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南州》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越江吟 南州- 第14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不由皱眉:“我知道田文良凡事喜欢密奏,但张大人为何要提这些?”
  
  张吉安恳切道:“下官绝不是为挑拨什么。正因如此,皇上虽不太与田大人亲近,却又喜欢用他。听说攻赵之战就是田大人监军,结果太子殿下还未回城便与晋王起了冲突,后来更带兵与皇上在城郊相持——”
  
  我警觉道:“你是说……”
  
  张吉安急急续道:“下官今日迎接殿下,见您眉宇间兼有长公主与大将军的神韵,心中已是激动莫名。而殿下不但来东海长住,更要主持魏军大局,下官想到将来与南越对战,皇上难免还派田大人监军。您的身份若果如传言般尴尬,那将面临比大将军更严重的猜疑!下官……实在不愿这种事再度发生。”
  
  我默然,种种因素,终于促成那一系列事件,到底是谁之过错,已然无从追溯。对张吉安道:“多谢大人提醒,我会小心。太子在何处会客?我去看看。”
  
  我跟着张吉安迈出院门,却见门外不知何时聚了许多名老者。他们看见我,视线都向我脸上投来,端详片刻,忽然对我长揖至地,接着默默离开。
  
  我不觉怔愣:“这是……”
  
  张吉安低声慨叹道:“长公主和大将军在扬州时深受百姓爱戴,许多人至今念念不忘。这些人大概听说殿下进城的消息,特来相见罢。”
  
  我听闻此言,霎时眼前竟然一片模糊,勉强笑道:“能做到如此,那也不枉一生了。”
  
  经过几天的安排,我把征兵、训练、造船三件事分配下去。征兵由范平负责,薛相时和荀简为他参谋;训练以赵敦诚为主,裴潜和燕七为副,精通水事的谢广行为他们制定训练任务。造船由谢广行主持,由他先行画出图纸,然后带领工匠去各地选材。
  
  江原执意要与我去南越,扬言威胁如果我敢独自行动,他马上也会随后渡江。此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在南越密谍广布,有他在更能增加安全性,绝不会掉入陷阱。我拗不过他,只得答应。又花了几天时间,在越魏边境秘密布置了数万兵力以备接应。
  
  这天夜里,我们二人扮作普通旅客,有惊无险地从越军驻守的江岸穿过,乘一条小船悄然过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安慰,最近的事真是一桩接一桩,不论怎样都要发生,那就只有面对罢。
只要还能写文,还是觉得生活充满乐趣和希望的





第八十八章 浮生若水(下)

  艄公由江原身边一名懂南越方言的少年武士假扮,为了能顺利通过江面,他已经按照江原的指示在附近出没了好几天,并且向驻守在江边的南越官兵们贿赂了数贯铜钱。
  
  江面上凉意阵阵,在一片黑雾笼罩下,江对岸供普通百姓使用的简陋码头越来越近。我情不自禁,抓紧了江原的手。江原转过头来:“怎么了?家乡就在眼前,是不是有些紧张?”
  
  与此时我冰凉僵硬的手指截然不同,他的手心很暖,好像岸上吹来的浓浓夏意,摸着十分舒服。我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白了他一眼:“我不会这样没出息。”
  
  江原眼中透出笑意,忽然把我按住,在我嘴边亲了一下。我没防备,躲闪不及,他又亲了一下,手指就溜进衣服。我咬牙,拽出他的手臂,伸脚把他蹬到一边:“你是不是想到水里清醒一下?”
  
  他顺势提住我的脚,把我倒拖进怀里,翻身抱住,声音低低地撩人心魄:“我忍不住了,谁让你靠我这么近。”说着便动手,解开我的衣服。
  
  我微怒,他居然在这时候胡来,抬掌便朝他拍去。江原一笑,抓住我的手掌:“还记得么,当日我们在秦淮河上如何躲过监视的?”
  
