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域的骨终为王- 第269部分

　　　　右手，毫无预兆地贯穿了罗森所有的防壁，穿透铁甲，探入胸口之中。

　　　　“该把这柄剑归还了。”

　　　　格雷修斯说道，右手往后一抽，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便自罗森的胸口被拔出来。

　　　　罗森只感觉到意识一阵模糊，所有一切都向着自己远去。

　　　　视野陷入黑暗的时刻，他看到格雷修斯长剑一挥，将拉米雷斯大圣堂一分为二。

　　　　他看到坠落的圣剑艾尔斯兰迸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他看到那苍青色的月光之中，一位金发的女武神破茧而出，冲向自己。

　　　　他看到了艾茵。格兰雪，少女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将自己轻轻拥入怀中。

　　　　最后的最后，罗森看到岚之丘。拉米雷斯，这座屹立千年，被称为女神创造力具现化的浮空岛，被一剑斩开，分崩离析，无数历史悠久的古迹，向着湖中零落。

　　　　罗森失去了意识。

　　　　这一日，岚之丘。拉米雷斯坠落。

　　　　苍之剑圣仅仅出场一刻钟，便随即消失，不见踪影。

　　　　距离混沌之民降临，还有五年。

　　　　（第十卷。传承者背弃，完）

第一幕。四年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希望主教大人您能够考虑一下。”

　　　　一位身着贵族礼服的男子说道，态度诚恳，令人动容。

　　　　而坐在他对面的，身穿白色圣职者长袍的主教沉思片刻，才微微点头。

　　　　“大人你说的我都了解，圣堂一定会支援你们的建设的。”

　　　　听到对方的话，那位男子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连点头，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两人又商讨了一部分细节事项，才送走了贵族男子。

　　　　主教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轻声叹息。

　　　　走到窗边，这位年轻的主教眺望远处，一片湖泊之上，几块巨石构成了低矮的山丘，青苔布满岩石，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丝毫看不出这些巨石原本的模样。

　　　　“已经四年了吗。”

　　　　主教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

　　　　是的，那些不规则的巨石，原本是这个世界的宗教中心，岚之丘。拉米雷斯的基石，而坐落在其上的拉米雷斯大圣堂，早已在当日的浩劫之中毁于一旦。

　　　　那一天，位于圣城拉米雷斯的人们清楚地记得，先是无数的飞剑在天空中盘旋，随后，一道沛然巨力击中了浮空岛，遍布拉米雷斯大圣堂的上百道神术禁制竟然没有一个能够阻挡，顷刻之间，这座圣堂便轰然倒塌。

　　　　在那废墟之中，有许多人都看到了一个身影，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那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但少部分人却认出了那一位的身份。

　　　　苍之剑圣，格雷修斯。

　　　　没有人知道格雷修斯为何会在那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破坏拉米雷斯大圣堂，更没有人清楚，这位理应已经死去的圣者，怎么会再度复活。

　　　　但格雷修斯仅仅出现了一瞬，便踏破虚空离去，人们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同时，接踵而至的变故，更是让大家再也无暇他顾。

　　　　在那一天之后，圣堂分裂了。

　　　　以守夜人为首的一部分圣职者宣称混沌之民便是曾经的圣者，而所有的圣者的目标，都是弑杀沉睡之中的女神，只有那样，才能将这个世界从毁灭的轮回中拯救出来，为此，混沌之民的降临是必要的，只有毁灭，才能创造新的希望。

　　　　这样的言论与信奉混沌之民的邪教徒无异，迅速遭到了抵制，这一部分的圣职者同时也是圣堂战斗力的中坚，因此一场大战展开了。

　　　　这场战斗持续了半年，另一部分与秩序同盟站在一起的圣堂在各个势力的帮助下，艰难地取得了胜利，直到四年后的今天，虽然圣堂元气大伤，折损大半，但那些反对派势力总归是明面上从世界消失了。

