑意，低声问道：“说吧，你又怎么了。”

　　容华低头做伤心状，半响却没等来富贵的询问，抬头看他还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那张脸都快憋紫了，明显是想笑。容华自讨没趣，干脆哼了一声，开口就说：“你知道的，我和夏雨荷关系很好。可是最近，总见不到她，而且，而且……”她连说了几个而且却不往下说，富贵终于接道：“而且听说她昨天出了点事情是不是？”

　　容华点头，一脸关心的问：“她有没有事？”

　　富贵摇头，说道：“没事。”说完看着容华，不准备再说。

　　容华心里郁闷了一下，又问：“她还在老夫人那吗？”

　　富贵点头，恩了一声。

　　容华翻了个白眼，再接再厉：“那，那她过的好吗？”

　　富贵点头，说道：“好。”然后又不说话了。

　　容华停下来，沮丧的看着富贵，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这回富贵楞了，慌忙上来扯了容华，容华挣扎着要走，说道：“你扯我干什么，反正你什么都不知道。”

　　富贵笑道：“你不就想知道昨天晚上怎么了吗，自己绕这么大个弯子，还来怪我。”

　　容华笑嘻嘻的回头，得意的说：“这可是你自己要说的。”

　　9，夜幕下有多少秘密

　　富贵叹气，好笑的说：“是我自己要说的。”却扯着容华上下打量，容华被他看的莫名其妙，自己低头瞧自己，穿的是府里发的土褐色衣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又抬头看富贵，富贵笑着说：“今儿听林家的三小姐说，你那日自己编了个合着大选调子的曲子唱，很是有才。而且有一句是‘却也望，明年今日，穿绿裙’。啧啧。”他边说边笑着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看着容华的衣服。

　　容华知道他在讽刺自己，那绿裙都是中三等才有的穿的。但是脑子里想的却是林家的三小姐，脱口就问：“怎么你们公子又勾搭了一个？”

　　富贵楞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容华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可不好听。拍着脑袋怪自己，仗着感觉富贵对自己上心，就在他面前粗心大意，可要不得。正要开口往回说些好的，就听后面一个声音惋惜的说道：“如此月色，又是良辰美景，可惜，可惜。”

　　居然是沐容雪歌！

　　容华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富贵，不敢回头，富贵哪里理她，笑的更张狂了。容华叹口气，回头行礼，可怜兮兮的叫了声大少爷。抬头看的时候，强忍住笑。

　　沐容雪歌一身夜行衣，手里却拿了柄黑色的扇子，正好整以暇的欣赏着月色。见容华给自己行礼，看了她两眼，笑道：“你说话倒有意思。再说两句给我听听。”

　　容华愣在当地，这算什么要求？

　　但是既然他要求了的话，容华小声清清嗓子，好像给自己壮胆一样。正要开口，却听后面富贵说：“好了好了，我们公子开玩笑罢了。”又和沐容雪歌说：“公子在那边等我一下么，自己跑过来干什么。”

　　容华一听这两个又是这么不合规矩的对话，自己就不敢插话。低头乖乖的不动，却忍不住打量沐容雪歌。

　　沐容雪歌一本正经的摇晃着扇子，很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却不理富贵，和容华说：“你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容华不说话，这人难以琢磨。自己不能乱来。

　　富贵却急了，闪身挡在容华和沐容雪歌中间，推着沐容雪歌说道：“公子别多事了，那边等等我，我很快就过去的。”

　　沐容雪歌这回却没被他推走。躲开富贵，眯了眼睛看他一眼，富贵停下动作，叹了口气，便不说话。

　　只听沐容雪歌开口：“那个夏雨荷每天都来找富贵，昨天可惜了富贵不在。我一时觉得好玩，就把她制服了。呵呵。”他说的时候脸上又全是笑容，还得意的看了富贵一眼。富贵诧异的看着他，脸上突然就变红了，又很快回头去看容华。

　　容华听的糊里糊涂，而且这两个神色都不是很对，很难当成真话来听。她疑惑的看看富贵，又看看沐容雪歌，还是凑近富贵轻声说道：“你们两……有旧？”然后恍然大悟，又说：“那你那次来找夏雨荷……”

