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丫鬟- 第4部分

　　“喂，你还真是个有福的，一天就拿了两套衣裳。连吕小姐都能哄乐了，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老板笑嘻嘻的说，手里拎着包好的衣服却不送过来，接着说道：“我看这衣服你也消受不起，我给你换套男布衣得了。”

　　容华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老板真不知足，得了便宜还卖乖。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柔柔的说道：“老板真是善解人意。”那老板听的骨头都酥了，却听容华又说：“再给我配两双鞋子就可以了。”

　　5，　去罗马的路，都不通

　　老板却利索的摇头，习惯性的讨价还价：“一双。”

　　容华不由惊叹这老板定力不错，自己这么红颜祸水他都能铁公鸡到底，太不容易了，于是放弃自己不擅长的美人计，开口就说：“两双。”

　　“一双。”

　　“两双！”

　　“一双！”

　　“两双！”

　　“一双！”

　　“一双。”

　　“两双！”

　　“好，谢谢老板啦。”容华笑着说，又冲他眨了眨眼。心里美滋滋的，原来只在笑话里看过这么讨价的，自己一时兴起试了一下，居然成功了。

　　老板半天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又看容华挺高兴，今天自己因为她也得了不少好处，便没再计较，让她在最便宜的鞋子里挑两双带走。

　　容华一边努力回忆着小李的脚到底多大一边看鞋，一边还和老板在那唠叨：“你看这店里就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而且我和这店可算是真有缘分了。我呢也喜欢卖衣裳，别看我是个女的，哄起那些姑娘们可有一套了，你刚才也不说了么，那吕姑娘难得一乐，却被我哄的高高兴兴的。”她说的老板在那心里直打鼓，想着这姑娘不知道又打自己什么主意呢，还是赶快送走才好。

　　果然就听容华接着说道：“所以你不如雇我来帮你看店，我要的不多，你呢，肯定每天能赚多出两倍三倍的钱财，你说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板一听这主意好像也值得考虑，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是哪里人，我得看你的名牌。”

　　容华这才想起这个万恶的地方什么都要看名牌，不知道有没有做假名牌的，改天一定弄个非贱民的牌子带着。但是此刻却只能把那个三角的牌子拿出来，谁知还没伸到老板面前，就听他摇头说道：“你果然是个贱民，真是可惜了。”又接过名牌看了眼，说：“是城外的，也行。那你就来吧，不过只管吃，不管住不管穿。”

　　容华本来还在郁闷他说可惜，又听他说行，再听他又说只管吃，就更郁闷了，没好气的问道：“不给银子啊。我能帮你多赚好几倍呀！”

　　老板怪异的看着容华，一字一顿的说：“你不知道贱民是不能碰银钱的吗？大明朝规定，贱民只能给吃的，不能给银钱。你得了银钱被发现是死，我给了你银钱也是死。”

　　容华眨了眨眼睛，头一次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感觉，厄，他说什么？不能碰银钱？不能碰银钱……不能碰钱？

　　容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强撑着说：“暂时是贱民而已，你不用这么担心的……”

　　“胡说！姑娘你不要命了。”老板吓得手里的那包衣服都差点掉在地上，“咱们大明国身份制度可是极其严格的，你贱民的身份，那是绝对没人敢帮你改的，灭九族的大罪啊。”

　　灭九族？不至于吧……

　　“我看你也不是生来就是贱民的，如此本事，倒也难得。所以才不顾被人嘲笑想用你。只是，你还是本分些吧。你身为贱民，这辈子都不可能脱身了。”老板好心劝容华，都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了。

　　可是容华已经楞在那里了。这辈子都是贱民了？

　　如此说来，假名牌的事情是想都别想，没人会冒着灭九族的危险帮自己做这么不值得的事情。那就只能靠这个三角形的破铁牌子，可是，不能碰钱，难道用自己的一身本领来换大米？开米店啊，可是又不能卖米，难道用米来换东西？开什么玩笑，那还不如直接穿越回原始社会得了。

