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寻闻言,心中明白“八卦阵”的利害,因为黄龙派本是道家宗派,入门弟子都要学习阴阳八卦等道家技艺,他也是见过黄龙三老教导弟子练习布置八卦阵的,但他入门时间未久,只顾了习武,还未来得及学这些东西,这时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但又想到沈秀才们等一介文弱书生都有胆识上书要求铲除“不二门”,真正令人钦佩,难道自己堂堂正正一派掌门,到了这地方竟然知难而退吗?想到这儿,他胸间豪气大长,点点头,对田三怒道:“对,救人要紧,管它什么八卦阵不八卦阵,我们冲进去再说。”
“好,正合我意。”田三怒大喜,拉起张寻便摸进了“八卦阵”。
二人刚摸进“八卦阵”,只觉有些头晕目眩,只几步便迷了方向。但是眼前怪石林立,排列有序,有的似剑戟,有的似春笋,有的像古佛,也有的恰便似飞禽走兽,千姿百态,在暗夜里俱皆诡异莫名。更奇的是那林立的怪石间还有无数条由龟裂纹石板铺成的小径,弯弯曲曲,时隐时现,时上时下,有的还穿过地下石洞,形成暗道,有的则隐没于密林杂草中,形成山重水复之势。张寻和田三怒艺高人胆大,胸中又有一股豪气,不顾危险地往里闯。但转来转去,总是找不到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观音岩顶上那数楹房舍,虽然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上去不得。
“啊呀不好!”突然田三怒低声惊呼,张寻正待发问,却猛觉脚下一虚,赶紧一跃而起,又瞧准一块巨石往下落,但他双脚刚要触到石面,那巨石却向右移去,要不是田三怒凌空托了他一把,竟差点摔倒。
“我们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开动了阵法。”
田三怒拉着张寻东闪西躲,匆忙中又这么告诉张寻。他因为已闯过一次“八卦阵”,自然对其阵法的变化稍微熟悉些,但也只是持守势,根本无力转守为攻。加上张寻对此阵一无所知,二人顿时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这时,一个洋洋得意的声音传入田、张二人的耳膜:“田三怒你又来了。告诉你吧,这里是‘不二门’,不是常德。单凭这‘八卦阵’,你就永远休想动你爷爷我半根毫毛。”
田三怒气得把牙齿咬得“格格”响,吼道:“满振先,你这小毛贼,我真后悔当初没一刀把你宰了,还浪费口舌劝你改过自新,真是对牛弹琴。有种的你就出来吧,和你田爷爷我刀对刀,掌对掌,见个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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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结义(8)
“嘿嘿嘿,你想让我放你出阵,是不是?你放心吧,你爷爷我还没有那么傻呢。弟兄们给我加把劲,好好修理修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满振先的话音刚落,“八卦阵”的变化就更利害了,同时有二、三十个“不二门”门徒冲进阵来,各执武器,直扑向田三怒和张寻。这些满振先的手下虽然武功极为平常,但他们懂得如何利用“八卦阵”,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把张寻和田三怒逼退到一个死角,二人欲进不能,欲退不得,幸好拳脚功夫过硬,张寻又有一柄当世无双的“虎王剑”,一时倒还能与“不二门”众门徒相持,但对方人多势众,轮流上阵,耗将下去,则必将不敌。