　　富贵先是尴尬的看着容华，待看清容华的表情，脸上就开始变得柔和起来，后来忍不住笑了，居然拍了拍容华的头，说道：“恩，你知道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说完转身扯了沐容雪歌，就消失了，隐约还听到沐容雪歌埋怨让他慢点，划到自己的扇子了。

　　容华晃晃脑袋，都被毁了。本来要打探夏雨荷和沐容雪歌的事情，现在这算什么，不管是真的假的，都没用。又想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干什么？正琢磨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却见小花走过来，不由诧异，开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小花哼了一声，说：“还不能回来了。你有本事自己去镜花轩，看你找的到不。”

　　容华意识到她不是很高兴，陪笑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富贵公子怪怕人的，刚才吓唬我半天，问我昨天和你哥在大少爷院子外面见到什么了。我可真是什么都没看见，他说这就最好，否则我的命就不保了。我这还担惊受怕呢，你就过来了，吓我一跳。”

　　小花楞了楞，问道：“真的？太危险了。那些事府里都不让议论的，咱们以后也要小心些。黑屋子里还好，外面可不安全。”见容华点头，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一直在那面站着，刚才听到他说回去找李荣华吧。可是也没看见人。富贵公子武功是最厉害的。”

　　容华心下好笑，自己都被富贵吓成这样了，她还只记得夸富贵。真是。

　　两个人随便在花园里拣了几块石头一些花瓣果子，就朝镜花轩过去。

　　镜花轩最偏僻，外面又种了很多参天大树，路也是弯曲的石子路，最是难打扫。两个人到近前，就看见一棵树后站了个人，小花反应很快，扯了容华就躲在最近的大树后面。附上耳旁说道：“这里总有这种事情，咱们装没看见，省的惹事。”容华点头，却竖起耳朵去听。

　　隐约听到竟然是方姨娘的声音：“这些还不够？你自己的银子又不是没有。”

　　却没人回答。等了一会儿，方姨娘又说：“你想法子去了吗？我就不信你在外面，连催梦香都弄不到。”

　　这回有个男人的声音答道：“弄那个干什么，姨娘没事找事。你消停些吧，这里这么多姨娘，也没见哪个要靠那个活着。我虽然懒得管你，你也不要作践自己才是，到时候夫人知道了，连我也难看。”

　　方姨娘好似打了那人一下，气哼哼的说道：“你好歹还知道关心我呢，却是怕自个儿难看。你个没出息的。现在就知足了是不是？也不懂得想法子往上爬。老娘跟着你，能有什么好。”

　　那男子推开她，懒洋洋的说：“姨娘这种事情，就别来找我了。府里又没少你的吃少你的穿，你怎么就不好了。照我说还是安生些吧。你惹事不要紧，到时候连带着我也没脸。”

　　容华疑惑的看了眼小花，小花很知心的凑过来低声说：“这是三少爷，方姨娘生的。府里只有他一个少爷是姨娘生的。我不知道在这看见她们多少次了。”

　　容华了然，因为有催梦香三个字，更是认真的去听。

　　“你怎么就没跟我一点，要不是我当年费尽心思，哪里来你现在的位置，你现在还来怕老娘丢了你的脸。”方姨娘有些气，说话越来越难听。大树后面转出一个人来，抬脚就要走，却又被她拉了回去，听着是强逼着自己平和了呼吸，低声说道：“我不说这些，我就问你，若是大夫人要认了你，你高兴不？”

　　沉默了一会儿，听三少爷说道：“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我的头上。”

　　方姨娘冷笑道：“所以说要是没有老娘，你能成了什么气候。”这回三少爷没说话，等着方姨娘又说：“昨儿个晚上，大少爷院子里出事你知道不？”

　　“恩，不就是老夫人带回的那个贱民闯进去了么。照我说，那女子长的倒是惹人怜爱……”

　　他话没说完，头上又挨了方姨娘一下，三少爷怒道：“你好歹顾及点身份，我再怎么对你好，也是个少爷。”

　　容华听着不由想笑，敢情他还觉得他对他娘不错啊。

　　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