  我脸颊一热,想起那日的丢人情景:“不要跟我提这件事!”
  
  江原又很肉麻地亲了亲我的手心:“为什么不提?那是我最难忘的美景之一。”
  
  我霍然坐起身,用力把他按倒,也翻身压住。冷声道:“那你要不要也尝尝滋味,把今夜也变成难忘的美景!”
  
  江原一把揽过我,把唇按在我额头,笑道:“既然如此介意,我今日就让你报仇雪恨吧。”
  
  看着江原的动作,我骑坐在他身上,眼睛发直。第一次,他在我面前先脱衣服,从外及里乱扯一气,极尽凌乱之能事。上衣扯开了,他冲我示意,目光投在身下,我按住他要扯开最后一道屏障的手:“你疯了?马上就上岸了!你想——”
  
  狭小的船身左右摇晃起来,随着一阵喧哗的水声,木船骤停,靠上了岸边的码头。岸上已经有人声在盘问艄公船内何人。
  
  我呆若木鸡,江原眨眨眼,猛然把我拉到自己胸口上。接着,我感到嘴唇被生生噙住,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缠绵起来。
  
  船舱前的草帘被掀开,火把呛得人睁不开眼。好一会,我才看清火把后的人脸,那是一个负责夜间巡逻的南越士兵。江原搂住我的脖子,这才慢慢转头,也露出惊讶神色。我终于明白江原的用意,狠狠把他的衣服合上。
  
  士兵神情厌恶地例行询问:“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把预先准备的措辞说了一遍,又在江原身上翻找,终于把事先伪造的官府符节举到他面前。士兵哼一声放下草帘,呵斥艄公:“以后这类人不能载,再被我碰上,你就收摊回家!呸!两个丑八怪,也爱这口,晃瞎了老子的眼!”他一面骂着一面走远。
  
  我怒气冲冲地起身下了船,对江原道:“穿上衣服滚出来!”
  
  不一会,江原穿戴整齐出来,道貌岸然:“你生什么气?这次是我牺牲色相,而且被看光了,也算还了上次把你气晕的旧账,不是正合你意么?”
  
  “下流!你难道一定要想出这样混过巡查的办法?”
  
  江原一脸正气道:“我想不出别的。”
  
  “岂有此理!”我撒手把符节扔到他身上。
  
  江原抬手接住,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回头叮嘱那少年武士:“你在这里继续摆渡,等我们回来。”
  
  我回头就走,江原追上来:“先找个地方睡一觉罢,等天亮城门开了再进城。”
  
  “要睡你自己睡!”我冷冷瞥他,“要不是你跟着,我躲避巡查不需要这么麻烦。”
  
  江原微笑:“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去,比你偷偷摸摸要好,办起事来也方便。”
  
  “是么?”我指指他的脸又指指自己的,“那不是照样要易容改装!”
  
  江原揪揪我的脸:“虽然落烟易容的手艺不如凭潮,将就一阵总可以,你用得着这样恼火?”
  
  我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滚开滚开!”
  
  “越王殿下,你冷静一点。”江原把手放到我肩上,眼睛盯住我道,“刚到城外就这么不平静。”
  
  我恨恨地走上江边通往建康的小路,心想还不是你闹的,回头却来假装无辜。
  
  江原见我果真生气,总算放弃虚情假意的语调,认真道:“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心情,从上船开始你就严肃得过分。”
  
  我脚下很快,简单道:“多谢,不需要。”江原便闭嘴不再撩拨,与我一同默默赶路。
  
  漆黑夜幕下,建康高大坚固的城墙就在眼前,厚重的城门紧闭着,只剩城楼上几个士兵在昏暗的灯影中来回走动。
  
  我慢慢停下脚步,负手抬头,感到心一丝丝地沉下去,很多很多往事却涌上来。江原低声道:“就在这里等等,不要再靠近了。”
  
  我看着曾无数次领兵进出的地方:“如果是以前,此刻想走进城门,只需要我开口一句话。”
  
  江原坐在树根下,轻描淡写道:“这个将来也可以做到。”
  
  我转身:“你这算安慰呢,还是讽刺?”
  