　　　　这四年时间里，世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圣堂与虹之塔达成了历史性的合作，将神术与魔法开放应用于生产之中，这四年的时间，大陆每年的粮食产量比起过去最丰收的一年还翻了十倍以上，并且由于物流的发达，原本处于萌芽阶段的商品经济迅速发展起来，到现在已经形成了数个庞大的商业都市。

　　　　然后，圣堂与虹之塔也将教育普及到了每个人的身上，现在在亚特拉斯大陆的绝大部分国家，如果一个家庭禁止自己的孩子去接受圣堂或者虹之塔的教育，那么领主有权剥夺这一对父母的抚养权，对于在学校中成绩优异的人，领主和国家还会给予丰厚的奖励。

　　　　最后，诸多国家都已经组建了议会和内阁，作为国王的辅佐，承担着监督与执行的作用，绝大多数国家变得法纪严明，欣欣向荣，一派繁华的景象。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天空中的那个黑洞逐渐扩大的情况下。

　　　　主教仰望天空，那太阳旁边的黑洞已经有指环大小，高悬于所有人的头顶，给人以无言的压迫力。

　　　　在最开始的一年中，还能时常传来混沌魔物入侵的消息，但在最近的两年，却鲜少有这样的目击报告了。

　　　　可这个情况实际上不容乐观，因为有很大概率，是混沌之民已经试探完毕，正在集结势力，准备发动最后的总攻。

　　　　“你所讲述过的未来，现在真的到来了，可是你又在哪里？”

　　　　主教呢喃道，她银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绯色的双眸中有水波荡漾，虽然四年过去，但样貌依旧如当年一般，没有丝毫成长，导致许多第一次见到她的贵族们都感到惊讶，没想到圣堂现在竟然掌握在这位小姑娘的手中。

　　　　没错，这位圣堂如今最高权柄的执掌者，便是爱兰德尔。斯卡雷特。

　　　　事实上，在那场圣堂的大战中，就连审判者也分裂为两股，最终在大战中几乎全部同归于尽，爱兰德尔也在那个时候，因为其威望和政治主张而成为了圣堂的大主教，持续至今。

　　　　那一天，她亲眼见到了格雷修斯从罗森的胸口拔出了一柄剑随后离去的场景，而罗森紧接着向下坠落，被一道光芒扫过便消失不见。

　　　　在最后的时刻，爱兰德尔能够感受到罗森那近乎消失的气息，几乎就要离她而去。

　　　　这些年来，爱兰德尔也联合各个势力搜寻，却始终找不到罗森的下落，有人甚至认为他当时已经被格雷修斯击杀。

　　　　但爱兰德尔却坚信罗森没有死亡，依旧在某处等待着。

　　　　理由便是移动终端。

　　　　这个由罗森主导的东西直到现在还在正常运转，这便从侧面证明了罗森并没有死去，只是可能由于无法解释的原因躲藏在什么地方养精蓄锐。

　　　　爱兰德尔打开自己胸口的挂坠中的移动终端，在联系人的列表划过，纤细的指尖停留在一个早已灰掉，四年之间再没有亮起的头像上。

　　　　她打开了对话框，在里面输入了一句话，又随即将其删掉，摇摇头，还是关闭了移动终端。

　　　　爱兰德尔摸了摸耳垂上的银色耳环，怅然若失，一旁，前来通报的圣职者看着他们的大主教，也不敢靠近。

　　　　“等你回来，可得好好解释一下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这位大主教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落寞。

第二幕。尼娅的忧伤

　　　　尼娅埃尔斯最近有些忧郁。

　　　　不光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容易走神，就连在工作中，她也时常陷入内心的世界，需要严厉的母亲来提醒自己，才不至于连续三天都打碎盘子。

　　　　当然，这和邻居家的斯雷因与艾米拉从上周开始在一起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嗯，完全没有关系。

　　　　斯雷因拉尔森是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从很小大约是两人还在用爬行这个方式探索世界的时候开始，他就经常欺负尼娅，诸如抓住巨大而发出可怖嗡嗡声的甲壳虫塞进她的衣服里，用青绿而肥大的菜青虫装点她的头发，又或者是以死掉的八足怪物恐吓刚刚睡醒的尼娅等等，为什么男孩子的恶作剧都和虫子有关？那种黏糊糊蠕动着的恶心玩意儿到底有哪里有趣了？