　　容华就看见眼前轰隆隆的从天而将一块一块的巨石，把原本那一条条阳光灿烂鲜花盛开通向罗马的大路，统统的全部的所有的完全的不留一点缝隙的都堵死了。真是欲哭无泪，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这是什么该死的破规定，这是什么倒霉的命运。这根本就是让自己一辈子只能当贱民。还想着赚钱，还想着风花雪月，还想着发达，还想着麻雀变凤凰。自己再有才碰不到银子能干什么！容华头一次觉得自己遇到了绝对不公平的待遇，头一次觉得怨天尤人就是应该的，头一次觉得自己突然筋疲力尽四肢冰冷全身发软。

　　不公平啊，容华自言自语，却突然想起上官洪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公平这两个字，只有弱者才挂在嘴边，强者从来不会介意。因为公平本来就很可笑。”全身打了个冷颤，立刻恢复过来，心里默念我是强者我是强者，眼前上官洪飘在空中，微笑微笑，然后摇身一变，居然开了一架飞机过来了，对嘛，没路我坐飞机呀！再不行我打地道，再不行，我也学那个疯博士弄个时空转换机！

　　容华抬头朝着衣店老板微笑，那老板本来看他突然沮丧，目光呆滞绝望，正想着再怎么安慰几句，却见她猛然朝自己笑了起来，吓得全身又是一个哆嗦，结结巴巴的问道：“姑姑，姑姑，姑娘娘，娘，没没事吧。”

　　容华听她叫了半天姑姑娘娘的，笑的更欢了，不屑的说道：“你不管穿不管住，我不给你干活了。对了，刚才那两个人进来，你怎么那么紧张？”这是她刚才就想到的问题，这时也是赶快转移话题，让自己不再纠结于刚才老板的话。

　　老板也想起来自己刚才确实紧张，抱怨道：“能不紧张么，你不是安阳人不知道，那吕小姐出了名的暴脾气，一句话不爱听就打人，在这街上无缘无故的砸了十几家店了。前几天把沐家的酒楼给砸了，沐家都没说话，今儿个沐家大少爷不就陪着出来了么。你居然敢让吕小姐买衣裳，你也不想想，她那样的大小姐怎么会穿外面买的衣裳。差点就给我闯了大祸。”

　　容华一听来了精神，吕小姐，沐家大少爷，看来这些都是权贵呀，不管是摆脱这个贱民身份，还是想法子飞黄腾达，靠自己是不成了，以后是定得走攀龙附凤的道路，这样的话，接近富二代绝对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啊。她迅速挑好鞋子，站起来问道：“吕小姐是什么人？你说的沐家又是哪家？”

　　老板疑惑的看了眼容华，觉得这丫头神经不大正常，却还是说道：“吕小姐是当朝一品吕大人的千金，他爹吕林从南最得皇上信任了。沐家么，就是当今圣上的母亲沐太后的娘家，是咱们大明朝最显赫的家族了。官家都以能够和沐家联姻为荣。喏，刚才那个公子，就是沐家大少爷沐容雪歌。”

　　沐容雪歌，大少爷，最显赫的家族！容华幻想着沐容雪歌俊美的面容对着自己微笑，然后给自己递过来一个小锤子，然后自己轻盈的跳跃穿梭于那些通往罗马的大陆上，砰砰砰的砸着堵在路上的巨石，所有的巨石立刻就四分五裂，碎成一地。容华眉开眼笑。老板看她疯疯癫癫的有些发慌，塞给她许下的男布衣把她推出门外。

　　容华也不理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心里琢磨着自己怎么来攻克这个不可能攻克的大难题。可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左右环顾，卖吃的倒是不少，酒楼就算了，自己没那么不知好歹。又一想不对，自己不能用钱买东西，虽然自己也没钱，那就只能找活干，然后换饭吃。干活的话，当然只有找大酒楼了。而且，容华又觉得光听那个衣店老板的话太一面之辞了，不如再碰碰。

