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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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南州-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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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誊续道:“这次圣旨仓促,罗厉代你执掌荆襄,也不是皇兄的意思,还望你不要误解。”原来为了此事。
  
  我微笑道:“皇兄说话怎么如此见外,选了罗厉,弟十分放心,怎会误解?”
  
  赵誊笑着点头:“那便好,——听说近来又有传我兄弟失和的谣言,为兄为此气恼的很,二弟可有想法?”
  
  我惊讶道:“弟久病府中竟然不知,谁敢造谣离间我兄弟感情?皇兄应想办法早日止息才好。”
  
  赵誊一脸担忧:“传话诬陷你我的人着实居心不良,二弟不必烦恼,此事交由我来解决,只要相信皇兄就好。”
  
  我笑:“弟自然是相信皇兄。”
  
  赵誊看看我:“二弟,我看你脸色不好,要我送你回府么?”
  
  我忙道:“不敢劳动皇兄,弟自己走无碍。”
  
  赵誊伸出的手又缩回:“那我便不送了,父皇还在等孤,二弟多加小心。”说着挥挥扇子,一行人径直去了。
  
  我走了几步停住,回头看时,浓密花荫遮住了赵誊等人的身影。我微微凝神,只听到几个字隐隐传来:“看紧他……”
  
  我一把扶住花架,只觉得这戏愈演愈不可收拾,只要皇兄略动心思,我途中遇刺的事恐怕就这么被圆过去了。略稳了稳心神,我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宫。抬头看天色尚早,为让皇兄“放心”,正该回王府一趟。
  
  我在路边叫住一辆马车,向车夫道:“劳驾,送我去越凌王府。”
  
  不料那车夫迟疑道:“公子去那里有事?”
  
  我随口道:“去探访朋友。” 
  
  车夫牵着马缰不动:“公子,听说越凌王府都荒得长草了,您还要去?”
  
  我一怒:“胡说!” 
  
  车夫赔笑道:“这位公子是不是刚从外地回来?”
  
  我警惕道:“怎么?”
  
  车夫道:“我瞧公子不像个做官的,小的猜,您要探望的朋友决不会是凌王殿下本人吧?” 
  
  我挑着眼睛看他:“不是又如何?”
  
  车夫道:“那我劝公子还是不要去了,您的朋友说不定早便不在那里了。”
  
  我越听越不对味:“你怎么知道?”
  
  车夫悄声道:“ 难道公子不知道,越凌王在荆襄染了瘟疫,回京以后已经病入膏肓了?现在城里的人谁还敢去那里?”
  
  简直一派胡言!我不由大怒,一把扣住他咽喉:“越凌王马上要迎娶北魏公主,这是天大喜事,怎的传成得了瘟疫!是谁教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我这就将你送到官府去!”
  
  车夫有些慌,连连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这谣并非小人造的,人人都说为怕瘟疫蔓延,太子殿下派了许多官差看护,因此近来无人敢去探访,小人便信了真。不瞒公子,小人其实十分敬佩越凌王,哪敢造他老人家的谣?”
  
  我冷笑:“你也乖滑得紧,见我发怒便说是造谣,你刚才不是笃定的很么!”手下收紧,加了两分力。 
  
  车夫脸色发了白,断断续续告饶道:“小人不敢……请公子高抬……贵手……”
  
  我放开他,冷冷道:“不想死现在就送本公子过去!”说罢跨上马车。
  
  那车夫再不敢多话,战战兢兢抽鞭向南。我窝在车里生闷气,果然谣言可畏,一个卧病的托词就被传成这样,偏偏我却不能出面辟谣。
  
  从广莫门一路走过,沿街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到了通向我王府的永安街附近,果然开始渐渐冷清,马车一路向前走,我脸上表情也越来越僵硬。突然,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倾,马车停了下来。我没好气道:“停下做什么!”
  
  车夫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公子,小人只能送到这里了。”
  
  我掀开车帘,远远便看到王府门前的大石狮子,门外隔几步就有一名禁军站着,一直排到街口,我冷笑道:“可惜我没带银两,不如你将我送到门口,我再叫府里的人付给你。”
  
  那车夫忙摆手:“不不,小人怎敢收公子您的钱,公子肯赏脸坐小人的车,那是小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懒得理他,翻身下了车,警告他道:“管好你的舌头,别再让我听到半句闲话!”
  
  车夫连忙称是,却一边拿眼瞅着一个向这边走来的禁军头目。
  
  我理了理袖口,在街头负手而立,只等着那头目走近,发现车夫还不走,慢慢看他一眼道:“还不滚?”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表情太过严肃,那车夫看到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惧万分,话都说不出来,回头一个趔趄,牵了马就走,很快消失不见。
  
  那禁军头目走到我面前,将手中的长刀带鞘一伸:“阁下止步。”
  
  本来我正瞧那车夫瞧得有趣,被这人一句话又勾起了怒火,横眉道:“你敢拦我?”
  
  那头目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请阁下出示皇上或太子殿下手谕。”
  
  我不由冷笑:“没有如何?不让我进府?尊驾未经我允许,便带了这许多人杵在我门口,拦住我来往宾客不说,是不是还想让我付你们俸禄?”
  