  “我是担心你。”
  
  我唇角微翘:“联想你对我一贯的怀疑态度,这句担心也是含义微妙。”
  
  江原不悦地抬眼:“那你觉得我只身跟你来涉险,是为了什么?”
  
  我默然,沿着树干滑到他身边,许久道:“你一定觉得我这次的做法既任性又不理智。”
  
  “有一点。”江原看我一眼,又冷淡道,“不过我快习惯了。”
  
  我笑:“你这样,都让我想收回过去说你的话了。”
  
  江原哼道:“我宁愿你不收回。纵容你做这种事,回去还不知怎样向父皇交代。”
  
  我无奈道:“我确实有负皇上信任。就像你说的,朝中大概会有更多人对我心存猜忌,将来只怕无法成为攻越主帅。”
  
  江原沉声道:“这是其次,我更担心你营中将士对你心存隔阂。如果作战时不能上下同心,才是最凶险的。”
  
  我淡然:“我知道。”
  
  江原目光沉静:“你不是特别在意名节的人,可是仍然执意要来,难道南越皇后在你心里的位置这样重要?”
  
  我把心里的话想了很久才开口:“对,我已经足够让人唾弃,的确不在乎加上不孝这一条。但不管怎样,母后都是我这一生中至关重要的人。她抚养我长大,教我知书明理,我也一直将她当作亲生母亲。”我回忆起那日皇宫里发生的事,悠悠一叹,“也因为如此,我始终不能忘记母后看我的最后一眼,她亲手把我养大,怎么能不信我,还用那样充满责怨的眼神看我?回想起来,不止一次为之心冷。”
  
  江原慢慢道:“按照你三弟的说法,她已经明白错怪了你,现在大概十分后悔。”
  
  我点点头:“我心里也怪过她,直到从师父口中得知真相,才知道母后做了多大牺牲。一个年轻女子,突然要抚养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她的婚姻只是交易,丈夫因此对她戒备疏离,二十几年来受尽委屈却无处倾诉。说到底,若不是因为我,她不必深锁宫中,受尽父皇的冷遇,连为人妻子应有的一丝温存都没有得到。”我说着皱紧了眉,“小时候,只要父皇来看我们一次,母后的笑容就能持续好几日。所以我拼命表现,以为只要引起父皇关注,就能为母后争得宠爱。哪里想得到恰恰相反,我不但让父皇对母后更加冷漠,还令她日日为我担忧。”
  
  江原冷声道:“你真傻得可以。一个男人不爱自己的妻子,就算她生的儿子再出色,也是一点用都没有,何况你还是他捡来的心头刺。”
  
  我叹息:“可惜我从小不明白,现在才知道原委。所以我一定要见到母后,亲口感谢她的养育之恩,现在不去,等到两国交战,只怕再没有机会了。”
  
  江原这次没有接话,我们在旷野的黑暗里沉寂。我倚在树干上,过了一会,不觉有了睡意,朦胧中似乎有双手将我抱住。我猛然醒来,发现自己正歪在江原怀里,天已经大亮,只是有些阴沉,路上行人不绝,在城门下进进出出。
  
  我回身把江原摇醒:“天亮了!”江原睁开眼,我从草丛里探头望了一会,把他拉起来,“走了,快点。”
  
  我们随着人流走进城中,细雨不知何时从空中飘散,江原道:“现在还早,你想先去哪里看看么?”
  