正激斗间,满振先洋洋得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田三怒,快乖乖地自己跪倒向你爷爷我求饶吧。否则我一刀把你这个相好的宰了,拿她的肉炖汤喝,哈哈!我想她一身细皮嫩肉,味道肯定错不了。”
田三怒和张寻惊异地循声望去,却是满振先站在一块巨石之上,右手提刀,左手却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拎着一个黑衣少女,那明晃晃的刀刃正架在少女雪白的脖颈之上。
“舒舒!”这一刹田、张二人不由讶异莫名,弄不明白这位千金大小组何以突然落到了满振先的手中。这女孩虽然一贯刁蛮任性,爱做冒险的事,但此刻钢刀架头,到底不是好玩的,直吓得瑟瑟颤抖,眼望着田三怒和张寻,满脸是求恳之色。但她嘴上依然不软,高叫道:“我来帮你们救沈秀才他们,没想到一进来就被这臭小子抓住了。你们快点把这臭小子杀了,去救沈秀才他们吧。”
“小丫头倒还硬气。”田三怒赞了一句,和张寻交换一下眼色,便倏地各使绝招,向满振先和舒舒所在的那块巨石扑去。因为他俩都觉得舒舒虽是舒尔田之女,但却悄悄地来帮他们救沈秀才们。虽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帮了倒忙,但毕竟颇具正义感,而且还颇有些胆量,不似寻常闺阁千金那样的娇弱,故而于情于理都不能够置她于不顾,于是便奋力救她。
可是,没等张寻和田三怒向那块巨石靠近丈许,满振先一挥手,那块巨石便“哗”地后移数丈,同时释放出一阵烟雾,一霎时令田、张二人涕泪交流。满振先得意地放声狂笑,又命十余个手下入阵加入围攻。张寻和田三怒避开这旁的剑,就差点中了那边刺过来的戟,而避过了前面射来的箭雨,就难以应付后面推来的石头。一时间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张寻这时脑中忽然闪过一句古话:“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心想与其硬拼下去,受制于人,非死即伤。不如退出去找人相助。何况客栈中的杨清惠自小入道,十有###懂得阴阳八卦之术,于是便打定了注意,趁拨开一排毒箭之记,对田三怒道:“硬拼无益,不如先退。”田三怒闻言点点头,二人又联手击退几名“不二门”人众,瞅准空当,连续数番纵跃,落到“八卦阵”之外。张寻大吼一声:“舒舒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再来救你出去的。”同时施展轻功,与田三怒一起如离弦之箭,向“不二门”外射了出去。
满振先没料到他的笼中之鸟竟然能够逃脱,一愣之下,忙喝令手下人追了出来。
但他们一失去“八卦阵”这个天然屏障,这些方才还趾高气扬凶得像老鹰的家伙霎时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小鸡雏,经不起田三怒的三拳两脚,便都躺倒在地,哭爹喊娘。田三怒见满振先仍躲在“八卦阵”中不敢出来,高声骂道:“满振先,你小子等着,你田爷爷今天定叫你尝尝我铁拳的滋味。”然后便与张寻全身而退。
张寻和田三怒回客栈请杨清惠,他们还没有走进客栈,便听一阵悠扬、清灵的笛声。进去之后,竟发现吹笛之人便是杨清惠。只见她横管于唇,倚窗而吹,脸上仍有病容,两颊略显清减,但其神情和笛声都似有无限神往之意。于晨光微曦中,她的侧影有一份无以言说的魅力。
“清惠!”张寻低唤一声。
“张大哥,你回来了。”杨清惠高兴地回过头来,一下子又见到张寻身旁的田三怒,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欢呼道:“田大侠!”
