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雪歌却笑了起来,一个人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就这两个还有点意思。其他九十八个都不好。你重新想过。”
容华一愣,怎么这事,现在就转到自己头上去了。而且又在原来的基础上,附加了还要取悦于他的新条件。
她正要再开口,却听沐容雪歌说道:“差点忘记了,紫烟兰姗,夫人让你们过去一趟。”紫烟兰姗慌忙应了,又抬头看他,等着指示,他笑着说道:“也好,你们顺便把玉带弄丢了的事情给我解决掉。”说完摆手,示意她们两现在就去。
紫烟两个出去了,他又让红玉三人也出去,唯独留下容华,却说:“你现在就给我想,我觉得行的,便算一个。什么时候说不完,就一直说。”
容华跪了半天,又费尽心思的琢磨了半天,真的是有身心疲弊的感觉。又见他根本没有让自己站起来的意思,脱口便说:“奴婢跪得膝盖疼。不开心。”
沐容雪歌点头说道:“这是对的,不过我不觉得好玩。”根本无视容华的言外之意。容华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少爷不讲理,奴婢不开心。”自己说完,心跳便快了起来,这已经是很明显的试探了,试探沐容雪歌的底线,看他到底能够荒唐到什么程度。
半天没人说话,容华正想要不要磕头请罪,却听沐容雪歌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话,倒让我想起了吕秦茹珊。很久没见她了吧。”
容华一头黑线的抬头朝他看去,他却一脸甜蜜的走神中。容华心里这个凉啊,自己全副武装全神贯注全力以赴的琢磨着怎么对付他的时候,琢磨着怎么看透他的时候,琢磨着,琢磨着他的时候,他想起了别的女人?白白让自己紧张成这个样子,白白让自己心脏多跳了那么多下,简直是太不把人当回事情了。
正是郁闷的时候,却见沐容雪歌转头和富贵说:“咱们明天去找吕小姐吧,富贵你说好不好?”
容华跟着朝富贵看去,富贵并不动作,只是恩了一声。
沐容雪歌起身朝卧房走去,好似根本就忘记了容华这个人。还是富贵过来一把拉她起来,黑着脸不说话。容华讪讪的笑道:“吓死我了。”
富贵盯着她,不言语。眼神凶狠。扶着容华的手,还没放开,握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劲儿,容华忍不住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来。
“我去和公子说,把你许配给我。”
当富贵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容华终于啊了一声。
34,对不起
一瞬间无数种念头涌到容华的脑袋里。为什么富贵会这么认定了自己?沐容雪歌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真的嫁给富贵自己会不会有好处?自己结婚生子?还是利用富贵继续往上爬?又想到贱民的身份,按照大明朝的规则,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富贵能不能帮助自己成为第一个打破这个烂规则的人?
富贵见容华不说话,手劲儿不自觉的就加大了。容华猛地甩开他,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摇晃着手。见富贵眼睛快喷出火了,突然反应过来。
从见到他开始,自己一直想着的是如何利用他。从他清楚的表达了对自己的爱意之后,自己一直想着的是如何尽量小的去伤害他。可是他,他对自己,终究是很好的吧。他担心自己,紧张自己,以他的方式保护自己。
容华打了个冷颤。
当她在大四毕业时,相恋三年的男友没有说再见就再也没见以后,当她疯狂的在两年的时间换了七个男友以后,当她天天和上官洪的一个妻子二十多个女友n个前女友以及x个未来女友打交道的时候,她还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么。
上官洪说,你们年轻人,相信一下爱情也无所谓,相信一下对你好的那个人也没有坏处。
容华头疼了起来,看着富贵的脸不知所措。却没有注意到因为自己的叫声又返回来的沐容雪歌,正在自己身旁满脸期待的等着她的答案,他一脸感兴趣的笑容,就好像刚才提出问题的是自己一样。
富贵的眼睛里,只有容华。容华的眼睛里,一切都变得模糊。沐容雪歌的眼睛里,有两个人在上演一场好戏。
屋顶上黑衣人的眼睛里,这正是绝佳的机会。
当时屋子里的情景是这样的,门在六点方向,沐容雪歌在四点方向,容华在正中间,富贵在十二点方向。
当门外一把剑飞速朝着沐容雪歌刺去的时候,富贵条件反射般的,极其迅速的,一把推开容华,搂了沐容雪歌滑到一旁。
他把容华推向的,正是五点的方向。
如果是电影的话,这一定是个慢镜头。发丝一点点的偏移,眼神一点点的冰冷,容颜一点点的清晰,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镜头,一定会定格成记忆。
容华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晃动起来,一股极大的力道把她推向一旁。然后背后一阵冰凉,从皮肤,到肌肉里,到血液里,到心里。紧接着,便是疼痛,从外,到里。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体里穿出的剑尖。血一滴一滴。真慢。
