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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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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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县城,沿着国道324线往东约十公里,南塔镇便到了。的士司机老王将车靠边停下,柯明也跟着停车,四个人从车里走出来。

和国道交叉的镇道金凤路横亘在眼前,路上的车辆甚至比国道上还要多,仔细一看,都是上山摘荔枝的果农,用手扶拖拉机将一筐筐“海平月桂”运下山,送到镇上的批发中心去。

老王指着公路对面说:“呶,那天那客人就在那里下的车。下了车后,我看着他就是拎着两个蛇笼,直接横穿公路,往镇里走过去的。”

一提起蛇,区元脚趾上又是一阵寒意彻骨。他望望上山的路,心里想的却是,不知莫如还在不在山上。

“老柯,你怎么看?”刘晓天问柯明。

柯明笑了一下:“老刘,咱俩还是像学校里那样,怎么爽怎么来吧,就别耍场面上的话了,你肯定有看法,你先说吧。”

“你小子!”刘晓天也笑了,可笑容只如昙花一现,便消失无踪,不愧是搞刑侦的。“按司机的记忆,那天买蛇人下车时已近黄昏,这条路上肯定没有现在人这么多。基本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本地人——你想,南塔镇不大,一个本地人,拎着两笼东西在镇道上走——你再看金凤路上那么多商铺,难道就没有熟人看到他?所以……”

“所以,”柯明接着话头说,“我们只要一家家问过去,肯定有人能想起来这事,也就告诉我们,那买蛇人是谁,对不对?”

“哈哈哈!”刘晓天大笑起来,“不愧是……算了算了,早知道我们会想到一块的。但这办法是比较笨的,只好先试试看了。这一带是我地盘,询问的事就由我来,你们跟着就是了。”

这样能问出个什么来?区元满脸疑惑,又不好多问什么,只好跟着一路走下去。

果然,金凤路上连问了几家店铺,都没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也是,开铺做生意的,每天经过铺面的人数不胜数,怎么能记得八天前谁提着两个笼子走过呢?

眼看着金凤路走了近一半,还是一无所获,区元内心开始焦躁起来。有这功夫,跟莫如话别,岂不更值得?正想着,不经意间一抬头,只见一金光闪闪的招牌横在前面,上书四个大字:

金福首饰。

金店?区元心里一动,猛地想起来:惠天婆曾跟他说过,那个连秋容,就是开金店的!会不会就是这一家呢?想到这里,他正想跟柯明说,忽见司机老王手指着金店,正在跟刘晓天耳语着什么。

顺着老王的手所指的方向,区元、柯明和刘晓天三人看到,“金福首饰店”的卷闸门拉上去了,第二层的玻璃门也已向两边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小漏壶,站在店门前,朝地上洒着水。

“那人……好像我载的那个客人,特别是他转身的时候。”老王悄声说,语气有点犹疑不决。的确,那个在金铺前面洒水的人,穿着跟老王描述的很像,牛仔裤、白衬衣,只差一副墨镜了。

这个时候,区元盯着那人,心突然一阵狂跳——没错,他认出来了,那人,就是那个“假小子”连秋容!

连秋容洒完了水,好像没发现街对面有人在注意她,转身走回店里。

“我过去问问。”刘晓天说。柯明正要跟过去,区元忙拉住他,同时对刘晓天说:“不用问了。”

“不用问?”刘晓天有点疑惑。

“对,不用问了,走,回车上,我跟你们说。”

既然区元这么说,众人只好跟着他走回国道。走到车边,区元对柯明耳语几句,柯明点点头,对刘晓天说:“老刘,要不让老王先出车去吧,别耽误了他的工作。”刘晓天看看区元,又看看柯明,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对老王说:“老王,谢谢你了。这样吧,今天先到这里,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我再麻烦你行吗?”老王点点头:“明白刘科,有什么事,我随叫随到。对了,我刚才离开时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越看越像。”“谢谢你了。”