  那头目脸色大变:“你,你是谁?”
  
  我皱眉摇头:“尊驾整天替我看门,想是辛苦非常,不然怎的连脑筋也没了?”
  
  那头目反应过来,慌忙跪下:“小人、小人不知,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殿下,求殿下饶命!”
  
  我啧啧叹道:“哪里哪里,还是怪本王没早出来探视你们,不然怎会进不了自己家门?”
  
  那头目磕头像啄米,只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我问道:“你叫什么?属哪里管辖?”
  
  头目忙道:“小人名叫李三思,是,是东宫辖下禁军。”
  
  我恍然大悟般点头:“哦,原来如此。那么你们来此是奉了太子命令喽?”
  
  “这,小人是奉了皇上之命……”
  
  “有圣旨么?”
  
  “这……”
  
  我哼一声:“没有圣旨也敢来这里撒野!”我负手走向府门,逐一扫视过两旁禁军,那些士兵都是目光一震,低下头去。
  
  李三思跟在我身后,不断道:“殿下千万息怒,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敢造次。”
  
  我在王府门前停下,转头向他道:“本王虽无权向你们发号施令,却还管得了自家门前三尺地。你们即刻撤离此地,别挡我府前道路。”
  
  李三思为难道:“殿下恕罪,小人实在无权做主,不如等小人禀明上头……”
  
  我脸色徒然冰冷:“李统领,你们未与本王商议,占我府前道路在先,还要本王亲自请你们回去么?”
  
  李三思又忙下跪:“小人不敢……”
  
  我续道:“皇上曾有圣旨,越凌王府属地大小事务均由本王自己裁定,你们若强行在此,我便可以先斩后奏!李统领可想一试?”我走近李三思,低头道:“你听过本王声名,自然知道我没有虚言。本王既往不咎,只命你们回去,对你们已是网开一面,明白么?”
  
  李三思俯首地下,不敢抬头,只能看到我鞋尖,颤声道:“小人明白!”
  
  我轻轻点头:“明白就好,起来吧。”
  
  李三思爬起身,向身后禁军道:“诸人听命,即刻撤离此地,在街口待命,不得有误!”又殷勤向我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我看着那些禁军撤离门口,才慢慢道:“回去转告你上头,赵彦在此多谢他费心,越凌王府虽然不大,却还找得出几个看门的,若是他喜欢府上风景,随时恭候大驾,帮忙守门的事就免了。”说罢甩手登上台阶。
  
  大门是紧闭的,金漆写就的“越凌王府”四字牌匾闪闪依旧发亮,我细细看了一阵,上前轻扣铜环。大门应声而开,空旷的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影,青石铺就的路边长满了矮矮的野草,确实……十分荒凉。
  
  连过了两进门,终于在第三进大门的门槛上见着一个人,那是个面目严肃的中年男子,察觉到有人走近连看也不看,不客气道:“今日不待客!”
  
  我清了一下喉咙,故意冷冷问道:“连我也不待见?”
  
  那男子抬头看见我,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过了好一会才惊喜道:“殿下!”接着跪下见礼。
  
  我扶起他,看看周围:“严安,怎么除了你一个人影也没有?连大门都没人把守,咱们府上什么时候荒凉到这种地步了?”
  
  严安忙道:“哪里哪里,只是最近禁军把守门外,父亲便命府中所有人等只在后门出入了。”
  
  我忙问:“严伯呢?”
  
  严安道:“父亲在后院,我去叫他。”
  
  我拦住他道:“我与你同去。”
  
  严安忙引我进后院,我总算在路上见到了几个洒扫丫头和小厮。严安直着嗓子冲着一个小厮喊:“快去告诉严管家,殿下回来了!”那几个丫头和小厮正发呆呢,被严安一嗓子喊醒,纷纷过来行礼,声音抖得不像话。我不由倍感亲切,还是家里人好,见我回来都激动成这样。
  
  看着这些人我就不由想起进门后看到的情景,边走边道:“严安啊,咱们府里是不是人手不够?”
  
  严安道:“回殿下,虽然比起别的府第咱们人是少了点,可是二十六个人各司其职,还算过得去。”
  
  我笑,事实上何止是少了点,随便一个王公府第都能找出上百人,也只有我这个常年在外的才把人数精简至此。故意装糊涂:“是么?我进门时见到咱们正殿的青石路旁长满了野草,怎么也没人打理?”
  
  严安笑道:“回殿下,咱们府里一直没有花匠,结果名贵花草种什么什么死。小人记得前年是您说咱们不如种些野草,因此正殿前的野草便从没拔过,小人还刚刚命人修剪过。”
  
  我撇了撇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父亲!”不知不觉来到严伯的房外,严安跑进房中叫人。
  
  严伯正在理账,听见我回来也不见有何激动,恭恭敬敬将我迎到房里,等到人都散了才动容道:“殿下,老奴总算是把您盼回来了!”
  
