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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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金刀-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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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爷子高声叫道:“花老弟台!手下留情!”

姓花的手肘一挫,钢棒贴住倪君敬,没有更向前进,说道:“我不能跟你一般见识,我更尊重今天寿星的意见,否则,你今天就要为你的鲁莽,赔掉一条命。但是,像你这样一把年纪,却不知道修养德行,我不能不给你一点教训,让你知所警惕!”

说着话,他手中的钢棒闪电似的一掉头,那些黄色的小花,顶住倪君敬的背脊。突然他向前一迈,倪君敬哎唷一声,人向前一个踉跄,咳嗽一声。

姓花的说道:“我在你背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记号,要让你痛上一个月,然后保证没事。”

钢棒收回,朝丁老爷子面立,抱着棒子一拱手:“告辞!”

丁常山老爷子连忙过来说道:“花老弟台,勿必请留下,老弟台年纪轻轻,功夫高人,老朽才知道江山代有能人出,我们的确是应该退休了。”

姓花的淡淡一笑说道:“丁老爷子,我很抱歉,我不能留下。老实说,我现在很失望,所以,我不打算留下。”

丁常山诧异地问道:“老弟台,你失望?失望什么?你来除了给老朽拜寿之外,还有其他日的是吗?这目的是什么呢?”

姓花的朗声说道:“在我原先的想法,以老爷子誉满江湖的声望,今天七十大寿,必定有江湖上各门各派各路高人,前来拜寿。丁家庄一定是高人云集,结果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等不入流的脚色,昂然坐在席上,既没有德行,又没有功力,空有虚名,真是闻名胜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好叫我对当今武林失望!”

他一口气朗朗说到此地,再一抱拳,道:“告辞!”

他转身大踏步向外面走去。

这一段话,出自一个年轻人的口,是太狂妄了,那无异是向在场所有的人挑战。即使他说时没有这个意思,让人听起来,就有这种感觉。

丁老爷子当时倒为之一怔,他摇着头说道:“花老弟台,你的话太……。”

姓花的已经走到厅堂之外。

突然嗖、嗖,人影连闪,有三个人随后追到了门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叱喝:“姓花的!你给我站住!”

这三个人的出现,使得大厅里起了一阵骚动。因为他们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第一位是峨嵋派的贺再生,是峨嵋派当今辈份最高的人。峨嵋派当代掌门,是他的师侄。贺再生一柄剑是武林公认十大剑术名家之列。

第二位是长江镇远镖局总镖头应一鸣,人称赛尉迟,使一条钢鞭,黑白两道,多对他敬畏三分。

第三位是少林寺的悟尘大师,是当代少林掌门的师伯,性情刚猛,功力称为少林当前一只鼎。

这三个人名望、功力、都是一流,如今同时出现,在门外广场上拦住了姓花的,引起了在场人的兴趣。

大家都离席而起,一齐拥到门外。

姓花的冷冷地转过身来,环顾四周,老实说,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虽然不是有意的,却是让看热闹的人,四周围住。

姓花的突然哈哈一笑说道:“三位是要一齐上吗?”

三位武林名人,可当不起这样一问,大家面面相觑之后,贺再生一顺手中的剑,跨上前两步,说道:“狂妄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狂妄到几时?”

手中的宝剑一晃,凌厉地攻出分心一剑。

贺再生能在江湖上扬名立足,并不是因为他是峨嵋派掌门的师叔,而是他的剑术确有超人之处。最大的特点,便在“快”与“诡”。

因为他出剑快、化招快,所以,使人防不胜防,诡计多端。

看起来出手分心一剑,等到你发觉时,剑尖已经穿透了心脏。

姓花的年轻人一侧身,使人看来好像剑尖已经穿进体内。但是,他就是那样准确地以一线之差,避开了剑尖,而且,他的右手快得和贺再生一样,钢棒一挑,从别人无法想象的方式,挑向贺再生的手腕。