　　　　抛开这些不好的回忆，在尼娅的记忆中，斯雷因这家伙也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少女的特点。

　　　　在教会学堂中因为过于喧闹而被牧师大人赶到走廊上提着水桶罚站这样的事对斯雷因而言，已经司空见惯，简直就像是吃饭睡觉一般寻常，至于休息日的午后，喧闹而扰民的所谓“斯雷因团”，也让镇上的人颇为头疼过一阵子，直到斯雷因的母亲，一名温和的家庭主妇在某个午后将惹了巨大麻烦的他提回家后，这样的状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对于斯雷因这样的家伙，女生们的评价几乎是清一色的“幼稚”“白痴”，虽然尼娅觉得这样的评论似乎有失偏颇，但从众的心理还是令她随着班上的其他女生一起嘲笑斯雷因。

　　　　直到，那个傍晚，她瞥见麦田的角落里，少年与少女青涩的初吻。

　　　　斯雷因和艾米拉，尼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两个人。

　　　　尼娅没有打扰缠绵中的两人，而是逃跑般离开了那块麦田，飞奔回家中，眼中不知道为何，有着晶莹的泪水，直到晚饭时间，母亲上来敲响了她的门，尼娅才惊觉自己已经躲在被子里哭泣了三个小时，至于自己是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又是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夜晚，第二天面对斯雷因和艾米拉，又是带着怎样的表情的，尼娅全然不记得了。

　　　　“不就是区区一个斯雷因……”

　　　　低声呢喃着，尼娅将摆着发酵好面团的铁盘子放进烤炉里，火舌舔舐着炉子的底部，她加了一些柴，跃动的火焰又明亮了些许，照亮了厨房。

　　　　将桌上的沙漏倒置，少女看着不断落下的沙粒，不禁有些失神。

　　　　“这孩子，又在发什么呆！”

　　　　将尼娅远去的意识拉回现实的是母亲的话语，埃尔斯太太才刚刚将火腿切片，手上满是油渍，她在围裙上抹了抹，随即又从菜篮子中拿起一颗卷心菜。

　　　　埃尔斯家特制的火腿三明治，加入了家族秘传特制酱料，每天限量一百个却能在十分钟内销售一空，可以说，这道菜已经成为这个小镇的标志之一，镇民们或许不记得当家的国王叫什么，却不会忘记埃尔斯家的火腿三明治早上七点出炉。

　　　　“唔……”

　　　　还有些恍惚，尼娅在听到母亲切开卷心菜时清脆的声音后，才急忙将手上已经点着的柴火扔进炉底，看着火苗逐渐吞噬暗黄的木头。

　　　　“那天的事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日常的生活还是要好好过……”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烦恼真是多，又自言自语般加上这一句，埃尔斯太太轻轻抓起一把散乱的卷心菜叶，扔进竹篮里。

　　　　“嗯……”

　　　　沙漏中的沙子尽数落下，尼娅没有等待，直接将其翻转过来，等到这一次漏完，面包就该出炉了，尽管帮家里的忙已经很多年，但烤面包，还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上手。

　　　　根据父亲的话，虽然看起来火腿和配菜是三明治里最吸引人的，但实际上，面包才是三明治的主角，美味的面包可以增加馅料的美味，反过来，劣质的面包就算用再名贵的佐料来搭配，都不会好吃。

　　　　尼娅还不明白这些道理，对于父亲的指导，她只能点头接受。

　　　　自己是面包房的女儿，将来是要继承这个面包房的，就如同裁缝铺的女儿会继承裁缝铺，铁匠铺的儿子会继承铁匠铺，木匠店的女儿……

　　　　不知为何，尼娅的脑中又浮现出那时的场景，脸上也泛起些许红晕。

　　　　“感冒了吗？”

　　　　埃尔斯太太刚洗完卷心菜，见自己的女儿脸颊泛红的模样，便用还有些湿漉漉的手背触碰尼娅的额头。

　　　　“没有啦，可能是有点闷……”