第九章 结义(9)
“杨姑娘!”田三怒在回客栈的路上才知道杨清惠也在永顺。他和这沉静端庄的年轻女冠曾共过生死,此时倏然重逢,自然也是欣喜万分。他二人一个再三道谢救命之恩,一个关心别后情形,欢然叙谈,更生一份亲近。张寻见杨清惠果然识得眼前这个“田三怒”就是当日救她性命的“田三怒”,又联想方才在“不二门”激战中田三怒的英勇无畏,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便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可他又明明亲口说过他对不起张卓然,一时间张寻心中颇不是滋味,极欲尽早弄清事实的全部真相,但沈秀才们仍陷于“不二门”,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他只好先将自己的事搁在一边,打断田三怒和杨清惠的话头,道:“我们先想办法去救秀才们要紧。”
“对,救人要紧,杨姑娘,听你刚才吹的曲子,好像很熟悉道家音乐喽?”田三怒双手一拍,便转过话头这样问杨清惠。
“差不多吧”,杨清惠点头道:“我师父在教我武功的同时,还教我一些乐器,比如古琴、古筝、笛子什么的。她说懂得我们道家的音乐有利于练习道家的武功。”
“那你一定懂得阴阳八卦之术了。”没等田三怒再开口,张寻便插上问道。“唔,我前刚入门时师父就将阴阳八卦之术传给我了,这是道家的基本功嘛。”
“啊,太好了,我刚才想的就是回来向你讨救兵的。”张寻高兴地拍手道。
“向我求救兵?”杨清惠疑惑不解,于是田、张二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说个明白,要她赶紧面授机宜,将八卦阵的奥秘解于他二人听,好让他们去顺利地救出秀才们和精灵古怪的小丫头舒舒。
杨清惠闻言,稍作沉吟道:“要破‘八卦阵’,这不难。何况从二位大哥所言来看,‘不二门’的‘八卦阵’是天然形成的,不可能没有破绽,否则,局外人陷入其中,看不懂阵法,只怕武功再高也休想脱身。”
“哦!”张寻和田三怒听杨清惠这么一说,相互无语。杨清惠知他俩后悔适才的鲁莽,忙岔开话题道:“救人要紧,正好我请伙计做了只永顺名菜板栗烧鸡,就是准备给张……啊,给二位大哥尝尝新的。咱们快把鸡吃了,养足精神,赶去‘不二门’救人。”
“啊,不行,清惠,你寒热刚退,身子虚弱,就不要跟我们去了。你只要把‘八卦阵’的秘密讲给我们听就行了。”张寻急忙出言阻止。
杨清惠微微一笑,道:“你以为阴阳八卦之术是可以在一、二个时辰内学得会的?如果那么简单的话,凭你和田大哥的武功也不会无功而返了。再说了,救人要紧,现在又哪里有时间来教你们这个?”
“唔,杨姑娘讲得有理。说不得只有请杨姑娘辛苦一遭了。”田三怒不等张寻开口再劝阻,便出言支持杨清惠。张寻也知若无杨清惠同行,便很难救出沈秀才们和舒舒,也就不再表示反对。于是,三人匆忙就着板栗烧鸡吃了一顿饭,便各自结束停当,上马直奔“不二门”。 半路上,策马疾驰的田三怒忽然道:“妈妈的,这‘不二门’作恶多端,我早就有灭它之意。今日幸有杨姑娘指点,咱索性将它铲灭掉算了,也免得湘西百姓再受其害。”杨清惠听了,马上表示赞同。
但张寻虽觉田三怒此话有理,但又想不能轻易附和一个可能是自己杀父仇人的人,便没有吭声。不一刻,三人已到达“不二门”前,各各提剑挥掌,杀将进去。
“快快到你田爷爷拳下来受死!”田三怒有杨清惠作后盾,声宏气壮,数声怒喝震彻“八卦阵”。杨清惠凤目一扫,见这“八卦阵”虽然显得声势浩大,块块巨石有四五人高,但阵中石块层层叠叠,繁复累赘,竟阻了整个八卦阵的运转之气。再一瞧,又发现阵中近一半大石是固定在地面上不能移动的。显然这八卦阵乃一大半自然天成,一小半由人力加工而就。而且布置者八卦学修养也是平平而已,整个阵势显出“滞”、“死”之相,与她所学还相差甚远。就在这转眼间,杨清惠已将阵势看得分明,找出了破阵之法。只见她微微一笑,大叫道:“玄武转白虎,离位变兑位”,直把张寻和田三怒叫得糊里糊涂,不知其妙。张寻虽知玄武指北面,白虎指西面,可离位、兑位是什么就不清楚了。田三怒更是大摸其头,不知她在说什么。杨清惠也无解释,只是她身子微拧,喊道:“跟我来。”率先往左一折,冲入了“八卦阵”,田三怒和张寻则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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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结义(10)