老王走后,三人上了柯明的车。刘晓天坐在司机位上,沉默不语。柯明说:“老刘,我知道你想什么。区兄,你把情况都跟老刘说说吧,不然他会有意见的。”

区元深吸一口气说:“不好意思刘科长,是这样的,其实在听到司机对买蛇人的描述后,我就有点怀疑这个人。其实她是个女的,我第一次见到她,也以为是个男的……”

区元将他所知道的连秋容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最后说:“我不是侦探,但记者也需要推理知识,我就在两位前面班门弄斧了。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确认蛇咬我是有人想置我于死地的话,那么,在此地,对我有如此仇恨的,只有连秋容一个。她因对周莫如有非一般的感情而恨我,甚至她认为是我迷奸了周莫如——也就是说,她有作案动机;我被蛇咬的那一天,她是在早晨跟下午两次上的山,又留在佛堂陪周莫如过夜——她有作案时间;据周莫如对我讲,我被蛇咬而发出惨叫的时候,她想冲出去看我发生了什么事,是这个连秋容死死拦住不让她出去,借口是周莫如月圆之夜不能出去见月光,这是明显的要让我错过抢救时机;我在医院的时候,她打电话说要去深圳进货,让周莫如去替她看店——这是明显的作案后心虚的表现,同时还是不愿意让周莫如陪在我身边……”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区元有点气喘吁吁,人心的险恶竟至于此,饶是他采访了无数的凶杀案,一想到这女人的心如蛇蝎,心里还是泛起一阵阵寒意。

“可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呢?”刘晓天问。

“因为区元没死,而且很快便医好出院。”柯明说,“而且她也不知道区元会有我们这两位朋友。可是……”

“可是什么?”区元问。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疑点:她是怎么做到把蛇带上山不被周莫如、惠天婆等人发现,而且自己也不会被蛇咬到的?难道她是玩蛇高手?还有,她怎么知道你那天晚上会进入灵堂?”

区元插嘴道:“我当时是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吸引去的。可是,可是我在前一天晚上也听到那声音啊!难道那个时候,她已提前把蛇放在了那里?”

“这是第一,”柯明说,“第二,她为什么要买两条蛇?为什么每年都买?她该不会每年都要杀人吧?”

“天!”区元惊叫一声,“难道……”

“难道什么?”柯明和刘晓天同时问。

“不知道,我脑子里乱得很。”区元摇摇头。

刘晓天说:“我想,买两条蛇,会不会是为了双保险?就是说,一条放在灵堂里,另一条放在……放在你住的客舍里?”

“有可能……”区元说,“那天晚上我还没进客舍,已被灵堂里那一条咬中,之后应该就再人进过我的住的客舍,因为惠天婆说她把那间客舍锁上了,因为里面有我的手提电脑等贵重东西。!”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佛堂里,应该还埋伏着第二条五步蛇!”柯明紧张地说。

“如果这样的话,老刘,恐怕还得麻烦你再将潜龙山庄的那个部长请来了。”柯明说完这句话,没见刘晓天回应,回头一看,他已在打电话了,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区元问柯明:“请他来认人吗?”

“认人,更重要的还是捉蛇,你不觉得那尚未出现的第二条蛇,是一个更大的隐形杀手吗?”

区元心里一紧,想起佛堂里的惠天婆,还有周莫如……

“喂,老林啊,我是海平老刘啊。对对,柯先生是我朋友,那事谢谢你了。不过,还得再麻烦你一下,此事涉及到一个案子,现在不好具体跟你说……”

“搞掂了。”刘晓天收起电话,对柯明和区元说,“那个卖蛇的部长,大概两小时后就能到。”

“那我们赶紧上山吧!”区元焦急地说。

“好,但是,我们的种种猜测,现在对谁都不要说。”刘晓天说。

车掉了个头,拐上上山的公路。

6

周莫如和父亲周之愠一早就来到医院接区元出院。可当他们走到病房门口时,却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病房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正诧异间,身后传来一喊叫:“你们找广州的区先生吗?”父女俩转过身,却发现喊话的是那个斥责过周之愠的护士长。周莫如头一低,不敢说话,周之愠忙满脸堆笑:“是的医生,请问区先生他……”“怎么又是你?”护士长一见周之愠,脸色就沉了下来。周之愠忙点头哈腰:“医生,我知道我错了。还请告诉我们一声,区先生他去哪里了?”