　　　　躲开了母亲的手，尼娅见沙漏里的沙已经尽数落下，便戴上厚厚的手套，将盛有面包的铁盘从炉中取出。

　　　　一个个金黄的面包已经鼓起，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尼娅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没有偷吃的余裕，她将其放到靠近窗边的通风口，立刻又将另一个铁盘，放到了炉子里。

　　　　“对了，昨天我遇到了艾雪小姐，她夸我们家的面包特别好吃呢，你待会儿装上几个，给他们送去吧。”

　　　　母亲说道，露出了笑容。

　　　　尼娅自然知道艾雪小姐是谁，那是住在城北的郊外的年轻兄妹的妹妹。

　　　　艾雪小姐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全然不像是普通百姓的美丽容姿，尼娅听母亲与其他的主妇闲聊的时候提到过，她们认为艾雪和她的哥哥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兄妹，而是贵族千金与骑士什么的私奔出来的恋人。

　　　　也正因此，尼娅的母亲希望尼娅能多接触一下他们，说不定就能捡到什么机遇。

　　　　在这年头，这种情况倒是并不罕见，随着教育的普及，人们的观念也在逐渐开放，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正一步步变成现实，就连尼娅的父亲，最近都想着是不是该弄个移动终端开一家线上的面包店，将自家的火腿三明治发扬光大。

　　　　尼娅一直帮忙到了中午，直到午后，夏虫高鸣的时候，她才拿起了篮子，将几块品相良好的面包装好，向着城北走去。

　　　　“说起来。。。。。。”

　　　　尼娅这个时候才有些后知后觉。

　　　　“我好像还没有见过艾雪小姐的哥哥？”

第三幕。艾雪小姐

　　　　走在路上，尼娅脑中却满是那天所见的景象。

　　　　对于艾米拉布雷泽这个女生，尼娅似乎有许多可以说的，但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布雷泽家并不是这个镇子的原住民，三年前的一个雨夜，布雷泽先生带着他的女儿艾米拉住进了镇子一角的小屋里，没有人知道布雷泽太太到哪去了，人们只是猜测着或许是最近流行的疫病夺走了艾米拉的母亲，因此，妇女们看着艾米拉的眼神里满是怜惜。至于布雷泽先生，他有着一双灵巧的手作为一名木匠，尼娅听自己的父亲形容，布雷泽先生是远近百里的镇子里，手艺最好的匠人，甚至就连城里那些贵族老爷，都纷纷登门拜访，希望布雷泽先生为自己宅邸中添置几件家具。

　　　　至于艾米拉，虽然有些不好，但尼娅始终觉得，这个女孩有些“怪”。

　　　　寻常的女孩在这个年纪，大多都还在为酒馆的吟游诗人们讲述的英雄冒险而沉醉，梦想着有一天能够遇到旅行的英雄们，嗯，最好还是个帅气的青年，在他们保护下探索未知的世界，尼娅承认，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憧憬那样的故事，不过她明白，故事始终是故事，自己的命运就是在这个小镇上安稳地度过一生。

　　　　而艾米拉，她可完全不一样。

　　　　她像个男生一样，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即使有恶劣的男孩子将恶心的虫子放到她的肩膀上，她也只是轻轻地将其放回草丛里，并不会像别的女生那样做作的大声尖叫；午后的休息时光，她也不参加女生们的扮家家似的所谓“茶会”，而是泡在教会的“图书馆”如果几十本书的藏书室也能这么称呼的话里，翻阅着大家都觉得索然无味的厚重书籍；至于周末晚上，面对酒馆里吟游诗人的歌谣，她也并不想别的女生那样沉醉，反而会对着故事里的一些细节提出疑问，好几次都让年轻的吟游诗人因为答不上来而满脸通红。

　　　　因此，如果不是那天，那个傍晚，尼娅亲眼目睹了斯雷因吻上艾米拉的嘴唇，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两个人会变成这种关系的。

　　　　“明明是我先。。。。。。”

　　　　尼娅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