“哈哈哈!田三怒,小爷我只道你怕死不来了现在你送上门来受死,真是太好了。小的们,封死四门,持盈保泰,推否及人,给我抓活的。”满振先洋洋得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同时又指挥手下变动阵形,顿时飞沙走石,欲将田三怒等困死阵中。杨清惠镇静地大呼:“谦位移艮七,七艮插坎穴”,“异五进益位,益位转丰位”,带着张寻和田三怒专往固定死在地上的石块间绕,石阵果然便显得云转不灵,威力大减。而袭来的巨石,泥沙又怎能打得中他们,尽皆落空。他们在“八卦阵”中行走自如,便似在自己家里一般,又连连点倒阵内的“不二门”人众,很快便冲出了“生门”。
满振先见状大惊,转身欲逃。田三怒一声怒斥:“哪里走!”双掌齐往满振先背后插去。
田三怒的双掌来得极快,满振先感觉掌风凌厉,无奈之下只得回转身硬接,只听“啪”地一声闷响,田三怒身子微晃,满振先却震飞了出去。
谁知满振先武功竟自不弱,一个翻滚,“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后,即又支撑着站起,想要再跑。这时,张寻已如飞赶到,满振先重伤之下哪里还能招架,只一招间,他已被张寻点中华盖、玉堂、神封、魂户、天宗和灵抬六大穴,像条赖皮狗似地瘫在地上。
田三怒大步跨到跟前,骇然道:“快说!沈秀才他们关在哪里?”他几次三番被满振先百般戏弄,心中窝火,一双铁钳似的大手扣住满振先的肩膀,使劲一捏,顿使满振先痛彻肺腑,忙不迭地求饶,完全没了方才那副趾高气扬、志得意满的神情。
“田爷爷饶命!田爷爷饶命!田爷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放了我,我日后一定改过自新!”
“少装蒜,老子前面要不是相信了你的鬼话,早就把你这个祸害除绰了,现在哪里还有你的小命在!现在你废话少说,老子只要你告诉我沈秀才们在哪里。”
田三怒又是使劲一捏,牵动了满振先的伤口,痛得他呲牙裂嘴,双泪交流,艰难地用手指指山上,说道:“他们在观音岩侧殿左边第三间屋子的地窖里。”
“真的?”田三怒怒目而视。
“真的,千真万确。小的决不敢撒谎,撒谎是灰孙子。”
“这话爷爷我早就耳朵听起茧啦!”田三怒手上用劲,顿时捏碎了满振先的肩膀,没等他惨叫出声,又双指一并,点中了对方的死穴,满振先便眼珠爆出,成了一堆死肉。
“臭小子,死有余辜!”田三怒啐了一口,手一挥,便与张寻、杨清惠往观音岩上攻去。张寻见这当日偷他“虎王剑”的鸡鸣狗盗,言而无信,为害乡里之徒已被铲除,心中痛快,护着身子尚未完全复原的杨清惠,三个人二剑一掌,威力非凡,沿途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将“不二门”人众点倒在地,没多久,他们便攻上了观音岩顶,顺利地打开了侧殿左边第三间屋子的地窖,救出了已然委顿不堪的秀才们。
“各位先生受惊了,田某等相救来迟,累大家吃了不少苦,对不起了。”田三怒抱拳朗声对秀才们言道。
“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您就是田三怒田大侠吧?!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受老朽一拜。”一位须眉已白的老秀才颤巍巍地率领众秀才朝田三怒等三人跪将下去。
“众位先生何须行此大礼。”田三怒、张寻和杨清惠赶紧扶住秀才们,须眉已白的沈秀才只得连连作揖,称颂田三怒大名如雷灌耳,此时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湘西的一条好汉。他又请教张寻和杨清惠的姓名,田三怒被他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接连挥手道:“田某一介武夫,草莽之中田某这样的人多如牛毛。而沈秀才等各位先生才是湘西至宝,湘西历代以来文风不盛,全靠各位先生大力提倡,为乡亲们造福呢。”
沈秀才还想再说,张寻突然想起了什么,叫道:“糟了,怎么没看见舒舒?”
张寻一言提醒了田三怒和杨清惠,田三怒忙道:“搜!我们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满涩谷那老贼子也没看见,可不能让他跑了!”于是他们留下杨清惠照管秀才们,便开始仔细地搜索观音岩顶的每一个角落。
第九章 结义(11)
可是,张寻和田三怒差点把观音岩顶翻了个底儿朝天,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