“他一早就办好出院手续,跟广州来的朋友一起出去了,说是去买些土特产。他说,若有人来找他,就说他办完事后会上南塔山收拾行李。就这样。”

护士长说完,自顾走进了值班室,再也不理他们。

周之愠忙对周莫如说:“周妹,那咱回佛堂等区先生吧。”

周莫如点点头,临走,又多望了病房一眼,仿佛那里遗留着她的什么心事。

父女回到山上。“水月精舍”里,山雨欲来风满楼。惠天婆在叠供佛用的纸元宝,一阵风吹来,那些元宝满地乱滚。周之愠忙上前帮忙,手忙脚乱地将它们捡回来。惠天婆看看天,叹了口气。

周莫如走进客舍,仔细地将区元那些洗过的衣服叠了又叠,几乎每一件都叠成了一样大的四方形。

也许是因为在医院接不到区元,不知他去了哪里的缘故,三个人心事重重,谁也没说话。

山门外传来一声汽车喇叭,三人都站了起来,放下手里的活,走到门外一看,果然,区元和他的广州朋友,还有另一个陌生人来了。

周莫如一见区元,脸色绯红,呼吸急促,想跑上前去,又怕身边的父亲和惠天婆笑话,只敢将眼睛死粘在区元身上,看他走路一点都不像刚出院的样子,心才放了下来。

惠天婆看了看周莫如,微微一笑,迎上前去,握住区元的手:“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区先生经过这一劫,今后一定福气无边,心想事成。”

“谢谢天婆!谢谢周伯父、莫如,没你们的精心照料,我不可能好得这么快。”区元满脸带笑。

周之愠连忙说:“说哪里话,区先生是我带来的,若有个闪失,就是杀了一百个我,也抵消不了这个罪过啊!柯先生,你说是不是?”柯明正想说话,周之愠又指着他身边一个高大的男子问:“这位先生好像有点面熟……”

刘晓天见到周莫如和周之愠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巧?

“哦,周先生,我们见过一面呢。”刘晓天盯了周莫如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四年前,因为一个自杀案子,我询问过周先生你,对了,还有周小姐。我听区先生说起周莫如这个名字,总觉得怎么就那么耳熟。哈哈,太巧了。”

“四年前?”区元愣了一下,未待发问,便听得周之愠大声说:“哎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刘公安,您不穿警服,我还真认不出来了。周妹,你还记得刘公安么?”

周莫如低下头,默然不语。

“好了好了,进来再说吧。”惠天婆说。

一行人走进了佛堂。周之愠边走边说:“哎呀,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没想到刘公安您也是区先生的朋友。怎么,刘公安此来,是送区先生回广州,还是查案的?”

“你说呢?”刘晓天反问他一句,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柯明说:“既然来到佛堂,我想先拜拜佛。老刘,你请便吧。”

“咦,老柯你这什么话?”刘晓天佯怒道,“警察就不能拜佛了?这也是一种基本礼节嘛。哈哈。”

进了大雄宝殿,惠天婆忙敲起木鱼念经。柯明双手合十跪了下去,周之愠、周莫如忙跟着也跪了下去;区元迟疑一下,想起自己此番历难,也在周莫如旁边跪了下去。刘晓天只是双手合十,颌首致意。

礼毕,众人走出大殿,惠天婆将他们引到休息室,叫周莫如泡茶招待。周之愠忙说:“我来我来,周妹不会冲茶,烫手。”