贺再生大惊。

宝剑不收,两腿立即稳住,左手发掌,向下拍击钢棒。姓花的年轻人快极了,钢棒倏地一收,人向前一伏,整个人趴在地上。

贺再生一掌解困,立即宝剑回肘一个急转,以一瞬间的变化,剑尖下垂遽插。

可惜他已经迟了。

他的剑还没插下,姓花的钢棒朝上一伸,任由贺再生如何了解,他也无法想到人趴在地上,会有那么快的滚翻。他没有想到,就没有防备,只攻不守,门户大开,钢棒前端的小黄花,对准着贺再生的前胸,印个正着。

贺再生一阵剧痛,腰一勾、剑一垂,姓花的好像是突然新起,左脚立地,右脚曲膝,正好顶着贺再生弓下来的肚皮。咚地一声,贺再生的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向上飞起来,扑通落地,躺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嘴里却渗出丝丝血水。

这个结果使得在场将近八百人,都愣住了。

贺再生不是倪君敬,是武林中真正地位的高人,如些不出三招,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伟年轻的后生手下,这叫人如何相信。

但是,你能不信吗?贺再生仰躺在地上,半晌还说不出活来。

镇远镖局总镖头应一鸣,拿着瓦面铁鞭,迟迟不肯上前。因为他自问功力高不过峨嵋大师贺再生。

在江湖上走镖的人,能看得出风向,是生存的重要条件,他们不会向扎手的硬钉子上去碰,应一鸣早已经没有了斗志。

悟尘大师脾气火爆,一横禅杖,抢上前占得一个有利的位置,双手持杖,拦腰横扫。

姓花的年轻人手中钢棒护腰,不闪不让,竟把握住悟尘大师挥过来的劲道。半卸半贴,随着禅杖横飞而出。

悟尘大师趁势一变力道,禅杖转扫为挑,呼地一声,姓花的年轻人被挑得半天高。

这时候,众人呼出暴雷般的彩声,少林大师,果然不凡。

可是彩声末了,只见姓花的年轻人直如雄鹰一般,人在半空中一个翻滚,手中钢棒幻起满天棒影,满头满脑地盖下来。

这个变化太快,快得大家来不及表示情感。

快得使悟尘大师只能盘旋禅杖,护住自己头顶。

当地一声大震,姓花的年轻人落身一旁,怀抱钢棒,气凝神闭,屹立如山。

悟尘大师满脸通红,禅杖一端砸人地里,深有几寸。

姓花的在众人一片寂静声中,从容地说道:“大师想必是出身少林,佛门高僧,武林泰斗,在下得罪了!”

他转而向大众说道:“各位还有谁要来拦住在下吗?”

一片沉默。

他点点头说道:“如此在下告辞!”

忽然丁常山老爷子说道:“花老弟台,你的大名能否见告?”

姓花的想了一下,扬了一扬手中的钢棒,说道:“老爷子!我这柄兵刃有个名称:叫钢棒金盏。因为我这棒端那朵小黄花,就叫做金盏花。我姓花,大家就记住金盏花这三个字就够了。”

说后飘然而去。

这件事,立即传遍了江湖。

一个名叫金盏花的年轻人,在丁常山的庄上,连败武林四大高手,使在场的各路高人,一时没有人敢贸然出场,这是武林中几乎没有过的事。

于是,金盏花、金盏花。成了江湖上传奇人物、神秘人物、厉害人物。多少人想见他,也有人想斗斗他。因为只要斗倒了金盏花,就等于在武林中叫响了名号。

但是,金盏花从此无人见到过,如此神龙一现,杳去无踪。

现在桐城相府失窃了珍宝“金盏”,很容易使人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盏花。

“金盏”与金盏花有关联吗?没有人知道。

但是有一个人他肯定:“金盏”与金盏花即便没有关联,如果能够找到金盏花,就可能找“金盏”下落。

有理由吗?唯一的理由:有相同的“金盏”二字。

这个人是安庆府有名已退休的捕快“铁尺王”王可其,五十五岁的王可其退休已经一年,在江湖上他仍然是威名十足。

桐城县相府丢了东西,安庆府不能不管。

安庆府的捕快没有能力接办这个案子,因此,有人推荐已经退休的名捕铁尺王。退休的捕快,原本可以不接办这个案子。但是,安庆府的知府大爷,以四品黄堂之尊,亲自去拜访“铁尺王”王可其。