  我拉住他手问道:“严伯,我没有及时回朝等同抗旨的事你都知道吧?禁军是什么时候驻守府外的?”
  
  严伯将我让到椅中坐下,才叹一口气:“知道,太子殿下亲自登门造访,将原委都告诉了老奴。不但为殿下找了替身,后来还派了禁军在门前挡驾,算来已经有十日了。”
  
  “什么!”我不由重新从椅中站起,“替身?”
  
  严伯点头,脸上现出不忿之色:“住个替身倒也罢了,至少可以掩人耳目。老奴却对门口禁军十分不满,几次争执后,索性紧闭大门,将人都调到后院了。”
  
  我恢复常态,悠悠坐下:“既然本王已经回来,禁军就休想在府门前多呆一刻。倒是那个替身,本王弄不明白。”
  
  严伯挥手命严安去门外把守,这才对我道:“这件事府里只有我和安儿知道,其余人都以为殿下尚在府中。那替身进府以后,每天都服用一剂汤药,除了到时醒来喂他吃些东西,其余时候都保持昏睡状态,就是为了应付朝中不知情的大臣突然造访。”
  
  我听了顿时觉得颜面扫地,原来刚才那些丫环小厮不是见了我高兴,却是因为见到我活生生站着全都吓坏了。咬牙冷笑道:“皇兄真是用心良苦。”
  
  严伯默默点头,又安慰我道:“只是殿下回来就好,那替身也该送走了。”
  
  我道:“别忙,先让我看看那替身的样子再说。”
  
  “说到替身,”严伯担心地看我一眼,“老奴觉得殿下脸色很不好,跟那替身也差不了多少了,还是先休息一阵再去吧。”
  
  我摆手一笑:“没有关系,先去看看。”
  
  替身就在我的寝殿里,为了怕人认出,还特意在卧房中加了好几道纱幔。严伯走在我前面,小心替我撩开幔帐道:“殿下,他还在昏睡,大概要到半夜才能醒。”
  
  我点点头,勾起床帐向床上的人看去。
  
  只见那人一头乌发柔柔散在枕上,脸微微向里,肤色苍白,眉毛不粗不细,眼缝细长,虽是微微闭着,却仍看得出面容俊秀,只是这人太过瘦弱,怎么看都是个文弱相公,而不像我这个威武英挺的王爷。
  
  严伯在我身后问道:“殿下,觉得怎样?”
  
  我看看那人,又看看严伯,皱眉道:“倒像个久病不起的人,可是哪里像我?到现在没露馅也算了不起。”
  
  严伯笑道:“不怕殿下生气,这人论气度风采虽不及殿下十分之一,老奴倒觉得他眉眼还与殿下有几分相像,否则也瞒不了这许多天。”
  
  我又看看那人,怎么也觉得不像,只好道:“算了,且不管像不像。严伯,我近几日还不能住在府里,让他继续替着吧。”
  
  严伯有些吃惊,急道:“殿下要去哪里?老奴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好,还是不要……”
  
  我低头向他耳语道:“正是因为事态不好我才想此对策,严伯,我回京这一路上惊险重重,他日再向你详述。总之太子已经知道我回来,一定会派人监视我行动,你务必替我瞒下来。”
  
  严伯道:“老奴明白了。”
  
  我继续吩咐如此这般。到了傍晚,从寝宫中抬出一副担架,担架上一人气息奄奄,直被抬到后面厢房中,严伯命人在门外严加看守。这才进来道:“殿下,快换衣服吧。”我从担架上坐起,换了件平常衣服,又命一名家丁换上我的中衣躺到床上,最后与另一名家丁跟随严伯出门。
  
  出了门,我擦擦额上冷汗,向严伯笑道:“虽然不费什么心思,倒真是麻烦。”
  
  严伯满脸忧色地看看我:“殿下脸色真得不好。”
  
  我看看天色道:“不早了,严伯我先走了”
  
  严伯拉住我:“殿下先等等,老奴去请郎中来为你看了再走。”
  
  “放心,我早让刘恒请了郎中,这就过去。”我回头淡淡一笑,“严伯,彦儿又要让你操心了。” 
  
  这句话心照不宣,摆明了前途艰难,严伯放开我,叹道:“你这孩子……”
  
  我出了后门,确定左右无人,翻身跃入旁边的僻静巷子。拐弯抹角钻到刘恒住处,还是翻墙而入。
  
  刘恒正在院中,冷不防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连连吐气:“殿下!你要吓死人啊?”
  
  我道:“郎中呢?”
  
  刘恒看我半眼:“殿下又是轻功又是跳墙,如此威猛,还用请郎中么?”
  
  “少废话,是不是在偏厅?”
  
  刘恒高呼:“殿下英明!”
  
  我踢他一脚,向偏厅走,刘恒一边喊疼一边跟在后面。
  
  刚进门,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黑壮老头儿迎上来见礼,正是兵部尚书兼辅国大将军宋师承。
  
  我上下打量他一下,干笑着道:“宋大将军好啊。”迈开步径直往里走。
  
  宋师承一愣,想是不习惯我这样叫他,随着我转过身:“老臣很好,倒是殿下一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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