  我想了想:“我想去看一个人。” 
  
  院落还是那样简朴,翠绿的枝叶从墙头伸出来,叶尖凝结的露珠一滴滴落在我的身上。江原问:“这是谁的宅院?”我摇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
  
  我消失了这么久,不知道他怎样了?我瞒了他兄长的死讯,连累他失去唯一的亲人,他却好像从没怪我。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升起来,照在紧闭的乌漆大门上,小巷的拐角处传来熟悉的奔跑声。我急忙闪到一边,这才想起自己易了容,并不用躲避。
  
  刘恒已经从我身边飞快跑过,他似乎刚刚下朝,穿着一身朝服叫门:“饿死了,快开门!”门被打开,他立刻冲进去。
  
  江原微微一笑:“他似乎过得很好。”
  
  我点了点头:“看过了,走吧。”
  
  江原跟我并肩向巷外走,边走边道:“我们先用饭,然后换身干净衣服,拜访一下丞相府。”
  
  我大为惊讶:“你是何用意?楚尚庸跟你有何关系?”
  
  江原示意我低声:“不是说过么,我已经在南越布下不少眼线。”
  
  “难道楚尚庸……”
  
  江原笑道:“这老儿钱色皆爱,送什么要什么,我也没办法。眼下南越朝政未稳,我们两国又是亲家,何不送他个人情?”我闷声不语。
  
  将至巷口时,忽听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我身体一僵,立刻站住,却迟迟不能回头。刘恒已经奔到近前,抓住了我的手臂:“请……请留步!”
  
  我回过头来,看到他热切期盼的眼神突然暗淡,心里动摇起来,几乎就想与他相认。江原却及时拉过我,淡淡道:“这位大人何事?我们只是误入此巷,想必并没有触犯禁律。”
  
  刘恒愣了愣,终于尴尬地一笑:“没事,是我认错人了。”他满面遗憾地回身,长长叹了一口气,脚步迟缓地向家中走。走到半路,又不甘心地回头望我,似乎想从我身上找寻记忆中的影子。
  
  江原耳语道:“快走,不然就被识破了!”拖着我走出巷子,疾步穿过青溪桥,来到繁华的秦淮河岸边。
  
  我漫不经心地看看两边,抬脚打算拐进一家酒楼,江原却拉住我,进了另一家。
  
  这家酒楼招牌陈旧,并不显眼,进去之后却发现富丽堂皇,还有几处摆设颇为眼熟。我面带疑惑地走进雅间,只见江原很快从袖里拿出半块玉佩交给店中侍者。那侍者立刻朝他行礼,恭然接过。
  
  不一会,桌上摆满饭菜,那名侍者很快回来,捧给江原一套笔墨。江原提笔只写了三个字——“楚尚庸”,低声道:“午时前回报。”侍者便转身出门。
  
  我瞪着他:“你把天风帮的生意做到这里了?”
  
  江原神色自得:“做个掩护,发展得快些。”他凑到我耳边,又补充,“等到两国开战,父皇迫于形势,定然将晋王过去的密谍机构交到我手里,到时两条线路配合,我们监视建康动向会更加易如反掌。”
  
  我嗯了一声,埋头吃饭。以前只有晋王一路,已经把我害的够惨了,现在江原的谍报组织也铺展开来,又有楚尚庸这样的老贼搅浑水,随着北魏野心不断显露,南越的危机必然日重一日。然而此刻站在这片土地上,街市上还是一样繁华喧闹,当我看到一张张为平静生活而满足的面容,都不清楚自己心里是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还是晚点到来。
  
  午时未到,果然有几名衣着华贵的侍从恭敬地走进雅间,请我和江原前往丞相府。江原毫不客气地拉我坐上门外早已备好的青帷小轿。
  
  楚尚庸早已在一间偏僻的耳室里等待,他满面春风地迎上来,一见到江原的样貌却又吃惊:“尊驾是谁?老夫还以为来得是——”
  
  江原微笑,要来一盆清水,把一粒白色药丸投进去。待到药丸全部溶化,他把布巾在水中沾了沾,很快擦掉脸上的伪装,露出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楚丞相,还记得我?”
  
  楚尚庸恍然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