安庆府为了保证自己头上的顶戴,四品黄堂的尊严,也顾不得了。

在这样的公私压力之下,铁尺王只有重操旧业;领得几十两银子盘缠,一纸海捕公文,为寻找“金盏”而出马。

铁尺王也对知府大人提出条件:他尽力去找,但是不能有期限。他也许真能找到“金盏”,但是,不一定捉到盗“金盏”的人。“人”与“物”要分开处理。否则,他宁愿受罚,也不愿接受这项任务。

在一切毫无指望的情形下,知府大人不答应也要答应。于是,铁尺王就开始他的茫茫人海捞针的行程。

铁尺王第一个查访的地点,便是桐城县。

他有一个信念:像盗“金盏”的人,干下这样重大的案子,难免有一份自得。就能满足他那份自得的虚荣,就是在做案的原地,逍遥法外。

如果说,还有一个理由:相府遗失了“金盏”,传遍了江湖。金盏花不会不知道,如果真的不是他干的,他也会来到桐城看看情形,了解一下案情。因为,毕竟有相同的“金盏”二字。

铁尺王来到桐城县,他的身份是一个做生意的老客。

他来的时间,是八月初十,正是相府里丢“金盏”的一个月。

桐城县东狱朝在演唱大戏,是地方上例行酬神演戏。

桐城县是小地方,有这样的酬神唱大戏,是一件大事,显得比平日要热闹得多。

到东狱朝要出东门,过东门大桥。

桥头有一家茶楼,做的早晚生意。早茶要卖到中午,晚茶从傍晚卖到上灯时分。桐城县是没有夜市这个名词的。早茶是最热闹的时刻,喝茶吃早点,是桐城县人重要生活方式的一部份。

这天早晨,铁尺王来到这家叫大桥茶楼的楼上,靠河选择了一付座头。一壶雨前毛尖、一盘小粑、一碗干丝,状至悠闲地望着大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铁尺王带着一支旱烟袋,是两尺多长的竹根制成的。头上包着铜,擦得雪亮。早烟袋上吊着一个烟荷包,里装着镰刀、火石、纸媒和皮丝烟。

这管旱烟袋表面上没有一点特别之处,实际上这是铁尺王的一件兵器。拇指粗细的竹根,里面灌的足熟铜的内胆。尤其前面那个圆头头,十足的是一个铁锥。

铁尺王不能带着办案的铁尺,就只好带着这管顺手的旱烟袋。此刻,他悠闲抽着旱烟,看样子人家会以为他是在磨时间,等于中午赶到东岳庙去看安庆请来的丁家班唱的大戏。

茶楼上的人,愈来愈少,老茶客知道到了时间,该离开了。泡在楼上没走的,都是外乡客。只剩下了七八个人,稀稀落落坐在茶楼里。

铁尺王有意无意地向楼上看了一圈,他的心忽然跳了起来,卟通、卟通,说明他心里有一份紧张。

因为铁尺王看到了一位茶客。

看年龄二十多岁,光亮的头,脑后拖了根辫子。人长得挺俊,穿着一身绸布大褂,透着斯文。桌子放着一个细长形的布袋,不知道是装的什么东西。

大凡老捕快对于办案子,都有一种自然的敏感,铁尺王一眼看上去,他的心里顿时就有一个感觉:“八成是金盏花”,不用说,如果那青年金盏花,那布袋里装的就是连败武林四大高手的利器“金盏花”。铁尺王心里一阵乱跳之后,不知是高兴,还是紧张,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如果真是金盏花,在茫茫人海之中,居然让他找到了,这真是难得的机会,岂不是值得高兴的喜事。

如果真是金盏花,铁尺王要以什么态度、什么方法跟他接头?是用软功?抑或是用硬功?如果金盏花软硬不吃呢?铁尺王的武功不错。但是,能有把握胜得过金盏花?少林悟尘大师两招不过,败在手下,铁尺王能不紧张?