容华还没有相信爱情,也没有跌进爱情里去。她正在因为要不要打开这扇门纠结,正在担心自己终究可能会对不起富贵,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尝试一下两个人一起往前走。
原来,她不过还是个女人而已。
汹涌而来的痛疼淹没了容华的思维。大浪滔天的脑海里,所有的念头都被击打的粉碎。根本就再无原型。
黑衣人没有停顿,迅速抽出了剑,转身朝外飞去。
富贵没有停顿,身形一晃,那把沾满血的剑已经到了他的手上。门外,哗啦一声,有什么掉进水池,淹没了黑衣人短促的、痛苦的、绝望的叫声。
水蛇翻腾着,跃起,落下,再跃起,再落下。它受到了惊吓。
上官洪啊,你终于欺骗了我一次。容华再站不稳,只觉得累,眼睛慢慢闭上。
富贵眼睁睁的看着容华朝后跌倒在地上,却一动不动。他自己,也傻了。
沐容雪歌没有傻,也没有受伤,没有任何改变,包括脸上的笑容。他走到容华身边,蹲下,笑着看容华。容华闭了眼睛,看不见他,也没有心思搭理他。
所以有些话,不是可以乱说的,有些便宜,不是随便去贪的。她还是替他,挡了一剑。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她是不能欠他什么的。
沐容雪歌的手,轻轻抚上容华的伤口,一点一点抚摸,他的手指,沾满了鲜血。突然用力按了下去,容华本来已经麻木一些的痛疼便突然尖锐起来,她咬了嘴唇,硬是没喊出声。猛地睁开眼睛,对上沐容雪歌探究玩味的眼神,冷笑着说:“有意思吧。我,我告诉你,很疼,很舒服。你,你再按,使劲儿。我喜欢呢,疼才有意思,舒服。”她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词,自虐似的笑了起来,挑衅的看着沐容雪歌。
头一次,沐容雪歌的脸变得没有笑容,他的表情和他的眼神,终于相符了。
容华笑了,原来变态的人,就怕你比他更加变态。她笑着看沐容雪歌,嘲笑,胜利者的微笑。然后笑着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
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沐容雪歌埋怨的声音:“她要是明天还不醒来,你明天也不离开了吗?那我明天怎么办!明天可是要祭奠先皇的。”
没有人回答他。
“这一天我什么都没干成,闷在屋子里快无聊死了!”
没有声音。
“今天要是还不醒来,我把这三个猪头御医都杀了。”
有人恩了一声,是富贵。然后是磕头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哈哈,你也同意啊。真是无聊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好玩的,我也不想她死啊。”
容华再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对上富贵通红的双眼,和渐渐浮现出来的笑容。但是那喜悦很快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轻轻的说:“对不起。”
沐容雪歌很快发现容华醒了过来,挥手制止了后边跪着的几个老头,就扑到了床边。在这个过程中,又很自然的调整出一脸的笑意来,依然很欠揍的微笑。
容华也笑了,对着富贵微笑,说:“没关系。”
刹那间雨过天晴,但是他们都知道,永远不会有彩虹。沐容雪歌没有一点眼头见识张嘴就要说话,容华眼疾口快的张嘴就说:“少爷不用问了,心不疼,也没不开心。全身都舒坦的很,恨不得再替你挨一刀才是。”
她说完也以牙还牙的用沐容雪歌脸上的笑容对着他笑。心里却一阵轻松,到底是真的替他挨了一刀,觉得腰杆很直啊脊梁很正啊背很硬啊!哼,耍酷,玩弄别人,让别人紧张,让别人摸不着头脑,谁不会,不过需要这么个居高临下的位置罢了。
沐容雪歌微微愣怔,却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笑着说道:“我听着很是高兴,那不妨就如你所愿。”他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拎起一把匕首,直接就朝容华伤口刺去,丝毫没有犹豫,绝对是来真格的。
容华吓得闭上眼睛,沐容雪歌,没有更变态,只有你最变态。
但是没有新来的疼痛,许久,容华睁开眼,富贵的胳膊挡在自己胸前,鲜血淋漓,插着一把匕首。
富贵跪在沐容雪歌面前,抬头死死的盯着他。沐容雪歌脸上还是那抹微笑,不看富贵,看容华,轻声问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容华摇头,更像是身子在颤抖。
沐容雪歌又问:“你欠我的不开心呢。”
容华咬牙说:“你要用刀刺你的救命恩人,我不开心;你看着你的救命恩人鲜血淋漓却无动于衷,我不开心。”
前一个是自己,后一个是富贵。
沐容雪歌抽出匕首,笑道:“很好,还有九十六个。”说完给后边的几个老头打个手势,让他们上前查看富贵的伤口。
容华狠狠的盯着他,他微笑。一副得意的模样。见容华许久不变的眼神,却又过来俯身看她,轻轻的说:“你怎么总是这样盯着我看呢?你现在,心里一定很疼吧?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滋味儿呢?”