　　于是在一家“聚宾楼“门前停下，看着里面人来人往，小二忙的快飞起来了，门口居然还站了一堆等座位的，没人招呼在那骂骂咧咧。不错不错，正是典型的需要人才的时刻。于是进去到柜台问：“要招人么。我看生意这么好，多点人做事好发财啊。”

　　她倒是会说好话，那帐房正忙的稀里糊涂，哪顾得上搭理她。旁边一个胖子倒是喜笑颜开，尖着嗓子问道：“小姑娘很会说话啊，拿来名牌看看。”

　　容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块烂铁牌子缓缓缓缓的递了过去，她本来以为这将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但是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胖子鄙夷的叫了一声：“你是个贱民！”

　　已经不用再说了，容华心里拔凉拔凉的。所有的人都回头看着自己，听那胖子又说：“一个贱民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一看就是心怀不轨。你赶快出去，别给我在这里丢人，把客人都恶心跑了！”

　　容华气结，转身就走，却听有人气喘吁吁的喊道：“等等等等。”回头看是一个小二打扮的人从后面跑过来，在那胖子旁边低声说道：“掌柜的，收拾泔水的那个贱民今天到现在还没来，不如让她临时做做。”

　　那胖子瞪了小二一眼，挥挥手说：“快带后面去，快点快点。”

　　容华咬了牙，转身跟着小二到了屋子后面。那里七八个大缸，散发出难闻的酸臭味道，地上几大堆菜叶果皮，还有些剩饭剩菜也胡乱的倒在一旁，苍蝇以极高的密度在空中飞来飞去，因为相互之间没有协商好飞行路线，所以经常能不小心撞到自己的同类然后掉下来。小二并不进来，站在后门口说道：“把菜肉米面都捞出来弄到一处，地面收拾干净了，等下来收的人，你帮忙给他倒腾过去，就可以吃饭了。”他说完就进去了。

　　居然还分开卖，真高级。容华左右看了看，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做还是不做呢，做还是不做呢，到底做还是不做呢？

　　6，　荒天下之大缪

　　容华转身离去。

　　在容华以前的世界，几乎所有人都听过一个道理：先改变自己适应环境，再改变环境取悦自己。但是上官洪有一次无意中曾和她说过，这话大有深意，改变自己，需要不需要改变，如何恰到好处的改变，是很难把握的。所以，人生三件事：做好自己能改变的事情，接受自己不能改变的事情，辨别这两种事。最重要的，是最后一件。

　　所以，容华选择离开，不是因为自尊，而是因为不需要。

　　她昂首挺胸的从大堂穿过，无视各种或鄙视，或厌恶，或害怕或同情的目光，无视那个胖老板刺耳的声音，无视那些桌子上起码闻起来香喷喷的饭菜，无视自己那可恶的叫了两声的肚子……

　　出了“聚宾楼”，看到不远处一个卖馒头的大婶，容华立刻凑了过去，因为实在没有心情想什么好法子弄吃的，看了看怀里的衣服，心想小李每天要做苦力活也用不着这么好的衣服，何况自己送他一双鞋子就可以了，要是一次性给太多好处小孩子高兴过头了以后就不好哄了，于是心安理得的开口问道：“大婶，我拿衣服换你几个馒头行吗？”

　　她说完眼巴巴的看着那大婶，谁知大婶脸上本来的笑容一点一点的褪去，立刻乌云密布，然后突然之间，星星点点的口水就沿着不同的轨迹朝着容华冲了过来：“姑娘怎么说话呢，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开口就叫大婶。你好好看看。”那大婶可能生意本来就不怎么好，气呼呼的数落容华。

　　容华一脸黑线的看着她额头上的皱纹，厌恶的用袖子抹了抹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分明看着快五十了，还不让人叫大婶。更可恶的是，居然说自己二十多岁了，小李分明说自己不过十七，如果非要让这个四十多岁还不让人家叫自己大婶的老女人和单纯善良只有十八岁的小李PK的话，容华一定相信是小李胜出！