他在想着、想着,人的神情就失去了自然,额头上出了汗珠。八月中,已经是白露为霜的季节了,铁尺王竟出了汗,拿着烟袋,卟滋、卟滋,吸个不停,可就没有了烟。铁尺王很自然而禁不住要多看那年轻人几眼,不料对方的眼神也这时扫过来,好凌历的眼神,让铁尺王心里一凛。

他赶紧掉头转去,故作轻松地看着窗外大石桥上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行人。心里在卟通、卟通地跳着,想道:“这个人的眼神太过历害,他这样的看着我,是他已经发现了我吗?”他自己想一想,自己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而且跟他素昧平生不相识,就算他是金盏花,也不会知道我就是要查访他的人。

自己心虚,吓住了自己,他不禁安慰着笑道:“我也算是老江湖了,为何,这样失常!难道真是让金盏花的名头,把我吓住了吗?”

想想再转过头看过去,又使他大吃一惊。

就在他这样掉过去的一会工夫,那位青年已经杳不见人。铁尺王立即从窗口朝外望去,熙攘的人群,那里还有那青年的人影。铁尺王心中大惊:“好不容易无意中碰到,(奇*书*网。整*理*提*供)却又被他走得无影无踪。唉!”

转而一想:“如果他就是真的金盏花,他必然是为了那只‘金盏’而来的,既然如此,他绝不会就此离开桐城县。只要他不离开,又何愁见他的人!”

随后他又想:“我要不要到县衙里去,带着安庆府的海捕公文,要他们派上三五个好手,拿挂勾套索,要我抓人?”

他叹了一口气:“铁尺王的确已经老了,我办的案子,何止数百,凶狠的犯人见过太多,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胆怯过!”

他站起付了茶钱,下了茶楼,信步过桥,朝着东岳庙走去。东岳庙不是一个大业林,可是在桐城县来说,这已经是一座很大的庙了。

进得庙门,是一座面朝里的戏台,戏就在这台上演唱。戏台正对着的是一连三进的大殿,中间隔着一块广场,可以容纳五六百人,广场的两旁,种植着古柏,很肥硕、很高大,说明这座东岳庙,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

此刻戏台上正扮演着热闹的戏文,广场上将几百人,仰着脖子在忘神地欣赏。

靠近戏台摆了十多排长板凳,想必是桐城县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坐的地方。顶着大太阳,看得津津有味。

铁尺王再挤出来,感到一阵轻松,喘了一口气,准备从身上拿出汗巾来擦汗,一伸手,他这一来非同小可。因为,他拦腰系了一根腰板带,上面插了他那根特别的旱烟袋,还带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有几两银子,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就是那张海捕公文。如今,这包裹不翼而飞,丢了!

铁尺王这一下怔住了。

这叫做打了一辈子的雁,到头来被雁啄瞎了眼睛。飘洋过海一辈子,结果在阴沟里翻了船。

如果说安庆府的名捕铁尺王,被人把身上的东西偷走了而且还不知道,那真是个叫人不能相信的笑话。

事实上,就是被人偷走了,而且偷走最重要的海捕公文,这叫铁尺王如何不急!

铁尺王怔在那里半晌,一时间真没有了主意。

幸好他身上还有几张银票,还可以兑换几十两银子,要不然,晚上饭钱就没有了着落。铁尺王从来没有如此垂头丧气,一步懒一步,走回到客栈里。

桐城县虽然说是文风荟萃之地。但是却是一个小地方,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

只有几家小饭馆,附带准备几处大通铺,让一些路过的客商住宿。难得有一两处单人的客房,那是简陋不堪,只有一桌、一灯、一床,如此而已。

铁尺王回到自己住的小客栈,已经是黄昏时分,那份难以言宣的沮丧,坐在一个角落里,要了一壶白酒,切了一两样卤昧,一个人喝闷酒。

他在想:“海捕公文丢了,既不能到这里求救,又无法返回安庆府,这到底应该如何才好?”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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