容华慢慢的微笑,也凑到他的耳旁,轻轻的说:“就是针尖一样的东西,轻轻的碰到我的心上,然后它慢慢的转,慢慢的转,一点一点,探了进去。再慢慢的转,突然,”她一下加大了声音,沐容雪歌朝后微仰,笑着看了她一眼,容华笑道:“那针就全进去了。没了。然后我的心,就好像指甲磨着铁皮一样的感觉。”
沐容雪歌再看她一眼,笑着直起身子,不说话。
兰姗撩帘子进来,见容华醒了,微微笑了笑,便探手去理沐容雪歌的衣服,软着声音说道:“少爷守了一天一夜了,还不休息么。妾身很是担心。”
(谢三个打赏的加更,也是给沐容雪歌补的生日礼物。)
35,姨娘像雨后的蘑菇
容华听了一愣,又一愣。守。一天一夜。妾身。
沐容雪歌哼了一声,拿开兰姗的手,笑着说:“出去等我。”这四个字却冰冷生硬。兰姗的脸瞬间惨白,强撑着笑容,点了点头,转身时候看了一眼容华,还是微微笑了笑,眼睛里却一股怨气。
容华茫然。
沐容雪歌沉默不语。
红玉端着热水跑了进来,看见容华睁着眼睛,脸盆咣当一声就掉在地上,顾不上热水溅到身上的滚烫,扑到床边就哭着叫容华姐。
容华鼻子一阵发酸,终于看见一个正常人了。笑着哄她说:“我又没死,你别哭了。”红玉瞪了她一眼,止了哭声,怨道:“才醒过来,怎么又在这里胡说。把我们一个个担心的什么似的。连大少爷都一宿没睡,就在这守着。”
如果说刚才兰姗的话,容华还糊里糊涂半信半疑,这回红玉再说一遍,就清清楚楚了。沐容雪歌和富贵一样,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她忍不住看了沐容雪歌一眼,后者还是一脸的得意,一把扯了红玉到后面,凑到容华耳旁说:“你感动吧,我好几次让小姐们动心,都是用的这招。这待遇给你,可要知道是你的荣幸啊。”
容华认真的看着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论是什么原因,对容华来说,有区别么。她该怎么做呢?
是笑着迎合上去呢,还是沉默着不要理他呢。上官洪说,身份地位,是最本质的东西。你的领导可以和你称兄道弟,你却不可以。他能做的,他做过的,甚至他给你的错觉,你都要看清楚。你没那个资格信以为真,因为可以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是他,不是你。
就好像刚才自己初醒时的抵抗,完全落败。
所以她很低微的,很真诚的,很认真的说:“奴婢谢过大少爷,愧不敢当。”
沐容雪歌的笑容僵住,有些诧异,有些失望,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富贵,不动声色的走出房间。
红玉这才上前,盯着容华看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容华姐,大夫人把兰姗姐姐抬了姨娘。”
容华楞了一下,心里却高兴起来,嘴角一抹笑意。上官洪又说过,你想坐顶头上司的椅子,比起把他赶走,帮他往上爬的成功概率会更高些,也更有利些。当那天夜里容华发现兰姗也是有那般的心思时,便决定一步步的靠近她,取信于她,比起紫烟,她更容易扶上去。只是这太快了,自己多少有些意外。
红玉又说:“听说兰姗姐姐给大夫人提了一整套的管理洗衣房的计划,大夫人觉得她有本事,就提了。可惜了紫烟姐姐了。”她摇头叹息,却似不忍再说。
容华正要问她,后面富贵突然站了起来,两步走到床前,把红玉扯开,冷声说道:“她要休息,你出去吧。”红玉也似极怕富贵一般,都不敢再看容华一眼,就慌忙跑了出去。
富贵又让几个大夫出去,只留自己一人安静的站在床边看着容华。
容华笑道:“我没事了。你不用介意。说不定还是好事呢。到时候还得谢谢你。”富贵苦笑,自然知道容华是什么意思,半晌,才开口说:“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我还是想,解释。”
容华叹息,不言语。富贵也不等她的话,继续说道:“是我的错,我忘记了。我从懂事开始,就在非乐园长大。八岁时先皇把我给了公子,那时公子才三岁。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公子,他死我便不能活。”
容华恩了一声,她何等聪明,又如何想不到这层。
富贵却摇头,继续说道:“先皇常常让我和公子在一起,会突然的用鞭子同时抽打我们两个,或者暗器同时飞来。如果我第一反应是保护自己,便会是一阵毒打。如此一年以后,不管出现任何危险,我都会本能的用最快捷最保险的方法去救他。先皇在的时候,如果公子身上有伤,哪怕极小的伤口,我都要受惩罚的。所以,这已经是我的本能。”
容华沉默。特别的经历,总是集中在最底层和最顶层的人身上。贱民中的夏雨荷和崔小花,沐府的沐容雪歌和他身边的富贵,她也算都见识过了。
富贵接着说道:“是我的错。我心里若有了你,怎么还有能力去保护公子。如果不是昨天我的失误,刺客根本不可能靠近这院子。”
容华微笑。他在说完对不起之后,再无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原本是因为自己这个外来者,才耽误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他的一辈子,都已经绑在了沐容雪歌身上。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富贵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这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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