　　可是饭还得吃啊。容华强迫自己收敛了刚才的大意，向这大婶看去，恩，满脸艰辛，但是眼睛很亮，闪着不安分的光芒，而且这么大年纪居然穿了一身嫩粉的衣裙，再配上这么雷人的行为举止。这就是典型的整天想入非非做春秋大梦已经达到了忘我境界的傻女人啊，太好对付了。

　　“妹子，我是个苦命人啊，我今年十八，却长得像三十岁一样。我听人家说这条街上有个卖馒头的大婶，年纪不小了，却看起来青春漂亮，像二十岁的姑娘一般。所以想来请教一下怎么保养。这找了一条街了，也没找到，就看数你最是好看，大着胆子叫了声‘大婶’，看来不是你啊，你别生气了，看在姐姐命苦的份上，别计较了，啊？”容华趁着刚才抬起来擦脸的袖子遮着脸微微低头，做了个抹眼睛的动作，声音涩涩甚至有些抽噎的说。

　　馒头大婶大嘴微张，紧接着一抿嘴，眼珠就不自然的朝右下方瞟去，容华一看，典型的得意表情，一击得胜！

　　果然大婶有些羞涩的开口说道：“哎呀，我也不知道你是这么个缘故呀。每天来往的人都叫我妹子姐姐的，我都忘了自己到底是多少岁的人了呢。”她眼睛又朝下瞟了瞟，扭捏着说：“你看着也没那么老了，千万别听人家瞎说。而且你长得这般好看，要是早两年，去选沐家的丫环也选的上了。真是可惜了，怎么就看着老了些呢。”

　　容华心想你八成是妒忌我好看，非要一再提这个老字，真是可恨。又听她说沐家选丫环好似很了不起的样子，不由好奇起来，试探着说道：“这沐家的丫环也没什么了不起啊，妹子你要想去，那还不是囊中探物，手到擒来。”

　　馒头大婶甩手虚打了一下容华，捂嘴乐道：“嗨，你这丫头，现在知道真相了还妹子妹子的叫，多不好意思呀。我也不知道囊中有什么坛子屋子，你就是再给我两只手，也只能蒸出来馒头，招不来琴声，你就不要哄我了。况且沐家选丫环要看名牌查官府记录的，必须是十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女子才行，早个二三十年，我还差不多。”

　　容华听她说的好笑，又听说十八岁以下，按照小李的出生，自己正好，心思动了动，装作不屑的说：“我看你去那里简直就是可惜了。沐家丫头有什么好。”

　　馒头大婶难得的摇了摇头：“这你就乱说了，沐家两年一次的丫环大选。是咱们大明国的开国皇帝特批的。这可是安阳乃至全国一大盛事，人们都说，皇家的妃子，沐家的丫环，一个是官人女子当凤凰的机遇，一个就是咱们平民百姓家姑娘飞上枝头的希望。商户、农户家的女子，只要在沐家当过丫环的，出来以后就能嫁个好些的人家。再运气好些的，被收了房或者夫人官家们看着喜欢的，还能得个官人的身份，全家都跟着沾光。就是贱民女子，如果能进了沐家当丫环，那起码也是有吃有喝穿暖睡足的，如果做的好了，子孙就有可能脱离贱民籍了。这可是所有平民女子梦求的机遇啊。”

　　当容华听她提到贱民的时候，心里一动，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虽然听那话音还得进化个两三代才能得了便宜，但是好歹是开了条缝儿，再说当丫环嘛，除了自由少点，待遇差点，地位低点，苦力活多点，前途渺茫点，打骂频繁点……厄，好像和秘书差不多么，自己做回老本行，不错不错，搞不好自己这个第一秘书以后能弄个第一丫环当当，那岂不是比很多小姐夫人都过的好了。又记得今天摔倒那两个公子好像说沐家现在就在招丫环，连忙问道：“这什么时候选呢？”

　　“今天正好是头一天报名，就在沐府门前。你没见今天进城的人多了……”馒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