不多久,休息室里便充满了一股浓浓的茶香。

喝茶的时候,惠天婆走开了一会,拿着一把钥匙回来,对区元说:“区先生,那天晚上将你送下山之前,我就把你住的客舍锁起来,我怕你的贵重物品有什么闪失。这几天,这钥匙一直放在我身边,现在钥匙给你,你自己去收拾东西吧。”

区元不禁看了柯明和刘晓天一眼。这时,周莫如接过钥匙说,小声地说:“区……先生,我帮你收拾吧。”说完,拿着钥匙便往外走。

“慢着。”区元大喊一声。周莫如一愣,停住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区元。区元一紧张,说话也不利索了:“是、是这样的,不急,我可能下午再走,不急的。”柯明也跟着说:“对对,看这样的天气,还是晚些走好些。这样吧,中午我们就在这里吃顿素菜宴怎么样?”

“那还用说!”惠天婆佯装生气说,“现在都快11点了,不成让你们下山吃饭?请放心,山上条件差,但我老婆子会尽量给你们变法术,变出十二样菜桌来;再说,周老师和周妹都是煮食高手,有他们在,我省事多了。”周之愠点头哈笑:“是啊是啊,为区先生饯行,我会使出浑身解数的。”周莫如点头,却不说话,双颊残红未褪,直把区元看呆了。

惠天婆站起来说:“好了。这佛堂虽小,还算精致。区先生你算半个主人了,带着两位朋友随便走走逛逛,走出佛堂,山上的荔枝可以随便摘随便吃,没人说半个不字的。周老师、周妹,我们开始煮食吧。”

三人走出休息室。

空中乌云翻滚,雨眼看着来势不小。区元正抬头望天,柯明悄悄地对他说:“我们想看看案发地点。”区元点点头,走前一步,柯明和刘晓天跟在后面。

绕过大殿,便先来到那一排客舍前面。区元指指其中一间说:“我就住那一间。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好。”刘晓天点点头。

三人走到那间客舍前,区元踮起脚尖,从窗口朝里张望,只见里面一切如旧,连凌乱的被单也没叠好,看来这几天真的没人进去。他又再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万一真的还有第二条蛇曾经藏在里面,除非它早已从窗口爬走,否则,只有床底下是最大的可能了。柯明和刘晓天也踮起脚朝里望了望。柯明说:“要真有蛇,这几天怕也从窗口或其他什么地方逃走了。”刘晓天摇摇头说:“不一定,蛇是很懒惰的动物,也很经饿,像这种地方,肯定有老鼠给它充饥,它一般不会挪地方的。”区元说:“那还是等潜龙山庄的人来了再进去吧。”“当然当然,区先生你放心,哈哈。”刘晓天哈哈大笑,口气中颇有揶揄的意味。

离开客舍,不一会便转到了“往生莲位”。也许是心有余悸的缘故,越走近,区元越发现脚有点软,脚趾也隐隐作痛。

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

刘晓天凑过去,就着门缝往里望。柯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沉吟着说:“会不会……那第二条蛇也在这里面?”“不会的。”区元摇摇头,“明摆着,如果第二条也在这里面,我踢死一条,它还能放过我吗?再说,据惠天婆跟我讲,这里天天都得为亡灵念经的,要有蛇,不是咬了人,也早跑了。”

正说着,忽听得周莫如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区先生,阿婆说你们肯定要进去看看,她让我拿钥匙来了。”区元忙上前两步,从她手里接过钥匙——两手不经意一碰,仿如触电,周莫如低下头说:“你们看吧,我帮着做饭去了。”说着一转身便走了。区元看着她背影,呆了一会。

门一开,一股檀香味淡淡逸出。柯明和刘晓天率先走进去,区元跟在后面,可他一眼就看到那块躲在灵厅一角的致命石头——仔细一看,那石头上,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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